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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夫人的荣宠之路-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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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启泓的手腕得以解脱后,只觉几乎被卫启濯捏废了。他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甩袖便去了一旁的廊庑。
卫启濯见父亲这边几劝不下,只好折返昭文苑。
他一入饭厅,便见萧槿趴在桌上,仿似是睡了过去。他轻手轻脚走上前,正想将她抱去卧房,瞥眼间却发现桌上的饭菜一丝未动。
萧槿迷蒙未醒,只是微微偏了下头。卫启濯正思量着是叫她起来吃饭,还是将她抱到床上时,就听她小声咕哝了句“庄表哥”。
卫启濯顿了一顿,心中念头一转,抬手轻轻按上她脑袋;“表妹怎不吃饭?”
“等你一起吃……”
萧槿尚在睡梦中,声音软软糯糯的,卫启濯一低头,还能看到她粉嫩嫩的脸颊上硌出来的浅浅印子。
他轻声道:“方才不是与你说了,让你先吃的么?”
“我每日都来你这里背书练字,也习惯跟你一道吃饭了……不对,你怎会让我先吃,你每次不都是亲自给我盛饭的么?你说怕旁人盛饭不仔细,洒了汤,浪费……”
卫启濯眸光一敛。
他立了须臾,俯身趴在她耳畔,将声音放得更低:“记我的话记得那样清楚?”
萧槿微抿唇角,轻应一声。
卫启濯深吸一口气,目光流转间又瞧见她红了耳朵,也不知是被他口中热气呵的,还是赧然所致。
卫启濯心里忽然有些堵闷,可又觉自己这样很是不可理喻,毕竟她口中的“庄表哥”其实就是他。
自己酸自己,这感觉似乎有点怪异。
卫启濯绕着萧槿转了半个圈,纠结半晌,还是蹑手蹑脚将她抱了起来。
他终是不忍心将她叫醒。她先小憩片刻也好,若是饿了,再起来用膳便是。
卫启濯将萧槿抱在怀里时,被她抓住了衣袖。
“表哥,”萧槿歪了歪脑袋,“你送我的戒指上雕的究竟是什么?”
卫启濯又深吸了口气,板起脸道:“你还记得你夫君是谁么?”
萧槿没有答话,阖眼睡了过去。
卫启濯冷静了一下,将萧槿抱到内室安置了下来。
还好萧槿梦中口中的人其实也是他,不然他恐怕跑出去打几个滚也冷静不下来。
萧槿又睡了两刻才醒来。她爬起来后,听说卫启濯没用膳就跑到书房处理公务去了,当下过去找他。她见他似有不豫,问他怎么回事,但他只是不说。
萧槿奇道:“难道又跟大伯吵架了?”
卫启濯默了少顷,忽地将她抱到腿上,盯着她道:“啾啾是不是仍旧没有将我跟你记忆里的庄表哥完全重合起来?”
萧槿怔了一下:“为何这样问?”
卫启濯将她方才睡梦里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萧槿低了低头,思想半日,道;“似乎……是这样的。”
当初卫启濯告诉她他就是卫庄时,她就觉得十分突然,虽然卫启濯有不少地方都跟卫庄相似,但她一时间仍旧无法将两人融为一体。后来嫁给他时,她确实也是喜欢他的,如今三年过去,她对他的感情渐深,但仍旧一直未将记忆里的庄表哥跟他完全重合起来。
大概是因为他前世给她留下的恶毒上司和高岭之花的印象太过深刻,这与卫庄的亲切形象不太吻合。
卫启濯环在她腰际的手收了收。
之前无论是朝夕相对的情意还是房事上的契合,都在促使她离他更近一些,但两人之间总还是隔着些什么,其实并不如他披着卫庄的壳子时相处得自然。
这大约就是她跟他不够亲密的根由。
卫启濯轻叹一息,摸摸她后脑勺:“我前世都干了些什么,让你那样怕我?我记得我换了壳子之后第一次去见你,你总躲着我,之前还说我很不好相与。”
萧槿低头。
卫启濯前世是个手段百出、狠绝毒辣的政客,卫承勉过世时,他的悲伤溢于言表,但并没有如旁的孝子那样擗踊恸哭,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在父亲的牌位前跪了两天两夜,水米不进,几个本家长辈轮番上去劝他。但他毫无反应,泥塑一样。
萧槿立在灵堂外望着他伶仃的背影,当时就想,这个人,连悲痛都是安静的。他仿佛没有示弱的时候。
兴许也不是不想恸哭一场的,只是身边亲近之人都一个个去了,无人可依而已。就此而言,卫启沨的处境其实比他好太多。
但卫启濯这种人其实最可怕,伤了痛了不哭不闹,只将悲怆化作往上攀爬的力量,以及,报复的烈焰。
萧槿始终觉得卫启濯后来的一些举动类似于报复,但她不能确定他对谁的举动是报复。他最后虽站在了顶峰之上,她却觉得他的内心怕是空的。
卫启濯见她半晌不语,正欲再问,不意被她倾身抱住。
“夫君,”萧槿一阵心疼,抱住他脖子,伏在他肩头,“你往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她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做的汤?你若喜欢,我往后可以常常做给你。”
她想起了前世他独独收下卫韶容端去的那两道她做的汤。这一世她也为他亲自下过厨,只是他心疼她,总拦着她入庖厨。
卫启濯偏过头:“还记得你夫君是谁?”
“记得啊,”萧槿笑嘻嘻道,“我夫君是庄表哥。”
“那濯表哥是谁?”
“不知道。”
卫启濯又冷静了一下,道:“那濯表哥要如何才能完全变成庄表哥?”
“不知道……要不,”萧槿晃晃他,“你往后每回打衙门回来,都给我买一根糖葫芦?”
隔日,萧槿听闻那个小侄儿的高热还没退下来——那小孩子还没取官名儿,萧槿便一直管他叫小侄儿。才几个月大的小娃娃,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高烧再烧几天,就算保住了小命,人也得烧傻了。
萧槿期间去探望过一番,但是没有进去。她之前没出过水痘,对此无免疫,太容易被传染了。
卫老太太也来看过一次,叹息一回,去佛堂诵经祈福了。
三日后,在太医的佐助下,小侄儿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半月后,水痘基本结痂。只是萧槿总觉得这孩子眼神木木的。而且小儿好动,大概是因为保姆们一时没看护住,他脸上有两处被抓破了,将来可能要留疤。
卫启泓在儿子病愈之后才敢到近前看上一眼。他也觉得儿子似乎变得有些迟钝,拿着儿子平日里惯玩儿的小玩意在他眼前晃,他也没有多大反应。
卫启泓傻住了。他儿子出一场水痘,难道傻了不成?
卫启泓想到好容易盼来的儿子很可能就此废了,一时怒从心头起,转头又去找卫启濯算账。
卫启濯前阵子忙着复核袁概的案子,几日前终于了结,正跟萧槿商议着抽空出去郊游的事,就见卫启泓气势汹汹地杀过来。
卫启泓认定是卫启濯请了妖道来害他儿子,上来就动手。两人争执不下,还闹到了卫承勉和卫老太太那里。
萧槿觉得卫启泓的想象力也是丰富,居然能从儿子的水痘想到去年他们去白云观斋醮的事。
卫承勉和卫老太太都狠狠训了卫启泓一顿,卫启泓并不服气,这几日瞧见卫启濯都跟见到仇人一样。
转入五月后,天气渐热。
萧槿之前说的弹劾终于来了。
过完端午,六科三个给事中联名上奏,弹劾卫启濯。奏章内容大致如下:
从前,有个籍籍无名的书生叫卫启濯,还有个兵部尚书叫刘用章。籍籍无名的书生卫启濯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一个黄袍人骑在牛背上,那牛不晓得是得了羊癫疯还是想碰瓷,二话不说,仰头就要翻白眼倒在地上,就在快要将黄袍人甩下来的惊险时刻,兵部尚书刘用章忽然出现,伸出强有力的大手,稳住了发癫的牛,更救了牛背上的人。
卫启濯梦醒后就开始琢磨,一牛一人,是谓“朱”字,又是黄袍人,这个人无疑就是代表着国朝帝王。于是卫启濯一拍大腿,认定刘用章是匡扶社稷第一人,是国朝之擎天大柱,当即便拜在刘用章门下,请求刘用章日后多多提携。
这个籍籍无名的书生卫启濯,后来连中三元,名满天下,步入官场后,便跟刘用章越走越近,这两人身边又聚集了一批同样仰赖擎天大柱刘用章的人,于是这伙人便天天猫在一起琢磨坏主意,排除异己,做尽鸡贼小人之事。
之前卫启濯在李春莲的案子上被刑科给事中方讷质疑时,刘用章其实早已经帮他查好了井中女尸的尸源,只是之前不肯说,一定要等到三堂会审才装模作样揭出来,以达到在圣上面前卖弄的险恶目的。
袁概的案子上,也是因为刘用章将许多内情告诉了卫启濯,卫启濯才能复核得这般顺利。
最后,三个给事中表示,似卫启濯跟刘用章这般假师生之名,扰乱朝纲的万恶行径,应当予以坚决打击。
萧槿前世是从幸灾乐祸的卫启沨口中听到这封奏章的内容的,当时就觉得,这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绝对可称作弹劾史上的一股泥石流。整个故事想象丰富,漏洞百出,还敢以凿凿之词写出来递到皇帝跟前。
不过这奏章虽荒谬,但集中反映出了一个重点,那就是派系争端的问题。所以皇帝其实并不会完全将之当个笑话来看。
卫启沨当时暗中笑了卫启濯好几日,结果后来被打了脸。
因为皇帝看到那份奏章,一怒之下,给卫启濯升了官。
卫启濯知晓这份奏章后,拍着萧槿的脑袋问她怎么不早点告诉他是这么逗的奏章,害得他猜了好久。
萧槿笑嘻嘻让他放心上朝去,皇帝不会把他怎么样。
卫启濯交代她晚间若是饿了就先用膳不要等他云云,这才亲她一口,出门赴朝会。
早朝散后,永兴帝命人将卫启濯召到乾清宫。
永兴帝对着那封神奇的奏章沉思许久,听内侍报说卫启濯来了,挥手命将人带进来。
永兴帝对着卫启濯打量了半日,没头没尾地问道:“朕隐约记得,卿家从前与朕闲谈时,说过自己以前在山东盘桓过好一阵子?卿家当时是住在山东哪里?对那里熟悉么?”
第115章
卫启濯躬身一礼; 简单跟皇帝讲了他从前在聊城盘桓过的事。
其实前前后后加起来,他在山东滞留的时间有一年多,但其中大多数时候都是披着卫庄的壳子的,并且他还随着宋氏母子在蒙阴县那边待过一阵子,但这些自然都不可说。
永兴帝点头; 又将话茬绕了回来:“卿家是刘用章的门生?”
卫启濯垂首答道:“回陛下,算是。不过并未正式拜过师,只是微臣见刘大人在兵事上头颇为精熟; 微臣又于此颇好,这便时常前去讨教拜会,故而有师生之谊。”
“何时结识刘用章的?”
“几年前,”卫启濯略一沉吟,“当初徐大人摆宴; 微臣有幸受邀前往,在徐大人府上偶遇刘大人,一见如故,这才有了走动。”
他口中的“徐大人”指的是徐安娴的父亲徐南峰。
永兴帝颔首,旋又道:“那想来卿家也对刘用章颇为了解了——卿家认为刘用章堪当‘擎天大柱’这四个字么?”
卫启濯微笑道:“刘大人为国殚精竭虑; 为陛下尽职尽忠,又通晓兵事,能谋善断; 确乃国之栋梁; 然则臣并不认为刘大人堪当‘擎天大柱’四字。”
永兴帝眉头一动:“为何?”
“国朝可当‘擎天大柱’者; 唯陛下耳; ”卫启濯朝上首一礼,“陛下仁德圣明,神功圣德播在天下,昭于后世,尧舜之治不外是也,臣等皆仰赖圣心宸虑之指引,故而国朝之‘擎天大柱’,非陛下莫属。刘大人只是陛下的臣子,至多不过稍亮的星芒,谈不上大柱。”
永兴帝倏而作色,拍案道:“朕原以为你与旁人不同,未曾想,你竟也是那油嘴之人!”
卫启濯神色不动:“微臣不过将心中所想如实宣之于口,在陛下面前,微臣不敢有所隐瞒。”
永兴帝凝他片晌,飒然抚掌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卫少卿!”
他平日里在朝会上发火,都是满堂噤声,有些老臣连大气都不敢出,但他方才看得一清二楚,眼前这个年轻的臣子,方才面上连一丝波动都没有。这般定力,非常人可及。
卫启濯眼神幽微。
那本奏章看似荒谬,其实暗藏两点险恶用心。一是指责他与刘用章拉帮结派,参与党派之争,二是捧杀刘用章。
任何一个臣子都不能称作国之“擎天大柱”,若某一臣子是擎天大柱,那么岂非意味着这个王朝要靠着这个臣子才能撑起来,朝堂上下皆要依仗这个人,离了这个人,王朝便要垮塌。
这对于帝王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至于他后来对于皇帝的恭维,也是必要的。人都喜欢夸赞,皇帝为着这个王朝劳碌大半辈子,也是兢兢业业,心里是盼着被人认可的。只是真的被夸赞了,也还要做出谦逊的模样,然而心里一定是舒坦的。
永兴帝又问了卫启濯几个问题,末了话锋一转:“你知道六科几个给事中上奏弹劾你的事么?”
卫启濯道:“臣略有耳闻。”
“你如何看?”
卫启濯从容道:“指摘总不可免,臣自做好本分便是,事实究竟如何,自有陛下圣裁。”
永兴帝忍不住再度审视卫启濯一番。
这个后生机敏又善言,骨子里还透着一股多数老臣都无法企及的沉稳,他真的开始好奇卫承勉是怎么教养出这么个儿子的。
永兴帝忖量少顷,挥手道:“回吧,无事了。”
卫启濯躬身应是,趋步后退出殿。
永兴帝抬头睃了一眼卫启濯渐远的身影。
他其实并不十分忌讳派系争斗,文武群臣成千上万,不可能没有派系之争,国朝立国百年后就产生了南北党派分化,这是个不可避免的趋势。而且,派系分化总比一派独大的好。
问题只在于可控不可控。
有分化就有争斗,此消彼长,分权制衡,这样反而有利于他对朝局的把控。只要外廷的这些朝臣不跟内官勾结,只要党争控制在他手里,他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用章与袁泰的纷争他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但从来也不曾干预过。因为刘用章是个聪明人,从不做出格之事。袁泰也尚知分寸,没将手伸到内廷。
前阵子出了袁概那案子,袁泰在私下里议事时还跟他下跪赔罪,说家门不幸出了那么个孽障,罪该万死云云。
很是精明老道。
只他隐隐觉得,袁泰不是顶适合宰辅这个位置的人,因为他的手腕不足以震慑百官,不足以稳住大局。
永兴帝扫了一眼桌上的奏章。
他总觉得,这奏章通篇下来不止告状、捧杀、翻旧账,还在向他暗示一个意思——卫启濯是刘用章的门生,这些年来晋升太快,会打破平衡,希望他能三思。
永兴帝冷冷一笑。
卫启濯平日兴许是得过刘用章的提点,但能一路迅速晋升,靠的其实是他的拔擢。
这股质疑卫启濯的语气,就是在质疑他。
他乐意重用谁就重用谁,容不得旁人来置喙。
卫启濯回府后,萧槿问起皇帝都跟他说的什么,他约略说了一说,临了道:“你说陛下问起我在山东待过的事是有何用意?想将我外放?”
萧槿揉着眉心思量片时,道:“可我记得你似乎没有外放过……反正应当不是什么坏事。”她说话间见卫启濯神色悠然地坐下喝酸梅汤,跑到他跟前蹲下,纠结道,“其实我之前是骗你的,为了让你安心才那样说的。前世这次,陛下看了奏章,思量几日,觉得他们说得有理,最后越想越气,狠狠罚了你一通。”
卫启濯转头,忽地搁下手里的金嵌宝莲子杯:“那可如何是好?”
萧槿托腮:“你请我吃一顿,我说不得就能想起前世的解决法子,提前给你做个参考。”
“请吃糖葫芦可以么?”
萧槿默了默,道:“你要不要考虑换成别的……我都吃了两个月糖葫芦了,已经被山楂腌入味儿了。你出去都可以跟人说,你有个糖葫芦味儿的媳妇。”
自从她建议他给她买糖葫芦之后,他每日打衙门里回来,都给她带糖葫芦回来,雷打不动。一开始一次买十串,吃得她怀疑人生,睁眼闭眼都是糖葫芦。后来在她的一再要求下改成了一串,最近她连一串也吃不下了,让他省去这一项。
“那换成枣糕?我赴考府试的时候,就给你买的枣糕。等霜降后,我再给你买地瓜。”
萧槿揉揉脸,这好像是个假老公。
地瓜可是通气的,真要是每天吃……
“算了,不逗你了。我只问你,你怎么打一开始就那样镇定?你就不怕陛下真的开始处置朋党之争?”
“陛下纵然真的开始着手处置党争,也不会拿这件事开刀。一来,他们没抓住什么实质的把柄,二来,我是陛下一手拔擢上来的。他们越是弹劾我,陛下越是觉得他们是妒忌,陛下都在背后管这帮言官叫酸子。还有一条便是,”卫启濯微微一顿,“陛下明面上是广开言路,但实则也是有专制的一面的,他的决定若是被质疑,心中也会不快,甚至会产生逆反。说不得他们越是弹劾,我就越是能少走弯路。”
萧槿偏头:“那你就不怕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卫启濯想了想,道:“说实话,真的不怕。其实我瞧见袁泰,心中也无甚畏惧。父亲说我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却觉得我好像不是牛犊。”
萧槿默默想,这老公虽然像是个假的,但骨子里还是留存着老虎的凶猛。
半月后,永兴帝在朝会上宣布,任命卫启濯为钦差,巡行山东,督河道修理并夏粮秋粮的征收,事毕返京复命。
众皆哗然。
按制,内地钦差由吏部和户部推选,并且至少也是派遣三品大员前往地方巡行,卫启濯如今不过是正四品的少卿兼个五品的户部主事,按说品级上是不太够格的,怕是届时压不住场。
众人才转完这个念头,就听皇帝跟着表示,另给卫启濯挂户部侍郎衔,以便行事。
众臣工懵了片刻,齐刷刷看向卫启濯。
这下品级加到正三品了。
立在朝班之中的卫启沨往卫启濯的方向瞥了一眼。他之前刚从朱璇那件事之中脱身出来后,就想到了卫启濯的事。卫启濯若是一直这般顺风顺水地走下去,迟早有一日还是会坐上宰辅的位置。
那么等卫启濯登上高位,就会反过来弹压他。
卫启沨垂眉敛目。
不过,想要对付卫启濯的,不止他一个。卫启濯前世就敌手颇多,他姑且看着便是。
永兴帝才说罢巡行山东之事,通政司知事方讷出列,进谏表示卫启濯任钦差大臣于例不合,卫启濯本人又过于年轻,怕届时举鼎绝膑,贻误大事。
永兴帝眉头一蹙,敷衍方讷几句,挥手命他退下去。
方讷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之前因冤抑卫启濯,被皇帝狠狠训斥了一顿,还被贬到了清闲衙门通政司做了个八品小官。
方讷那回弹劾卫启濯虽是得了袁泰授意,但自家也是甘心情愿的。他早就看不惯卫启濯这个世家子了,明明入朝没多久,却可以踩在诸多前辈头上。在方讷眼里,卫启濯跟从前那些传奉官无甚区别,将来爬上来也是个奸佞。
方讷暗暗攥拳,折返朝班中时,瞥见卫启濯面上竟是无惊无喜,心里冷嘲,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朝会散后,永兴帝将卫启濯叫到御前,叮嘱他到了地方上要仔细办事,并暗示他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
永兴帝见卫启濯仿似有些神思不属,略略一想,意有所指道:“卿家若担心无人照料,可将一二家眷带上。”
卫启濯如今尚无子嗣,又是年轻后生,若是因着办公差让他跟家中娇妻分离,似乎有些不讲人情。
卫启濯暗暗松了口气,行礼谢恩。
永兴帝命司礼监太监刘敬将关防取来,交于卫启濯,表示届时办事不必束手束脚,地方上但凡有官员倚老卖老,拿出关防来便是。钦差原本便是代天子巡行的。
卫启濯领印申谢。
永兴帝心中感喟,其实在他看来,将差事交给卫启濯,比交给某些老臣更放心。
晚夕,卫家众人闻讯后,反应不一。
萧槿禁不住感慨,皇帝对她这假老公果然是真爱。她前世只是隐约记得这件事的后续结果挺好的,皇帝的决定倒也符合她前世的这个印象。钦差是个临时的差事,但机会难得,算得上变相拔擢。
卫启泓又是眼红妒忌又是乐见其成。他如今实在不想看见自己这个兄弟,卫启濯能离开一阵子让他眼前清净也是再好不过。
卫承勉跟卫老太太皆是欣慰,但又担心卫启濯年纪太轻,到了地方上不好办事。卫承劭夫妇两个佯佯夸赞一番,转回头就敲打自家儿子让争点气。
动身这日,萧家人也赶来相送。
萧槿见弟弟蔫儿得霜打的茄子一样,安慰他不必太过不舍,他们年底就能回。
萧岑撇了撇嘴:“姐,要不我也跟着你们一道去好了,路上还能听姐夫指点我课业。正好我也想念咱们在聊城的那处宅子了,还能去转悠转悠。”
当初因着三房抵京时四房还留在山东,萧安便没将宅子变卖。
萧槿道:“你去问问爹娘的意思,只要他们肯答应,我们就带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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