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望瑶台-第5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此关头为保命而抽身而去。自此,北境全线,西段他守,东段火力更重的部分,则靠世子了。”
  “还说什么了?”
  张览神色间忽地浮起一阵怅惘,尔后道:“此生,卫国戍边之责,直至提不动刀方休。”
  孟璟缄默了一阵,终是点了点头,道:“那走吧。”
  再为他备辆马车就很扎眼了,张览倒也不计较,自个儿在马车前头落了座,和扶舟坐在了一块儿,马车经盘查入城门,缓缓往西平侯府驶去,他在马蹄达达声中发问:“师兄,上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问你,你的安神药调好了吗?”
  扶舟仰头望了下天,层霞尽染,色作金黄,和那死老头最爱吃的炸鸡腿颜色倒差不多,他忽地将马鞭一扬,凌空惊起一声鞭响,摆手道:“不调了,老头都没了,还帮他调什么安神药。”
  张览默然,自古医者难自医,石远山当年收下扶舟的时候,身子虽然看起来还算健朗,实则却已隐隐有了颓症,常在服药,夜里又睡不大安稳,第二日时常头疼难忍,但安神药多和其他药物相冲,扶舟从多少通点药理之后便开始想着为他调一剂可以共服而不影响其他药效的安神药,哪知药还没调出来,师父却突然冥冥中觉得身子不大行了,怕他这位当年尚且年少的师兄接受不了,便说要去游览山河,说了些重话将人甩掉,自个儿隐居山林数年,好不容易调养得差不离了,这才回乡探亲,哪知又遇上了他这个累赘,耗尽心血,倾囊相授,尔后油尽灯枯。
  他同扶舟一并仰头望上去,忽地轻轻叹了口气:“师父走时,手里抓着一把柏子仁。”
  扶舟怔住,他当年为老头调的第一剂安神药便是柏子仁,他那时初通医理,这等药实在太过简单,根本不能入老头的眼,但老头还是边捋胡子边喝完了,还赞许有加。
  “师父没有忘记你,更没有觉得你不成器。他走时抓着那把柏子仁,我连他手掌都没能打开,最后只得这样一并葬了。”张览声音渐渐低下去,“当年,他遇上重伤的我时,其实正是刚下山回家探完亲,听闻了侯爷的事情,要去宣府看你的。”
  “别骗我了。”扶舟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老头之前便日日说我是块朽木,走时更是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我跟着他追了百里地他都不肯回头,哪有这么好心会回来看我?”
  他说着说着,忽地侧头,将眼角在肩上蹭了蹭。
  张览看过去,又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向前看去,淡淡道:“师兄,我之前受过伤,留了些顽症,这些年也总是睡不好,第二日便头疼得紧,你这些年的方子还有留存吗?能给我试试么?”
  扶舟侧头看他,不满地道:“死老头走都走了,还给我留个累赘。”
  张览失笑,没再说话。
  等车马停在西平侯府角门前时,他忽地听到一旁传来一个志气高昂的声音:“交给我了,我肯定能调出来。连死老头都没辙的东西,我若成了,看他怎么再说我是朽木。”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有劳师兄。”


第92章 
  等楚怀婵由孟璟扶着从车上下来的时候; 赵氏已经候在了角门门口; 远远见着她的孕肚; 拿手帕掩面缓缓笑了起来。
  孟珣更是直接奔了过来; 边跑边道:“嫂子你怎么长这么胖啊?都吃什么了; 也给我尝尝。”
  楚怀婵眼角抽了下; 挤出个假笑,将孟璟手甩开; 冷冷道:“问你哥去。”
  她是真生气; 孟璟这两个多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 明明她胃口也不见变大; 还日日在路上舟车劳顿,居然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点点长胖,到如今连腰身都快看不出来了,从前还可称上一句纤瘦; 如今却只能以圆润相称了。
  他从前一把便可握住的纤腰如今已粗得她不忍直视,偏这混账偶尔夜间还故意使坏; 拿手去卡她的腰; 故作诧异地发问:“怎么越发握不住了?”
  她被他气了好几次后,如今只要一提这事便怒气上头; 半点不肯给他面子; 眼下被一小孩径直戳穿; 更是气得半死不活,径直扔下他往里走去。赵氏立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等她近前,挽过她手一并往里走,笑道:“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劳母亲为我俩操心了。”
  赵氏拍了拍她手背,边笑边道:“咱们怀婵丫头真是越看越好,那小子,”她摇头,“怎么看都还是配不上你。”
  楚怀婵“唉”了声,痛心道:“人不说嫁狗随狗么,没办法的事,母亲别在意,我都认了。”
  刚跟上来的孟璟脚步一顿,默默拽着孟珣往后退了几步,等听不清前面俩人的声音了,这才问了他几句功课,哪知孟珣半点摸不着头脑地看他:“哥你今日吃错药了?”
  “……你再说一遍。”
  “你以前从不问我功课的,你也跟着嫂子乱吃东西了?”
  这小屁孩不打是不行了。
  三欺一。
  孟璟回到侯府的第一日,在全程黑脸中度过。
  晚间,等楚怀婵睡下,他去西平侯那里转了一圈。
  夜风四起,庭院里的老槐树枯叶翩翩飞舞,落到青石板地面上,惊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长久地立在榻前,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位已经多年未曾开口同他讲过一句话的严父,忽地想起些旧事来,譬如当年他第一日去先生那里听课,颇觉新鲜,晚间竟觉得有趣多摸了会儿书,父亲在膳桌上难得夸奖了他一句,后来习武,父亲日日下值,得闲便亲自教他各式刀法,他第一次以刀劈石的那一日,父亲将他搂过肩头,纵他骑了一回大马,那时母亲便站在那株槐树下,举起手帕遥遥冲他们示意,笑意盈盈。
  这样的待遇,他这一生,只享受过这么一次,因稀为贵,一直记到了如今,连细节也不曾忘记分毫。譬如那时正是如今这般时节,槐树枯叶,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譬如那日父亲腰间配的是一枚花草纹的祥瑞圆玉佩,他高兴过了头,一不小心将其摔了,父亲却没责骂他,反而赠了他一枚玉,说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男儿当佩玉。
  他敛衽跪地,叩首行大礼,缓缓道:“儿子不孝,一拖五年,累您受辱,望父亲恕罪。今夜,一切终该结束了。”
  他起身,缓缓抚过腰间那枚配了十来年的玉佩,左手习惯性地转着念珠,后停在那颗青金石上,不再继续。
  他出得门来,独身一人往西去,扶舟已候了许久,见他动身,赶紧跟了上去。
  走出去三四里地,忽有人拦住他的路,他按上腰间佩剑,那人却道:“世子稍安勿躁,小的不是来找死的,只是来为您引路。”
  孟璟看向他,他道:“您现下想见谁,我便引您去见谁。”
  他说完便转身往回走,丝毫不怕孟璟背后下杀手,孟璟迟疑了下,迅疾跟了上去,尔后便被引进了一处破败院落。
  院落很深,主人并不在客厅会客,反引他向最里间去,等孟璟脚踏进月洞门后,引路之人忽地低低一笑:“孟世子胆大到这般便敢来,也不怕有埋伏么?”
  扶舟登时拔剑出鞘,背朝孟璟,护住了他背后。
  孟璟却没什么过激反应,只是将眼神凝在了北屋门口的那个背影上。
  暌违多年,肩背尚且同样宽广,幞头未能完全罩住的发却已显了白。
  他看着檐下灯笼柔和的光投在他身上,在窗纸上映下了一个过长的投影,淡淡唤了声:“曾叔。”
  曾缙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紧握在剑柄上的手上,一双过瘦且苍白的手,然后这双手可以爆发出的力道,他见识过多次了,他笑出声来:“多年不见,不用一见面就急着取我性命,我有话同你说。”
  “过来。”他轻声开口,一如当年,生父严厉,这位异性叔父却宽厚。
  孟璟迟疑了下,缓缓松开手,跟着他走进室内,室内掌了数十盏灯,明如白昼,他一眼望去,望到墙壁上那幅巨大的舆图,便再也挪不开眼。以京师为南端,北经宣府,及至嵘阳,中间标了几个点,曾缙缓缓开口:“你既然已经见过段阔和殿下,想必已经知道真相了。”
  “先帝和都督撤至清远门下,原本该来增援的左右翼,诸如周懋青和我,被意外截断,致无法成合围之势,最终不敌,被全数出动的鞑靼大军当场屠杀。这事,是我做的。”他无奈地笑笑,“那日都督派我出去查探敌情,偶遇前来布防的珲台吉,同他做了笔交易,将左右翼日后可能的埋伏位置告诉了他。”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告诉了我他们最后一击到底预备出动多少人马。”
  “多少?”
  “全数出动,七十万。”
  这和当年战报记载无误,孟璟抬眼看向他,他接道:“我回到关塞,回禀都督的,是四十万。”
  将尽少了半数,难怪实力如此悬殊,当年却未调增援便开了战,更难怪,珲台吉明知是假败却敢南下追击,原来当真有内鬼。
  只是这内鬼……竟然是他从未怀疑过的人。
  孟璟猛地握住剑柄,最后却又缓缓松开:“珲台吉凭什么信你?他不算蠢。”
  “汲汲于权势之人,同类之间,不会辨错的,无第三人知道的交易,他怎么可能错过。”
  “曾叔,家父可待你不薄。”
  “可都督在一日,我便只有永远为副一日。”曾缙忽地双眼通红,可不过一瞬,这目光便又黯淡了下来,“你以为我不知都督待我不薄么,战事一旦开打我便后悔了,可我能怎么办,我本只想要都督大败被贬,可事情居然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败便是败了,连先帝都没了,更别说其他了,我只能趁乱将可能知情的兄弟一一灭口,然后装作侥幸存活,后来珲台吉按照约定卖了我一个立功的机会,我便这么替了都督的位置,一直到今日。”
  “当年我主动请缨让都督派我出去做右翼,因按原计划假意配合被珲台吉截断,没能亲眼见到清远门下那场大屠杀,可我这些年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当年的兄弟们,一个二个地到我耳边哭我害死了他们,个个目眦欲裂,日夜嚎哭,永不停歇。”
  孟璟讽刺地笑了声:“罪有应得。”
  “的确是罪有应得,数十万兄弟的命啊。”曾缙叹了口气,“可孟家未被治罪满门抄斩是我率众求下的,当年后军都督府里不知情的幸存兄弟这些年能安然活到如今,是我拼了命保下的,甚至你能安然活到今日,功劳亦有我一份……”
  孟璟冷冷打断了他:“如此便够悔过了么?”
  “曾叔,如果那个人是你之外的任何人,都督都会派人再次出塞去求证,独独是你。”他无奈地笑了笑,“午门三日夜长跪,经了这么些事,我连自个儿二叔都不肯再相信分毫,却从没有怀疑过你一日。”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曾叔,为何是你啊?”
  “大概,鬼迷心窍吧。”
  “曾叔,趁乱杀掉所有知情兄弟,独独因为皇上的缘故,灭不了一个段阔的口,这是这件事里,你唯一的失策之处吧?”
  曾缙颔首。
  “当日俞信衡告诉我张钦就是段阔的消息,是你授意的?”
  “是。宣府是你的地盘,我的人过去连半日都活不过,拿你半点办法都没有,若引你到靖远,机会自然大得多,否则我知道这事之后,不会冒险将张钦的命留到现在。”
  “但你没想到先太子也还活着,当日张钦设计我,陈景元分明是因为张钦自乱阵脚才发现了殿下的存在,否则他一早便到了靖远,根本不需要等到我出现才对殿下下杀手。”
  曾缙没否认,只是叹道:“确实没料到。我若早知道,自然将这消息报给皇上了,用不着我出马,皇上非无铁腕,断不会再给段阔和先太子一个开口的机会,你今日也找不到我头上来。”
  孟璟没忍住轻笑了下:“曾叔说自个儿当年便后悔了,可悔过也只是在这把左都督交椅能坐稳的前提之下吧?没危及到你的时候,你肯率众求情保下一个再无醒来希望的家父,也肯保我,还肯这么多年都不揭穿我散布的障眼法,让皇上都以为家父确实偶尔还会醒来。可一旦危及到你了,你便立刻要杀我,甚至连一个女人都不肯放过。”
  曾缙未辩驳,他继续问道:“陈景元是你什么人?”
  见他不出声,他缓缓笑起来:“他当日对我说,他这趟到靖远,便没想过还能活着离开。”
  曾缙长久地沉默下去,最后微微闭上了眼。
  当日孟璟消失不见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他立刻便怀疑是去了靖远,那日同陈景元说起后,陈景元便请命叫皇帝派他去了个远差,尔后半途改道去了靖远,等着孟璟到来好将其截杀在靖远,甚至因为如果张钦出事,孟璟必然会有所警觉,还特地将张钦的命留到之后一并取,哪知最后却落得这个结果。
  对上孟璟,谁也不敢称有十成把握,那日他私下送陈景元走的时候,正是五月中。
  城外驿站破败,孤灯一盏悬在头顶,陈景元便在这昏暗灯光之下,对他说:“我这一生,弑父杀母,掌管诏狱,上斩忠良,下除弱小,作恶多端,但此生……唯一不曾害过的,便是你,义兄。”
  孟璟招手召了扶舟,将一路拎过来的匣子扔至桌上。
  曾缙伸出去开盖的手都在颤,等盒子打开,一支穿云长箭先一步落入眼帘,尔后陈景元被完全贯穿的头骨便横在了眼前,十几盏灯光照耀下,其上密密麻麻的啮齿痕亦清晰可辨。
  他猛地将盒子掩下,缓缓合下眼帘,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幼年时的景象。
  小镇破败,各家家长里短不是秘辛,说来可笑,陈景元出生时天降恶兆,自小被视作不祥之人,从小不被父母所喜,纵抢着干苦活绝无怨言,仍日日被责打苛待,没吃过一顿饱饭。后有一日,其父拿烧火棍将人往死里揍,其母在旁恶言相向,他忽地兽性爆发,提刀弑父,其母受惊,拔腿往街上逃命,当年尚小的陈景元提刀追至,连砍九刀,终于将人活活砍死。
  事发时是夜里,宵禁后定时巡逻的官兵发现报官时,陈景元已经跑出去很远,途中遇到因家变而连夜押镖的他,他幼时家境尚可,父亲请过武师教他练武,他虽听过些关于这孩子的传闻,但到底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偶尔觉得他可怜时,施舍过他几顿好饭菜。
  哪知仅因如此,陈景元却下意识地向他求助,他本不大想管闲事,但一见着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不知怎地动了恻隐之心,又思及父母已亡,无人可累,大着胆子救下了他。自此两人相依为命,可惜天降大灾,后遇大水,两人失散。
  再相见……已是二十年后,他因西平侯战败得晋后军左都督,而陈景元则因今上登极掌管诏狱入朝。
  两人重逢的第一日,陈景元私底下来找他,对他交代了当年之事,说是大水之后也曾四处寻他,听闻当日某员外见着靠浮木续命的他,非但未救人,反将这事拿出来吹嘘,道这等卑贱之人,就该多死一些。他一气之下,怒杀员外全家二十七口人,后东躲西藏逃到了今上封地,今上因其狠厉,为他赐名,允他为近卫,后机缘巧合今上登极,才有了二人重逢的机会。
  他交代完当年之事后,再无留恋,迅疾转身而去,此后五年半,同他不曾有任何往来。
  直到那日孟璟失踪,他因心不在焉在大朝上出了岔子,被陈景元看出了端倪,当夜,他便夜潜而来,逼问出了真相,后便决定替他去料理这事。
  那夜大雨滂沱,陈景元立在雨中,冠发尽湿,红着眼冲他道:“义兄,此事你出面不大方便,但你放心,小事一桩,单打独斗我虽敌不过那小子,但率精锐杀过去,他在靖远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必担心。”
  哪知,他去到靖远,对孟璟说的却是:“我今日既然来了,便没想过还能活着走出靖远。”
  他将匣子打开,再度看了眼这连死后都没能得安宁的头骨,忽地悲从中来。
  幼时相依为命七年,人说七年便是一个轮回,兜兜转转,他当年救他一命,如今,他终于把这条命还给了他。
  曾缙缓缓阖上盖子,道:“自我截到张钦的奏报,说是你夫人抱恙暂且不得成行,便知他败了,那一刻……我好像总算明白了,我错得彻底。”
  他醉心于权势的执念,不过是因为,若有权势,当年便能庇佑自个儿的义弟,不必东躲西藏,乃至于发大水时,人不在身侧,想护也不得护,久而久之,这事便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乃至于当日鬼迷心窍犯下滔天大错,此乃其一。
  后遇贵人,得西平侯亲手提拔一路高升,却负伯乐信任,后得眼前之人亲近,又负其多年情分,最后,甚至还利用了幼时兄弟对他的情意,让他前往靖远替自个儿除掉一个明知不好解决的人,此乃其二。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捂得发烫的奏本递给孟璟:“等你入京的这两月,我翻来覆去地将这奏本的每一句措辞都精修过,总算是将当年之事解释清楚了,段阔和先太子的事则隐瞒不报。我这等不断利用他人真心的人,不值得你脏手,奏本天明时分便会直接递进华盖殿,我……自然也任皇上发落。”
  孟璟淡淡觑他一眼,握在剑柄上的手终是放下,接过来一字一句地阅过,尔后淡淡道:“曾叔,我还肯这么唤你一声,是因为你从前酒后吐真言,说你一生不娶,我便是你唯一的晚辈,你将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宝贝都给了我。”
  “可曾叔……你也毁了所有,我为之骄傲的东西。”


第93章 终章
  夜里忽地淅淅沥沥下起雨; 秋雨带起一阵寒凉; 连灯盏也被从斜飞入窗的雨水浇灭了好几盏; 室内陡然暗下去不少。
  曾缙沉默了许久; 终是道:“我这辈子; 少逢家变; 父母俱去,自此真心待我之人唯你们三个; 我却都一一辜负了。”
  他手抚过那个孤零零的匣子; 笑里带几分苍凉的意味:“但他; 身负酷吏之名; 实则却最是重情重义。此前他其实对你尚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虽对你有几次不利,但也是皇命不得不从,最后这一次; 也是为了我。”
  “谢你,还肯带他回来见我。”
  孟璟没出声; 转身迈入夜雨; 屋内灯盏的光映得雨幕也生出了几分斑斓之色,将他的背影衬得越发瘦削。
  整整五年又十月; 这双腿终究没能好完全; 纵然勉强运气强行护着右腿; 但下脚终归是轻一脚重一脚,溅起些许污水沾上长袍,惹得一身瓦松绿都变成了石青; 整个人显得更加黯淡,近乎要溶进暗夜里去。
  曾缙对着这个背影,低低叹了口气。
  都这般了,他还肯如此相待。
  若论重情重义,他此生阅人无数,独眼前之人称第一。
  孟璟回到府上,见楚怀婵裹着一身出炉银的披风立在廊下等他,微怔了下,赶紧将配剑解下扔给扶舟,这才走上前去。
  他走到近前,忽地顿住了脚步。
  前襟处的那朵暮色睡莲将阖未阖,檐外秋雨淅沥,而她望过来的眼神里,温柔万顷。
  他试探问:“刚醒?”
  “好一阵了。”
  如此他便无法装作无事,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沉默了好一阵子。
  她却也不追问,只是转问道:“都搞定了?”
  他迟疑了好一阵子,才轻轻点了下头。
  她握过他手往里走去,轻声道:“那便好,总算能见你真正睡个好觉了。”
  夜雨嘀嗒,同衾而眠,他将手枕在她小腹上,不一会子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久,以至于他尚在睡梦中时,张览便进了宫。
  皇帝勤政,五更即起,先是被曾缙这一道奏本给气了个郁结于胸,后又闻长公主求见,皱着眉头传了人觐见,等闻脚步声入内,他皱了皱眉头:“有事?来得这般早?”
  无人应声,他这才微微抬眼看向下首,便看见了独自一人立在阶下的张览。
  他怔了好一阵子,也没辨清眼前之人是谁,心中肝火隐隐烧着,正要问罪,张览忽地出声:“皇叔,一别数年,可还安泰?”
  皇帝搭在曾缙那道奏本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竟将一角生生捏碎。
  两相对峙良久,张览缓缓敛衽跪了下去:“叩见皇上。”
  能唤他一声“皇叔”的这个年纪的人实在是不多,皇帝抬手召了锦衣卫,堂上官身材魁梧,飞鱼服光彩纷呈,往一旁一站,气势却未能压住着一身素净道袍的张览。
  皇帝未叫起,张览将整个身子伏低,缓缓道:“皇叔放心,我今日复归京师,无不轨之谋,否则不必先找长公主引见。我……是为西平侯的事情而来的。”
  手中的奏本发烫,皇帝垂眸看了眼,总算平复了下来,冷声问道:“孟璟去靖远,是去见的你?”
  “是。”他淡淡应下,“生父蒙冤,皇叔对他又并不全信,身在此境地,不行险棋,不为出格事,实在难以自处。世子年纪轻轻,却为国为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还望皇叔多多宽宥。”
  “蒙冤?”皇帝咂摸着这个词,好半晌,终是道,“且说来听听。”
  “曾缙既然招了,皇叔自然知道清远门外那场惨败非西平侯之责。”张览顿了下,艰难吐出下一句话,“然曾缙不知,此前的几场大败也不过是引敌南下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