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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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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将看着这个座次,心里都有了点数。
  秦煐却在坐席换好的一刻,再次举碗站了起来,面色肃然:“这第二碗酒,敬我大秦开国以来,不,敬汉唐以来,所有在抵御外侮的战场上流血、埋骨的豪杰英烈们!你们英魂不远——”
  秦煐将一整碗酒慢慢地倾在了地上:“不朽!”
  众将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胸中一股莫名情绪在剧烈地翻腾。
  沈信芳跟着站起,也跟着倾了一碗酒在地上:“不朽!”
  众将腾地立起,高声跟着吼:“不朽!”
  这其中,冯毅斜斜地倚在榻席上,嘴角微勾,目露不屑。
  “这第三碗酒么,我得敬一敬以冯伯爷为首的各位了。肃州、甘州、凉州、鄯州这一线这些年来能如此平安,全赖各位吃风迎沙、苦守边疆,各位辛苦,我替我父皇,敬你们!”
  秦煐笑容可掬,仍旧单手执碗,看向仍旧坐着,却已经下意识直起了身子、不得不也站了起来的冯毅。
  “祝你们下一场大战之中,建功立业、马到功成。”


第五三零章 名声
  接下来的混战堪称甘州大营史上第一乱账。
  米面菜肉没吃几口,人人灌了一肚子酒水。至于白善仁这等见了烈酒就似见了亲爹一般的家伙,早就喝吐了两轮了,还在拎着瓮举着碗四处寻人干仗。
  甘州本地的将官们自然是轮番上阵找秦煐表达对皇帝陛下效死的决心;跟着秦煐来的太渊、老董、风色等人,则是挨着个儿地去跟郢川伯致意;到了后头,各自又都起了护主之心,群殴单挑一场乱战。
  秦煐乜斜着醉眼,搭着已经只会抿唇含笑的冯毅的肩膀,大着舌头问:“伯爷,甘州军这个喝酒的阵势,是当年肃国公他老人家练出来的,还是您来了之后练出来的?”
  终于,还残存着一丝理智的冯毅高声喝了一句:“行了!散了!明早上操,少一个就,十军棍!”
  喊完,自己竟也一歪头,哇地一声吐了个天翻地覆。
  到了最后,反而是沈信芳最清醒,指挥着兵士们把郢川伯送回冯府,把众将抬回营帐。至于秦煐等人,则被沈信芳招呼自己的亲兵:“送去我的大帐,仔细守着。余下的送去安排给他们各自的营帐去。哦,给翼王的帐子空着。守卫照旧。”
  闹哄哄了半宿的营地终于安静了下来。
  大帐里,沈信芳表示要亲自照看秦煐,将旁人都赶了出去。
  然后,轻轻一巴掌拍在秦三爷的脑门上:“小子,差不多了吧?”
  秦煐睁开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咧嘴先是一笑,接着委屈地揉肚子:“信芳伯,很饿。”
  说到这里,秦煐有些走神。
  沈信芳嘿嘿地乐,一挑大拇指:“你行!这个时候还能想吃的!”
  转身出去,吩咐亲兵:“给我弄一大碗羊肉汤饼来,老子一路飞奔回来,还没吃点儿东西呢!”
  亲兵会意,笑着去了。
  “净之最会做这些吃的。我吃过一回她亲手做的豆腐汤,那分明就是羊肉汤,被她放了香醋、胡椒,切了细细的豆腐,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菜蔬进去。又酸又辣,就着西北的馕馍吃,特别痛快!”
  秦煐跟沈信芳拉起了家常。
  沈信芳想起自家老太太做寿那回,也呵呵地笑:“她从小就爱弄这些。京城里开了好几家小食店,打着做茶点零食的名义,我瞧着,却全都是下酒的好菜。”
  “前头,赐婚的旨意还没下来,就听说,信芳伯特意让朱家表兄亲自去剑阁接我们?”秦煐表示十分感谢。
  沈信芳挑了眉看着他笑:“翼王殿下这是何意?既要巡边,我当时做着兰州的军司马,难道还不该安排一下迎送么?”
  秦煐挠了挠后脑勺,有点儿尴尬的样子:“朱家表兄在洮水救了我和净之,我心里头自然是记得这个恩情的。只是不知道为甚么,朱家表兄似是看我不大顺眼,我让净之去问缘故,朱家表兄跟净之一说话就脸红,所以什么都问不出来。没奈何,我只得来问信芳伯——难道朱家表兄对女子说话一向如此害羞么?”
  沈信芳看着眼前的小狐狸,用力地忍下了手痒,才没有狠狠地凿他的暴栗:“凛哥儿是战将,现在却还嫩,揣测人心这种事,他大约要到下辈子才学得会。这个听我们家侄女儿说过,他妹妹跟他是一模一样的性子。你有机会问问净之就知道了。
  “至于对着年轻女子说话这种事,呵呵,自从我去年带着他来在陇右,就没见过他跟一个姑娘说过话。听得说,我来了甘州之后,兰州那边的几位将军都动了招婿之心,被他火烧屁股一般逃了。这孩子还小呢,不急不急。我跟他爹聊过,怎么也要西北这场仗打完,回了京,再说。”
  沈信芳摆摆手,然后正色说正事:“翼王不该来甘州。我听说翼王还打算去肃州、瓜州、沙洲,我不同意。”
  秦煐弯了弯唇角:“理由呢?”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好不容易才躲过了那些追杀刺袭,难道还要以身犯险吗?”沈信芳十分严肃。
  秦煐勾了勾唇角,低头看手,没做声。
  “殿下,我现在,是代表沈家,请您寻机会,立即回京。”沈信芳放了大招出来。
  秦煐抬头看他:“京里出事了?”
  “河州案被有些人散播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岷山屠村案已经被说成殿下您本性残暴。您得回京了。再不回去澄清,名声就全毁了。”沈信芳声音沉沉,心情沉重。
  秦煐呵呵轻笑:“名声啊,那东西可是我最不在乎的了……”
  沈信芳彻底傻眼。
  他想起兄长信上不确定的口气:“……父亲大人以为,翼王有意大宝,必定珍惜羽毛;而信言则断定,其必待西北战事底定才会还京。弟尽力一试,即可。”
  看来,还是沈信言更加了解他这个学生加女婿……
  “河州案与我完全无关,若是贴过来的程度过了头,父皇第一个不会放过那些人。至于岷山屠村一事,大家心里有数,不过是拿来跟西番打嘴仗、拖延时间的招数,还是那句话,若是真有那不知死活的硬要栽到我身上,父皇自然会开口说话。”
  顿一顿,秦煐自嘲轻笑道,“若是两件事上父皇都不替我说话,我就算赶回京去,也不过是洗干净了脖子等着人家挥刀。”
  还有一句话他不愿意说,也无所谓沈信芳这个纯武将能不能揣度得出来:
  自己作为皇子,自己的名声好坏,完全取决于他家那位父皇的需要。他自己的争取、要求,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信芳伯,您就把我当成一个急着杀敌立功的普通军将。照着我的身份地位背景人手,您想想看,把我搁在这场大战的哪里,最合适?”
  秦煐没大没小地把手搭在了沈信芳的肩膀上,兴致勃勃。
  沈信芳顺着他的话往下想,拧眉歪嘴想了许久,叹了口气:“皇子王爷,坐镇边境,自然是越远越好,沙洲瓜州是最能鼓舞士气的地方。”
  “可是,老三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有个什么,微微怎么办?”
  秦煐收回了手。
  沈信芳这个话,不是臣对君,也不是属下对效忠对象,而是亲戚长辈,对自家的侄女婿。
  “她啊,她大约,伤感叹息一下,也就过去了罢……”
  秦煐垂下了眼眸,语声淡淡。


第五三一章 算
  翌日晨起,大营操练。
  冯毅施施然踱进大营时,却发现秦煐等人已经满头是汗满身是泥地跟着大营兵将们摔在了一处。
  这个翼王,有点儿意思啊。
  冯毅眯起了眼睛。
  鸠尾眼尖,瞧见了他进来,悄悄地告诉了秦煐。
  秦煐却一把推开他,笑着对正跟自己比划的白善仁道:“你家大都护来了,怎样?敢不敢当着他的面儿再跟我摔一跤?”
  白善仁瞪眼,粗声粗气:“为啥不敢?!来呀!来呀!”
  砰砰地捶着自己那露出黑色胸毛的赤***膛,白善仁呼喝一声,扎稳马步,张开双手,虎喝一声:“来!”
  秦煐露出一丝坏笑,欺身过去,两指一并,先戳在白善仁腋窝!
  白善仁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酸,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秦煐顺势一把抓住肋下,这滋味,酸爽!
  “白副将,倒一下吧?不丢人~”白善仁的耳边先传来秦煐那轻飘飘的戏谑声音,接着便觉得腾云驾雾一般飞上半空,接着急转直下,轰地一声,被扔在了地上!
  周遭一片炸雷一样的叫好声!
  冯毅远远看着,哼了一声,转身往帅帐走去。
  白善仁晕头转向地坐起来,却见面前伸出来一只白皙消瘦的手,再歪头往上看,自己也不由得咧嘴笑了:“翼王爷是得了名师真传的吧?这招数眼熟得很!”
  秦煐也不讳言,朗声笑答:“还真让你说着了。这是翻大雪山的时候,彭伯爷看不过眼我以前那种二愣子一般的打法,特意教我的。”
  竟是彭绌亲自教的?
  众将不由得肃然起敬。
  白善仁忙抓着秦煐的手站了起来,赞道:“虽然甘州肃州的营里,绝大多数是国公爷他老人家使出来的兵。但当年彭伯爷可是第一个把陇右道从西北到东南犁了一整遍的人。听说他老人家自创的近身战法刁钻古怪,极为实用。可惜他留下的人不多,所以那些战法没流传下来。”
  倒未必是留下的人不多的缘故,而是敝帚自珍吧?
  如今这世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何况还不知道这种战法在大战过后会流落到谁手里。万一进了北蛮西番呢?
  秦煐不接这个话,只是笑一笑,拍拍他:“所以说,你输得不冤啊!”
  众人哈哈大笑。
  接着,却听见传令兵高声喝道:“操练期间,禁止喧哗!”
  众人忙都回到自己的队列中,该怎么训练怎么训练。
  那传令兵又小跑到秦煐跟前,抱拳道:“翼王殿下,冯都护和沈都尉已在帅帐中,请您过去商议巡边之事。”
  秦煐笑着点头:“好,我去洗把脸,马上来。”
  见他这样和善,传令兵有些意外,忙低了头:“是。”
  其实这种商议不过是走个形式。
  该看什么,秦煐心里有数。不想让他看到什么,冯毅就要绕过去。沈信芳是最轻松的,两头和稀泥。
  商议完了,冯毅笑着调侃道:“昨儿我请殿下去我家,净之小姐派的人拦了。怎么样?沈都尉不请殿下去家里坐坐?好歹是拐着弯儿的姻亲啊!这个净之小姐的人总不敢拦了吧?”
  沈信芳愣了一愣。
  他可不信沈濯还会管到这种事情上来。看样子,这是秦煐懒得应酬冯毅,所以拿了沈濯当幌子吧?
  “这倒是。信芳伯,既然伯母跟着在甘州,我倒还真该过去行个礼的。”秦煐对那位传说中被逐出京城十年而不自知的刘氏,其实没有半分兴趣,但是沈信芳的面子,那是无论如何都要给的。
  冯毅笑眯眯地看着沈信芳。
  沈信芳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但哪里不对劲儿,他却说不上来。
  于是就定了下来,大家当天在驻地观看的各营演武,晚上则去沈信芳家里“坐一坐”。
  沈信芳只得即刻命人回去告诉刘氏准备宴席。
  “什么?!是真的吗?翼王爷要来我们家?!”
  刘氏惊喜交加。
  她在京中十几年,陈国公府都没有迎接过皇子王爷!而在甘州,她即将作为一府的主妇,亲手安排翼王殿下的来访了!
  “夫人,将军说,大约还会来二三十位参将副将,冯伯爷也会过来。还请您尽力安排宴席,晚上的住处只准备殿下和跟随他的十来个人的即可。”
  传话的人知道,必须事无巨细地都嘱咐到,否则,刘夫人是绝对安排不周全的。
  刘氏哦哦地答应着,忙问:“还有什么?”
  传话的人已经习惯了,一边头疼,一边又道:“只怕在甘州的家眷们,巴巴地要赶来的会挺多,将军嘱咐,都婉拒了。今日仅是翼王殿下来给您请安,其他的都是军将们,家里招待女眷不方便。”
  刘氏愣了一下,觉得十分不以为然。
  若是没有别家女眷旁观,她就算是让翼王给她叩头,又有甚么意思?
  让她炫耀给院子里的空地和仆人们看吗?
  “我知道将军的意思了。你去吧。我这就去安排。”
  传话的人走了,刘氏第一时间就立即命人给她挑选衣衫裙袄,然后才鸡飞狗跳地去安排吃喝宴息。
  下午,将近申时,下人们忽然跑进来,脸色都变了:“冯伯爷的女儿和宋相的长女来了!正在门外下车!”
  “谁?!”
  怕刘氏嘴碎惹事,所以冯毅纳了自己的族妹冯氏,并将沈溪作为嫡女记在自己原配名下的事情,沈信芳并没有告诉她。
  此刻,刘氏只觉得一片茫然:“冯伯爷不是说只有一个儿子还夭折了?而且,宋相?哪个宋相?”
  下人们急得跺脚:“就是您想的那个宋相!夫人,是否让她们在外头等着?将军不是说不招待女眷?”
  刘氏惊觉:“那怎么行?若真是宋相的女儿和冯伯爷的女儿,那可怠慢不得!”忙穿了大衣裳,亲自往外迎接。
  ——太好了!
  这一上午一中午,并没有一个甘州将官的女眷递了帖子说要来,她正发愁该怎么才能让人知道她身份矜贵呢!如今竟送上门来这样两位贵客!这可不是比旁人都强?
  尤其是宋相的长女。
  若她回京后能在诰命圈子里说一句“翼王亲自去宣威将军府上给将军夫人行礼”,那自己的风光,啧啧啧!
  刘氏满心欢喜,全然将丈夫的话抛在了脑后。


第五三二章 求生欲(加更九)
  冯氏苦苦地不肯让沈溪出门,却被宋凝闲闲地一句:“你们家也是有意思,一个姨娘而已,再得宠也不过是个下人。竟然管起主子来,还管得这样理直气壮的。”狠狠地堵住了嘴。
  沈溪的眼前仍旧一片模糊,笑着摸索到冯氏的手,捏一捏,安慰一声:“姨娘别担心,我多多得带着人就好。何况晚间时,爹爹就去了。”
  这还是沈溪第一次管郢川伯冯毅喊“爹爹”,却偏生喊得如此顺口,就好像是已经喊过半辈子一样。
  冯氏的眼里瞬间便涌上了泪,连连点头:“是。是。妾身准备好热茶热水,等伯爷和小姐回来。”
  宋凝淡漠地看着冯氏,转开了目光,手里甩着在甘州新购置的当地葡萄纹金丝刺绣白绢帕子,满心不耐烦。
  沈溪扶了一个小丫头的肩膀,含笑请宋凝:“宋姐姐,请吧?”
  宋凝仍旧不肯与别人同车,两个人两辆车,到了宣威将军府门前下车。刘氏很快便迎了出来。
  宋凝挑了挑眉,轻声对着沈溪笑道:“还真让你料着了……”
  “这女人出身卑贱,所以令人钦羡的名声于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事情了。这没什么料不料的……”沈溪觉得很寻常。
  她又不是没见过刘氏。
  当时刘氏想和卢氏争锋,却百般茫然不知从哪里下手的愚蠢样子,以及从吴兴回来后,拿着族里的秘闻当谈资的浅薄样子,她见得不要太多。
  宋凝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极大的危机感。
  母亲派给她的管事媳妇背后跟她细细地说过了这个小女孩子之前做过的事情,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沈家的人太蠢,可现在看着这样几乎已经瞎了的小丫头片子,离开了她亲娘,竟还能这样镇定地陪着自己去闹事……
  自己是不是被她当了枪了?!
  宋凝有着一瞬间的怯意。
  自己来替爹爹拉拢冯毅、划清和翼王的界限,并警告沈信芳不要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个做法……
  真的对吗?
  陪在她身边的管事媳妇看到了她脸上的犹疑,简直要失声痛哭念一声佛祖保佑,连忙悄悄地凑了过去,低声道:“大小姐,不是她出的主意么?让她自己去说,正好也可以借着她的口,试探一下伯爷的意思……”
  宋凝眼睛一亮!
  对呀!她不是会出主意么?那让她去说啊!什么分量不够?冯毅都拿着她这个沈家的野种记在原配嫡妻名下了,她还怎么分量不够?!
  赞许地对着管事媳妇点点头,宋凝趾高气扬往里走。
  刘氏疾步接了出来,满面笑容地远远招呼:“可是宋家大小姐和伯府冯小姐……?”
  待看到沈溪时,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直接定在了当场!
  这是,这是,修行坊二房沈信诲的那个嫡女沈溪!不是听说瞎了傻了跟着被休弃的冯氏一起回了上党……
  上党……
  郢川伯冯毅祖籍上党……
  我的老天!
  自己可是沈家的媳妇!沈家和冯家因着这沈溪,只怕已经成了死敌了吧?!
  难怪自己丈夫死活不让自己招待甘州的同僚家眷!
  刘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她呆愣在当场,却不妨碍沈溪款款地走到她面前,端庄温婉地微笑:“将军夫人,我的眼睛不好,瞧不见你。想必你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没什么。爹爹也是因为我的眼睛,所以过去才不让我在人前出现。吓着你了,抱歉啊。”
  刘氏呃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沈溪已经给她递过来了一个现成完美的台阶,连忙堆着笑道:“瞧我,真是少见多怪!冯小姐勿怪!快快里面请。”
  又忙招呼宋凝:“这可是宋相家的大小姐?果然是出色人物!只是您不在京城享福,怎地来了我们陇右受这样烈风折磨?”
  宋凝含笑颔首,矜持得很:“冯小姐百般邀我来赏大漠风光,我也是盛情难却。”
  轻轻地就把自己择了出来。
  沈溪扶在小丫头肩上的手即刻一紧。
  这个蠢货,竟然这就开始推卸了?谁提醒她什么了?
  “宋姐姐,你闻闻,这个味道香不香?这就是陇右大漠里最常见的烤牛羊肉的味道!”沈溪状似欢快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宋凝果然如她所愿地掩了口鼻,满面厌恶地皱起了眉:“这个味道腥膻不已,你怎么还说香?”
  “啊哟!我忘了,宋姐姐刚从江南那等精致地方回来北方不久,怕是不习惯这个味道!”沈溪歉意满满。
  身为主人家的刘氏顿时为难起来。
  军营里的那一群糙老爷们,若没有那整只的烤羊、半扇的烤牛,他们几乎是吃不下饭喝不成酒的,这种时候了,难道就因为这宋小姐不爱闻这个味道,就停手了不成?
  “原没想到会有您二位这般的贵客登门,就没防着唐突了。不然这样吧,我住的屋子离着那烧烤的地方远些,又恰在上风头,应该没什么味道,我领二位那边坐坐?”
  刘氏陪着笑脸,尽心尽力地提出解决方案。
  宋凝看了沈溪一眼,无可不无可地嗯了一声。
  在后院深处最好的院落安顿好了两个不请自来的女客,刘氏只得命管家管事们去安排外头的事情:“我这儿陪客,你们小心勤谨些。”
  三个人你来我往说些没营养的淡话,诸如“果然膻味儿小多了”“可要试试我从京里带来的桂花蜜”“我给夫人带了上党的土物”等等。
  堪堪到了酉时,外头人来报:“夫人,将军同翼王、冯伯爷及几位将军回来了。”
  刘氏顿时开心得合不拢嘴,忙站起来对宋凝和沈溪道:“二位宽坐。我得出去迎一迎。”
  谁知两个人一齐站起,异口同声:“我们同夫人一齐去罢。”
  刘氏一愣,脱口而出:“那可是一群成年男子,二位都是妙龄姑娘家,这怎么可以?”
  “陇右西北,哪里就讲究这些个了?”
  宋凝的步子刚刚一顿,沈溪便笑着随口说了这样一句,重又扶上了小丫头的肩膀,就往外走。
  “不不不!这可不行!虽说这里是陇右,礼数粗疏。可你们二位日后都是要回京去嫁入高门的!若是竟在我这里被那群野人瞧见了姿容,宋相和冯伯爷不要撕了我的肉喂狼呢!绝对不行!”
  刘氏的求生欲强烈,竟出乎沈溪意料之外,强硬地阻住了她们的去路!


第五三三章 不要装假!
  主人家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是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样子,宋凝和沈溪都有些傻眼。
  谁知更让两个人目瞪口呆的还在后头,刘氏竟是一转头,声色俱厉地吩咐下人们:“我去前头跟翼王殿下和冯伯爷打声招呼就回来陪两位小姐。你们给我好生服侍着,看紧了院门。若是让那不长眼的夯货闯进了这个院子,我便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卖到北蛮西番去!”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齐声答是。
  一转眼,刘氏又对着两个人讨好地笑:“我这里的人都是到了陇右现买的,不怎么懂规矩,不这样吓唬一下子,她们才不当我的话是回事。惊扰了二位,休怪休怪!”
  又再三致歉:“二位慢慢谈,我就来!”
  一阵风似的走了。
  这边沈府的大批下人,呼啦啦把个后院堵了个严严实实。
  宋凝觉得自己,嗯,怎么就这么,嗯——说不出来的复杂……
  屋里的沈家下人都出去了,让了安静的地方给她二人叙话。宋凝看向沈溪,低声道:“如今这样子,我可找不见借口出去了。倒是冯小姐,似乎可以遣人去寻你爹爹……”
  “爹爹”二字,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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