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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瑶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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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璟脸一点点地黑下去。
  她却不觉,径自欢快道:“但我其实还是挺开心的,让我不用进宫不说……”
  当日云台之上,他还瞧不起这呆子,觉着这点年纪的小姑娘便只想着爬龙床,对她态度也差到不行。虽然后来相处之下,他觉出当日可能是个误会,多半是出于皇帝之意不得不从,但毕竟他那时并没有把她当回事,早将此事忘到了脑后。
  今日经她这一提起,竟还听出了几分阴差阳错之意来,他的横插一脚,反倒无心插柳帮过她一把。
  “吉安千户所的将士救过我和我哥的命。”
  她继续道:“世袭军户里,南戚北孟最负盛名。南让我多看了这么多年的月亮,北这个么……也曾是以血肉之躯阻挡过鞑靼铁蹄的铮铮铁骨啊。”
  “战乱之中,人如草芥,后来听我哥说,当时和我们一起的那些人,没我俩那么幸运,千户所的官兵找过去时,已一个都不剩了。”
  她低低叹息了声:“鞑靼的作风,可半点不比当年的倭寇好啊。”
  所以,她才会在进门的第一日,便肯设身处地地为他想一想,而后有些逾矩地劝敛秋,说他也未必容易,务必多体谅些,在他和婆母之间多斡旋些,好让母子不至于一步步地生分下去。
  他看向她,她又浅浅笑出梨涡。
  他见着她这笑容,心底一股涩味缓缓爬起。
  刚刚受过这般惊吓的小女孩,尚不知还有没有命能在这世间再走一遭,便被迫远离了最亲的家人。
  等清醒之后,便已是孤零零地被寄养在旁人家里的客人了。
  从此生恩远,养恩离。
  哪怕数年后重回父母膝下,与当年舍命带她离开魔窟的兄长重逢,表面上一切似乎也并无不同。
  但其间种种,却已大抵完全不再一样了。
  更何况,人多健忘,她的爹娘都未必还能记起数年前这颗未能激起大波澜的小石子。
  但亲历过的人,怕是此生都再难以忘怀。
  过早地明白复杂的人情间事以至于通透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地步,即便捉弄人也要及时行乐的态度,话里话外对外祖的依恋不舍,以及偶尔提起兄长时那份嫌弃背后的珍重……许许多多细微处的东西,当时只觉是寻常。
  如今,却好像突然都有了解释。
  凡此种种,皆有因果。
  但她却还能整日笑着,每日乐呵呵地同人拌嘴打闹逗趣,惹得旁人气急跳脚,自个儿则乐不可支。
  哪怕对连他自己都快放弃了的伤,她也还会一次次地笑着告诉他,都会好的。
  他摸了摸她脑袋,连声音都有些哑:“呆子啊,你到底是怎么长成今天这样的啊?”


第60章 西望瑶台
  “嗯?”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认真回答:“父亲和外祖养的。”
  “……”
  夜风忽起; 船头的莲花灯盏陡然熄灭。
  灯影气氛全灭。
  孟璟舌尖抵上后槽牙; 忽然想骂人; 最后索性闭嘴。
  算了; 和一个脑子不大正常的呆子; 想说什么?能说什么?
  他就这么把她环在怀中,闷闷地想; 好在这是个呆子; 不然他今日见到的眼前人; 怕还不知是个什么样。
  徐徐说完这一番话; 楚怀婵已经疼得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但孟璟没出声,就这么安静地环着她,她便也安静了下来; 仰头去看那弯瑶台月。
  月出东山,从泛东亭后缓缓升起。
  秋寒霜重; 泛东亭的瓦面上已慢慢凝结了一层白霜。
  飞檐之下; 吊着一只白鹤风铃。
  偶有风起,白鹤展翅; 铃声清脆。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子; 忽觉有些冷; 不安分地缩了缩身子,孟璟低头看她一眼,冲丫鬟招手拿了件早就备好的厚实披风过来; 将她裹了进去。
  她这才觉得舒坦了些,边看那轮圆月,边认真道:“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不会问了吧,但我还是要同你说清楚。当初在云台,我其实对你那些破事没什么看法的,毕竟我也没亲眼见过不是么,和我又没什么干系。我就是……看不惯有人凶闻小姐,那么好看的姑娘,又这么痴情,这得是什么样的粗人才能把人逼得哭成那样啊?”
  她再提闻覃,他想解释句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她继续道:“那晚突然想喝玉露茶呢,是因为那晚的雨很像我入京前的那晚,外祖沏了一壶雨露,和我坐在凉亭里,边听雨边闲话了一整晚。等天蒙蒙亮的时候,茶喝完,话却还没有叮嘱完。我只是想着,那一日我好像又看清你一些了,如果有机会,想让外祖也能看看你,他想必会很高兴的。突然想他了,便想那一壶玉露了。”
  孟璟自嘲地笑了笑,她第二日在后院中芭蕉题诗,那一句“不见人间故旧人”,他还以为指的是薛敬仪,生了好一阵闷气,原是这般。
  他换了个姿势,微微挪动了下已起了痛感的左腿,将她圈紧了些,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有机会,带你回趟南都。”
  她侧头看他,冲他绽开一个笑,笑着说:“可别又言而无信啊,外祖可最讨厌这种人了,三舅舅当年这样,外祖都直接将人赶出家门了,再没认过这个儿子。”
  他颔首,低声道:“放心。”
  她这才继续道:“扶舟一走,我刚好看到对面酒楼的薛敬仪,也不是看到人了,就是看到那把琴了,想着你同人说几句话都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想必是要避嫌,便想来提醒你几句。不过大概是我太莽撞也太蠢了吧,我一走可能反而惊动了他,他应该是跟着我去的吧。”
  “好了,那晚的事我解释完了。”
  她仰头看着皎月,单手指月,轻轻绽开一个笑:“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好看诶。”
  孟璟“嗯”了声。
  他上一次看月亮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碧宁居那晚,和这死活非要看着他怕他溜了的呆子一起看的。
  再上一次呢?
  在阳河上等楚去尘的时候,和这因敛秋的事生着闷气想要泼他一脸茶的呆子看的。
  她继续道:“今日去医馆是因为……”
  他打断了她的话,径直道:“我知道。”
  “嗯?”她转头看他,纳闷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脸色不大好看,冷冷道:“母亲和你干过一样的蠢事,这大夫有点本事但没什么医德,我让扶舟揍了一顿扔大街上去了。”
  “……”
  行吧,她今日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孟璟探手从果盘里取了个橘子,也没松手,就这么将她圈在怀里,自个儿慢慢剥起来。
  楚怀婵低头去看他的手,借着月光,她完完整整地看清了他虎口上的厚茧。
  这样一双弯弓拿刀的手,此刻正细心地将橘瓣上的白色橘络一一剔下来,再将橘瓣喂到她嘴边。
  她微微探头去衔住,欣喜道:“很甜诶,你也尝尝。”
  孟璟倏然笑了笑,没应声,挨个替她将每一瓣的橘络都剔干净了,一一喂给她。
  中天映月明,他拥着身前佳人,仰头看了眼瑶台仙月。
  刚入夜时的厚厚云层已经散尽,天色碧青,泛东亭的飞檐都被勾勒出一圈银边。
  夜风吹过,白鹤风铃叮铃作响,惹出一船清夜遐思。
  岸边树影摇动,在水面上投下清晰可辨的枝叶倒影。
  船行处,波澜四起,枝叶摇曳。
  他缓缓松开她起身,走到船板边缘掀袍坐下,就这么看着泛东亭的飞檐角,兀自失了神。
  他背对着她,楚怀婵这下倒也不忸怩了,自个儿翻了个面儿,看着这清寂的背影晃了神。
  她让丫鬟取了文房过来,轻轻摊开铺在船面上,取过一支彤管羊毫,在画舫轻轻的晃悠之中,提笔勾出一抹剪影。
  她左手撑着身子,低头专注地上着色,等再抬头时,便见孟璟已不知在旁边看了多久了。
  她抿唇,冲他轻轻眨了下眼睛:“以后可以一年替你画一幅,等你年纪大了,人变魁梧壮硕也变丑了,有小肚腩了,我便可以拿早些年的画像出来嘲笑你,你看,你这个胖子以前还是很好看的,现在怎么这么不入眼了呢?”
  孟璟失笑,在她身侧坐下来,忽然开口:“给你添朵玉兰吧,这身合适。”
  她怔了下,将笔递给他,艰难地蹭起身坐下,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风衣。
  他轻笑了下,提笔在她锁骨添上一枝玉兰,不同于她手帕上那朵的内敛,玉兰盛放,蕊心金黄。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落笔,她垂眸看着他,他神情专注,一点点地上色,等他停笔,她垂眸看下去。
  玉兰望春,金枝玉叶。
  笔笔珍重。
  她忽然开口:“孟璟,我想喝酒。”
  孟璟蹙眉看向这半点不省心的呆子,问道:“之前的风寒好全了么?今日又受伤。”
  “好全了。”她嘟着嘴点头,见他不动,又伸手去拽了拽他袖角。
  孟璟无奈摇头:“你能喝几杯?当心一会子醉了发酒疯,掉下去被鱼吃了。”
  这恐吓果然奏效,她脸色煞白了一瞬,又强行嘴硬:“没事,醉了我便不知了,鱼便鱼罢。”
  孟璟刚要唤人拿酒,她又道:“明日便是下元节了,等子时过后,我想去放河灯,那时再喝吧。”
  下元日,道家水官解厄。
  而她应该是不信这些的,他愣了下,终是点了点头。
  这呆子今日折腾了一遭,实在是有些累了,不一会儿便伏在他膝上睡着了,他拿了条毯子替她盖上,又仰头去看那轮瑶台月。
  他看了许久,直到瑶台西落,他才恍然发觉天都已经微蒙蒙亮了。
  他赶紧把人唤了起来。
  他左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几坛酒,右手揽住这睡眼惺忪的呆子,从船头跃下,稳稳落在早已备好的小舟之中。
  楚怀婵约摸是还没睡醒,明明酒量不行,却不用酒盏,反而拿了两只酒碗替他斟酒,尔后笑意盈盈地同他碰杯:“这杯敬你,不是你的话,我还不知我现在是什么样呢。”
  兴许是锁在深宫之中,与大选新入宫的一批姑娘百无聊赖地消磨时日吧。
  孟璟笑笑,没说什么,将酒一饮而尽。
  她也学着他的样,试图豪饮完一整碗烈酒,但边地的酒烈如塞外风沙。
  她喝了一半便呛得快要掉眼泪,孟璟伸手去夺下她的碗,自个儿尽数饮了,这才淡淡道:“没本事就别逞强。”
  她不服输,又将碗夺回来再斟满,道:“这杯敬爱我们的人吧,孟璟。”
  他执碗的手顿了下,她接道:“当年我哥没有抛下我,外祖没有放弃我,你也是啊,母亲守着你,父亲仍在看着你啊……”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愣了一瞬,不会这就醉了吧?
  但她仰头喝完半碗,将剩下的递到他跟前,眼睛笑成两弯月牙,笑眯眯地道:“你的,我喝不完。”
  这笑如酒醉人。
  他看呆了,老老实实接过来喝了。
  她再斟了一杯,边倒酒边说“孟璟,我只能喝三杯,一杯都不能多,你记得一会儿背我回去啊,我还没睡够呢”,他哽了下,还没来得及拦她,她已经举至嘴边,道:“敬明日。”
  明日总会更好。
  她这次一口气将整碗酒喝完了,他看得发笑,取过一旁的酒坛,仰头对月一饮而尽。
  她这才探身去放河灯,未许愿,也未祭奠。
  他不知这呆子为何要放这河灯,她也不解释,只是笑着,探身出去掬了一捧水,让河灯飘远了。
  她问:“孟璟,这水最后会到阳河的吧?”
  “嗯。”
  “那就好。”
  她大概是真有些醉了,脸蛋上已泛了些红,又探出半个身子去掬水,他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忽然开口:“有鱼。”
  “啊?”她瑟缩着收回手,这才敢去看,却一无所获,明白过来是这傻子在逗她。
  她气急,抓过一盏河灯往他身上摔。
  他朗声笑起来,将河灯捡起来往身后一扔,不肯再还她了。
  她气急,嘟囔了句:“孟璟你也太幼稚了吧。”
  孟璟还是不肯还她。
  最后一盏河灯没法放,她无事可做,便又去取酒碗。
  一碗清酒,明月映在其中。
  人间悲喜,尽在酒中。
  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有酒液顺着脖颈滑下,孟璟就这么看着,喉结莫名滚了一转。
  他还在失神,这呆子已经再满了一碗酒,探身出去将酒碗放进池里,掬起一捧水送这碗东流。
  他看笑了,恍然发现这呆子已喝了不只三碗了,大概是真醉了。
  他正想把人捞回来,忽听她惊慌失措地道:“诶?孟璟你快过来看看,我的月亮怎么沉了?”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嘲讽这三杯倒的呆子,这呆子忽然已经整个人翻了出去,追她的水中月去了。
  孟璟懵了一瞬,尔后赶紧将手中酒坛一扔,跳下去把人捞了起来。
  这呆子大概呛了水,他替她顺了好一会儿气她才呛出一口水来,他板着脸正要训斥她,忽然见她眼皮已经彻底阖上,沉沉睡了过去。
  ???
  浑身湿着还呛了水都能睡着?
  膝上的伤口浸水,他疼得深深呼了口气,忍着满腔怒意带她回了画舫上,忍不住地将她扔在船头上继续晒鱼干。
  他吩咐完撑船回岸上,拖着因碰水而愈发沉重的步子进舱,去替她寻方才的毯子。
  他才刚拿了毯子走到船头上,忽听这呆子嘟囔了句“我的月亮”,心下顿觉不妙,果然,下一刻,这呆子翻了个身朝下追月亮去了。
  画舫高,这呆子坠水惊起“扑通”一声响,甚至真的飞起了一条祖母养的金色鲤鱼。
  莫名遭灾的鱼落在船头上,大概是摔蒙了,随意扑腾了两下也懒得再动了。
  遇水之后,膝上的伤疼得刺骨。
  他忿忿地将手中的毯子重重一摔!
  说好的怕鱼呢!!!
  他真是信了她的邪,才会相信她要请他看月亮的鬼话!
  他这一晚上光顾着捞月亮了!!


第61章 赵氏
  这晚之后; 孟璟被这动不动犯病的呆子气得七窍生烟; 这次是真的吩咐人把她看得死死的; 将人锁在栖月阁三日不准出门; 就怕她到时候出来犯浑又惹得犯风寒; 这猪脑子要再烧上一烧; 估摸着便彻底没救了。
  他自个儿则也在书房锁了三日,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把四大都司的烂账一并查完了; 这几年鞑靼反扑得厉害; 边地混乱; 豪强侵占土地之风日盛,许多军户的屯田被一并侵占,再加上楚见濡神神叨叨地力主在各省大力推广棉花种植,要取代南方的蚕桑; 政令初行,赋税减免; 时人竞相改种棉花。
  一遇鞑靼骚乱; 棉田被毁,军户们家中并无屯粮; 土地又大多被侵占; 连饱腹都做不到; 何谈练兵更何谈上阵保家卫国,再加上五年前那场大败使得军心不稳,诸多军户逃匿; 如今整个后军都督府的兵力竟然不及盛时一半。
  他仔细算出这个结果时,罕见地握拳拍了一下他那张紫檀书案,书卷和墨汁共同飞起一丈高,尔后重重落下,留下一地狼藉。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姓楚的这一家人是不是脑子都有点病!
  猫爷从书架上探出脑袋来看了看这怒气冲天的莽夫,觉出此人比往日更凶神恶煞,难得没敢太岁头上动土,悄悄把脑袋缩了回去,选了孟璟最常翻的那本《宗镜录》躺下,顺带爪子无意识地又将书脊抓坏了一段。
  孟璟狠狠地盯过来,猫爷无畏地舔了舔爪子,总之这是个只能自个儿生闷气的煞神,日常有火发不得的,它干脆转了个向,背着他继续四仰八叉地躺下了。
  孟璟被这小崽子兼真大爷气笑,只得出门去找扶舟撒气。
  扶舟正蹲在院墙下看新种的安神草药,他随意挑中一颗石子,左脚一侧,石子斜飞出去,扶舟顿时捂着屁股墩跳了起来:“东流你又找死是不是?”
  他怒气冲冲地转头,就看见孟璟冲他微微笑了笑,整张脸顿时僵成一团,五官扭曲了好一阵子才抚平,换了张脸到孟璟跟前赔笑:“主子有什么吩咐?”
  “薛敬仪那边怎么样?”
  “照您的吩咐,下元那日便撤走了所有暗哨。”
  见孟璟颔首,他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大着胆子多嘴问道:“主子想好了么?薛敬仪怕是必然会递奏本。”
  “无妨。夜路走多了,也该看看大日头了。”
  扶舟犹豫了下,问:“是为着少夫人么?可贸然进京,谁也不知万岁爷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毕竟,继续走夜路,一朝事发必然连累楚怀婵,可若走到明面上来,生死皆在皇帝一念之间。
  “见招拆招即可,夜路有夜路的走法,大白日下,便不能走路了么?”他倏然笑了笑,“去给栖月阁传个话,让收拾收拾,请少夫人回门。”
  扶舟低低叹了口气,不大情愿地应下。
  孟璟看了眼已经全黯的天色,淡淡道:“顺带去把那个蠢货领回来。”
  扶舟思忖了好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孟璇,应下之后,先去传完话,尔后便往臬司衙门去了。
  宣府地大但人少,臬司衙门的监狱也并不大,他被领到一间逼仄但还算整洁的牢房里,狱卒替他开锁,这动静惹得缩在角落里的少女回过神来,闻声看过来。她看清来人的一瞬,赶紧转头回去,擦了擦泪,这才转过头来看他,满不在意地问:“二哥还有什么吩咐么?要提我去给二嫂赔罪?”
  “那二姑娘愿意去么?”
  孟璇扭头过去朝着墙角,并不肯看他,扶舟也不出声,就这么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好半晌,她总算开口:“赔罪便免了吧,二嫂她也未必想看见我。反正明日便要开审了,明日过后,我便是全宣府最可笑的女人,还不够二嫂消气的么?”
  扶舟没理会她这自嘲,只是淡淡问:“二爷问,您知错了吗?”
  她抬头看向他,见他一直盯着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忽地觉得自个儿愈发可悲,只好别开脑袋不去看他。好一阵子后,她总算艰难开了口:“我承认这事我做得确实不对,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是气急了。”
  扶舟闻言,走近在她跟前跪坐下来,道:“多有得罪,二姑娘见谅。”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抓过她右臂,随即“咔擦”一声,她惊呼了一声,刚才止住的眼泪珠子又不争气地成串地往下坠,但垂了几日的手臂总算是有了感觉,她抬眼看向他,颇为不解。
  毕竟是孟璟送过来的人,就算知是他们推官老爷的闺女,这些狱卒仍不敢造次,这几日连问都没问过她的伤一句,更不要提为她请大夫这种事了,她刚来那日,痛得哭了一整夜,连嗓子都哭哑了,到第二日便已是钝痛尔后渐渐麻木了,她甚至以为这手早就废了。
  怨过孟璟半点不顾旧情,也恨过自己莽撞,总之在这个她这辈子待过的最破的地方,她流下了有生以来最多的泪水。偶尔也会想,还不如直接判她一个死罪更好,这样便也不必遭受旁人议论和指点。
  扶舟起身,退开三步远,这才道:“二姑娘自行回府吧,车马已为您备好。”
  她愣住,半天不见应声。
  扶舟只好补道:“非如此,不足以诚心悔过。”
  她再次怔住,好半天才问:“二哥还有话么?”
  “只说,日后不得再靠近二少夫人。”
  他答完话先一步离去,孟璇好一阵子没动静,狱卒催了好几道,她才失魂落魄地起了身回府。她在西角门下马车,孟淳派人过来叫她过去。她到时,孟淳正端了杯茶要喝,见她进来猛地将茶杯一摔,茶杯寸寸碎裂,地上铺满一层碎瓷,他只骂了句“混账东西”,又指了指那堆碎瓷,冷冷道:“跪下。”
  她这次没像往常一样和她这个赌棍父亲斗嘴,而是安安分分地敛衽跪了下去,正正跪在那堆碎瓷上,膝上顿时有血渗出。
  孟淳看了眼,摇了摇头,出了门。
  他到阅微堂时,孟璟正立在中庭里看月亮,见他进来,只淡淡唤了声:“二叔。”
  他迟疑了下,道:“二丫头不懂事,我代她给你赔个罪。”
  “别。”孟璟阻了他,“二叔若要赔罪,怎早不来,偏等她没事了才来?”
  孟淳愣住,缓缓道:“这几日被那混账丫头气着了。”
  见孟璟不接话,他又道:“同在一片屋檐下,我们叔侄也有快四年没见过面了。从璟,我有话同你说。”
  “有事说事吧,我暂时还不想进去。”孟璟召人摆了桌椅上茶,又望了好一会儿月,才缓缓坐下来,“二叔赐教,洗耳恭听。”
  孟淳自嘲地笑了笑,尔后又叹了口气:“你也不必拿话激我,二丫头这事一出,我算是明白了……我这几日已在着人择宅子,看好了便带那俩混账东西搬出去,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劳二叔亲自去同母亲讲一声。”他并未阻止。
  孟淳也不意外他这反应,应道:“一会儿便去。”
  他叹了口气,道:“从璟,我还记得你加冠那日,大哥没能醒来,我作为你唯一的叔父,本该给你赐表字,但你说不必了,‘璟’字是大哥替你定下的,不想动,随意捻了个字凑在一块便当作表字了。定字如此重要的事,你却如此敷衍,是因为我吧……你从前还肯唤我一声叔父呢,如今却这般生分了。”
  霜寒露重,他腿自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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