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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端木)-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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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去了好几年的记忆,祖母说是陆五娘给他下蛊。
而他妹妹和楚王描述他跟陆五娘的感情,让颜浧疑惑。
颜浧对女子无特殊情愫。他没有爱过,就不知道自己在爱情里是何种面目;而楚王和洀洀所阐述的他,不像他。
所以,颜浧更倾向于他祖母的话,以为陆五娘用了蛊术迷惑他。
他憎恨歪门邪道,更不愿意想起陆五娘。
直到他发现了火铳,这是军中更厉害的武器,让他们大获全胜,几乎将蒙古人赶尽杀绝,西北至少能太平二十年!
颜浧对火铳爱不释手。
他之前的记忆里,是没有火铳的。新的厉害武器,让他一看到就会想起它的研制者。
想得太多,颜浧有时候会做梦。
他梦到桃花盛绽的时节,满地桃蕊铺就,像一层锦缎。
风从树林穿过,簌簌摇落殷虹桃花雨,他和一个女孩子站在亭子中。
“忠武侯,我要退亲。”他听到了这句话。
而后,他就亲吻了她。
她的唇瓣有唇蜜,香甜柔软。他抱着她的时候,心情愉悦,没有半分中蛊的迹象。
他醒来之后,第一次对祖母的话产生了怀疑。
能研制火铳的女子,肯定有大才;而他梦中的片段中,倒像是自己苦恋着她。
后来战事越发急了,颜浧就没有再想过儿女情长。
他战胜回程的时候,路过一片树林,他想抄近路,他的下属立马阻止。
“将军,万万不可,树林危险!”下属脸色骤变。
颜浧啼笑皆非:“树林有什么危险的?”
“当初咱们深陷树林,死了二十多人,要不是陆姑娘,咱们全都要死。”下属惊悚回忆,“将军您说过,以后宁愿绕百里路,也绝不穿树林。”
颜浧心头一震。
此事,他也不记得了。
他让那个下属,仔仔细细告诉了前因后果,他还是想不起来。
“……陆五娘是那个时候给我下蛊的?还是,根本没有下蛊,而是我那时候就看上了她?”颜浧心中疑惑。
他想了一路,什么也没想起来。
可是看到树林,他耳边会响起铃铛的声音,那是毛驴脖子上挂的。
骑驴的少女……
那娇小的身影,倒也一晃而过,却抓不住。
回来之后,公务繁忙,颜浧更是无瑕私事。
他的亲戚朋友,没人提过陆五娘,他也慢慢忘了。
直到今天,楚王说她和旁人定亲了。
颜浧回到外书房,心口发涩,心中满是异样。
他看了几份公文,都是些令他不快的内容。
他猛地将书牍掼在地上。
在丢书的过程中,那只墨盒不小心翻了,撒了满桌的浓墨。
颜浧心中一阵无名火,将墨盒也狠狠砸了!
墨汁却留在书案上,沿着光滑桌面,汤得到处都是。
颜浧看着满桌狼藉,哗得一声,将所有书都拂到了地上。
犹不解气,他一脚把书案踹翻了。
巨响惊动了门口的随从。
随从进来,就见忠武侯雷霆大怒,站在书房中间,书卷飞了满屋。
第172章拒绝
湖州府今年冬天没有下雪,大风天却是不断。
飒飒烈风,吹得枯枝呜咽,彻夜不息。
陆落夜里卧不安稳,和颜浧的过往,似卷轴缓缓铺陈,一一展现在她眼前。
这两年来,和他的感情在她心底藏得很深,深到发酵了,越发醇厚。
而他,大概是再也没想起过她来。
陆落不自怨自艾,却胆怯了。感情越深,自尊心却越脆弱。
转眼就到了除夕。
陆家祭祖之后,全家人一起吃了团圆饭,然后陪着老太太放烟火、守岁,直到子夜时分才散去。
正月初一和十五的灯会,陆落都没有去看。
日子疾速前奔,陆落踉踉跄跄,才能跟得上脚步。
湖光山色,斗转星移,很快就到了二月,春回大地。
江南的春天温雅而妩媚,山峦静谧,郊外更像一副泼墨画,阡陌间错落着青嫩的秧苗,屋檐下栖息着嗷嗷待哺的乳燕。
二月初十,钦差到了杭州府。
陆落很快就知道了。
她独坐了一个晚上,决定去趟杭州。
闻氏知晓了她的行程,不肯同她说话,沉默中尽是责备。
陆落神色讪然,带着倚竹,急匆匆奔赴杭州。
上次在杭州城外的遭遇,让她有点心惊,她让车夫加快了车马。
颜浧下榻的院子,是知府衙门的别馆。
别馆门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而别馆门口的空地,早已挤满了马车和人。
衣着华贵的乡绅和本地官员,都在等着见钦差。
“停这里吧。”别馆墙角的空地上,陆落让车夫停靠了马车。
倚竹拿着陆落的名帖,说:“我家姑娘要拜见钦差大人。”
护卫目光深敛,拿了名帖之后,语气波澜不惊道:“请稍后。”对待倚竹,与旁人无异。
陆落坐在车里。心慌得厉害,像站在高高的楼顶往下看,浑身毛骨悚然,心悸得有些脚软。
别馆的大门。每隔半个时辰才开一次,请一位访客进去。
陆落和倚竹等着,就等到了天黑。
夜幕落下,春寒料峭中,陆落缩了缩肩膀。
“姑娘。给你穿!”倚竹立马解下了自己的风氅,披在陆落肩头。
倚竹对除了吃之外的东西,都非常豪阔。
陆落笑了笑,递给了她:“我不冷,你穿着吧。”
“我也不冷。”倚竹道。
结果,两个人将风氅盖在腿上,慢慢等待着。
倚竹饿了,啃预备好的糕点,啃得很用心,像只小花栗鼠。
戌时初。戌时正,戌时末,眼瞧着就到了亥时。
夜已经很深了,车夫也冻得跺脚。初春的夜,寒风猎猎。
“都回去吧,钦差大人今天歇下了,有事明日再来。”
别馆的人进来,将所有等待的人都哄走了。
包括陆落。
场地三里内,不许再停靠马车。
“走吧,回去吧。”陆落的一颗心。沉沉往下掉。
翌日,她依旧去了别馆。
到了别馆才知道,颜浧去客栈和孙家,查看案情。接见与案相关的官吏,再也没空见闲杂人等。
“那钦差大人何时有空?”陆落带着兜帽,将头发严严实实压在帽子里,亲自上前问。
护卫仍是毫无起伏的语调:“大人说了,以后都不见与杭州案子无关的人。”
“他看到我的名帖了吗?”陆落不死心,问了句蠢话。
看门的护卫。怎么可能知道颜浧看到名帖没有?
饶是如此,护卫仍是态度认真回答:“不知。”
陆落脚步沉重,从别馆门口离开。
她回到客栈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画了很多的符咒,足足画了一个时辰。
她脸色萧肃,樱唇紧抿。
从小跟着她的倚竹,亦瞧出了她的愤怒。倚竹不似碧云机灵,也不会巧言劝诫她,只是上前对陆落道:“姑娘,吃饭!”
“我不饿!”陆落道。
倚竹却拉了陆落的手腕,十分用力,倔强不肯松:“姑娘,要吃饭,吃饱了再生气。”
陆落的情绪,像个饱满得快要爆炸的球,倚竹的话似在球上戳了个洞,气一下子跑掉了大半。
陆落忍不住笑了,精神松懈了半分。
“好,先去吃饭吧。”陆落放下了手里的笔。
可能是太生气了,陆落决定带倚竹去吃顿好的,放松心情。
吃饭的时候,她若有若无想起柏兮的手,拍在她的脑袋上,像拍皮球似的颇有节奏,说:“要好好吃饭……”
陆落就吃了两碗。
她回来之后,在她自己的屋子里布了个洛书大阵。
洛书大阵是柏兮发明的,不怎么流传,陆落曾经见过,所以她会。
懂得三数总和为十五的道理,洛书大阵不难。可想要起效,却是千难万难的,阵法简单,却蕴含奥秘。
陆落以自己居住的客栈为中宫,布了个洛书大阵。
然后,她在颜浧行馆的正对角方位,再布了个阵法,以影响行馆。
中午的时候,陆落摘去了头上的钗环,满头似银瀑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头和后背。
“我这样像什么?”陆落换了衣裳,问倚竹。
“像鬼!”倚竹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如实道。
陆落失笑。
她再次去了知府衙门的别馆。
下了马车,陆落将就兜帽摘了。
春阳骄阳,她银发泛出熠熠光泽,及腰浓密,一张雪白的脸,满头银白的发,唇色浅淡,唯有一双眼睛,又圆又黑,有点渗人。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别馆最近岗哨的护卫先看到了陆落,吓得腿软了。
大白天见鬼,真的可怕,他使劲念阿弥陀佛。
“我要见钦差。”陆落上前,对那个侍卫道。
侍卫吓得后退两步,脸色刷白。
待仔细一瞧,倒也没远处走来的那么吓人,这姑娘脸色红润嫩白,眼睛水灵圆亮,没有阴气。
护卫这才站稳了脚。
“钦差大人不待与案情无关的客人。”护卫心有余悸,说话声音微颤。
他们也不是要为难访客,只是里头这么吩咐,他们就这么办,不敢违抗命令。
“那好,若你们晚上不安生,让你们大人来客栈请我,我姓陆。”陆落道。
护卫疑惑看着她,不明所以。
陆落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她没有留下客栈的名字,折身上了马车。
第173章再相见
颜浧到了杭州府,先被蜂拥而至的官吏烦了一整天,而后又翻阅累牍的案卷,只吃了一顿饭,睡了两个时辰。
次日清早,他又带着下属,去了孙家和出事的客栈,前前后后查勘。
查看完毕,颜浧也顾不上吃饭,马不停蹄去看尸身。
案子未结,死在惨案中的人,全部未下葬,用薄棺装着,停在仵作间。
已半年了,尸骨全烂的不成样子。
仵作间臭气熏天,让附近的人家全搬走了,觉得佞气太重,不想沾惹晦气。
颜浧盯着恶心,一一查看,就到了晚上。
他刚回到别馆,准备喝口茶,刚端起茶盏,就见护卫长神色有异,匆匆走到了他跟前。
“何事?”颜浧拨动浮叶,匆忙喝了两口。
“将军,今天来了个女子。”护卫长好似难以启齿。
他是颜浧的下属,跟随他多年,哪怕颜浧封侯了,他仍是称呼他为将军。
颜浧心头微晃,身不由己想起了陆五娘。
女子来见他,除了陆五娘,还有谁?
他来江南的时候,就想过这种可能。
他和陆五娘定过亲,而她现在又和陈容枫有私情,不顾孝期就传出流言,名声极其糟糕。
颜浧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要想到此事,内心就扎一下,闷闷的发紧。
他离京之前见过陈容枫,他正骑马,陈容枫和他打招呼,他神态倨傲扬鞭而去,没理会。
“什么女子?”颜浧淡定将茶盏放下。眸光雪亮如刀刃泛出的清光,看着护卫长,“吞吞吐吐做什么?”
“是……是个满头白发的女子。”护卫长道。
颜浧眉头微蹙。
满头白发,还女子?
那不是老太太吗?
“远处看,她一头白发,雪白的脸,苍白的唇。黑黝黝的眼睛。像鬼一样;可她是大中午来的,阳气正盛,应该不是鬼。往近了看。气色倒也还好,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清丽……”
“你到底要说什么!”颜浧敲了敲桌面,言语威严。
他对白发女子没兴趣。
这世上容貌异于常人的很多。并不见得有什么能耐。
护卫长这么难言,肯定有重头戏在后面。
一群兵油子。怕什么白发女人?
“……她说,如果晚上不安生,让将军去客栈找她,她姓陆。”护卫长道。
护卫长也不想铺垫这么多。只是根据守门的护卫描述,陆姑娘看上去真可怕。
以防万一,她留下来的话。护卫长不敢不禀。
将军却从来不信邪,冒冒失失来回禀这么一句话。护卫长怕挨骂;不回禀,一旦出事,护卫长担不起。
如此缘故,他扯了半晌陆姑娘,希望家中此事的份量。
“陆姑娘?”颜浧浓眉蹙得更深。
他对陆落唯一的印象,是两年前他出征西北,她冒雪相送。
那天,她一袭碧色衣裳,骑着高马,寒风吹起了她的衣襟,英姿飒爽。
猎猎长风吹红了她的面颊,黑发红颜,颇有风姿。
白发女子,肯定就不是陆落了。
那会是谁?
“什么客栈?”颜浧问。
“悦府客栈。”护卫长道。
陆落没有留下客栈,可她留下了重要的话。
颜浧身边的亲信,都知道颜浧的脾气。既然觉得这话重要,就务必要打听出对方的行踪。
一问三不知,是要吃军棍的。
“别馆可有意外?”颜浧问。
他刚说完,突然听到了哭声。
哭声好似在屋里,又好似在院外,把别馆所有人都惊动了。
颜浧身边还带着几名文官,他们是帮衬颜浧调查杭州惨案的。
“颜将军,哪里来的哭声?”几位文官胆怯,都从各自的房里出来,簇拥到颜浧身边。
粗老大的兵油子阳气重。
“去查!”颜浧眼底的锋锐顿现,沉声低喝。
“是!”护卫们肃然应声。
他们查了一个时辰,哭声时远时近,时哭得凄厉,时又似哭带笑,深夜听来,让人胆战心惊。
“将军,没、没见到人,声音好似是从天上来的。”护卫长回禀道。
他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霎时变色。
“忠武侯,这是天意。”一个四询的文官,吓得发颤,“您今日去翻了棺木,冤魂向您诉苦来了!”
别说文官们吓得说话不利索,就是那些护卫,也个个在腿肚子转筋。
颜浧没有说话,他静静听着这哭声,高低起伏,绝不是外头传来的,而就似在他这院子里。
“真邪门,这别馆闹鬼。”文官们还在议论,声音都颤了。
“杭州城怨气太重了,一百多人尸骨未寒啊……”
“怎么找上咱们了?”
他们第一次见鬼。
鬼向来是传说,这几位大人都没见过。如今成了真,他们都撑不住了,有一位裤子有点湿,禁不住尿了。
文官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护卫们也紧张握住了手中长刀,个个神色凝重。
颜浧不说话,负手而立,屋檐下的琼华映照在他的眼底。
他耳边想起护卫长复述陆姑娘的话:“如果今晚不安生……”
看来,他要出去一趟。
“你们若是怕,就挤在这里坐一夜!”颜浧一挥手,在随从手里接过了他的马鞭。
桐油浸泡过的马鞭,在月色映衬下,泛出冷煞嗜血的光。
护卫早已洞悉主帅心思,将马牵过来。
颜浧翻身上马,一路出了二门、出了大门,直奔悦府客栈。
将马儿交给跑堂的伙计,他直接向掌柜的询问:“陆姑娘住在哪一间?”
掌柜见这人高大挺拔,站立时双肩开阔,气势不凡,像个将士。
“……您要稍待,小人去请陆姑娘。”掌柜道。
没有把男人让道女客房间去的道理。
于是,掌柜去通禀了陆落。
很快,陆落的丫鬟下来了,请颜浧到客房去说话。
颜浧手里的桐油马鞭,放到了掌柜的柜台上,空手跟着丫鬟,上了客房。
天字号的客房,宽敞明亮。
颜浧推门进屋,就看到一个银发女子,坐在桌前。
她的银发梳了起来,是很寻常的发髻,没有任何装饰,高鬟堆砌下,显得脖子修长莹白;一张小巧的脸,额头光洁,五官清秀。
这是陆五娘,她的容貌和两年前没什么不同,只是白了头发。
颜浧愣怔站住了脚步,神色莫测。
第174章三鞭子
颜浧的脚步立在门口,不过是短暂的停留,就迈过了门槛,踏入客房。
客房宽大,一张花梨木的桌子,摆放着白瓷茶壶和茶盏。
桦烛影微,夜阑声悄。
“请坐,忠武侯。”陆五娘没有站起来,她端正而坐,若不是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有不可察觉的轻颤,颜浧都不能发现她身子有片刻的僵直。
她是害怕吗,还是激动?
颜浧扫过她的眉眼,但见她羽睫轻垂,眼眸宁静。
她倒了杯茶给他。
颜浧手里的马鞭,此刻就显得多余,也不合时宜。
要不是那掌柜对马鞭一脸贪婪,要不是他别馆闹鬼他出来匆忙,没有带随从,他也不会提着鞭子来见一个姑娘家。
他坐下,随手将马鞭放在桌上。
“……我府上有哭声。”颜浧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白瓷杯子温热,似一团暖流捧出掌心。
他没有半分寒暄,开门见山。
“你既然来见我,哭声自然就会消失,那不过是小小的术法。”陆落道。
她说话的时候,轻柔婉转,却好似很用力。
颜浧心中了然:她在努力克制情绪,才能平静坦然和他说话。
他又瞥了眼她的银发。
银发柔顺,在灯下泛出橘黄色的微光,反衬在陆五娘脸上,似给她笼上了层神秘莫测的神韵。
颜浧收回了目光,心头颇有些惊讶。
“你对自己的术法很得意么?”颜浧问。
他一派冷肃,问话也暗含警告。
陆五娘则点点头:“术法很难,能学成自然骄傲。”
“你这头发,也是你修习术法所致?”颜浧又问。语气里带着几分鄙夷。
为了那害人的术法,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红颜白发,还颇为得意,让颜浧意想不到,心头有点冷。
他来见陆五娘,不是因为别馆的诡异。颜浧根本不怕。他是因为火铳。
颜浧对火铳的崇敬,不亚于敬天地。那么厉害的武器,出自陆五娘之手。哪怕她再怎么害人,颜浧也想见她一见。
见到了,颇为失望。
再有才华,也遮掩不了本性的恶劣。
他说完话。陆五娘的手就身不由己蜷缩了起来,她脸色变得有点控制不住了。
她就要失态。
颜浧不耐烦。想站起来离开,他不想见女人发怒,或者啼哭。
“我这头发,是救你所致!”陆五娘道。声音有点颤,她好似很生气。
颜浧点了点头:“你说是,那就是吧。”
陆五娘的神色更是控制不住。她眼底闪动了碎芒,拳头攥的更紧。将手从桌面上放了下去,收在袖底。
“今天请我来,是要什么?”颜浧又问,神态仍旧冷肃,“有什么要求只管说,不必吞吐,夜也深了。”
“见你一面。”陆五娘努力道,她眼底已经有泪。
颜浧睥睨她,有点看不清她。
既然是术士,这么有能耐,为何非要给同一个人下蛊?
为了钱,还是为了权?
这满天下的男人,比颜浧有钱的多得是,有权更多,颜浧不知自己怎么就被陆五娘相中,不离不弃的。
“……你可有想起我?”陆五娘问他,她的声音也慢慢平静,静得有些枯槁。
颜浧不好说没有。
他想过一些的。
特别是他知道了火铳是陆五娘研制的,也知道了她在树林救过他,他隐约记起了些;而京里有流言,说她和陈容枫定亲,也让颜浧不快。
他不知这不快的情绪来自哪里,他没有也没有个头绪。
来江南的路上,他也想过,自己和陆五娘可能不那么简单。
陡然再见面,对方仍是个陌生人,颜浧对她没有半分熟悉之感,他就打消了疑虑。
他对流言的恨意,也许是术法的残留?
“没有。”颜浧道。
陆五娘的两行清泪,就控制不住的滚落。
她的肩头轻颤,所有的平静都被打破了。
“我如果说,我给你布阵,试试挽回你的记忆,你肯定会拒绝吧?”陆五娘问他,声音不徐不疾,眼泪却不停的流。
她没有失态到扑过来,颜浧倒也松了口气。
她还是有几分自尊的。
“陆姑娘,你的坚持真让我惊讶。”颜浧道,“你师父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什么?”陆五娘猛然睁大了水汪汪的眸子,讶然看着他。
“他教你术法,让你能凭空制造哭声,这能耐当今还有几人会?你却走邪门歪道。这是你自己不争气,还是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颜浧问。
他的不耐烦和冷峻,已经到了顶点,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了。
他不怕陆五娘一怒之下害他,颜浧对自身的安全,非常自信。
他不可能再中第二次蛊,他时刻提防着陆五娘。
颜浧在西北打仗的时候,有一名萨满主动投靠,他的术法也不错,他教过颜浧一些防御术士的方法。
他身上有一把短刀,上面刻了符篆,听说是当初宁墨谷所制,足以杀任何道行高深的术士。
曾经就有无数的萨满,死在宁墨谷这把短刀之下,煞气特别重,一般神鬼不敢靠近,比任何护身符都管用。
这小短刀削铁如泥,颜浧平常戴着防身,更怕重新被术士下蛊。
他随时可以用这刀,杀了陆五娘。
他的话,让陆五娘彻底失态了,她脸上又怒又悲,猛地站了起来。
颜浧的马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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