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望瑶台-第2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秋雨寒凉,他轻轻叹了口气,尽量克制着自个儿的笨手笨脚,轻轻替她拆了发髻,尔后将她抱起,她露在外边的半截手臂凉得可怕,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他几乎瞬间被惊得打了个寒战,他将她放上床,掌灯后才看清她脸上被衣袂压出几道深深的水云纹的印子来。
  他不大自在地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到了梳妆台前,左看右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门道,只好去外间看了下,敛秋大概也刚睡下,平素警醒得不行的人都没发觉他出来,他忽觉自个儿以前老骂别人是麻烦精,今日总算遭报应了,难得良心发现,没好意思再把人叫起来麻烦人家。他又稀里糊涂地回到床前琢磨了会儿,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拧了帕子在她脸上胡乱擦了擦,虽毫无章法,但好歹克制着他那股多年练就的大手劲儿,没把人直接疼醒。
  等忙活完,他在她身旁安安静静地躺下,但到底也未能成眠。过了好一阵子,他忽然感觉到身边的呼吸声重了些,他试探问:“醒了?”
  “嗯。”楚怀婵应了声,取下他方才没敢碰的耳珰放在枕边,又问了一遍,“好些了?”
  “没事了。”
  长夜难眠,两相无言,良久,他听到她问:“孟璟,能让我看看么?”
  她没点明,他却会过意,微微闭了闭眼,翻了个身朝下,道:“看吧。”
  楚怀婵坐起来,将自个儿的枕头递给他抱着,这才缩着身子去揭他的裤腿,伤口包扎得不算复杂,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迅疾看了一眼便赶紧挪开目光。
  她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这才大着胆子再看了眼。
  那一刀伤得深,经久未愈,伤口必然溃烂过,她几乎可以凭着这点残存的印迹断定他曾剜过腐肉以疗伤,他这样的人,她可以想象得到,即便是这样,面上也必然是漫不经心不当回事的。
  可剜肉剔骨之痛,她忽然觉得心猛地抽了下,十指连心,手也不自觉地哆嗦了下,无意间触到了他伤口周边,孟璟疼得下意识地一缩,但不过一瞬,他又闷声将腿伸直,将自个儿最不愿旁人看到的新伤旧伤一并坦诚于她面前。
  她仔细辨了两三次,确认伤口有缓缓愈合之势,那股担忧难受心疼缓缓松下去,转变为一丝小小的窃喜,她替他重新包扎好伤口,孟璟替她将枕头放回原位,她安安静静地躺下来,等他也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她忽然很轻声地说:“会好的。”
  孟璟笑了笑,没接话。
  他侧头看着那一豆灯火,偶有秋风循着窗棂缝隙渗进来,激得灯火忽明忽暗。
  秋灯微明,他看了好一阵子,听到她温声说:“孟璟,你今日好乖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六点。


第48章 
  他一头雾水地转过去看这呆子; 恼怒地呵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但这呆子半天没有反应; 他试探了会儿; 发现这人嘟囔完这一句后便径自睡过去了。
  “???”
  这呆子昨夜便一宿未眠; 在得知他这场稀里糊涂的高热退掉之后; 紧绷着的那股绳总算松弛下去; 精神一旦松懈下来,便再敌不过两夜不得安眠而累积下来的肉。体的疲倦; 她整个人都睡得很沉。
  他看在人已经睡懵了的份上; 饶过了她; 没理会她这欠揍的话; 生生将一肚子气憋了回去。
  他日间已睡了好一会儿,这会子又被楚怀婵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气着了,愈发睡不着,只好又转头去看那盏莲花灯。
  他看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 楚怀婵翻了个身,冰凉的手无意识触到了他的手背; 她和衣而卧; 因昨夜受了凉,今日穿得不算薄; 但露在外面的小臂却依旧冰凉得可怕。这股凉意蛰得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他愣了愣; 因怒气尚未消完,一脸愠怒地翻身朝内,将人轻轻搂进了怀里。
  秋夜漫长; 他一点点地感受到怀中人的身子缓缓复暖。
  等觉得差不多了,他缓缓松开她,将手抽了回来。这动作带起一股冷风,径直钻入被窝,楚怀婵迷糊间受了凉,本能地将身子往下缩去寻热源,他迟疑了会儿,将右臂递过去,她脑袋果然顺势偏了过来,半点不客气地枕了上去。
  他摇了摇头,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尔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听了一整个后半夜的秋雨滴沥之声。
  雨声嘀嗒,令他回想起白日里在后院练字的她,芭蕉题诗这等文人附庸风雅的事情,他惯来是不屑的,虽教养使然不至轻鄙他人兴趣,但也绝不会欣赏此等酸腐之事。但那个盈池青藤旁埋首题诗的身影却始终挥之不去,甚至,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那个场景——
  日光穿透竹林与芭蕉的缝隙静静洒下,为她裙面上的水云纹添了一层天然金光,似朝暮之时,霞光倾洒,而她姿仪天成,自陷其中,浑然不觉。
  他几乎还能回想起来她的字迹,昨日她仿他的字还曾被他故意嘲讽说“不堪入眼”,但她的小楷其实是写得极好看的,秀气中不失端庄。
  见字如面,人之傲气亦勾勒于一撇一捺中。
  竹中窥日,可见一斑。
  他正长久地发呆,怀中之人为觅温热,忽然不安分地往下蹭了蹭,本能地往他身上贴了贴,他身下也就顺势起了股燥热。到底年纪轻,佳人在怀而不能碰的滋味并不好受,他闭了眼,闻着甘松味静心,良久,终于缓缓平复了下来。
  他睁眼,看见胸前露出个后脑勺,没来由地笑了笑。
  他这样的身份,只要他想,自然不会缺女人,哪怕是她这样的姿色,甚至更胜于她的,他也可以拥之不尽。但此刻温香软玉在怀,触手可及,秋雨相伴,孤灯一盏,其实正是做这事的好时候,但他……说真的,起码此时并不想碰她。
  她毕竟是他的妻,就算他只是想逢场作戏或者单纯泄。欲,她也没办法拒绝,所以新婚当夜她会怕成那个模样,因知连自己的身子都无法做主。
  可如今这般久的时日过去,就连对这方面有些反应有些迟钝的他都渐渐看出这呆子确可以用美人二字来形容,但他却并没有起这份心思,兴许是因为她那个日常给他搞出一堆难缠事的爹,又或许是因为,他渐渐也能看出她的冷淡疏离之后,骨子里到底是怎么个重感情的人,想免她涉足更深,日后兴许可为她留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退路。
  这一晚,楚怀婵睡得格外香甜,梦中狗鼻子还不知闻见了什么珍馐,旁若无人地砸吧了几下嘴。
  他俯首看了眼她的睡颜,没忍住轻轻笑了笑,尔后便一直没舍得挪开目光,就这么静静看了一宿。
  酉正时分,秋雨停歇,院中晨风四起,刮得窗纸呼呼作响,他微微侧身,左手枕着她后脑勺,将早已酸麻得失去知觉的右臂抽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将枕头垫好,托着她脑袋缓缓放上去,这才利落地起了身。
  他草草收拾了下便出了门,楚怀婵近日一直起得早,敛秋听见动静,以为是她起了,赶紧迎上来,见是孟璟,愣了下才问:“二爷无恙了么?”
  这到底是件尴尬事,扶舟又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他半点不指望这缺心眼能给他留点面子,只好板着脸道:“没事了。”
  敛秋不敢再问,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捯饬完毕,见他急着要走,试探问:“二爷不在这儿用早膳么?”
  “累着了,让她多睡会儿,煮点素粥煨着。”他摇头。
  他交代完这句便走,风风火火地赶回去,二话不说将还在药房琢磨这新方子到底有没有问题的扶舟直接拎了出来,把人在青石板上摔了个狗啃泥,又痛揍了一顿,见人“哎哟哎哟”了半天也爬不起来,心火才稍微降了点下去。
  东流见这阵势,将整个身子完全猫在饭厅虚掩着的门后,这才没被这人形硫磺炸个粉身碎骨。前日夜里从市集走回府给他双脚带来的痛感还未消失殆尽,见孟璟提脚往明间走,他赶紧将身子又往里缩了些,试图让自个儿完全隐形。
  孟璟却在路过门口时刻意顿住了脚,他听着自个儿“砰砰”的心跳声,终于明白过来就自个儿这三脚猫功夫还敢在孟璟跟前瞒天过海,这不自讨苦吃么?
  他视死如归地站出来,自作聪明地岔开话题:“传膳么?”
  孟璟点头,落了座,早点备得并不算丰盛,都是之前楚怀婵交代过的暖胃温脾之物,他执起勺,忽然想起来一事,看了眼还瘫在中庭里要死不活的废物扶舟,又打量了跟前这更不靠谱的草包一眼,犹疑了下,才吩咐这草包:“去把俞信衡给我叫过来。”
  东流怔愣了会儿,问:“不是说四周有眼线?”
  “你自个儿不会料理?”
  东流瘪嘴,心说你这一会儿拔暗桩一会儿不拔的谁知道你想干嘛,面上却“哦”了声,拖着痛脚往外走。
  孟璟喝住他,声儿淡淡的,说的却是石破天惊之语:“直接把人捆过来,不必客气。”
  东流左脚“嗵”地一声踢上门槛,整个人瞬间弹起来,抱着脚跳了两圈,要不是碍着孟璟在这儿,面前还摆着膳食,他几乎马上就要脱鞋吹上一吹,他几乎怀疑孟璟脑子烧糊涂了,俞信衡一边地大将,叫他直接将人捆过来???
  他抱脚在原地跳了几圈,死活不肯走,试图最后再确认一次他是不是被扶舟这糊涂蛋气糊涂了。
  孟璟盯他一眼,冷冷甩出一句:“滚。”
  得,这怕不是气糊涂了,这约莫是气得七窍生烟了。
  东流乖乖放下疼上加疼的左脚,一瘸一拐地跳了出去。
  他看了眼脸朝下呈大字趴在青石板上的扶舟,“嘿”了声:“兄弟,帮帮忙么?”
  还剩半条命的扶舟好死赖活地挣扎着抬起头:“叫你爹干嘛?”
  他说话有气无力,声调拖得老长,东流凝神细看了眼,发现他胳膊肘和手心早破了皮,脸上也没能幸免,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鼻尖都还沾着地上的湿泥。
  他知孟璟下手没留情,对这敢自讨苦吃拿孟璟试药的倒霉蛋肃然起敬,同时也油然而生出一种同情。
  扶舟疼得哼哼唧唧,不耐地道:“你爹疼着呢,不知道扶一把?”
  扶舟自幼伴着孟璟练武,他身手差他一大截,这会儿有求于他便懒得同他计较,赶紧狗腿地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讨好地道:“帮我把周边的暗桩料理了呗?”
  扶舟借了外力,好不容易“诶诶哟哟”地爬起来,掸了掸膝盖上的泥,又抹了把鼻尖令人发痒的淤泥,不耐地道:“叫爹。”
  “爹。”东流满脸期待地看他。
  他忿忿地拍了拍衣服上的泥,转身往外头去换衣服去了:“等着,乖孙子。”
  东流还没闹明白自个儿怎么倏忽间又降了一辈,孟璟已淡淡扫了道眼风过来质问他怎么还没滚,他赶紧往外溜,路过外院时没忘喊了声:“爹,你快点啊。”
  *
  楚怀婵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辰时迷迷糊糊醒来过一阵,见天色还暗着,以为还早,又补了个回笼觉,等再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她摁了摁眉心,迫自己醒了神,这才发觉床幔被人放了下来,将床遮得严严实实,季秋天色本就亮得晚,难怪她觉着还早。
  困意将醒未醒,她伸了个懒腰醒神,发现枕头竟然不在床头位置,而是往下挪了半尺的距离。她平时睡觉,除非天寒地冻,会不由自主地循着暖意往被窝中心钻,其余时间还算老实,这着实不太像她的行径。
  她仔细回想了会儿,总算想起来昨儿晚上发生了什么。时隔两月有余,她居然又和孟璟同榻而眠了???
  可昨晚,她明明拒绝了他让她上来的提议。她低头扫了眼,见自个儿仍旧裹着昨日夜里的披风,其上的玉花扣都还完好地扣着。
  他君子做派,她却忽然说不清楚心中是怎么样的滋味。
  她起身将床幔系好,目光落在架子床的纹饰上,这地儿毕竟是挑作新房用的,哪怕当初没想着住这边,但用物也大有讲究。其上纹饰,正是荔枝。
  荔枝啊,她讷讷地摸了摸耳垂,忽然发现其上空无一物,这才回过神来,往梳妆台前一坐,目光定格在那个小小的剔红荔枝纹香盒上。
  她打开来,将那对耳珰取出来,借着日光仔细端详了下那只憨态可掬的松鼠,尔后轻轻叹了口气,复归原位,合上匣子,再拉开抽屉,将它扔到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抬眼的时候,无意扫到了镜中的那张脸,纵好好补了个觉,颓态也未完全消减,但这张脸却依旧素净。她看了好一阵子,总算模模糊糊地忆起来,昨儿夜里他似乎帮她擦过脸,他虽不熟悉女儿家这些东西到底该如何捯饬,但到底还是细心地替她将脂粉一一擦洗干净了。
  日头正盛,南窗支起,日光映射下,她往菱花镜里看去,竟无一处遗漏。
  敛秋进来伺候她更衣梳洗,边替她梳髻,边喋喋不休,说昨日芭蕉忘记收回来,夜里被雨一淋,她早间去看,哪里还有什么簪花小楷配曹唐诗,只有一片被大雨冲得稀稀拉拉徒留几道墨痕的蔫芭蕉叶,更哪里来的嫦娥偷灵药。
  她说得高兴,语气也欢快,楚怀婵一手掌着香盒,一手执银篾将玉簪粉挑些出来上妆,余光从铜镜里瞥了她一眼,淡淡问:“怎么?我写了两刻钟才得了这么一幅字,这被雨冲掉了,你还这么高兴?”
  “奴婢哪敢呢?您别折煞奴婢。”敛秋赶紧摇头,但笑意仍是止也止不住,替她将鎏金梅花簪插好,这才笑道,“二爷早些时候吩咐给您备些素粥,时夏一直亲自盯着呢,您现在用还是干脆直接去那边用午膳?”
  楚怀婵手里拿着的银篾倏地落到了梳妆台上,她回过神来,佯装手滑,将东西递给敛秋,取了对东珠耳珰戴上,见没什么不妥当了,起身往外走:“用些再过去吧。”
  她早间不碰荤腥,在阅微堂这些时日也从未破过戒,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小习惯,但孟璟能察觉并记住这些细微处的小事,她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这顿饭也吃得食之无味,饭毕,她犹豫了会儿,亲自下厨熬了碗止疼的香薷汤。伤口在愈合,虽然速度慢,但这一段时日发痒且疼,其实才是最难熬的。
  她拎着食盒到阅微堂时,在书房没见着孟璟的身影,于是转去菁华门外寻他。竹林深处,幽篁间里,建有一处清凉亭,他偶尔被她扰得心烦意乱之时,会来此地躲她。
  但今日,她没能像在阅微堂里一般畅通无阻,她往里走了不过二十来步,东流将她拦在了半路。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49章 
  她顿住脚步; 目光落在手中提着的紫檀双鱼纹提盒上; 长睫轻轻盖下; 将所有情绪一一收敛; 似是怕扰着里头的人; 将声音压得极低:“小侯爷在会客?”
  “哪能呢?在训人。”
  的确是在见人; 但应该算不上见客,毕竟俞信衡都被他直接捆成粽子扔里头了; 这样的要能称得上是客; 那俞信衡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东流觉得他这回答还算满分; 犹豫了下; 劝道:“主子正在气头上呢,您先回阅微堂等吧。”
  她往里边悄悄探看了眼,竹林挡得严实,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点了下头,毕竟扶舟胆子大到敢拿孟璟作为他提升医术路上的垫脚石; 被训一顿也活该; 但转念一想,又有点犹豫; 就孟璟那臭脾气; 那倒霉蛋他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么?
  她心不在焉地将食盒递给东流:“炖了点汤; 劳你拿过去罢,我便直接回去了。”
  她说完便转身往回走,东流楞楞地看着她孤单的背影; 这才忽然反应过来,不知从何时起,她过这边来,连时夏都很少带上了,想是孟璟喜静的缘故,又或许是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食盒,摇了摇头,返身回去呈给孟璟。
  孟璟正在凉亭里翻看昨日没看完的山西两大都司的军户情况,俞信衡惨兮兮地跪在阶下的碎石甬道上,这甬道还是当日孟璟刚能下地时,特地命人铺来刺激脚底穴位以恢复知觉的,堂堂七尺男儿,就这般跪了两三个时辰,东流看了会儿,只觉得自个儿膝盖都疼,有点自作多情地想递个蒲团过去。
  但他毕竟没胆子忤逆孟璟,只得屈身将盏托高举过头顶,将这碗香薷汤呈上。
  冬青釉配缠枝莲花,孟璟淡淡觑了眼,便明白过来这是谁送过来的,他接过来,昨夜佳人在怀的景象不知怎地浮现在眼前,他深深吸了口气,迫自己摒弃杂念,将汤碗放了回去,重新低下头去,又翻起这些陈年烂账来。
  后军都督府辖下四大都司,其实山西那边两大都司是最不需要他操心的,就算如今皇帝渐渐在往里头插新人,但毕竟领兵打仗这种事,不是随便塞个人进来就能办得到的,况且还有这么多后军都督府的残存大将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曾缙更是如今还任着左都督一职,他其实并不担心,他们的人短短几年内就会被皇帝拔个一干二净。
  但兴许是因为有了段阔的消息,他今日心绪竟然并不太平静,他看向阶下跪得规规矩矩的大将,淡淡道:“起吧。”
  “属下不敢,等您消气再说。”
  俞信衡也不知自个儿哪露出了破绽,前日夜里孙南义突然失踪后,他便留了个心眼,但仓促离开也令人生疑,他昨日特地等了一整日,没见孟璟有什么动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准备等今日一早城门一开便返回驻地,却不料孟璟这人出其不意地今早派人去寻他。他一时不妨,倒中了孟璟这小厮的道。
  孟璟没再客套,道:“随你。”
  方才有台阶不下,这会儿倒也怪不得旁人不再给台阶,他没说什么,将头又垂低了些。东流下手没留情,绳索深深勒进皮肉,再被午间的日头一晒,他只觉一阵火辣辣的疼,但等再跪了个把时辰,痛感一一消失,转变为麻木和钝痛。
  碎石实在是硌得人受不住,他几乎要撑不住时,这位爷总算开了口:“段阔的消息从何而来?”
  “属下不敢瞒您,确实是当日靖虏卫的战役惊动了属下,多看了几遍记载。”俞信衡将头埋得愈渐低,声音也低下去,“这些都督府和兵部的文书都有记载,属下实在是没有理由也没有胆子糊弄您啊。”
  “孙南义心怀不轨,你和他同在行都司任职,一佥事一佥书,关系甚密,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孟璟声儿淡淡的,半点听不出怒意。
  俞信衡额头却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和孙南义当年都是一直跟着孟璟直接听命于他的,这人武将世家出身,生来身份尊贵,旁人压不过他,更兼战功赫赫颇有少年名将之风,连先帝也纵着他愿给他长脸,是以这人素来不爱玩手段心计,就是光明正大地要看不顺眼的人不得好死而已。
  就算如今孟家失势,但本性难移,他并不觉得孟璟如今会弯弯绕绕背地捣鬼,他深知自个儿今日未必能从此地平安回去。
  都说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但孟璟这把明刀,他没把握能防得住。
  况且,既然他冒险到了孟璟的地盘上,这命也几乎就交出去了一半,他和孙南义都清楚。
  前日夜里孙南义去找薛敬仪,至今未归,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失手被料理了,而孟璟今日行事更是这般不客气,自然不会要他好过,兴许是孙南义交代了什么也未可知,只是不知为何孟璟昨日没动手,害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松懈了许多,这才让东流轻而易举地得了手。
  他想得远,大日头下冷汗涔涔,好半晌才答道:“您明鉴,属下哪敢有二心?”
  “有二心没什么。”孟璟翻了一页书,纸张惊起“哗啦”一声响,“一朝天子一朝臣,听命于皇帝是臣子分内之责。这事,无论是我还是家父,都没有怪罪的理由。”
  “但想着出卖旧主,是为背信弃义,人人得而诛之。”
  孟璟放下书,缓缓走下阶来,在他跟前停下。
  他语气冷静得近乎淡漠:“靖虏卫张钦,乃当年负责守卫清远门最后却不知所踪的段阔,这个消息,我信。”
  “属下忠心,这消息自然是真,还请您明鉴。”
  “前日夜里在场有多少人,你数过么?”
  “您什么意思?”俞信衡犹豫了下,不知他此话何意,按捺着心头的惧意回忆,“似乎有十来个吧。”
  “若是日后段阔出事,当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怀疑到我头上。而这其中,你既然已经倒戈,不会不知哪些人已弃了孟家吧?既然有把握是真消息,为何不私下禀明,非要拿出来唇枪舌剑一番?”
  孟璟话音落下,忽地寒刃一闪,俞信衡亦单腿点地,迅疾往后一退,但毕竟跪久了,腿脚麻木,动作比不上平时迅捷,他干脆侧身,生生受了这一刀,顺带借了这一刀的力,利落解开了绳索。
  鲜血被利刃带起一道弧度,他却目不斜视,径直甩了下已经酸麻的手臂,迅疾从靴中拔。出柄匕首迎上。
  正在旁边吃橘子边看好戏的东流瞬间怔住,差点被一瓣橘子噎死当场。
  得,搜个身都能遗漏了兵器,一会儿又完犊子了。
  他连吃橘子的好心情都没有了,就这么看着两人打斗,俞信衡不是孟璟对手,他也懒得插手,只是可惜他才眨了两三下眼,这场好戏便已落幕,他就这么看着跟条死鱼一般瘫在地上的俞信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