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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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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的女儿,至少让他没有现在这样,从骨子里感受到丝丝寒意。
  扪心自问,女儿的那个梦……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不在意?不多想?不防备?
  吱呀一声,窦妈妈拉开了一道小小的门缝,露了一双眼睛出来,小小的声音,低声道:“大爷,您还不赶紧进来?小姐在里头已经气哭了。”
  气哭了?!
  沈信言愕然。
  “小姐心里又忐忑又害怕,就等您回家来呢。您这几天都没顾得上理她,她已经够惶恐了。您在院子门口这半天还不肯进来,小姐刚才在屋里摔了个钟子,哭着说自己若是男子就好了,就不会这样没用……”窦妈妈唠唠叨叨。
  不及多想,沈信言一把推开了门:“微微,微微!”几步奔了进去。
  窦妈妈看着他的背影,眨巴眨巴眼睛,低声咕哝:“人家都说知子莫若父,我们家这是知父莫若女……”
  沈濯扑到沈信言的怀里,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他,怯怯地问:“爹爹,你忙完了?”
  小女儿脸上的泪痕还未完全擦净。沈信言心里那一点子疑虑烟消云散,只剩了满心的愧疚怜惜,手指抚过沈濯的眼角:“嗯。爹爹来找你聊天了。”
  紧绷的双肩松了下来,沈濯脸上绽开了灿烂笑容:“爹爹,您坐。我做了好些小点心,可以当茶食。有不甜的,典哥和信成叔、信明伯还有隗先生都觉得不错,您也试试。”
  一叠声地吩咐:“那个麻辣的牛肉干拿来,还有杏仁一口酥、椒盐核桃、怪味蚕豆!”想了想,又忙喊:“还有香辣的那个攒盒,香菇、藕丁、腐竹!把才酿好的梅子酒也拿来!”
  拉着沈信言的手得意地显摆:“爹爹,我和信明伯打算开几个铺子卖这些东西。若是好卖,回头跟娘说,她那几个陪嫁铺子,生意若是有不好的,也可以干这个。”
  沈信言看着小女儿骄傲的样子,心里温暖起来,笑容清浅,颔首道:“好。你们试试。”
  嘟着嘴皱了眉,沈濯小声儿跟沈信言抱怨:“我前儿跟我娘说,信明伯在铺子里给我留了两股,她骂了我一顿。我做这些吃食难道容易的?娘还说是个厨子就会做。御厨又怎么样?拉一个出来,我给他三个月,他要能做成我这样儿,我发誓这辈子不琢磨吃的了!”
  “不怕。爹爹跟你娘说。”沈信言千依百顺。
  那张小小尖尖的俏脸顿时笑成了外间才盛放的牡丹。
  看着婢女们果然流水介上了满满一桌子的小食,沈信言一一看了过去,失笑:“你这壶酒上的最应景。我看着这里头倒是下酒菜居多。”
  沈濯有些泄气地扭着父亲的衣袖撒娇。
  六奴极有眼色地招手叫了屋里的人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爹爹……分家分宗的事……”从表情到声音,鼓足了勇气的沈濯仍旧有一丝惴惴不安。
  沈信言温和摆手:“隗先生和孟夫人跟我说过了。这件事,我们再也不提了,如何?”
  “怎么能不提?爹爹,我必须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有,全家都在等着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太爷爷、祖母、母亲、三叔,甚至信明伯信成叔,谁不是都在眼巴巴地盯着你看!爹爹!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就算再为难,你也不能保持沉默!”
  沈濯几乎跳了起来,逼着沈信言表态。
  沈信言的态度就是侍郎府今后对待沈恭的原则。
  可沈信言依然沉默。
  “爹爹……”沈濯的眼神里有些失望。
  白衣胜雪之下,沈信言比之礼部试之前又瘦了一圈,肩膀支起来的部位甚至有些嶙峋意味。
  疲惫地捏了捏额角,沈信言摇了摇头,他不想表态。
  沈濯在他对面坐下,也默然下去。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还在舍不得沈恭么?还是,也跟沈信行一样,觉得维持现状“蛮好的”?
  半晌,沈濯气闷地问:“爹爹,那是不是我以后,也依旧不许出外游玩,不许高声说话,不许过手铜钱,不许……”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沈信言打断了她。
  这些当年沈恭给四个孙女立下的种种规矩——其实只为了束缚一个沈濯而已。沈信言认为,全部都是无稽之谈。
  “我说过,你是我的女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沈信言在这一点上无比坚定,“人生在世,父母不能开怀,妻子不能安心,儿女不能快活,还要我堂堂的男子在外头汲汲营营个什么劲儿呢?微微,你想做什么,你跟爹爹说。只要没危险,爹爹都同意。”
  沈濯的眼睛亮了起来,贼贼的:“爹爹,你说的是真的?”
  也就是说,其实他只是无法表态?但在心里,他对现在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乐观其成的心思?!
  说到这件事,沈信言依旧洒脱从容:“你放心,爹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爹爹已经跟你太爷爷私下里商议过了,吴兴老宅的产业,田亩都留下不动,改作祭田。那边的产业铺子全部脱手,挪在益州一部分,剩下的都换成京城的铺子。
  “你太爷爷说,一半写在你名下,一半写在你三叔名下。
  “还有你娘手里的铺子,我回头跟她商量,拿一半出来,也给你——
  “你不就是想开铺子么?开吧。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第二二三章 纵容
  所以爹爹其实还是纵容我的是吗?
  沈濯很是惊愕。
  那又是为甚么在分家分宗这件事上态度又这样怪异呢?
  沈信言看出了她的疑虑,犹豫了一会儿,问:“我看隗先生这几天没在府里?”
  “哦,他闲久了,有点儿静极思动,想惹事。我就让他去庄子上跟简伯一起住阵子,静静心。”
  这个解释不太明晰,不过沈信言听懂了,颔首:“我也听说他跟那位已经投效三皇子的章扬同游京城三四天,这样亲密下去,并不是什么美事。让他去静静心也好。”
  顿一顿,沈信言觉得还是提前跟女儿打个招呼的好:“陛下安排我给三皇子讲学,推辞不得。”
  沈濯挑了挑眉。
  这位建明帝,看来是个一意孤行的性子啊!认准了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乐意放弃——哪怕明知道亲儿子不乐意,哪怕明知道宠爱的臣子不高兴。
  这等刚愎……
  也不知道那个号称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太子殿下,是个什么德行的人!
  “讲学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去呗。”沈濯丝毫不在意。
  “微微,我只给三皇子讲学,不管太子和二皇子的授课。”沈信言斟酌了一下,善意提示。
  沈濯呵呵笑了:“爹爹,我明白的。皇帝陛下想把你身上打上三皇子的烙印。不过,这个未必是非要把我和三皇子凑一堆,他不过是想让朝内的局面平衡而已。”
  沈信言大讶:“你说——平衡?!”
  “对啊,他不是封了那么多人给太子么?”沈濯解释这种东西的时候,简直称得上是心不在焉,“从朝局的角度上讲,东宫建储,意味着朝内的对峙局面从文臣、武将、皇帝三方,变成了皇帝、太子、皇子三方。
  “二皇子是太子胞弟,又跛足,背后还有皇后娘娘这位生母亲娘看着。所以皇子这一方势力,二皇子不会是个好代表。那柄教导太子为君之道的待磨之刀,自然就只能是三皇子了。
  “爹爹你的座师是宋相。宋相号称纯臣。他家里下不了手,自然就冲着你来了。所以,陛下让您给三皇子讲学,不过是要从表面上把朝廷划成三块。他手里拿了一块最忠诚、最核心的力量,看起来势力最强大、却又最不对头、亟待整合的那一块给了太子,而宋相这一系具体做事的人,他让你们跟在三皇子身边,踏踏实实地为国效力。
  “以后,如果太子聪明,手段够;那他只要折服三皇子,宋相这一系的力量,会成为朝中制衡太子原本班底的人——潜邸的人么,以后肯定有那个恃宠而骄或者居功自傲的。到时候,宋相的人拿来替换就好。
  “如果太子没那么精明,甚至倒行逆施。那么,陛下也为大秦天下保留了一块基本维持朝廷正常运行的力量。”
  沈濯觉得这些挺无聊的,打了个呵欠,揉揉眼,声音低了下来,丝毫不顾沈信言已经震惊地看着她张大了嘴合不上:“从亲情角度上说,太子登基后应该不会欺负二皇子,同母、身残,就算有野心都上不了位。
  “但三皇子肯定是妥妥被打压的对象。爹爹若是他的老师,无论如何会有三分香火情。太子看在这一系能臣的份儿上,会宽待他三分——陛下心里,看来还是蛮喜欢三皇子的,后路给他考虑得周周到到。”
  沈信言心底的寒意又冒了上来:“微微……这些是谁教给你的……”
  “爹爹啊,这些还用教么?拿着咱们家的事儿往上一套不就明白了?”沈濯不情愿地打着比方,“祖父肯定没想过让二叔盖过您,但是无论如何,他会把手里的东西想方设法地留给二叔一部分。因为他知道,往后就算他不说,您一定会照顾三叔,但是二叔那里,不给他使绊子就不错了……”
  沈信言眼睛一亮,把一颗悬着的心妥妥当当地放回了肚子里,笑了起来,手也情不自禁地又放在沈濯的额头上:“我的宝贝女儿是个天生的官场中人……”
  宠溺地看着她,骄傲又惋惜:“爹爹常说有微微这个女儿就足慰平生,但今日却不得不说,我微微若是个男儿,登阁拜相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沈濯也嘻嘻地笑了起来:“爹爹,我这点儿小聪明,真用到朝堂里,怕就不够那些千年老狐狸们塞牙缝了。我还是踏踏实实地去欺负长安城的商贾们,挣我的铜钱比较好!”
  “行,行,行!”沈信言纵容地无以复加,“只要你高兴,想做什么做什么。你娘你祖母那里,都不用担心。爹爹去给你说。”
  沈濯叽叽咯咯地笑起来。
  忽然,外头六奴轻轻地敲了敲门:“大爷,小姐,孟夫人使人传话。”
  孟夫人?刚刚倒是听说长勤又跑了趟西市……
  沈濯眨了眨眼,看看沈信言:“爹爹?”
  “进来说话。”沈信言淡淡的。
  青冥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屈膝行礼,道:“孟夫人接到宫里传信,请大爷和小姐过去叙话。”
  哟!
  竟然明明白白地说是宫里传话!
  沈信言沉吟片刻,点点头,站起身来:“好,我们这就过去。”
  沈濯忙指着桌上道:“六奴,你同茉莉一起,和青冥把这些东西送了去孟夫人那里。这些她都爱吃。”
  沈信言的目光落在那一桌子小食上,不禁莞尔:“销假后我肯定是要去一趟宋相府上的。你这些东西,有好拿的,给我备些。爹爹拿去送人。”
  啊啊啊,我亲亲的神仙老爹,你怎么连替我打广告这样的活计都肯做啊!?
  沈濯扑上去抱着沈信言的胳膊一顿摇:“好爹爹!我一定亲自下厨房看着她们做,绝不能白让您豁了这个面子去!”
  沈信言抚抚女儿的头顶,慈爱祥和。
  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沈濯就像是不经意一般,并没有回头,脆生说道:“那么您试图通过隗先生的口来跟我解释为什么不肯对分家表态这件事,我就暂时不追究了。”
  沈信言的笑容一僵。


第二二四章 拜师
  孟夫人的话传得又干又脆:“皇后娘娘催到了太后跟前,请礼部尽快定下太子的册封大典和大婚时间。”
  这件事……
  太后倒是没璀错人。
  沈濯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父亲。
  屈指算时间,沈信言的能力在这个瞬间表现了出来:“朝廷内外都要准备通知……最最早,也要到七月中。”
  七月中?!
  岂不是只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
  礼部忙得过来?
  沈濯好奇地又去看孟夫人。
  “这个时间的话,够么?”孟夫人果然跟沈濯一样怀疑。
  沈信言点头:“只做册封大典就够。因为年前陛下就跟我提过此事,所以一应的准备我都提前做了一点。但因为还涉及各部的配合,所以若是定在六月,势必仓促。只怕陛下也会嫌不够庄重。所以最好的时间是秋天。”
  嗯,果然,还是半年时间的准备最稳妥。
  沈濯的思绪跟着沈信言的话转。
  孟夫人点头,干净利落地回头叫长勤:“再走一趟西市,买一包栗子。”
  秋栗香?秋天?
  这个传话的法子可真别致。
  沈濯一边笑一边端了茶吃。
  孟夫人便就送客。
  沈濯大愕:“您就这件事?”
  “是啊!就这一件事。”孟夫人已经站了起来——哪里是送客,分明就是逐客了!
  “那您直接问我爹爹就好了,让我来干嘛?”沈濯觉得莫名其妙。
  孟夫人怪异地看了她一会儿,展颜一笑,意味深长:“我以为你还真的什么都懂呢!得了,我告诉你吧。就是为了不让皇后娘娘见你的伎俩得逞,太后娘娘不得已,才通过我催到了沈侍郎跟前!”
  什么?
  见我?
  哦哦,是了。
  以催问礼部的名义,借太后之手把自己叫进宫,然后,她就能“顺便”也见见自己……
  沈濯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皇后娘娘竟然盯上自己了!
  “她不是已经见过我一回了?在芙蓉园。她还要见我做什么?!”沈濯的后背上有一种莫名的冷飕飕感觉。
  沈信言也紧紧地皱起了眉毛,眼神中添了三分寒意,抿紧了唇看着孟夫人。
  “三皇子婚事未定。”孟夫人直言不讳。
  一句话,说得沈濯头皮发麻,而沈信言的脸色,则直直地沉了下去。
  ……
  ……
  朝会毕,绿春小意笑着去请沈信言:“陛下说,请沈侍郎延英殿觐见。”
  延英殿?
  不是御书房?也不是紫宸殿?
  沈信言不动声色,和煦微笑叉手:“多谢绿公公。”
  绿春低低地哎哟了一声,声音带了三分热切:“瞧您说的!咱家是替天子传旨,分内事。您又是这宣政殿紫宸殿御书房常来常往的常客,咱家哪儿当得起您这声谢呢?您往后甭老跟咱家这样客气,咱家可是天天盼着能跟您再亲近些呢!若能得您直接喊咱家一声儿老绿,那可比甚么都强!”
  沈信言满脸的瀑布汗,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倒还真是带上了几分亲近随意:“我说绿公公,我是招您惹您了?果然我敢当着人喊你=您一声老绿,您信不信明儿就有莫名其妙的弹劾折子上来,鸡蛋里头挑骨头地找我的茬儿……
  “咱们这么着彼此客气恭敬着,不好么?想来便是陛下,也更乐意瞧着他的内侍总管跟最爱使唤的臣子保持距离——我姓沈的可是刚得了个集贤殿大学士的美衔儿,我可还想滋滋润润地多活几年呢!”
  绿春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浑身舒坦,脸上的笑容越发成了菊花一般:“孟夫人说得没错儿!沈侍郎是个实在人!我绿春就乐意跟您这样的人结交!您放心,我都听您的!有第三个人在旁边的时候,我准保恭敬客气,绝不会给您惹事儿就是!”
  看看左右,又笑着低声透露:“三皇子在延英殿里头等着拜师哪……”
  沈信言神情不变,依旧笑容和煦,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厉色:“这怎么敢当?”
  绿春再看看四周,又悄声道:“咱们陛下跟前儿,宫里最说得上话的人,既不是太后皇后,也不是哪位贵人娘娘,而是咱们二公主……”
  二公主,临波,三皇子的胞姐……
  沈信言喜怒莫辩,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无回话。
  绿春看了他一眼,笑意深深地也不多说了,塵尾甩了两甩,在前引路。
  延英殿里,三皇子秦煐正不自在地扯着自己颌下的金冠束带,似是今日系得有些紧了。
  建明帝看了他一眼,唇角微翘。
  绿春快步走了进来:“沈侍郎宣到。”
  “诶!怎么能还叫沈侍郎,该称学士才对。”建明帝纠正他,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又瞪了仍旧跪坐的秦煐一眼,轻轻地咳了一声。
  秦煐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低头扫了扫自己的前襟。
  沈信言衣冠济楚,大袖洒然,走进殿来,先给建明帝见礼:“臣见驾。”
  建明帝伸手止住他的拜礼,自己也站了起来:“今日乃是朕的家事。沈学士休得多礼。”说着,走下御座,侧对沈信言,命秦煐道,“即便是太子初见太傅少保,也是要规规矩矩跪拜叩头的。煐儿,为父就在这里看着,你好好地给你老师行礼我看。”
  连太子都比出来,秦煐还有什么好说的?
  举手加额,长揖到地,抬身撩袍,躬身跪倒,伏地叩首,口中敬称:“学生秦煐,见过老师。”
  沈信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子连动都没动,生生地受了他的全礼,毫不客气地戒饬道:“敏于学思,诚于做人;忠于君国,恕于天下。莫耽溺游乐而忘人生本分,休依赖谋算而误一念初心。我门下尚无弟子,殿下乃第一人。信言一身令名,终究是贤是愚、是是是非,全看殿下艺业究竟如何了。”
  秦煐被他一口气骂得后脊背直冒凉气,伏在地上,冷汗洇湿了大殿玉石地砖:“诚心致意,谨思修身。弟子必不忘先生一番苦心教导。”
  眼看着心爱的儿子跪在地上,沈信言却没有半分让他起身的意思,建明帝也有些心虚,忙笑道:“来人,奉上拜师的束脩。”
  淡淡地看了一眼绿春亲手呈到眼前的十条干肉,沈信言庄而重之地举手长揖:“臣绝不辜负陛下信任。三皇子殿下,不知打算在何处授课?”


第二二五章 大家来找茬儿
  建明帝即刻宣布:太子既已正位东宫,那二皇子三皇子在太子大婚之后,也会搬出宫去,开牙建府。三皇子在这之前,就不要到处乱走了,认真读书是第一等要务。既然如此,他再腻在后宫里,沈信言就不方便了。宫城北边禁苑里有一座鱼藻宫,已经赐三皇子搬过去住了。以后隔日沈信言便在散朝后去给三皇子授课。
  沈信言平静地接受了诏令。
  被建明帝又瞪了一眼,秦煐只得强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道:“父皇,宣政殿离鱼藻宫委实不近,儿臣替老师求一抬软轿可使得?”
  沈信言看了他一眼,自己抬手:“这却不必。我虽是文臣,却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敢乞陛下赐臣能在夹城骑马就好。”
  “那是自然的了!”建明帝忙笑道,“绿春,知会羽林卫,准沈学士宫城骑马。让他们给精心仔细地选一匹骏马来,就拴在他们的值房外头。沈学士要用时,不得耽搁。”
  沈信言刻板地道了个谢字,便不再说。
  建明帝和秦煐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话题,殿中竟忽然安静了下来。
  绿春觑了沈信言一眼,陪笑着对建明帝道:“如今时辰也不早了。陛下不是还说要去瞧瞧太后?”
  建明帝有了台阶,顺水推舟令沈信言和秦煐赶紧去“授课”。
  看着师徒两个一前一后、格格不入的两条背影,建明帝的眼睛眯了眯,低声问绿春:“如何?”
  绿春笃定的点头回道:“宋相的高足,跟宋相太像了。虽然不得罪老奴,也不装腔作势,也算得上是跟老奴示好了;但本质上,还是对老奴敬而远之的。”
  低低地将刚才从宣政殿过来的一路上的话,言无巨细地都复述了出来,道:“……老奴瞧着,孟夫人可真没说瞎话。咱们这位沈侍郎,在大义名分上,是性子里本能的说不出难听的话、办不出违背礼法的事儿来。这等表面上洒脱,骨子里耿介,甚而至于有点子迂气的人,老奴这些年见过的,还真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想到沈信言刚才厉声呵斥三皇子,让他“休依赖谋算而误一念初心”,建明帝莞尔,显见的心情大好:“这个沈信言,就差当着朕的面儿,指着鼻子说老三算计他和他闺女了。看来他还真是一丁点儿攀附皇家的心思都没有啊……”
  绿春跟着连连点头:“陛下英明。皇后娘娘不喜欢他和他闺女,沈学士若是想要攀附皇家,三皇子这里可是现成儿大好的机会。陛下又这样宠爱三皇子。可是老奴听着孟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沈家竟是合家子没一个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这可太难得了。前儿老奴还听说,曹国公府一堆的庶女,还琢磨着把哪个送进皇子府当妾室呢……”
  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建明帝忍不住扶额:“这开国都百多年了,这几个国公府,怎么还一副泥腿子的德行,连个体面自重都没有的?”
  看人家吉妃……
  哪怕只是个中等的古郡世家之女,都能做得到那样的宠辱不惊,那样的自尊自爱,那样的……与众不同……
  建明帝又有些惆怅起来。
  绿春偷眼看看他的表情,知道自己今儿这话说得,肯定是没有半点儿毛病。
  ……
  ……
  鱼藻宫地方极大,后头就是鱼藻池,乃是前唐晚期那些昏君们最喜欢看水戏和竞渡的地方。
  大秦建国不过百年,四任皇帝在位时间都不算太长,所以励精图治的心气儿还没有完全熄灭。对鱼藻宫这等纯游乐的地方,四位国君也就没有什么流连的欲望,自然也就没有做过大规模的修葺。
  按照建明帝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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