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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难求-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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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在她逝去前,他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原来竟是爱她的;他只是不懂得,不懂得这个轻易便能勾起他喜怒的女子,才真真正正是他的心中人。他更想不到,原来这个承受了他的错待的女子,她对自己竟是有情的。
可是,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他先是被所谓的‘恩情’所蒙蔽,再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她心狠手辣,到后来又是一次又一次地与她争吵,甚至在他们成婚后,他也并没有尽到了夫君的责任。不但如此,还……
想到前世他后宫中这个妃那个嫔,想到他一次又一次幼稚地挑战她身为一国皇后的尊严,他更觉心如死灰。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悔恨,也不能抹去他曾经对她所犯下的种种不理智、不成熟的错误。
被凉风拂到的叶子沙沙地响个不停,像是取笑他曾经的有眼无珠,又像是不屑他迟来的表白……
乔英淇一口气跑出了老长一段距离,这才单手扶着挺拔的树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通红的眼眸里掉落下来,砸到地上,很快便渗入了泥土中再不见踪迹。
他是爱她的?那前世的她所经受的心伤、失望、难过到底算什么?每回与他起过冲突后,她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紧的,吵一次,心中的爱便冷却一分,到她再感觉不到痛了,那这份不应该的爱恋也走到了尽头,也代表着从此她可以真真正正只做一名雍容端庄,凛然不可侵犯的皇后娘娘。
他能伤她,是因为她将这个权利交到了他的手中,哪怕他其实并不稀罕,一旦她收回了这个权利,那他封这个妃也好,宠那个嫔也罢,她再不会有半分的难过。
而她,后来也真的做到了心如止水,无悲无喜,只一心一意照顾着她唯一的儿子与历劫归来的弟弟,以及不择手段暗中集结力量,确保大齐的江山他日落到她的佑儿手上!
乔皇后手段直接狠辣,这在彼时的大齐后宫是人尽皆知的,宠冠后宫的余贵妃到她面前来挑衅,结果被她面无表情地掐住脖子,直掐得她几乎没了半条命;凤坤宫的宫女爬龙床,被她下令剥下外裳当着六宫众人的面杖责;内务府不分尊卑先贵妃后皇后,总管太监被她夺差驱逐。一幕又一幕震撼着宫人,以致哪怕皇后无宠,宫里也再无人敢轻视凤坤宫。
她并非不能做得更漂亮,可她懒得耗费心思,懒得再被这些争风喝醋不知所谓的人与事占用她的时间。况且,他不总是说她心狠手辣么?既如此,倒不如直接便狠给他看。
她恨赵瀚霆吗?在今日之前,她其实并不算有多恨他,正如她方才所说,喜欢上他是她一个人的事,而他‘喜欢’庄馥妍也是他的事,他们谁都没有错。
可是,如今他却告诉她,其实他是爱她的,并且只爱过她一个……她宁愿他从来不曾喜欢过她哪怕分毫,宁愿他从头到尾对她都只是有恨,那样,她才可以告诉自己,前世所受的一切是她应得的,谁让她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扶着粗壮树干的纤手渐渐收起,指甲更是深深地掐入了树皮当中,有几丝血迹缓缓渗出,可她却仿若感觉不到痛楚一般。
恨意,无可抑制的恨意朝她汹涌袭来,那一句‘唯一的爱’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让她眼中的水光更加闪亮,眼眶更加红艳。
她从不知,原来一个人的爱,可以那么的让人痛恨!
‘啪’的一下响声,紧接着便是物体砸到她脚背上,原来那粗壮的树干一处,竟被她生生地扯下一块树皮,清凉的月光洒落大地,映出树干上、手指上的点点血迹。
***
“姑姑,你可回来了,就等你一个了。”在街上已经慢悠悠地来回踱了几圈的乔晋远总算见到熟悉的身影,连忙快步上前道。
他们既是一起出去,自然便是一起回来,况且,自家姑姑又是中途被人‘劫走’的,若是祖父父亲问起,他只怕自己瞒不过去。乔晋延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是以几人便以踩踏蚂蚁的速度回府,哪料到他们快要踱到了将军府都仍未见乔英淇回来,只能无奈地又慢悠悠地往回走。
乔英淇神色平静地冲他笑笑,“那便回去吧!”
抱着已经睡了过去的乔峥的乔晋延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心里虽觉得有些怪怪的,只一时又寻不出何处有异样,只能亦扬着笑容道,“小叔叔都已经累得睡过去了,想必祖父他们也等及,咱们快走吧!”
柳祥均沉默地跟在几人身后,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往乔英淇身上扫,只到看到她不自然地半拢着的左手,呼吸一顿,双手也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这一年的中秋之月特别的圆,满天的点点繁星一眨又一眨,点缀在夜空当中,如嵌着的细细璀璨的宝石。
将军府内欢声笑语,上至乔正林,下至扫地的三等丫头仆妇,个个的脸上都漾着节日的喜气,哪怕府内的宴席其实不过一些家常小菜,也无丝竹声声、轻歌漫舞。
本已睡了过去的小乔峥一离开乔晋延的怀抱便醒了过来,眨巴眨巴懵懵懂懂的乌黑双眸,待看清抱着自己的是娘亲,立即爱娇地伸出肉肉的小短手去抱住她的颈项,糯糯地唤,“娘亲……”
乔夫人亲亲他暖暖的小脸蛋,爱怜地轻语,“娘亲的小峥儿睡醒了?”
“没有呢……”小家伙撒娇地直往她怀里蹭。
乔夫人失笑,搂紧这个老年子亲了又亲,乐得小家伙甜甜腻腻地卖起乖来。
乔英淇唇畔扬着浅笑,可那双明亮的翦水眸却失了往日的亮光,偶尔还不自禁地出起神来。所幸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腻在乔夫人怀中的乔峥吸引了过来,一时半刻也没有哪个留意她的异样。
陪着家人赏月品茗,直到夜色渐深,身子一向不甚好的乔夫人脸上浮现了倦意,乔正林心疼妻子,这才挥挥手让小辈们都各自散去安寝。
辞别了父母兄嫂及侄儿,她才独自一人往居处的院落方向而去。
行经小花园中的凉亭,见不远处的湖面上波光粼粼,远远望去,就像是被铺上了一层水银,美若仙镜。偶尔拂过的夜风,阵阵凉意中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淡淡桂花香。
她停下脚步,迎着湖面阖着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是要借由这芬芳的凉意,驱除心中那股被勉强压抑着的忿恨。
“……小姐。”低沉的叫声在她身后响起,她回头一看,望入一双含着显而易见的关切的幽深眼眸。
“柳护卫?你怎在此处?”来人正是柳祥均。
柳祥均沉默了片刻,良久,才缓缓地将在手中抓了几乎一整晚的药瓶递过去。
乔英淇一愣,下意识便将左手藏到了身后,只一会又觉得多此一举,他既然会给她药,说明他一早就知道她手上受了伤。
她有些意外,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至少,在今晚这一片喜气当中,便是她的至亲也不曾察觉她手上的异样,哪料到柳祥均却注意到了。
这点小小的伤她其实并不放在眼内,前世的她受的伤更多更重,可最后不也一样挺了过来?如今这不过是折断几根指甲,渗点儿血迹,简直不值一提。
她本是打算回了屋里寻着剪刀把断甲修剪修剪便罢了,可见对方一脸执着地递着药瓶,大有她不接便一直这般递着之意,终是慢慢地抬手接了过来,轻声道,“多谢!”
见她终于接了过去,柳祥均终于松了口气,挠挠后脑勺,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不、不必客气。”
像是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乔英淇也不自禁地勾起清浅的笑意,这个憨厚实在的男子!
“天色不早了,又是团圆佳节,令堂一人在家,想必有些孤单,柳护卫还是早些回去吧!”她放柔嗓声轻声道。
柳祥均虽是贪恋与她独处的温馨,可心中到底也是挂念家中母亲,是以只能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开,行至拐角处,他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只一眼,却对上乔英淇的视线。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越来越急,理智告诉他要快点移开视线,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一般离开。可心中那股浓烈的情感却冲破束缚的狂潮,朝他汹涌扑来,而他,毫无抵挡之力。
月光下,两人的视线交缠于一处,还是乔英淇先回过神来,朝他含笑点头致意,这才率先转过身离开。
纤瘦的身影越行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柳祥均才低低地叹息一声,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他不知道赵二公子拉着她到了何处,也不知道他与她说了什么,可他感觉得到,她今晚的心情很不好,便是脸上的笑容,也少了往日那让他心悸不已的温柔。
失魂落泊地回到家中的赵瀚霆,一杯又一杯地猛灌着酒,只盼着杜康能让他忘掉所有的难过与绝望。
她曾经是喜欢他的,而他也是深深地爱着她的,原本,他们可以是一对世间上最幸福最般配的夫妻,携手并肩指点江山,共创太平盛世。
可是他做了什么?
悔恨卷集而来,他扔掉酒壶,恨恨地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脑袋,‘噗噗噗’的一声又一声,直吓得正走进来的的赵瀚楠魂飞魄散。
“瀚霆,你这是做什么?快快住手!”他快步上前,用力地抱住他的双手,不让他再凌。虐自己。
“大、大哥?”赵瀚霆双眼迷蒙地望向眼前人,认出是嫡亲兄长。
“发生了何事?为何独自一人在此饮酒?”赵瀚楠叹口气,柔声问。
眼前的男子是他前世亏欠过的,也是前世在经受人生最绝望痛苦时,唯一给他安慰与温情的。泪水渐渐涌出,他猛地扑向他,如同小时候被父亲责打过后那般,委屈地搂着他‘呜呜’的啜泣起来。
赵瀚楠猝不及防,待听到那压抑的哭声后,心中一突,可终是一言不发,就像曾经做过的许多回,轻柔地拍着他的背脊无声安慰。
中秋佳节,于他来说,却是月圆人不圆……
☆、37|32。28。01'
‘呜呜呜’的压抑呜咽像是受伤了的幼兽舔舐着伤口,又像是低奏着的悲伤悼乐,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绝望。
赵瀚楠眼眶微湿,可仍是一言不发地轻拍着他,无声给予他最温暖的安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他不知道性情坚毅的弟弟到底遭遇了什么事,能让自七岁后再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他哭得这般无助、这般伤心。
如此压抑的啜泣,比之嚎啕大哭,更见得他心中积攒的无边悲苦与绝望,亦让见者不忍,闻者落泪。
突然,像是有道白光在脑海中闪过,赵瀚楠只觉头有些疼,阖上眼眸定定神,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中闪现——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伏在半蹲着的青衣男子怀中,肩膀一抽一抽的,而青衣男子则是轻柔地拍着他的背脊,那动作,就像如今他正对赵瀚霆所做的一样。
画面渐渐拉近,最后定格在青衣男子脸上……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有震惊,有不可置信,只皆那青衣男子的容貌……分明是他自己,或者说是几十年后的自己。
低下头再望望依然抽泣着的赵瀚霆,他微微叹了口气,想必是今日弟弟这番异样带给他的震撼着实太大,这才使得他脑子里竟不由自主地浮现那样相似的一幕。
***
乔英淇回到了房中,将屋内下人摒退,这才缓缓抬起受了伤的左手,见中间三根指甲齐根而断,甚至有尖尖细细的木刺插入指甲盖里,渗出的血丝也已凝固,伤时不觉痛,如今方感觉到一阵阵的痛楚。
十指连心啊!
她叹了口气,取出针小心翼翼地将木刺挑出,再拿过剪刀小心翼翼地将断甲重新修剪好,然后将柳祥均给她的药敷到伤处。
今晚她确实过于激动了些,可她没办法,前世几乎是用了大半生的时间才让自己彻底对他死了心,才让自己真真正正接受了‘赵瀚霆不会爱她’这个事实。
可如今他却要告诉她,她努力了那般久,挣扎了那般久才得出的结论竟是错的,这叫她怎能接受!
心里还是怨恨难平,她是真的恨他,前所未有的痛恨!
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桌上那瓶药上,想到那个憨实的男子,她不禁怔了怔,片刻之后拿过药瓶,将它塞进了匣子里。
佳节无宵禁,尽管夜渐深,可街上的热闹依然。柳祥均牵着马小心翼翼地避过熙熙攘攘的行人,一路到了一间青砖瓦房前。
将马缰绳绑在树干上,又将马上挂着的包袱取下来套到左臂上,他才轻轻地敲了敲门,“娘,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门‘吱呀’的一声被人从里头打了开来,一名头包蓝布巾,身穿同色粗布衣,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妇人欢喜地道,“今晚可是比以往早了些。”
“嗯,将军特意让我早些回来陪家人过节,娘,你可有好好用晚膳?”柳祥均搀着妇人往屋里走,柔声问道。
“有有有,你放心,娘既然答应了又岂会不照办。”柳母云氏又是无奈又是欣慰地拍拍他的手背道。
“营里每人发了两块月饼,将军夫人又特意给了我一些新鲜瓜果与糕点,吩咐我带回给您尝尝。”扶着云氏在椅上坐下,他才将手臂上挂着的包袱取下放在桌面上,一面解开上面的结,一面道。
“有劳夫人挂念着,你在府里当差,定是要好生保护着小公子,将军与夫人将小公子的安危交给你,那是对你的信任,你万万不可辜负了。”云氏感叹一声后细细叮嘱道。
柳祥均微微一笑,“娘您放心,孩儿必会好生护着小公子,必不会让他受一分一毫的伤害。来,您尝尝这个,可甜了,小公子最爱吃了,只可惜夫人限制他每日最多吃三块。有一回他又馋了起来,可偏偏那日已经用够了份量,小公子便去磨着二少将军,二少将军偷偷地去后厨里偷吃,结果被小姐逮个正着,为此还被小姐罚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便是小公子,也被罚打了几下手掌心。”
想到乔晋远被罚后那个苦哈哈的模样,他便忍不住想笑。
云氏咬了一口他送到嘴边来的糕点,含笑望着他欢喜愉悦的脸庞,只是,当她看见儿子提及‘小姐’时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的那抹柔情,笑意微凝,片刻之后暗叹一声。
小姐,乔小姐,将军府唯一的姑娘,每回儿子提及军中和将军府之事时,必然会提到这个名字,并且随着他进了将军府当护卫,这个名字被提及的次数更是越来越多。
少年慕艾,又是那样出色的一名女子,这本是最最寻常不过。但愿儿子这不过是一时迷恋,莫要陷得太深,毕竟,自家与将军府相差的距离着实太大。
她只希望,自己的遭遇不会重复到儿子身上去……尽管对过往她不悔不怨,亦是心甘情愿,可还是希望儿子日后能过与她不一样的生活,能有一名温柔贤淑的女子,陪着他走过未来的人生之路。
毕竟,就算是拥有过美好的回忆,但长年累月积攒下来,内心的孤清失落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的。
“……小姐不答应,小公子便又是耍赖又是撒娇,久不见效,干脆便揉着眼睛装哭起来,可偏偏装一阵还偷偷地移开小手望向小姐,待小姐望过来,又连忙干嚎几声装装样子……”
柳祥均不知母亲心思,口中滔滔不绝地说着在将军府的趣事。小乔峥虽是调皮捣蛋,可带给他的乐趣却是在军营里所感受不到。更何况还能时常看到心悦的女子,看着她耐心温柔地照顾着幼弟,有时会不自禁地想,将来她必是一名很好很好的母亲,就如他的母亲这般的好。
云氏笑意不改,从儿子口中她也可知将军府那位小公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乔小姐代行母职,温柔细心。
自调入将军府做了护卫,儿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话也比以前多了不少,这也是她喜忧参半却不曾劝阻他半句的缘由。
那一晚的发泄后,乔英淇便再不曾见过赵瀚霆,更是自动屏蔽关于他的一切消息,甚至为了避免遇上他,连家中的练武场也再不去了,她是怕自己再见他时,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恨。
直到那一日,从前方传来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平州的钱氏联合北狄国突袭骊城,不过半个月,骊城被攻陷。
乔英淇听罢大吃一惊,除了因为这一场战事前世并没有外,更是被‘北狄’二字触动了心弦。只因前世的赵瀚楠便是被北狄人所俘,不过那一回的北狄是勾结了鸣风山寨,从鸣风山借道突袭,这一回却是联合平州钱氏,先拿骊城下手。
骊城虽在齐军掌控之下,但因此处素来贫瘠,亦非军事要处,自中原战乱以来,城中百姓逃的逃死的死,人口比之战乱起前少了一半有余。这样的一块鸡肋,赵重鹏也不乐意派驻过多军力镇守。
又过了半个多月,前方又传来消息,钱氏与北狄人挥兵南下,接连又破两城,虽同样是小城池,但连番胜利,士气高涨,大有扫平中原之势。
这一下,赵重鹏终于也感觉事情的严重了,若是再让他们继续挥兵南下,一旦他们攻进恒淮关内,齐军便会面临两面受敌之势。
万一恒淮关内的吕氏与他们联手,于齐军来说大大不妙。
是以,他便接连数日召集手下将领商议出兵,誓必要将钱氏及北狄人阻挡在恒淮关之外。
乔英淇心中总觉不安,也着人留意着军中动向。
“主公这回以燕伯成为主将,瀚霆为先锋,大公子则带着人马负责粮草押运,于七日之后出兵恒淮关。”乔晋远抹了一把汗,又给‘咕噜噜’地灌了几杯茶,这才一抹嘴将新鲜出炉的消息告知乔英淇。
“你说大公子负责粮草押运?”乔英淇心中一突。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意外,主公这回可是把他两个儿子都派出去了。”
乔英淇脸色凝重,袖中素手不知不觉地握成一团。前世也是如此,虽不是这一回的战事,可安排却与这回相差无几,一样是燕伯成为主将,赵瀚霆为先锋,赵瀚楠则负责粮草。
也正正是那一回,赵瀚楠落入了北狄人手中,历经数年才得以平安归来。
这一回的安排,到底是无意的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若是有人刻意,那这个人会是……
一张刚毅的脸庞在她脑海中浮现,让她的双手不禁攥得更紧。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细细分析当下局势。恒淮关内除了赵氏,还有实力不俗的吕氏,赵氏不乐意见钱氏及北狄人进关,相信吕氏一样不愿意有人插进来争食。
所以,吕氏必定会密切留意着恒淮关外的一切,甚至亦会派兵。到时赵吕两军齐聚恒淮关,到底是合作退敌呢,还是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赵瀚霆与燕伯成这一对组合,前世可称得上是所向披靡,大齐立国之初,几乎可算是全靠这两人彻底平定了中原的战乱,更是打得边疆三国相继递上降书,从此成为大齐的附属国。
是以,她毫不怀疑这两人的能力,尤其此时的赵瀚霆还拥有两辈子的退敌经验。她只是担心,万一他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争夺日后皇位之心,有心促成赵瀚楠的出征……
想到此处,前世杨佩芝一步一叩头的画面又再在脑海中出现,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她切断了北狄通过鸣风山潜入中原的路,可仍是挡不住他们南下的脚步。不知怎的又忆及含碧的结局,她的心跳更加急促了。
多了一世的记忆并不代表着她可以事事如意,挽不回的依然挽不回,救不下的仍是救不下……
脸色渐渐有些发白,还是乔晋远察觉她神色有异,不禁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袖口,“姑姑,你怎么了?”
乔英淇回过神来,冲他勉强地笑笑,不过一会又问,“这一回,咱们家中可有人跟随出征?”
“并无人跟随,不过,嘻嘻,我打算去央一央瀚霆,也跟着他去。”乔晋远笑嘻嘻地挠挠脑袋,这段日子总呆在家中确实无聊,他也该动动筋骨了。
乔英淇垂眸,燕伯成根本就已经是赵瀚霆那边的人,他带去的将领,想必也是拥护赵瀚霆的,假若赵瀚霆果真别有心思……
“我也与你一起去!”
☆、38|32。28。01
本以为要耗费些心思才能征得父母的同意,哪料到乔正林听了她的话后只沉默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让她准备了数日的说辞根本派不上用场。
乔英淇虽感意外,但也不欲多想,高兴地谢过了他后,便与乐得一蹦三跳的乔晋远及亦要求一同前往的乔晋延离开了。
大事上只要爹爹同意了,娘亲哪怕心中不乐意,但也不会再反对,所以她根本不担心这回不能成行。
回到房中,她提笔将出征将领的名字写在纸上,细细地分析他们归附赵瀚霆的可能性。这一回跟随出征的将领当中,有些是前世铁打的恒王党,有些却因为战死沙场而未能参与到那场太子之争当中去。加之如今中原战乱的形势,未来哪家能夺得天下仍未可知,她也相信多数将领还是一心对敌。
基于这样的考虑,哪怕主将乃燕伯成,哪怕赵瀚霆果真另有谋算,她也不是并无把握能保得住赵瀚楠。
只是……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她还是希望一切都是她多虑了,她希望经历过一世的赵瀚霆,这一回多多少少会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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