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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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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东西的!
  终于肯出手了!
  建明帝哼了一声,挥挥手:“大家都坐吧。”
  然而目光扫过站在下头的周行时,他的脸上仍旧有一丝不自在。
  绿春往左右看了看,早就噤若寒蝉的宫人们重新活过来一般,都又有了表情生气。有几个机灵的,忙搬了一个坐榻,放在了召南大长公主的座位旁边。
  周謇恶狠狠地盯着沈濯。
  召南也冷冰冰地站着不动。
  反而是周行,缓缓地走到了那个坐榻旁边,回头招呼他二人:“母亲,謇郎,过来坐。”
  召南深吸一口气,拐杖提起,咚、咚、咚,慢慢地入席,坐下。周謇随在她的身边。
  秦煐早就归了座。如今站在中间的,就唯有二皇子一个人了。
  沈濯怜悯地看着他:“二皇子被人利用了一辈子。一边想当坏人,一边想当好人,终究还是贪图权势四个字误了你。你母亲姐姐和孩子都没事,请坐吧,咱们今天,的确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撕擄明白的。”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二皇子低下头,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却还是一步一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当今的陛下,为了跟天赐争皇位,给天赐和我儿下药,害得天赐被圈禁二十余年的事情,今天要说明白么?”召南不想让沈濯抢得先机,不等二皇子坐稳,张口便将最重要的消息放了出来。
  甘棠目瞪口呆,双手狠狠地互握在了一起。
  “嗯。然而湛心大师却亲口告诉我说,那药,是他自己准备了,打算下给他的表兄侍读,和一位姓铁的侍卫的。”沈濯笑眯眯地转移了话题。
  周行和周謇脸色一变。
  召南微微皱起了眉头,终于开始正视沈濯:“你和你父亲去大理寺审天赐,他竟然真的对你说了那些事?!”
  “不。”沈濯笑着往前探了探身子,手指扣在条案上,“他只跟我说了这一件事。否则,我又岂会苦苦地等大长公主您到今天?!”
  召南紧紧地盯着她,嘴唇轻轻地抿了一抿。
  沈濯毫不示弱,也直直地与她对视,轻轻地翘起嘴角,笑了笑:“那个姓铁的侍卫,是甲申的亲侄儿。你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布下了局。所以,那个侍卫到死都一个字没说。你连一个内侍的骨肉亲情都利用到了这等地步,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太子的道德?”
  “等等,等等!”老喻王捧住了头,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你说当年那个被杖毙的侍卫是甲申的侄儿,而且是我大姐早就准备好要牺牲的人——我大姐怎么知道他会牺牲?他进宫不过是保护当时要去做侍读的周行罢了!”
  “对呀,她怎么知道,那个姓铁的,一定会死?”沈濯笑眯眯地看向周行,“周家表舅,您那时候,为什么要给天赐太子寻说书的解闷儿?而且,还说的都是些秦楼楚馆的事儿?尤其是小倌儿的事,为什么描述得那么清楚?又是为了什么,故意在天赐太子跟前,与铁侍卫亲密非常?”
  周行垂下了眼帘。
  “天赐太子本来专心国事,当今陛下也安分守常。可是忽然有一天,一件事情被挖了出来。那就是,曾经有一位乳娘,无意中,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就是:当今陛下,才是头一个出娘胎的人,他才是长子。”
  沈濯的手指在桌子上又轻轻扣了扣,“那个乳娘死了。先太皇太后很快就解决了这件事。但是我想问问,这个乳娘,是谁的人。
  她转向召南,“大长公主,那是不是你的人?”
  召南的坐姿越发端正,但是角度微调,她的正脸转向了沈濯。
  “你先说。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沈濯摇摇头,笑了:“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猜的。
  “幼年的天赐太聪明了,所以就有了乳娘的那句话。
  “少年的天赐太勤奋了,所以就有了入宫为侍读的周行。
  “而一直以来,当时的二皇子,如今的当今陛下,城府太深了,所以,您还安排了一个面相娇美的侍卫,和一群说书人。”
  天下太平 第一零三二章 瞎了眼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众人全都明白了过来。
  虽然这个时候不敢窃窃私语,但惊诧莫名的目光已经说出了一切。
  尤其是老喻王,满面的匪夷所思:“长姐,天赐和,和当今陛下,他们碍着你什么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兄弟反目?先帝不就是为了这个郁郁寡欢,后来才索性禅位,之后与世长辞了么?先帝总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
  召南淡淡地看向老喻王,停了片刻,又轻蔑地移开了目光:“先帝是因为小二郎跌入池塘一事,看清了当今这一位的真面目,于是重新调查天赐的案子,发现其实是当今的手笔,才气死的。”
  “也就是说,其实先帝的崩逝,始作俑者,也是大长公主您咯?那您刚才进来时口口声声所说的,为先帝之死来讨公道,是不是有点儿……不要脸啊?!”
  沈濯横插过来,再次接过了话头。
  咯地一声,朱冽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召南沉下了脸色,利剑一般的目光转了过去。
  可惜朱冽一丁点儿都不怕她,还冲着她扮了个鬼脸,然后才躲到了柳篱身后。
  甘棠横了朱冽一眼,却十分满意:这孩子虽然憨直,却十分听自家丈夫的话。笑是没忍住,但话却一个字都没说。
  “大长公主,别瞪了。瞪眼是瞪不死人的。”沈濯只差伸手在她眼前摇摆,唤回她的心神,笑道:“其实我蛮好奇的。
  “周行——不用说,必是他被贬出京时您就打算好了。换了他的身份,那个离京不远就掉落悬崖的人肯定不是他自己。而充作他的替身去了西北的那个人,说不准也是您怕露了破绽、让人惦记,所以早早就命人了结了。
  ”至于您这位长子本人,应该另外有个身份混进了军中,甚至做到了陇右天成军中的什么高阶参将之流吧?”
  秦煐恍然大悟,不由得连连点头:“所以周表兄说西北军中对我下必杀令一事他不知道,还真不是说谎。那件事,应该是周家表舅亲自在西北下的令。肃国公的手令必定是已经被您全权接管。所以才有人在逻些城外还想要煽动兵变,只为了要我的性命……”
  “不错!只有周家表舅才会对陛下的子嗣有这样深的执念。因为杀光陛下的所有孩子,是他本人的,终极目标。”沈濯的手再次抬了起来,没有半分客气尊重地,遥遥点了点周行。
  “不错。可惜那个人功亏一篑。”周行面不改色地承认了。
  “那么河州刺史林皓峰其实是你的人,对吧?”
  周行淡淡地点头:“他是半个西番人,虽然先帝准他镇守河州,却暗中派了人监视他。这种事,我比他清楚。所以,他就成了我的人。”
  “果然啊!那样的人做事没有底线不择手段甚至杀人如麻!周家表舅,是不是用得很顺手?”
  沈濯很愿意跟周行这种人说话。
  因为这种人常年掩藏身份,没人交流,他有非常强烈的表达欲望。只要你给他一个线头儿,他会很乐意把整条索子都拽起来给你看。
  “林皓峰的杀心的确比较重。他用的人也都是悄悄从死牢里提出来的杀人重犯。有些讯问的事情,交给他最合适。毕竟,这世上不识好歹、是非不分的人,还是有的。”
  周行的表情浅浅淡淡。
  可是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十分怪异。
  沈濯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全是森寒,手指遥遥地又点一点他,啧啧叹道:“可惜我这个人疏懒,随身不带梳妆的东西。否则,可以给周家表舅一面镜子让你自己照照。您现在的样子,离你身上温文尔雅的高冠博带可是差得远了,您那双眼,现在就是嗜血的狼。白眼狼。”
  “衣冠禽兽么?这世上多了。”周行面色如常。
  “比如,坐在上头的这一位。”召南大长公主接口便道,森冷地看向建明帝:“我的珩郎是有些好大喜功,可是,他身上的第一箭也就是致命一箭,的确是从身后射过来的。若非是你下旨,谁敢害我珩郎?!
  “这件事是冯毅亲口告诉的肃国公,肃国公才告诉了我!他们亲眼所见,焉能有错?永安后来从苏侯府上翻出来的密信,不过是佐证了这个事实而已!”
  沈濯噗嗤一声笑,手指点了点绿春:“绿总管,来,把冯氏的供词给大长公主说说。”
  众人微微一怔。
  即便是建明帝,都脸色不善地歪头斜睨着自己的心腹内侍省大总管。
  绿春垂眉躬身:“是。先郢川伯冯毅,所纳妾室余氏,其原为沈氏被休妻子冯氏,因同宗为婚,冒姓余。
  “冯毅战死消息传回甘州府邸,有人欲纵火烧死冯氏。冯氏在冯毅亲卫保护下逃进京城,初入陈国公府,后入宫,本监负责审讯。
  “冯氏交代,冯毅多年不肯留在京城,就是因为觉得京城太肮脏。
  “肃国公幼子夭折,大长公主命人告知,先太祖临终,秘密留下训令:若逢罹祸昏迷,醒来后失忆,复又生而知之,鹤立鸡群者,可杀之。包公子一应情形都如先太祖所说,所以,并非善终,而应该是被陛下暗杀。
  “肃国公因天赐太子之事本已心灰意冷,又有失子大恸,极为愤怒。后周珩战死,肃国公即命冯毅私下告知大长公主,周珩乃是陛下所杀。冯毅细问究竟,肃国公有言:与她联手,可杀当今!”
  众人都惊呆了。
  “哈哈哈哈哈哈!”建明帝拍着桌子大笑起来,眸中闪过的全是怨毒,“原来你们私下里,给朕的头上,按了那么多的罪名!”
  沈濯慢条斯理地开口:“这天下狼子野心、居心叵测的人,总是有无数的不得已,必报之仇,必雪之恨,必得叛国的不公,必得杀人的不平。其实呢,不过是相互算计,相互借力而已。
  “我请绿春总管细细地查过,也请陈国公府的沈信美将军细细地问过。
  “肃国公的幼子呢,摔到了头,患了失魂症,却不肯吃药,所以才昏迷致死。
  “而周珩么,他先冲锋出去,对方乱箭齐发把他射成了刺猬。苏侯无奈只得提前下令出击,自己这方的箭雨自然也就发了出去。有那么一两支落到了他身上,又有什么稀奇?”
  天下太平 第一零三三章 瞎了眼(续)
  “这些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召南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十分。
  沈濯弯唇笑了笑:“你刚才一进殿,就把周荧之死怪在邵家身上。这个我倒是不反对。只是,周荧走到这一步,怪谁呢?不是你大长公主逼着她带了迷*情*香去‘偶遇’曲追不得,才被邵舜英趁虚而入的么?”
  “你不提此事还则罢了!沈氏!我妹妹是不是被你算计的?你先在自家的客栈里挑动曲追临时改变了行程,又利用临波引诱邵舜英去了那个地方!都是你!荧荧是你害死的!”
  周謇死死地盯着沈濯,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若不是召南拉了他一把,他恨不得冲上去掐死沈濯!
  “永安郡王,难道也是我让周荧带着迷*情*香出门的?也是我寻了山贼去制造截杀现场的?还是我逼着周荧一定要嫁给邵舜英的?”沈濯极快地反驳,接着叹了口气,失望地摇头。
  “当年周小郡王号称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可不单单指的是你这张脸,还有小郡王的为人处世,永远都是站足了一个理字,从未自私自我胡搅蛮缠。如今看来,那些都是装的。太遗憾了。
  “一,不敢直面父亲的死因,从不曾自己调查、自己查证,而是人云亦云,将不共戴天之仇轻易地安在一个毫无必要并无可能的人身上;二,不敢反抗你的祖母,眼睁睁地看着她拿你的亲妹妹去害人、去结盟、去遮羞,却反过头来怪责不相干的人;三,明知道你那大伯所做之事是人神共愤的恶行,却不敢出一字阻止,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装聋作哑。
  “小郡王,你其实就是个演技稍好的懦夫而已。啧啧啧,京城的闺秀们,究竟是眼瞎了多少年啊?尤其是安福大公主。她真是白为你牺牲了这么多年!我现在看你,面目可憎,丑陋鄙俗!”
  一字字,一句句,宛似万箭攒心,又如千刀万剐!
  周謇被她说得,脸上青红交加,最后渐渐变作苍白,忽然往前一倾身,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永安!怎么如此没用?!软弱至此,如何能做大事!?”召南皱了皱眉,厉声喝道:“不许再说话!休息!”
  周行淡淡地看着周謇,漠然别开了目光。
  “沈氏,你不要转移话题。先太祖的确有过遗训,肃国公幼子死于当今之手,我有明证。”召南似是今天一定要给建明帝定罪。
  沈濯莞尔一笑:“可是我的情形,也与肃国公幼子相同。从始至终,陛下都是知道的。他不仅没有动过半分杀我之心,而且极为珍惜我父亲和我的才华,给予我们充分的施展空间。又怎么解释呢?
  “肃国公那个神童幼子,十分狂妄。那样的人,只要动用几个务实之人,轮番打击,事后自然能够收归国用。若是日后驾驭不住时,再动手杀之不迟。陛下那时候励精图治,自信强大,又怎么会因为太祖晚年的几句话,就去做让重臣离心的荒唐事?!
  “他老人家又不是你这等疯子!用自己的嫡亲长子,去诱惑天赐太子行那等恶心之事!”
  “你们先不要彼此谩骂。长姐,你刚才说,还有父皇的死?是怎么回事?!”老喻王的老泪在眼中不停地打转。
  他是先太宗皇帝的老来子。
  太宗仁厚慈爱,对这个幼子极为怜惜。也因为太宗的态度,太皇太后对他母亲也是极为优容。太宗过世之后,成为太后和太妃的姐妹俩还相互扶持着在宫中守了许多年。
  老喻王对于自己父亲的感情,不用说自然也是极为深厚的。
  可是现在竟然得知,太宗的死因有疑!他岂能不追究?!
  “沈氏,此事,你可知道?”召南的目光探究地看向沈濯。
  沈濯看了她片刻,摇头:“不知。”
  “我看,你不是不知,而是不敢说吧?!”召南一声冷笑。
  沈濯不做声。
  开玩笑,这种事,她最好还是“不知道”。不仅她别知道,秦煐也最好别知道。
  “我幼时,曾在太祖皇帝身边长过几年。前唐有女帝,太祖曾说,也没什么了不起。武氏治理国家之能,超过前唐许多皇帝数百倍。
  “我父亲也觉得是这样的。有一段时间,他考较先帝的课业,总是不满意。终于有一天,我又一次答出了先帝答不出的问题。我父亲将太子太傅叫过来呵斥了一顿。转头看着我,许久之后,将佩戴的圭臬赐给了我。”
  召南从袖中摸出了一块青玉佩,珍惜的温柔摩挲:“我自然不敢要。父亲却说:你配得上它。接着,他叫了朝中的三位重臣来询问,能否废太子,立皇太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瞠目结舌。
  “三位重臣,只有肃国公的伯父,那位老军侯,说,没什么不可以。其他的二位,一个说牝鸡司晨,怕会天下大乱,另一个却说我太过执着,不是人君之相。
  “父亲只得打消了念头。可是,就在此事之后三天,母后出面宣布,父皇病了。”
  老喻王愣愣地听着,直到此时,才迟疑着微微颔首:“此事我记得。父皇病得很突然。”
  “哼!什么病?!根本就不是病!是母后!母后怕她的儿子失去皇位,所以下手害死了父皇!”召南的眼中蓄满了泪,激动地一拳砸在条案上:“父皇又过了三天就崩逝了!
  “然后,父皇过世才不过一年,母后就逼着我嫁了人。而且,是一个最老实懦弱的新科进士,而已。”
  召南嘲讽地笑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重新昂首挺胸,“太皇太后害死我父亲,目的不过是为了让皇位传给你们这一支。如今,我替我父亲报仇,自然是要找当今的陛下!”
  大殿中一片寂静。
  建明帝看向沈濯。
  事关太皇太后,建明帝不想说话。
  秦煐看到他的目光,迟疑了一下,想要开口,却又被沈濯一把拉住。
  开玩笑!
  这种事,怎么能让秦煐去沾?!
  “哦,说完了?所以你就可以在江南杀人越货,聚敛钱财,在西天目山私铸兵器、豢养死士私兵,在陇右草菅人命、分化军队,在西番鼓动哗变、出卖国家?!”
  看着一脸正义悲、理所当然愤的召南大长公主,沈濯觉得她就是个活在梦里的自大狂:“我觉得,您老人家没当了这个国家的女皇,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天下太平 第一零三四章 是你吧?!
  召南被沈濯问得额上青筋暴起,面沉似水,偏又无言可对。
  所以这个时候,周行动了动。
  他调整了一下跪坐的姿势,脸转向建明帝,淡淡开口:“二表弟,所以这些年,你就是这样当皇帝的?先让妻子做坏人,再让儿子做坏人,现在遇事,让儿媳妇出面,你自己则在后头,躲着?”
  建明帝别开脸,冷冷地答:“难道让朕跟你们这班乱臣贼子对嘴对舌?朕有分忧的儿女,这恐怕是你羡慕不来的。”
  沈濯扶额。
  这可真是不作不死……
  周行年过半百却面白无须,显然是,那个已经不行了。您这个时候非要戳他的刀子,先头我给您打马虎眼糊弄过去的种种,这下岂不是被人一把揪住便不放了?!
  秦煐看了明显泄气的沈濯一眼。
  沈濯回了他一个“我尽力了”的眼神。
  “我的确,羡慕不来了。自那件事之后,我就对床笫之事再无兴趣。倒也干净。”周行仍旧淡淡的,似是万事不盈心的样子。
  只是召南大长公主却大惊失色,一把抓住长子,颤声问道:“你说什么?你对那件事……你不是告诉我,还生了两个孩子,养在秘处……”
  “母亲,我若不这么说,您会放弃我,转而专心培养謇郎。那么不论是河州还是天成军,哪里还有我染指的可能?一个人孤身在外,儿子总要学会自保啊。”
  周行连看都不看召南一眼,只是淡淡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再度转向了建明帝,滔滔不绝起来:
  “当年若是太皇太后不那么急功近利,那我母亲会在太宗陛下的教导下成为本朝的第一位女皇。而我,不论以嫡长论,还是以贤德论,都是当之无愧的太子。所以,其实你们家这一支偷了我家的宝座而已。
  “这天下原本就是我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论是河州还是陇右,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怕我将那一片贫瘠之地送与北蛮西番,又有什么了不起。
  “你以为你手段高绝、才智超群,所以坐在宝座上肆无忌惮。你又自己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孝子,所以为了哄骗你母亲,好令日后史书上重重书写孝顺这一笔,你就留下了天赐的性命。
  “可是你忘了天赐是什么样的人了。他自幼就比你聪明,比你能干,也比你的人缘好。先太祖手段强硬,太宗偏忠厚老实得没了边,所以你父亲就赶上了天下又乱。天赐自幼跟在你父亲身边,事事看在眼里,年纪稍长便能头头是道地替你父亲处置朝政。
  “你以为你凭你那点肮脏手段拉他下了宝座就能令天下心服了?我可以告诉你。当初是你陷害了他,险些溺死亲生子,又气死了先帝的消息放出去之后,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甘情愿地暗地里跟随他,就等着日后将你送进地狱!
  “我母亲手里有了这些人,做起事情来简直轻而易举。可惜她太过珍惜羽毛,不肯趁你刚登基、定天下刚刚结束的时候,直接掀翻你。所以,我只得在西北顶风冒雪二十余年。”
  周行说得口干舌燥,端了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
  复又看向脸色青白的建明帝,淡淡地笑了笑:“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当面问问你。”
  建明帝转开脸,不看他,不反驳,却也不回答。
  “当年的药虽然下在我和天赐两个人的酒中,但是我喝得少,他喝得多。他被扶回去的时候已经大醉,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尤其又是对着一个他平常不感兴趣的男子。
  “我后来查过,当时服侍天赐的宫人们,全都被灭了口。但杀他们的人却告诉我,有一个宫女早在他们动手时,其实就已经死了。
  “二表弟,我一直有一个猜想。我想问问你,当天你究竟是何时进的暖阁?和天赐有事的,究竟是我,还是那个宫女?若是那个宫女,那又是谁侮辱了我?是你的心腹侍卫,还是,你本人?!”
  从延伸到表情,周行一直都十分漠然,就像是在讲述旁人的,悲惨经历一般。
  然而此时大殿中绝大部分是女子,每一个人都面色难看地转开了脸。
  尤其是内命妇一边。雪美人甚至直接掩住了口,朝向侧面,连连干呕起来。也说不准到底是妊娠反应,还是被恶心到了!
  此事若真是建明帝做的……
  呕……
  连沈濯都想吐了!
  “荒唐!”建明帝恼羞成怒,狠狠一掌拍在条案上,噌地立起,气得脸色发青,抖着手指向周行:“当年你和那姓铁的何止亲密?有人亲眼见过你二人同榻而眠!
  “你又装作不小心,让天赐看到了那样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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