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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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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院子,先迎上来的却是刚刚被收房的丫头,还被沈信行亲自给改了原先的土气名字,如今唤作纤云。
  迎着他,高声道:“爷回来了?!”
  “夫人呢?”沈信行鬓角见汗,急急先问。
  纤云的手轻轻地在沈信行胸口撑了一下,阻了他半步,却又似是帮他掸衣上的灰一般,口中同时低低道:“刑部来传人的时候,夫人就吓得满脸是汗,寒梅想让去请大夫看看,夫人死活不让。米家来了人,夫人关上门说了半天,人刚走。夫人在里头正翻箱倒柜找东西呢……您给夫人留个脸儿……”


第六一三章 一篇话
  先有了这几句话打底,沈信行终于不那么心慌了,吁了口气,竟绽出个笑容来:“当你三爷那么不成器呢?”轻轻握了一下纤云的手,疾步朝正房而去。
  先前听见纤云那一句高声通报,米氏在屋里一阵兵荒马乱,急忙低声命寒梅:“赶紧收拾!”自己则满面僵硬笑容地接了出来:“三爷回来了?”
  沈信行看着她一脸慌乱的样子,皱了皱眉:“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还跟你有了牵扯?刚才不是说你家来了人?说了些什么?”
  米氏脸上闪过一丝羞怒:“这是谁在爷的跟前嚼舌头?我家里的事怎么会跟我……”
  她忽然发现说不下去了。
  刑部来人传唤,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瞒得过沈信行。
  寒梅在里头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东西,听见米氏的话,眼神儿往外间瞟了一眼,摇了摇头,脸上浮出一丝冷笑。
  低下头,悄悄地深呼吸,米氏硬逼着自己调整好了状态,才重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弱知礼:“我正着急,又怕耽搁三爷的正事。不想您就回来了。您快帮我拿个主意吧。”说着,红了眼圈儿。
  可是她刚才已经很不规矩了。
  沈信行看向她的目光带了三分疑惑,一指内室:“走吧,里屋说话。”
  米氏心里越发慌张起来,镇定的模样几乎维持不住:“三爷……”
  沈信行眯了眼睛打量她片刻,忽然一把推开她,大步进了内室。
  屋里,寒梅满面仓惶,两鬓都是汗,正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把东西都塞回箱子柜子……
  一片狼藉。
  沈信行沉下了脸,回头叱道:“米氏!这是怎么回事?”
  米氏慌张地跟在后头跑进来,闻言吓得两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两只眼珠儿乱转着,看向寒梅。
  寒梅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偶一抬头,看见了米氏祈求的目光,牙一咬,低着头,颤着声音:“三爷在上,夫人,夫人说不出口……请容奴婢代禀……”
  沈信行的眼神如寒冰一般,沉沉说道:“我前头打发出去的宝钿,是她的陪房。一力帮着她作恶,也就罢了。你可是我沈家的丫头。不要妄图帮她欺瞒我!”
  “奴婢绝对不敢!事情,事情是这样的:
  “夫人的娘家,犯了几个案子,三爷先头也是知道的。案子原本都在长安县审理,可是前儿忽然移到了刑部。夫人娘家来哭,夫人吓了一跳,忙回去看了一眼。却听说,那几个案子,大半属实。
  “三爷是知道的夫人的。夫人虽然性子绵软,却知书识礼。听见这案子都不冤枉,自然就不愿意管。所以三爷问起来的时候,夫人都含含糊糊的,就是担心您为了岳家,反而坏了朝廷律法。
  “今儿刑部来人,忽然就要说拘着夫人去问话。夫人吓坏了。好在管家那边挡了回去。紧接着,就有人说是夫人的娘家人过来了,夫人自然要叫进来问问情形,谁知……谁知……”
  寒梅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说到这里,咬着牙地抬起头来看向米氏。
  米氏早就听得愣住了,见她抬头,满眼惊喜地连忙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沈信行也急着听下文,皱着眉敲案几:“谁知什么,快说!”
  寒梅低下头,眼睛看着地面上的青砖地,按照如如院那边传来的交代,微微闭着眼,努力地背诵解释:
  “谁知因着夫人不愿意逼着三爷瞒赃枉法,夫人的娘家恼了。不仅在刑部攀咬说几件案子都跟夫人有关,竟然还跟修行坊那边扯上了干联。
  “今儿下晌来的,是修行坊沈爷使来的人。当着夫人的面儿说,若是夫人不想法子给米家脱罪,也行,让夫人给他们钱。否则,不仅要攀诬夫人,还要把三爷也拖下水!说三爷也是知情的!
  “夫人没了主意,只得暂时稳住那人,说手头紧,需得当几样嫁妆才有现钱……等那人走了,夫人越想越觉得得提前做个准备,所以才令奴婢翻一翻值钱的东西……”
  把米氏本人摘了个干干净净。
  米氏长长地松了口气,接着忙又低下头,拿着帕子掩着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沈信行则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微微泛红,紧接着铁青起来。
  此事竟然跟沈信诲有关!
  沈恭临近京城却得了伤寒,在离京三百里的地方一头病倒,如今已经在那里养了小一个月的病……听得说老鲍氏不知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立即便赶了去照料。
  沈信诲必是没钱了。
  所以用了这样的手段来敲诈自己的妻子——或者说,直接敲诈自己!
  可是米家的案子……
  “米家的那几个案子,确实不冤枉么?”沈信行产生了一丝怀疑,他怀疑自家那位二兄,干脆就是为了敲诈自己,所以构陷了米家!
  米氏有了一线迟疑。
  以她对沈信行的了解,若是这样问,那必是已经对“不冤枉”一事有所动摇。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哭几声,委屈几句,说不定他真的会去活动人脉,去给米家帮忙!
  可是……
  若是这个时候自己反口,那刚才寒梅编的那一篇话,可信力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狠了狠心,米氏瞬间便做了决断!
  “三爷,的确不冤枉。我家去追根究底地问了一回,他们,他们做的太过分了……自作孽,不可活。三爷不要为了他们搭进去自己和整个沈家的清誉!”
  米氏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看着沈信行,随即又心酸地低下头去:“可是他们在攀诬我们夫妻啊……这根本就不是冲着你我,这是冲着大伯去的……三爷,我不能让我那不争气的娘家,连累了大伯……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说着,失声痛哭起来。
  沈信行沉默地听着,半晌,点了点头,又站起身来,伸了手去拉米氏:“你别委屈,先起来。”
  又吩咐寒梅:“快把这里收拾了。我跟你夫人先在外头说话。”
  米氏听了这话,彻底放下了心,只觉得双腿软得根本就站不起来……
  寒梅垂眉答应着,重新开始“收拾”着米氏的所有箱柜。


第六一四章 是真的
  沈信行先安慰了米氏一番,然后开始盘问细节。
  米氏只得先胡诌了告诉他。
  好在外头很快有人来报:“黄管家和赵大回来了。”
  沈信行忙命:“让他们直接过来,不要惊动旁人。”
  报信的人在外头微微一顿,方道:“大小姐已经叫了黄管家过去,听说三爷回来了,请三爷过去如如院一起听听是怎么回事。”
  米氏气得脸色发青,却知道这不是计较的时候,咬着牙低下了头。
  沈信行愣了一愣,苦笑了一声,站了起来:“罢了,既然她先头已经知道了,后头瞒她也没有意思。我去一趟。你在家吧。”
  “三爷!”
  怎么连听都不让自己听了?!
  米氏只觉得满腹愤懑,落着泪站了起来。
  不知何时溜进屋的纤云柔弱地怯怯开口,却是明明白白地替沈信行说话:“夫人,万一公堂上的话难听呢?如如院可不是咱们醒心堂……大小姐她……”
  不怼死你就不错了,可绝对不会给你留面子的!
  纤云看了沈信行一眼,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又忙低下了头。
  米氏顿时面红耳赤。
  沈信行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满面遗憾地走了出去。
  ——还不如个丫头明白自己的一片好心!
  看着沈信行的背影消失在院门,米氏的眼风冷冷地刺向纤云:“就你最贤惠!就你最聪明!不然的话,区区一个扫地的丫头,怎么能勾引得到一辈子要当正人君子的爷们!”
  纤云的脸苍白起来,柔弱低声却坚定地反驳:“奴婢没有勾引过三爷!”
  “没有?没有你是怎么进的我醒心堂?怎么爬上了三爷的床!?”米氏看着纤云清秀的脸庞和窈窕柔软的腰身,牙根几乎都要咬断了。
  被这样羞辱,纤云失声哭了起来,后背挺得笔直:“夫人回了娘家不在家,三爷领了老夫人的命,当晚要了奴婢服侍。奴婢是夫人亲自跟老夫人要来的通房丫头。服侍三爷是奴婢的本分。那不是爬床!”
  米氏语塞,冲上去就是一个耳光:“你这个贱婢!”
  寒梅听见,忙从里屋跑出来扶了米氏,低低急声劝道:“夫人怎么能这会子跟她计较?!一会儿她顶着这张脸在三爷眼前晃来晃去,您怎么解释!?”
  米氏一滞,脸色顿时跟纤云一样苍白起来。
  ……
  ……
  沈信行到了如如院,沈濯笑着迎到外头:“三叔难得来我这里。”又看他背后,嘴角翘起了一丝嘲讽:“三婶竟没来一起听听?”
  沈信行腾地红了脸。
  罗椟洗冤成功的事情他刚刚已经听说了,那么所谓的罗氏身份问题自然也是子虚乌有的胡话。
  但他的岳家,却被妻子亲口证实“不冤枉”。
  沈濯的嘲讽,让他在这一瞬间觉得无地自容。
  然而这一瞬间过后,沈信行却不悦地拂了拂袖:“濯姐儿,米家是米家,你三婶是你三婶。那些事情跟她并没有关系。”
  沈濯挑了挑眉。
  嗯,看来寒梅那一篇漏洞百出的瞎话,他还真信了。
  自家这个三叔啊,耳根子也太软了。
  沈信行在外间屋里坐下,沈濯则转去了屏风后头。
  管家黄平走了上来,恭敬道:
  “因这件案子在审理之前,乃是修行坊沈主事从长安县接的卷宗、整理的证据等物。而头次过审时,米家却百般抵赖,所以秦侍郎叫了沈主事去细细问了一次话。
  “等到二次过堂时,米家一应人犯证人便都反了口。俱都认了。
  “米家认下了所有罪名。却请刑部看在大爷的份儿上,放过米家。还拿出了三夫人对其中两件案子知情的证据。”
  证据?!
  沈信行大惊:“什么证据?”
  黄平微微躬了身,垂眸看着地面:“三夫人从娘家拿了钱的收条,还有摁下的手印。”
  沈信行的手都抖了起来:“收条,什么收条……”
  “叫了去的三夫人的陪房赵大,在刑部矢口否认了那个收条。可夫人回娘家,或者与米家交接东西,一应都是前头的乳娘和宝钿经手。赵大说的话,刑部说了,无法证明那收条是假的,所以不予采信。”
  黄平把话说完。
  沈濯在里头弯起了嘴角,朗声道:“外头怎么说的我不管,我且听听这赵大的话究竟是怎么说的。三叔,叫赵大进来吧?”
  沈信行立即点头:“叫赵大!”
  那赵大走了进来,一听是问他这件事,直着脖子嚷嚷起来:“我们姑奶奶从嫁出来就开始接济娘家!怎么可能从娘家拿钱?难道米家比沈家还有钱不成?这收条是真的才有了鬼!”
  接济娘家?!
  沈信行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不要信口开河。三夫人即便往娘家送礼物多些,也谈不上接济娘家吧?我们三房的日子,一直都过得不算轻省。”
  赵大急得抓耳挠腮:“三爷!您得信我!”
  沈濯在屏风后头,一字不发,只在唇角噙着一丝冷笑。
  沈信行眯着眼看了赵大片刻,转开了头,言不由衷地反驳他:“我拿什么信你?你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可米家却能拿出来有你夫人手印的收条!”
  赵大一跺脚,大大地嗐了一声,高声道:“三爷!全家上下谁不知道?您掌着庶务的时候,一应账目都在我们姑奶奶手里,她从嫁过来的头一年就开始贴补娘家!回回宝钿带着大大的钱匣子回去,拿着米家欠的外债条子回来……”
  沈信行的整张脸都红涨起来,腾地立起:“你胡说!”
  赵大吓得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可仍旧在尽着一切努力给米氏洗清冤屈:“三爷!是真的!小的半个字的虚言都没有!不信,不信您问大小姐!真的,全家都知道!老太爷老夫人、大爷大夫人、二爷二夫人,还有……”
  沈信行的整个人都僵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
  只有自己不知道?
  沈濯坐在屏风后头,影影绰绰地看着沈信行的身影,轻轻撇了撇嘴,轻咳一声,带着无限的为难和歉意,道:
  “三叔,赵大没有说谎。三婶这几年贴补米家的钱,比三房自己的所有花销,都要多。这事儿,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是真的。”


第六一五章 硬气的证据
  沈信行失魂落魄地回了醒心堂。
  进门呆坐了半晌,直到米氏不耐烦了,做出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拼命摇晃他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一向胆小柔弱、规矩十足的妻子,迟钝地问:“有没有热茶?给我倒一碗来。”
  米氏这才想起来,高声叫寒梅倒茶来。
  沈信行微微合了合眼,低声道:“让纤云去吧。寒梅不是正帮你收拾里屋?”
  “纤云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回屋去躺着了。三爷,黄平和赵大,怎么说?”米氏轻描淡写地略过纤云,慌着坐在了沈信行身边,拉着他的袖子问正事儿。
  沈信行静了静气,转脸过去,疏离清淡地回答:“说米家拿了你从那几个案子里渔利的证据,还有你亲手打的收条,上头有你摁的手印。”
  米氏的脸顿时气得紫涨起来,浑身发抖:“我渔利?自我出嫁,家里的钱我何曾见过一文?!他们这是血口喷人!”
  “是,赵大也这么说。黄平和濯姐儿都相信你绝对没有从娘家拿过一文钱。然而,人家有证据,你没有证据。”沈信行心里复杂得很,微微垂了头,十根手指用力地捏住了两个膝盖。
  米氏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哪一年哪一个月不贴补他们,还用得着他们跟我钱花?我这里还记着册子……”
  沈信行抬起头来,悲哀地看着她。
  米氏张口结舌,面色灰败下去:“三爷……”
  “赵大说,阖家都知道,唯有我不知道。我不信。黄平只是叩头,一个字不敢说。微微说,你也是不得已……”
  沈信行长长地叹了口气,仰头看天:“说起来,还是我太没用。世情不通,庶务不通,所以才任由你一天天地错了这么些年。若是我也像大兄那样能干,你娘家不敢欺你,你也就不用骗我。”
  顿一顿,无限伤感,“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能因为我的一点软弱,就让全家人跟着受牵累。我也得给家里一个交待。”
  米氏瘫软在地,悲鸣一声:“三爷,我可是沁姐儿的亲娘……”
  “我有自知之明,我已经这个样子,怕是不可能再精明起来。若我仍旧不处置你,把你留在沁姐儿身边,日后她要么被你这个亲娘教坏了,要么就被你这个亲娘连累了……所以,哪怕仅仅是为了沁姐儿,我也不能留着你了……”
  沈信行低低地说着,红了眼睛。
  “不不不!不!三爷!求您了,我这几年侍候你并没有出过大错……三爷求求你……一日夫妻百日恩……三爷,三爷!”米氏抱着沈信行的腿哭得死去活来。
  沈信行看着她,眼泪也禁不住要往外掉,手指颤抖着,想去摸米氏的秀发。
  寒梅从里屋静静地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楠木匣子。
  同样的,还有纤云,也从外头缓缓地踱进了屋子。
  “三爷,您喝茶。”纤云把端着的热茶放在茶几上。
  满心悲凉的沈信行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希翼依赖抬头看去,却在那张清秀白皙的脸上看到了已经几乎青紫起来的五道指痕!
  沈信行蓦地睁大了眼睛!
  寒梅轻悄上前,把匣子双手捧给沈信行。
  沈信行艰难地看着寒梅沉静的脸,抖着的手抓住了匣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
  ……
  隔天绝早,沈信行先去了如如院一趟,然后方匆匆去了国子监。
  刑部则在这天上午,收到了黄平送去的证物,那是历年来米氏接济米家的账簿:里头,年、月、日,钱额若干,谁送的,谁收的,在哪里,都记了个清清楚楚。
  黄平垂眉回刑部的话:“若是我们三夫人竟然还需要那张欠条上的区区几百贯钱,那这些又是什么呢?沈家是擅长理财的人家,我们家掌管庶务的夫人,委实不缺那几个沾血的铜板。望大人明鉴。”
  秦倚桐拿着那个簿子,眉梢都抖了几抖。
  这个反证,硬气得很。嗯,太硬气了。
  “米家想逼着我们三爷三夫人寻人说项贿赂,好寻一条生路。然而我们家好歹也有着当朝的三品大员,如何会在这种事上违了朝廷法度?所以三夫人忍痛拒绝。谁知米家竟用了这样胡闹的法子,想着同归于尽,才拿了这么个粗糙的东西来糊弄刑部。
  “我们家大爷在集贤殿,一应事情都不知道。三爷昨儿晚上回来听说了,十分生气。说:秦侍郎算得上是当世第一刑部,这种伎俩想必早就被秦侍郎看穿了。如今不过是拿着这么个东西来试探沈家,试探他。我们三爷是个方直的人,迂得很。不受这个试探。
  “秦侍郎若是觉得其中还有疑点,不妨狠狠地查。若是查到了我们沈家头上,他随时辞官、候审。若是证实我们夫人是被构陷的,那也请给我们沈家一个说法。”
  黄平低着头,垂着眉,恭恭敬敬,把沈濯交代的“不卑不亢、有礼有节、顺便挖苦”,发挥得淋漓尽致。
  秦倚桐只觉得胸口憋闷,半晌,方吐了口气出来,笑道:“贵府三爷还真是迂得很。罢了,证据我留着。你去吧。”
  黄平一个字都没多说,躬身告退,疾步而去。
  ——他还有差事呢!
  一早大理寺就通知到了府里,让下午未正去接罗家舅爷回家——案子今儿就会报给陛下,御笔朱批下来,罗家舅爷必是当堂释放!
  只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建明帝看了卷宗,呵呵地笑了起来,命吉隽:“那罗椟腿伤如何了?”
  吉隽道:“大夫说,好在新伤时间短,罗某底子好、人硬气,所以,还有再断重接的可能。如今,拄着拐,能走几步。”
  “既如此,叫进来,朕也瞧瞧这个痴情种子!”建明帝调侃了一句。
  吉隽愣了愣,诺诺便要下去。
  建明帝满眼含笑地看着他,微微颔首,忽然又道:“那沈恭快要进京了,沈姓苏氏案,朕看,也交给你吧!”
  吉隽僵在那里,片刻,扑通跪倒:“臣资历太浅,怕是担不起这件大案!求陛下另委重臣!”
  “重臣,都靠不住。朕觉得你最合适。放心,不论你审成什么样子,朕保你不死。”
  建明帝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来。
  吉隽笼在袖子里的手指,狠狠一抖。


第六一六章 无罪释放
  先周到地回去把罗椟送进宫,又耐心地等着他从宫里出来,然后再细心地把他送回了大理寺,就在大理寺门口,笑容可掬地将他完完整整地交到了沈典和黄平手中,吉隽才开着玩笑道:“罢了罢了,我这大理寺的少卿,也是开天辟地地头一遭,给嫌犯当了回车夫!”
  罗椟笑着举手跟他告别,看他洒然负手踱步进了大理寺,才回身和煦对沈典道:“是典哥儿?”
  沈典是被沈濯在短时间内大量灌输了无数关于罗椟风流才子佳话的,见着罗椟就两只眼睛冒星星,忙不迭地小心扶着他上车:“是。罗家舅父,净之差我来接您回家。”
  罗椟被他真诚的笨拙逗得哈哈大笑,上了车,一路跟黄平似有似无地聊着闲话,一路便到了家。
  罗氏和沈濯早就等在二门之前,听说他进了院子,含着泪接了出来。
  两姐弟隔了七八年再见,都有些不敢认,还是沈濯一声娇滴滴的“舅舅”,叫得罗氏和罗椟泪落如雨。罗椟更是当时便跪倒在了硬邦邦的土地上:“姐姐!我没用,我给你找了大麻烦了!”
  罗氏哭着上去,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打得罗椟脑袋一歪:“说得什么胡话!你这样不惜身!娘在地下知道,会怎样生气?大伯娘这几个月,怕是眼睛都要哭瞎了!大姐说了她明儿跟姐夫一起过来,看姐夫怎么教训你!”
  打完了,罗氏又心疼起来,抱着小弟痛哭起来。
  沈濯在旁边看着眼睛湿润,吸了吸鼻子,才高声跟苗妈妈说悄悄话:“我说娘怎么动不动就狠狠给我一下子,然后再心疼。合着这都是小时候打舅舅养成的习惯哪?!”
  众人噗嗤一声笑。
  苗妈妈早就看着罗椟转不开眼睛了,闻言擦着泪笑道:“大小姐说得很是。夫人管您,多一半儿跟小时候管我们小爷差不多。”
  罗椟在族里行二十一,但在苗妈妈跟前,却一直是被私下里称作小爷。
  罗氏这才拉了罗椟起身,上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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