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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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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濯伸手掩住口,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
  爹爹他,拜相了!
  奋斗了半生,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不过四十出头便两鬓斑白的爹爹,终于达成了他自己三年前的目标:入阁拜相!
  如今,沈家终于可以跟竺致远、宋望之分庭抗礼,三足鼎立。
  这是拿爹爹的康健,和那花白的头发,换来的。
  沈濯不敢出声,却泪落如雨。
  临波公主看看她,伸过手去,轻轻地揽了她的肩,柔声道:“净之,可要恭喜你啦!”
  呆滞了的朝堂被临波公主这一声温温柔柔的道贺惊醒,众人忙呼啦啦站起,冲着同样怔住了、还没想起来谢恩的沈信言没口子谄媚起来:“沈相劳苦功高,陛下知人善任。这样君臣相得,实在是一段佳话!”
  秦煐哈哈地笑出了声,由衷地替老师、替沈濯高兴。
  而竺相一愣之后,忽然也露出了笑容,别有深意地看了太子一眼,也站起来对着沈信言恭喜夸奖起来。
  太子有些不明白,悄悄地看了卫王一眼,侧过脸去,低声问道:“父皇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好意思。这样升无再升的职位,沈信言年方不惑如何担得起?这还是要把他女儿嫁给三郎。可是,却不会让他女儿一个人独占翼王府的后院……”
  卫王低声解释着,眼看着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样为翼王的后院平衡着想,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要让他来当太子!
  太子心中冰冷,却不肯立即相信。
  竺相是他的太子太傅,是安福的公爹。怎么会因看破了建明帝对翼王的青睐,反而高兴了呢?
  嗤笑一声,太子低声道:“看看这一窝蜂地逢迎拍马,也不知道父皇瞧见了是个什么感觉。”
  顿了顿,又笑着调侃卫王:“二郎,你是亲王,人家也是亲王。父皇的圣宠也就罢了,他老人家一向只喜欢看脸。可论起来这岳家的势力,为兄的怎么觉着,咱们俩加起来还不如一个三郎?哦,也不对。你们家那位是新罗国的公主,一个国家都在你身后呢!还是你最厉害,三郎也比不过你。”
  卫王满面平静,叉手笑了笑,道:“说到后院,前几天听说,太子哥哥的良媛赖氏已经有了身孕?正该恭喜太子哥哥。我大秦嫡支后继有人了。”
  太子的脸色闪过一瞬僵硬,哈哈一声,简单回道:“喝酒喝酒。”


第八三三章 是章娥!
  沈濯和临波公主扶着太后娘娘慢慢地回了含凉殿。
  这边已经将菜肴排放整齐,邵皇后与赶来帮忙的甘棠长公主等诰命正闲谈着等候,见太后娘娘进了殿门,忙都笑着站了起来。
  甘棠上前两步,沈濯不动声色地退开。甘棠笑了笑,扶了太后,打趣道:“母亲看了热闹回来了?可还满意?”
  太后哈哈地笑,连连点头:“皇帝的措置自然是合情合理、恩威四海。哀家一个老太婆,就是过去瞧一眼。后宫不得干政,哪里就敢提满不满意的话了?”
  邵皇后微笑着请太后上座,然后长篇大论讲了一番勉励的话。
  沈濯的席位安排在朱冽旁边,一看就是甘棠长公主特意照顾这小姐儿两个。
  两个人听着皇后没完没了,忍不住对视一眼,抿嘴一笑。
  一时邵皇后的话完了,请太后示下的时候,沈濯悄声告诉朱冽:“听说陛下什么都没说。”
  朱冽险些忍不住,一把捂住嘴。
  太后笑呵呵的,似乎对邵皇后的装腔作势毫不介意,对着众人道:“哀家刚才去麟德殿看热闹,各位有功之臣都有封赏。你们各自回家,自然也有诰命的凤冠霞帔等着。”
  似是忽然想起,哦了一声,目光逡巡,找到了人,笑道:“鱼昭容,皇帝说要封你做贵妃呢!大约等你回了宫,旨意也就要下了!”
  贵妃!?
  不是说前唐之事殷鉴不远,本朝不设贵妃么?
  这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投向皇后。
  邵皇后的脸色虽然僵硬了片刻,却又立即笑逐颜开地跟着打趣底下愣住了的鱼昭容:“陛下这是对你教导翼王的褒奖,你以为咱们都这么大孩子的娘了,还能凭什么得了这样的封赏?!”
  内外命妇们听了这话,各自都心领神会,笑着恭喜鱼昭容。更有人直呼“鱼贵妃”了。
  鱼昭容红着脸忙起身道:“妾身谢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教诲。如今旨意未下,妾身可万万不敢当‘贵妃’的称呼。”
  说着,看太后的脸色有些不虞,忙又笑道:“这万一陛下仔细回想,又后悔了。想着,翼王能有这样的战功,自然是他父皇做的榜样楷模;可他这任性妄为的样儿,却都是鱼氏你惯出来的。”
  她一行说,太后已经笑得快要歪倒了。却还听着她满面笑容地说完:“陛下一想,这还给你晋位?做梦去!——回头再把妾身贬斥了也说不准呢!”
  众人听着她这样自嘲,自然是呵呵哈哈都拿帕子掩着嘴大笑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笑着对沈濯道:“刚听说,沈大学士拜相了?恭喜沈大小姐了。”
  沈濯心头微微一惊。
  沈信言的封赏显然是建明帝乾纲独断、自己决定的。且刚刚在麟德殿,大家的表现都是刚刚才知道。怎么这么快就传到这边来了?
  “多谢夫人。”沈濯微笑着点点头,绝不多话。
  “哟。这么快就有相爷府大小姐的范儿了?瞧瞧,瞧瞧!这通身的气派,真是令人心折。”接着就有人的话阴阳怪气酸溜溜地响起。
  “砰!”太后手里的金樽重重地顿在了案上。
  跪坐在她身边服侍的耿姑姑看了太后一眼,拿起杯子来递给旁边的小内侍,斥道:“这是什么酒?酿了多少年还这样酸兮兮的!也敢端来这样地方丢人现眼?还不撤下去?找死呢?!”
  耿姑姑的声音不高,却也不低。殿阁里人人都听得到,何况再抬头看看太后的神情,众人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邵皇后弯弯嘴角,低头吃菜,一字不发。
  忙有人继续说笑,把话头岔开。
  甘棠长公主回头命人开始上歌舞。
  气氛重新热闹起来,尤其是想到自家的丈夫、儿子得了军功赏赐的,越发高兴得合不拢嘴,看着沈濯也格外顺眼——不是沈信言尽心尽力,这战事哪里就能这样顺利了?不是翼王殿下在军中鼓舞士气,这一仗还不定打得多么惨烈呢!
  陆陆续续的,那些将士的家眷们,都开始壮起胆子来跟沈濯说笑,敬酒。
  既然是秦煐、沈信芳、朱凛等人同袍的家眷,沈濯自然来者不拒,笑脸相迎。
  几轮酒喝下来,沈濯脸上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朱冽便有些发急,便上前替她拦着:“净之酒量浅,喝醉了怕会君前失仪。罢了罢了,下回吧?下回我在府中设宴,大家到时候再痛快乐。”
  邵皇后远远看见,笑了笑,回头看看甲申。
  甲申会意,低下头慢慢退下。
  又过了一会儿,邵皇后转头看看麟德殿方向,哎呀了一声,低低自语:“这边不过是些家眷,就这样海量。那边的那些人,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样了……”
  太后听见这话,心中一动,忙对耿姑姑道:“皇后说得极是。那些大老粗,除非打仗,否则都标榜着爱兵如子,军营中不论上下的!快让人去瞧瞧,皇帝、太子和翼王喝得都如何了。尤其是翼王,那些人不敢冒犯皇帝和太子,怕不都冲着他去!”
  果然,不多时人来回报,忍不住地笑:“太子还好,陛下和翼王都饮得不少。如今正跟着一殿的武将,敲着桌子唱战歌呢!您仔细听听,这里都能听见。”
  太后和皇后对视一眼,哈哈地也跟着笑起来:“唉唉!喝多了就闹腾,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邵皇后一边笑一边命人:“快去做了醒酒汤来,给皇上和翼王送两碗去,咱们也喝一些。”顿了顿,又忙笑着嘱咐:“以太后的名义去送,不然,谁知道他们父子会随手丢到哪里去!”
  太后连连点头,笑道:“正是。快去吧。”
  邵皇后身边一个女官转出来,含笑福身:“是。”答应了,干脆利落地转身去了。
  “那个是谁?哀家似是没有见过。”太后看着那女官聘聘婷婷的背影,心头一动,随口问邵皇后道。
  邵皇后垂下眼帘吃菜:“尚仪局的司宾,蔡氏。”
  蔡氏。
  蔡氏!?
  沈濯的耳朵里忽然灌进来这两个字,装出来的七分醉意顿时去了一半!
  猛地抬起头来,恰好一眼看见一张晃过窗子的侧脸。
  果然,是章娥。


第八三四章 终于醉倒一回
  沈濯左右看看,轻轻地拽了拽朱冽,轻声乞求:“冽表姐,我想出去走走。”
  这是真的醉了,想要去官房?
  朱冽顿时紧张起来。
  进含凉殿这种地方,自然是不许带下人的。
  她娘罗夫人一听罗氏推脱有孕不来这个所谓的庆功宴,立即也托病不肯来。而陈国公府沈信美的夫人卢氏自己还在四处应酬,现在跟她寒暄搭讪探问家中哥儿们婚事的,丁点儿不比刚才寻沈濯说话的人少。
  竟只剩了自己?
  朱冽忙伸手扶了沈濯,低声道:“好,你小心些。我陪着你。”
  小姐儿两个相携着,都是步伐不稳、却努力慢慢行走的样子。
  邵皇后看着她二人的背影,笑了笑,眉梢轻挑,招手又叫了一个宫女:“沈家大小姐将才怕是饮酒有些过量。你去照看着些。”
  那宫女心领神会,笑着跟了出去。
  太后冷眼瞥见,也不做声,只是看了耿姑姑一眼。
  耿姑姑专心地给太后布菜斟酒盛汤。然而刚才在角落站着的一个寿春宫的小内侍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出了含凉殿,沈濯立即低声对朱冽说道:“我看见章扬那个妹妹了。”
  “章扬的妹妹……就是那个嫁了蔡家、谋杀亲夫后失踪、蔡家却一口咬定送去庙里清修的,那个章娥?!”朱冽大惊,“她怎么会在宫里?”
  外头的微风一吹,沈濯只觉得酒醒了一些,揉揉太阳穴,疲惫地解释:“那时卫王一心想要将她收归麾下,以便日后要挟章扬算计翼王。看来是皇后娘娘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了。”
  这个时机!
  朱冽吓得顿时结巴了:“此刻若是让她算计到了翼王,王府添不添侧妃、庶长子的在外,怕是翼王的名声立时得毁了!便有滔天的军功,也必会被陛下厌弃……”
  出生入死博出来的一切,全会断送在这个偏执的女人手里!
  沈濯哼笑一声,抱怨道:“所以,我这什么名分都没了,还得巴巴地出来帮他的忙……”
  听她说得这样轻松,朱冽也略略放了些心,翘首踮脚,顺着曲折的石桥看向麟德殿方向。
  沈濯一指太液池的湖心岛:“咱们去那里。”
  原本太液池极大,来往各宫室都是坐船。只是太祖畏水,所以修了曲桥,从麟德殿到含凉殿及其他殿阁,都是从湖心岛中转。
  岛上因亦有亭台楼阁,来往人群亦不做过多停留。所以竟是醒酒歇脚的最佳去处。
  朱冽连连点头,悄声道:“那章娥若是想做坏事,想必就只得这里了。”
  麟德殿里,建明帝饮了醒酒汤,熏熏然的感觉稍褪,却见自家的傻儿子、翼王秦煐还在被一群人围着死灌。
  “绿春,去瞧瞧。三郎毕竟年少,饮酒过多伤身呢。”建明帝疼儿子,便有些坐不住。
  绿春却不动窝,抱着拂尘揣着手:“老奴不去。您算是不知道。翼王殿下在陇右军营好大的名声,那酒量饭量,就跟上阵杀敌似的,一个顶十个。您看那一群跟他拼酒的,哪一个没在陇右被他喝趴下过?今儿那些人是憋着要报仇。老奴可不过去,万一把老奴摁在那儿灌起来,那可丢大人了!”
  建明帝听明白了,呵呵大笑,骂一句“老滑头”,高声喝道:“三郎!过来!先把你皇祖母赐的醒酒汤喝了!”
  搬出太后娘娘来了?
  人群呼啦一下子散开。
  秦煐这回被这么多长辈、平辈车轮战,早就头晕脑胀,闻言大笑:“还是皇祖母最疼我!哼!我祖母救我来了,我看你们谁还敢……嗝!”
  看着他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席前一屁股坐下,建明帝货真价实地担心起来,忙命:“快端了醒酒汤给他。”
  章娥温顺地亲手把一碗醒酒汤放在翼王跟前桌子上。
  翼王二话不说捧着碗一饮而尽,看着架势跟喝酒时一模一样的。
  近处坐着的几个人都看着他那汁水淋漓的前襟失笑摇头。
  “这小子,真喝多了……”建明帝也无奈地瞪他。
  旁的时候机灵,怎么这种时候不懂得偷奸耍滑的?便是同袍情谊深重,也不能拿自己个儿的身子去换啊……
  “陛下别担心。翼王殿下年轻,头疼半宿睡一天,也就没事儿了。”绿春微笑着躬身低语。
  建明帝白了绿春一眼。
  还不许他心疼孩子了?
  卫王笑着站了起来:“不如我送三弟去旁边歇歇吧?我瞧着他喝得猛了,像是要唾酒的样子。”
  建明帝忙不迭点头,命绿春:“着两个妥当人扶着。”
  两个小内侍上前扶了一脸昏昏沉沉的翼王,卫王跛着一条腿缓缓地跟在后头,而送醒酒汤的章娥,低着头走在那一行人的最后。
  沈信言远远地看着卫王,轻轻地眯起了眼睛。
  然而还不及思索,就听那边殿外呕吐的声音大作。
  “这可少见!翼王殿下在陇右时可是千杯不醉!这才多少,若说喝晕了我信,竟能喝吐了?!”舌头都有些大了的彭吉怪笑起来。
  众人哄堂大笑:“终于也让秦三爷试试这个滋味了!”竟是互相击掌、得意非常。
  建明帝脑子里转了过来,难怪绿春刚才不肯劝阻。还真是一众人等都憋着要让小三郎醉一回。罢罢罢!往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给他们欺负三郎还说不定呢!就这么一回,由着他们吧。
  看着坐在上头展着袍袖跟大家伙儿一起仰天大笑的建明帝,陇右众将心头更加舒坦起来。
  几个人挤眉弄眼一番,各自端着杯子便往御阶前走过来,单膝跪下,一个领头儿道:“恭贺我主文治武功,福泽万年!”
  众人跟着喊。
  建明帝笑着豪气举杯:“好!来!”
  沈信言皱皱眉,站起来,走过去,拉住了跟着起哄跪在一边的朱凛:“虽然高兴,但陛下今日饮酒也不少了。你们的心意陛下领了。回去喝你们的吧。今天的剑南烧春管够便是。”
  竺相和宋相见这些粗人过来就已经满脸不高兴,见沈信言斥退,都舒了眉头颔首不已。
  不敢再得寸进尺的众将讪讪地退下。
  沈信言冷着脸呵斥朱凛:“胡闹!滚回去!”
  近处的几个人知道这是姨爹管教外甥,就都笑笑不语。
  可是清明尚存的朱凛,却听见姨爹清清楚楚地低声急道:“马上出去,寸步不离地陪着翼王!”


第八三五章 准备撕他的皮!
  摇摇晃晃地出了殿阁就觉得满心腻闷的秦煐吐了个头晕眼花。
  等他再直起腰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脚下只是踉跄着机械地跟着移动。
  两个小内侍小心地一边问他是否难受,一边回头请示卫王:“二殿下看,是不是把三殿下送去偏殿躺一躺?”
  正殿正是闹翻天的时候,那帮醉了酒的粗坯们,简直就要掀了麟德殿的房顶。
  卫王回头看了一眼,苦笑一声,摇摇头:“我只怕三弟去了那边还没躺安稳,就又有人跑过来要拽他起身继续去喝酒。”环顾了一圈儿,问:“有安静点的地方么?”
  小内侍对视了一眼,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若不在这里,又要清净,那就是湖心岛了。那边人少。”
  卫王笑着颔首:“那就走吧。”
  小内侍答应着,看了章娥一眼,面露疑惑。
  章娥低眉垂目,一声不吭。
  卫王看看小内侍,笑骂道:“看什么看?皇后娘娘身边的司宾女官,跟咱们一条路,都往那边去。”
  小内侍恍然。
  难怪了!
  ——现放着两位王爷,难道这位司宾还敢越过去走前头不成?跟着吧。过了湖心岛就好了。
  卫王又张罗着叫了软兜来,抬着已经迷迷瞪瞪的秦煐,往湖心岛而去。
  他们身后。
  朱凛想当然地先去把两边的偏殿翻了个遍,却死活不见人影。急眼了,抓住一个殿门处的侍卫,低声问道:“翼王呢?!”
  “湖心岛。”侍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小侯爷为什么不出来就问?都走了半天了。”
  朱凛跳着脚冲那侍卫呲牙,转身大步往湖心岛上跑去。
  侍卫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皱了皱眉,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转身进了大殿,悄悄地令人叫了绿春下来,将一应事情都说了。
  绿春的眼睛眯了起来,喃喃道:“司宾?那是……”
  眼睛突然一亮,两只小眼瞪得溜圆,急令:“你叫几个好手,跟着朱小侯爷过去!不论是什么事儿,先把翼王殿下摘出来!”
  侍卫深深躬身:“是。”
  临转身,绿春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记着,不论是谁,不论什么事儿,不论有多吓人,先把翼王摘得干干净净!否则,老子杀你全家!”
  侍卫身子一抖,飞快地答应一声,折身就跑。
  绿春阴沉沉地看着侍卫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过了一瞬,头一偏。
  一个小内侍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总管有吩咐?”
  “命人找借口去一趟含凉殿,看看甲申和皇后在做什么。”
  “……总管这是?”
  “大秦最有面子的一件事儿,陛下最得意的一件事儿,有人想弄砸了,想让朝廷就这样颜面扫地!咱家给陛下当了一辈子的贴心人,这个场子要是不找回来,那就别在大明宫混了!”
  绿春杀气腾腾。
  小内侍眨眨眼。
  不就是卫王把翼王送去了湖心岛上醒酒么?这么大天白日的,难道还能害了亲兄弟不成?
  他可不明白,这有些害人的招数,晚上没意思,就一定要在白天,才会让人震撼!
  沈濯这会儿就深有体会。
  她和朱冽在湖心岛喝了会儿茶、含了几颗梅子,一身酒气已经散了大半。
  正被朱冽怀疑她判断失误,就见远处一行人过来,还抬着个软兜。
  “瞧。那个低着头紧紧跟在卫王身后的,就是章娥。”沈濯冷冷地说道。
  朱冽张大了嘴:“不是说卫王跟皇后翻脸了么?怎么皇后让章娥算计翼王,却是他在帮忙?”
  “不帮皇后,难道帮翼王?这种事,太子其实单纯,根本就想不到。而卫王虽然禁足,却对章娥所知甚详。这个节骨眼儿上,让章娥去给皇上和翼王送醒酒汤,卫王一打眼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虽然自己之间有矛盾,但碰上翼王的事儿,自然又成了一家子。”
  沈濯轻轻地咬着牙,低声道:“你看着,一会儿章娥必定先闪在一边。卫王进去安顿好翼王,就会把内侍们全都带走,美其名曰让翼王静静地醒酒。这样,后头再发生什么事,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然后章娥再偷偷进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翼王到时候想说都说不清!”朱冽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一下子便弄明白了皇后、卫王和章娥的如意算盘。
  “翼王脏了名声,陛下失了面子,太子置身事外,章娥进了翼王府,而我沈家,说不得就趁着赐婚的旨意未下,立即便与翼王划清界限。
  “所以说,这一招虽然不要脸,但效果肯定是上上之选。这一式釜底抽薪,皇后娘娘使得比往日里所有的招数都高明!”
  沈濯错牙的声音已经快要响亮得惊动卫王一行了。
  朱冽悄悄笑着给她顺毛:“咱们俩都在这里了,他们肯定得逞不了。你别气了。”眼珠儿转一转,又悄声问:“不是说翼王的酒量极好么?我记得上回在寿春宫,你自己说的?怎么现在看着,他好像已经昏睡过去了,任人摆布的样子?”
  “哼……肯定是睡了懒觉,一早没吃饭就跟去太庙。站了一上午,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那边陛下一句众卿请,陇右回来的那群杀坯还能有个给他时间吃饭吃菜的?一套车轮战下来,巨灵神也得倒。”沈濯随口分析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帮秦煐找足了喝醉的借口。
  朱冽掩着嘴不停地笑,眼看着章娥果然悄悄地绕到了屋子的侧面,而卫王带着人架了翼王进去,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还在哈哈地笑:“这老三,都醉的不省人事了,还死活拉着衣裳不让人脱。这个味道,等着一会儿把自己熏醒吧!”
  又吩咐:“刚才也忘了告诉父皇,你去回一声,三弟在这里睡着,本王体力不支,先回府了。”
  一个小内侍走了。
  卫王又吩咐另一个:“我记得这岛上也有小灶,你记得给三郎备点热茶、醒酒汤什么的。本王先走了。”
  说完,施施然扬长而去。
  朱冽忙拉沈濯:“咱们怎么办?”
  “你有把握制得住卫王么?”沈濯看着卫王那张脸就恨得牙根痒痒。
  她今天要是不把这小子的画皮撕下来,他还真就没完没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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