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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上草萋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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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崇忙道:“我去,我去。”
李征指着马车:“把她带走,军营不能留宿外人。”
“好。”大将军在城内,回了城,就算他不接受拉勿黎,也有很多客栈可以安置。
马车再次启动,库鲁娜不安道:“小姐,怎么又要走,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他不会心怀不轨吧……”担忧的看向拉勿黎的脸,确是容易让人想要犯错。
“带到哪里就是哪里。”拉勿黎闭上眼睛,不想多说的样子。库鲁娜只好闭嘴,她现在还能活着,多亏当时紧紧跟在小姐身边。一想起当时血腥地狱般的场面,库鲁娜忍不住打个寒颤,挪挪屁股靠的拉勿黎更近一些。也不知道那几个人怎么样了,她们跑了,勃朗额首领会不会难为他们?
“混账!”陈寻随手抓起一本书照陈崇脑袋砸过去,“你在北疆也呆了三年了,我们一贯的行事宗旨都忘了吗!”
陈崇缩缩脖子,想到叔叔会不同意,没想到他发这么大火。还好今天只有自己一个人,没让那个小子看了笑话。“我当然知道。不过是看她可怜,给她一条活路罢了。”
“活路?骗你这样的毛头小子罢了!那么大的草原,她真想藏起来,谁能找得到她!她找上你,不过是想借你的手报仇罢了,你难道想不明白吗?”
陈崇耷拉着脑袋:“我没想那么多,反正多的是南迁的牧民,多她一个也不多……”说话声越来越小。
陈寻冷笑:“我看不是没想,是被美色眯了眼!‘草原明珠’,想来定是绝色,你这一见倾心,我不怪你,你回去好好想想,看你能给她安排个什么身份?也别忘了你的身份!”
“是。”陈崇应着,怏怏退了出去。陈寻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自言自语道:“都说我偏心李家小子,自家亲侄子,我能分不清里外吗?别的不说,今日这事怎不见他来?”
陈崇出了营,揉揉僵硬的面皮,挤出个笑脸。拉勿黎已经下了马车迎过去。
“我已经禀报过大将军,现在先帮你找个住的地方吧。”
拉勿黎笑着点头:“好啊,都听你的。”
陈崇尴尬笑笑,扶着她进入马车,他自己当起车夫。虽然美人就在身后,甚至她身上的幽香都淡淡弥散到鼻端,陈崇此时再也欢欣不起来。李征的意见他可以不理,大将军的话却不能不听的。更何况大将军还提到另一个意思:身份。

第八章 奈何缘浅

身份。
陈崇郁郁的,不由想到自己的母亲,卫国公夫人方氏。她是一个相当强势的女人,更是一个强势的母亲。陈崇小时便畏她胜过父亲,现在大了,又三年未归,思念之情便大过敬畏之心,但不用问也知道母亲是决计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异族女子为妻的。不要说拉勿黎现在丧家之犬一般,便是她父亲还活着,苏客哈部还很兴盛,母亲也不会同意的。她只会接受像她一样世家大族出身的名门闺秀做儿媳,这是她从小就灌输给他知道的。
不能明娶,难道要做妾?陈崇当即摇头,那样高贵华丽的女子,光是这样想想便是对她的亵渎。
这样想着,陈崇从一见面便涌上心头的绮念慢慢开始消散。他也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爽快人,知道得不到,就放弃好了。美好的事物不一定要自己拥有,远远欣赏也好。
陈崇慢慢想开了,走到客栈之后态度便与之前有了些不同。虽然殷勤依旧,但言谈态度随意了许多,不再有那么明显的讨好意味。拉勿黎恍惚感觉到一些,想着定是大将军说了些什么。不过她并没在意,她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他!
要了一间上房,陈崇给她留下些银两,想要回营,又有些不放心。拉勿黎爽朗一笑道:“陈将军,大恩不言谢,您今日相助之恩,拉勿黎他日定涌泉相报!”
陈崇尴尬一笑:“不必不必,举手之劳,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今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拉勿黎正色道:“将军带我出草原,便是有心救我性命。我若知足,便该安心待在大周,方不负将军美意。可父亲大仇未报,数万族众生死未卜,我又怎能独自苟活?”
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陈崇还是有些失落,心里阵阵泛酸。沉吟片刻道:“杀父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你一弱质女流,要报仇谈何容易?我能力有限,恐帮不了你什么忙,可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待在草原了,托人告知我一声,大周之内,我可保你安稳。”
拉勿黎静静听着,看着他,不出声。
陈崇转身要走,又回头递给她一把匕首:“这个给你留着防身吧。”
拉勿黎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我走了,你不用送了。我会派人告知你的侍卫来找你,他们来之前,不要轻易出门。”
“好。”
再没什么好说的,陈崇出门,又关好门,再没看过她一眼。拉勿黎看着门缝外低着头的陈崇,心里翻江倒海,眼眶一阵酸涩,泪水要喷薄而出,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从血海中逃出来,从数次追捕中杀出来,在亲人身边也找不到温暖,每一次,她都发誓要坚强。现在,这个年轻的将军让她有片刻心软了。如果那一切都没发生多好,如果她还是无忧无虑的草原明珠多好,如果父亲还活着多好,她可以什么都不想,张开双臂去拥抱这样一个对她没有任何要求,体贴细致的照顾她,甚至愿意在她疲惫之后给她庇护的男人。
可是,她不是她自己的拉勿黎了……
陈崇来到柜台前,拿出银子放在掌柜面前,压低身子看着他。掌柜向后缩着脖子,讨好的笑着:“将军,何事?”
“看清你的脸。”陈崇重新站直,“我记住了。我的朋友住在你这里,你不仅要照顾好她,还要保证她的安全,很快会有人来找她,如果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客栈。再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不敢,不敢,将军放心,小的定好好帮你照顾这位贵客!”掌柜连连保证。拉勿黎来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两眼,太漂亮了,他还想着趁送水送饭的工夫多看两眼,现在看这位军爷如此霸道,这点想法也不敢有了,甚至巴不得她赶快走。
陈崇点点头,这才扬长而去。
拉勿黎坐在房中,看着手中的匕首,外边普普通通,没有多余饰物,拔开细看,却感到森森冷意,纤巧的刀身,泛着寒光。
放回鞘,塞进靴中。库鲁娜小心看着:“小姐,我去给你打盆水来吧?”
“好。”
陈崇回了营,当即吩咐了一小队人马去克叔伐部,只是他的人扑了个空,勃朗额早把那些闹心的人赶了出去。周军的到来还是让他有些吃惊,随后又了然。以拉勿黎的相貌,要勾得几个周将为她效劳确实不难。不由庆幸自己没有为难那几个人。
陈崇派出的人走了没多久,就有拉勿黎的侍卫来营地求见。陈崇见了,才知拉勿黎早把自己的去向告诉了侍卫们,只是自己派去的人跟他们走岔了,遂把她客栈的名字位置告诉他们。
毕竟是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就这样无疾而终,陈崇心里有些伤感,沉默了两天,第三天才有些和缓,又开始说笑了。李征一直观察着他,他也没这方面的经验,不会安慰人。好在陈崇不是个什么都压在心底的人,本就是个开朗的性子,又用情未深,很快恢复过来,让李征松了口气。
深秋的夜越发凉了,虫鸣亦有些寥落,不再竞赛一般此起彼伏。黝黑的天幕,更衬的星辰耀眼夺目。一弯弦月斜挂天边,静静的看着星儿眨眼斗艳。
陈崇躺在营外的草地上,嘴里叼着根草秸,露水开始上来了,在盔甲上凝结起一层水雾。他也不怕凉,心里有些不痛快,就像个不满足的孩子般,总想做点稍稍出格的事来宣泄自己的不满。李征走过去坐在一边,将一个不大的酒坛放在他手边:“藏了一个月没舍得喝,便宜你了。”
陈崇坐起来,头发上还粘了片干枯的草叶:“谢了。”一口气喝了半坛,放下喘口气,笑道:“有你这么体贴的兄弟,娶不上媳妇都没关系了!”
李征一拳搥过去:“又胡说八道!”
陈崇没躲,让他打着:“兄弟,其实这几天我不痛快,真不痛快。”
李征不说话,他知道他还没说完。
“你说我们这样出身的人,看似富贵,一出生就有人伺候照顾着,长大了,家里给安排,或从军,或入朝,娶妻生子,再看着我们的孩子,过我们都过过的日子……”陈崇停下想了想,“这样有意思吗?”
李征不置可否:“一个拉勿黎,让你怀疑人生了?”
“不是,不是,”陈崇摇头又摆手,“就是突然就觉得没意思。”又想想:“就是没意思。”
李征想笑,陈崇这半辈子,蜜罐里泡大,大概最大的不顺,就是有个不可违逆的强势母亲了吧。说道:“我不知道对于你来说什么有意思,你不是说要去大梁帮师父找女儿吗,为了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什么都忘了?”
“对呀,还有这事呢!”陈崇一时来了兴趣,“怎么把这事儿忘了,这才是大事!”随手拿起坛子喝酒,笑了。
李征又放心一些,也躺在草地上,懒洋洋道:“可是要去找谁打听安澜公主的消息呢?”
陈崇灵光一闪:“那个魏梁是不是该有点来头,不如找她问问?”
李征眼前闪现出那个有点桀骜有点疏离笑的诡异的女将,眉头一皱:“你说我们要找的人会不会就是她呢?”
陈崇瞪大眼睛:“你可真敢想!”
李征斜觑着他:“我随便猜的。”
“但也不是不不可能。”
“她一个女子,没点来历,能在魏源手底下这么嚣张?”
“甚至连女身都掩饰的漫不经心。”
“丝毫不怕被人发现。”
“魏源就是长公主府的人。”
“魏源到北疆的时间和安澜离京的时间差不多吻合。”
“所以长公主让魏源出京,其实是帮她看女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这个猜测越像是事实。
“不会吧,得来全不费工夫?”李征望着陈崇。
这个新的猜测完全占据了陈崇的心思,对拉勿黎夭折的恋慕完全被抛之脑后,兴奋道:“我们去找她问问吧,这时候她应该还没走远。”
李征翻白眼:“你知道她在哪?”
“不知道,但应该还在草原,或者在魏源那里,总比我们去大梁境内大海捞针容易啊!”
李征点点头,又问:“她长得像师父吗?”
陈崇握拳支着下巴,认真的想了又想。李征满怀希望的看着他,他说:“没看出来。”
拉勿黎站在大门外,望着那扇厚重的黑漆大门。门两侧的十数士兵手持长枪目不斜视,倒叫她暗暗赞叹。她对自己容貌的自信可不是无端产生的,是数年来与人相处的所见所感。不只是草原人,便是大周的将领,不也对她一见钟情吗?
门开了,刚刚进去通报的士兵对她说道:“大将军令你进去。”
拉勿黎松了口气,这是第三次来拜见了,前两次都被拒之门外,她亦做好了见不到人不罢休的准备,如今如愿了,她反倒有些惴惴。大周北境最高军事指挥所,现在对她敞开了大门,进去,会不会就能如愿,拉勿黎不敢肯定。但不管去什么地方,不管见什么人,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去试试。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第九章 一计不成

说不紧张是假的。
拉勿黎一夕失去所有,又数次在生死线上徘徊,心境已有了很大的变化。本以为可以宠辱不惊,刀斧加身面不改色。如今走进大周北境大将军陈寻的将军府,依然紧张起来,紧紧跟着前面带路的士兵,连看一眼周围环境布置都没顾上,只记得两边全是高大苍翠的松树,树后是什么,全无印象。
陈寻坐在一间小厅之中闭目养神,他不愿意搭理这个麻烦的女人,但他不习惯拖着麻烦不处理。早早让她死心,让那个傻孩子死心,最好,安心。
拉勿黎走进小厅,她没见过陈寻,面前只有一人,穿一身青灰便装,唇上一撮武将们常蓄的短胡须。无需多想,拉勿黎双膝跪地,行了个南朝的大礼。
陈寻不为所动,看了拉勿黎一眼,好看,确实是个美女,印象中也确实没有哪个女人在容貌上能和她相媲美。不过也仅此而已,一副皮相而已。他懒得和她做什么心理上的较量,开门见山道:“令尊的事本将军深表遗憾,只是路途太远,没能及时得到消息救援,致使你也几次险遭不测,本将军要对你说声抱歉。今后你且安心呆在大周,本将军愿意为你向皇上求个恩典,或给你封赏,或给你许一门好亲事,你可愿意?”
拉勿黎等他说完,抬起头,明媚的大眼睛看着陈寻,欲言又止。
陈寻被她看的心头一跳,忙扭头闪过。这么炙热的眼神,他都险些招架不住。心道,难怪陈崇那小子着了道儿。再回头已神色如常,再道:“本将军说的,你可愿意?”
拉勿黎眼眶泪花闪现,附身叩头在地:“大将军好意,恕拉勿黎不能接受。拉勿黎此生,再无他想,唯有为父母族人报仇雪恨。若能报仇,刀山火海,阿鼻地狱,拉勿黎万死无悔!”起身时满面泪痕。
陈寻叹口气:“你女儿之身,有此志向,可叹可敬。可你空有一身,又如何敌得过墨索尼数万雄兵?你来本将军面前,不过是希望借本将军之手,帮你报仇。本将军是朝廷的官员,手下的兵卫的是国家的城墙。兴兵,不是本将军一人说了算的。”
拉勿黎跪行两步上前,有些急切道:“我不需要很多人,只要大将军借我几千,不几百人就好。我苏客哈部只是被打散了,很多族众流落在草原各处。只要我竖起大旗,他们一定会回来投奔我的!墨索尼是趁我们不备才偷袭成功,真刀实枪打起来,我们不惧他们的!”
陈寻闭上眼睛:“本朝百年来国泰民安,是因为未曾开疆拓土,未曾肆意兴兵干涉他国内政。一旦本将军旗帜鲜明的守护与你,哪怕只有几百人,也会失去我朝向来中立的立场。若因本将军一时心软,为我朝带来兵戎之祸,那我陈寻便是大周的罪人。”
话已经很清楚了,拉勿黎犹不愿死心:“大将军,严重了!不过区区一个墨索尼部,给他一千个胆子他敢来对抗大周吗!再说二十面前,大周不是帮助过大梁对抗窝阔伦大汗吗?墨索尼难道比窝阔伦大汗更可怕吗?”
陈寻不悦:“兴兵是皇上的意思,是国家政策的需要。当年若不出兵,难保窝阔伦不会东进。所以那主要是自卫,是联友抗敌,跟今日不同。”
“有何不同?”拉勿黎急了,“我还知道,当时大周的皇后是大梁的公主,如果因为这个,那么将军你送我入宫,我也能做到!”
“放肆!”陈寻怒道,“你当我皇都是贪花好色的昏君吗?你又何德何能,敢和我朝太后相提并论!”
拉勿黎自知失言,索性破罐子破摔,又前行两步:“或者将军是怕,无端为拉勿黎出力,担了风险,得不到好处。将军放心,若大仇得报,拉勿黎愿年年向大周,向将军纳贡。就算是拉勿黎自身,”她到底还是有些羞赧,“拉勿黎愿为婢为妾,伺候将军。”
陈寻淡淡一笑,她到底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只可惜,没被他的傻侄子听到。
拉勿黎没听到陈寻的回答,又不好意思再看他,心里越发焦急。终于听到他说:“若本将军要了你,又不为你出兵,你待如何?”
啊?拉勿黎惊恐的抬头看过去,但见陈寻气定神闲的看着她,稳稳当当的坐着,并没有什么举动。拉勿黎忍不住心跳剧烈起来,是啊,她怎么就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个正人君子?或许是周军一惯的和善,或许是陈崇无杂念的帮扶,她都快要忘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可信的。娇躯忍不住微微颤抖,身体不自觉的后仰,但听陈寻一声冷笑。“这就怕了,不是愿意给我做妾吗?”陈寻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拉勿黎又后仰一些。
“我的年纪做你父亲都够了,我也有女儿。如果你父亲知道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为了给他报仇让自己堕落到泥潭里,恐怕死也闭不上眼吧!草原之上,就像兽群一样,从来都是强者生存,被打垮,被吞并经常发生,你们苏客哈部以前也没少吞并其他小部落吧,怎么今天轮到你们,就如此不甘?”
拉勿黎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意思,心放下来一些:“将军说的没错,吞并是常有的事,但报仇,刺杀也从没停止过。不管别人怎么样,父仇我是一定会报的!”
“凭什么,你还有什么,这张脸?”陈寻不耐,用词也尖刻起来。
“我们苏客哈还没有亡!”
“对,”陈寻坐回去,“本将军知道,你们草原上一般不会屠杀牧民,可是这些牧民也会很快的认同新的首领,向新首领臣服献礼。你想要招拢旧部,就要让他们觉得你有同墨索尼抗衡的能力,能守护他们。你觉得,现在,你行吗?”
不能!拉勿黎咬着嘴唇。所以她才想找周军援助。
陈寻说的差不多了,便打算一句话结束这场会面:“本将军和你父亲也是喝过酒道过兄弟的,不想欺你骗你。实话告诉你,不论是我们大周,还是西边的大梁,都不会直接出兵掺和你们草原部落的纠纷。你再去找人求助,切记先保护好自己。本将军开始说的话依旧做数,你愿意离开草原重新生活的话,本将军会帮你安排。”
这样的话拉勿黎已经听过一次了,再听就没那么震撼。她相信这员周将对她没有恶意,但也决不会出手帮她。在她逃亡进姑父的部落时,她曾满怀希望,但姑父将她关了起来。那时她便知道,报仇不是那么容易的。
拉勿黎沉默着,良久,俯下身子重重磕了个头,不发一言退了出去。
陈寻轻摇着头,叹了一声:“恶人也不好做啊,难怪当年纪先生那么卖力为大梁奔走。最难消受美人恩呐,我老了,老了……”
拉勿黎的侍卫们等候在府门外,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走出来,连忙迎上去,簇拥着防止更多人看到她,回到下榻的客栈。
库鲁娜等人正在临街的位子上说话,此时还不到饭点,客栈下的饭堂没有人用餐,只有草原牧民打扮的苏客哈人和货贩子蒙哥一行人。
看到他们回到客栈,库鲁娜停下交谈迎上拉勿黎:“小姐,小姐,怎么样,他们愿意帮我们吗?”虽然看拉勿黎的脸色基本能猜出结果,但人们总愿意多报一线希望。也只有傻傻的库鲁娜敢直接问出来。
拉勿黎看着她,拉着脸不出声。
库鲁娜先是不解,左右看看大家都不出声,终于也明白了,低头噘着嘴:“他们都说了,周军一定不肯帮忙,我还不相信,小姐这么漂亮,他们怎么忍心拒绝……”
拉勿黎一听冒火:“谁说的?”
“蒙哥,”库鲁娜吓得一哆嗦,毫不犹豫出卖了蒙哥,“他说的,不是我说的!”
蒙哥等人是在他们部落遇袭前两天到的,刚收购了两车牛筋,狐狸皮,本要继续向北的。混乱中丢失了货物,死了两个伙计,因忽塔尔首领临死前握着蒙哥的手不能闭眼,直到蒙哥答应护送拉勿黎出逃才咽气,所以这一路上蒙哥都跟他们在一起。
拉勿黎早憋了一肚子气,对着陈寻没办法,回到自己人中间,再也忍不住,怒喊:“早知道为什么不拦着我,看着我去低三下四求人,看着我去丢人显眼,你们觉得很可笑是吗!”
蒙哥身后几人面色都不太好,他们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她却不分好歹对他们发火,简直不可理喻!只有蒙哥神色如常,抬眼看着拉勿黎:“早告诉你,你就不去了吗?”
当然会去!
拉勿黎心里想着,嘴上不出声,怒视着蒙哥,似在等着他解释。
蒙哥今年不过二十四五岁,常年在草原上行走,风吹日晒,又惯**猾的商人打交道,劳心劳力,看上去便成熟许多,像三十来岁的样子。也是他的成熟沉稳的外表,让临死的忽塔尔将他当成救命稻草。
“南人惯会守城,军中多是步卒。我们辽阔的草原对他们来说,无险可守。我们的马队冲杀的了他们的营阵,他们的两条腿却追不上我们的骑兵。所以从来都是我们马背上的民族攻陷他们的城池,他们却很少深入草原腹地追缴我们,因为那不是他们轻易能掌控的战场。譬如梁朝,与我们有着灭国之恨,也只是打散了窝阔伦大汗的政权,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不是不想,是他们办不到。”蒙哥见人们听的认真,拉勿黎刚刚受挫,也听得进些许道理,便继续讲道:“周人也一样,我们自己争斗了许多年,分裂成大大小小的部落,再继续打下去,只会强者越强,弱者被吞并,最后,又会发展成一个新的窝阔伦,所以他们才会帮扶比较弱小的部落,这些零零星星的小部落看着不起眼,但数量众多,留着他们,便能跟大的部落争水草争地盘,多少能遏制大部落的发展,减缓他们壮大的步伐。”
“你们苏客哈和墨索尼的斗争,恐怕他们乐见其成,因为你们两部势力都不小,不论谁胜谁负,剩下的都元气大伤。”
“可是他们就不怕墨索尼收拢了我们的部众实力大增威胁到他们吗?”拉勿黎问道。
“怕,当然怕,可是,不是还有你吗?”蒙哥淡然道。

第十章 一计又生

“我?”拉勿黎不明白。
蒙哥坐了下来,点点头。“你是首领唯一的女儿,你还活着,苏客哈的部众就不可能完全归附墨索尼。所以,陈寻大将军才愿意留着你,因为你活着,或许有一天,可以用来对付墨索尼。”
拉勿黎听明白了,喊道:“我不能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需要我,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还不一定呢!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蒙哥苦笑,现在的拉勿黎,就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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