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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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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徐修能这时震惊之余,心里却想到了与这场即将展开的比才全然无关的另一件事。
  唇角一扬,意味深长。
  “柴兄,今日倘若薛绚之等能挫败东灜四杰,或许柴兄便有机会再争万年榜首了。”
  聚精会神的柴取听见徐修能压得低沉这句话,两眼顿时圆睁,正要追问,徐修能却又故弄玄虚:“此时此处不宜细说。”
  可因为徐修能这突如其来让人惊疑不定的话,彻底将柴取的注意力拉离了眼前这场“中日对抗”,只觉心跳如擂,一忽兴奋一忽又狐疑,真恨不能追问个清楚明白,正当他魂飞天外时,一串琴音忽然贯耳——
  起调便即铿锵,当王七郎紧跟加入拂拨,乐曲由散渐快,即便不精音律之人,只消去看籐原兄弟震愕的神色,便就明白他们有心刁难的限题并没达到意想当中目的。
  而几乎是在乐曲才刚响起,众人便闻一人朗声吟诵。
  “天香渐已飘云外,秋色未及满关中。青衣殷勤送兰笺,白马纷沓赴道宫。”却是邵广已经起首,这四句交待了时间地点及起因——虽然已是月桂飘香时,然而关中之地还未进入萧瑟秋凉,众人因为收到仆从送来的邀帖,都欣然往上清观赴宴。
  听得这吟诵,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这时都聚焦在邵广身上,却见他一身袍服虽然洗得半旧,又被这般瞩目,然而却丝毫不显局促,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在腰前,缓缓踱步,尹绅却已经挽了衣袖执笔疾书,将这起首四句录于纸上。
  四句之后,不过略微停顿,又听尹绅紧跟联诵:“主人不惜宴窖藏,酒香却少天外风。正疑远客因何至?原来并非好杯中。”
  这就带着些调侃了,意思是突然来了不速之客,让人疑惑不已,即便主人不惜美酒宴客,今日却也没刮大风,何至于让人“闻风而至”?结果一听来意,恍然大悟,原来这不请自来的客人不是为了美酒。
  尹绅的诙谐引得在座“观战”唇边带笑,自从四杰到场以来的紧绷彻底舒缓。
  而他话音才落,邵广却几乎立即续联,只用两句便将诗文引转到这首曲意,而不再描述宴会场景,又当他诵出“寒川危隘举目近,温柔故里回望难”时,结合那越渐悲沉的曲调,竟然引起在座者不少喟叹。
  似乎切身体会到奉令出征的将士,心中虽怀壮志,然而当面临迫在眉睫的拼杀时,依然忍不住回望故里,然而身后只有一片苍凉,再也不见双鬓斑白的高堂,不见依依不舍的娇妻,不见尚且懵懂的幼子。
  可叹息未尽时,却忽闻一声长啸,众人遁声转目,只见不知何时换了一件紧身窄袖的贺湛,凌空跃入场中,白光紧追掷来,那长剑却稳稳被他接在手中。
  “豪杰不应多离困,征场自古有英雄。”这句一扫悲凉,又抒志气。
  “战角阵前尚沉寂,宝剑营后振光荣。”便又从曲意过渡为剑舞,然则却又并未脱离曲意。
  而场中贺湛接剑后便是一阵急旋,剑光锋密,似乎水泼不入,乐曲这时也已经进入了最是激越的阶段,两把琵琶轮指不断,急促的节奏似乎让人不由自主摒住呼吸,几乎喘不过气,却忽而在更重的几声铿锵后,终于又转为缓平。
  而贺湛那逼人的剑势也随之一滞,但见他单膝跪地,回剑斜指,乌衣玉容,青锋锐利。
  “好!”有人忍不住赞叹出声。
  更多的人这时才吁出胸中长气,突又听闻吟诵联诗,才惊觉原本与薛陆离联奏的王七郎不知何时已经离席,在纸上续联罢笔,早前那段难度极大的乐调,竟然是负责诗文起首、转呈的邵广与薛陆离联奏演绎!
第267章 长安五子
  “叩膝遥指碧空日,始分乌衣与青锋。”
  当王七郎掷笔,将他联写那几句描述光华璀璨如羿射九日,身姿矫敏似腾龙飞翔的剑舞诗文朗声吟诵,几乎是话音才落的瞬间,邵广便接上了形容贺湛早先收势回锋的一句,而最是激越的两节曲调虽然已经奏完,全曲却还未有就此终结,贺湛的剑舞也仍然还在继续,只是不复早前剑影人身两不分的急势,而力沉顿挫,正合这转为悲缓的琴音。
  但是邵广却没有再继续描述舞姿,他与薛陆离四目一对,微微颔首,两人互相会意,邵广忽然从辅音转为主奏,一边吟诵道:“誓借手中轩辕剑,力斩敌将项上首。”
  以此两句彻底为剑舞终结,当见已经完成联诗的王七郎与薛陆离顺利交接,邵广一边拂弦,一边再吟四句,却是将诗文引申至两军对决,提示陆离接下来描写刚才那段金戈铁马的曲意。
  陆离亦如王七一般,几乎毫无停滞一挥而就,又掷笔吟诵,而在这过程中邵广再度与王七交换了主奏与辅音的角色,当陆离归席,几乎是天衣无缝接奏辅音,四人中竟然是三人先后担当主奏,并顺序联诗。
  这时乐曲已近尾声,邵广才亲手执笔,只见他一边疾书一边吟诵,仍旧游刃有余。
  ——激越之后的悲沉,是血战过去的疆场,是黄沙死白骨,朱缨断青峰。
  声析江河势崩雷电的交锋之后,是飞篷尽断野草枯萎,是鸟无声山寂寂,夜正长风淅淅,是天地为愁,草木凄悲。
  是游荡疆野的孤魂,因地阔天长不知归路,是那万里之外,牵挂征人的父母妻小,盼不见亲人归来,绝望掩面痛不欲生。
  当最后一声琴音散尽,诗文终于从曲意里归来现实——
  “曲尽悲音尚绕耳,叹绝郁情还闷胸。好祝千秋长太平,佳祈万古久昌隆。”
  吟罢,掷笔,归座数息。
  五人当中,唯有贺湛鬓角微汗,其余四个尚且神清气爽,但反观起初不可一世的东灜四杰,这时神色却再无轻松,似乎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大周士子中真有人能无可挑剔地完成他们精心计划,苦练多年自认为无人匹敌的“绝技”。
  复奏琵琶古曲简直与籐原兄弟的演示毫无差异,而技艺明显更高一筹,一首长诗,虽不算精才绝艳,但因为四人联写,并有始有终起呈完整,且几乎人人皆有佳句,又是在限时之内没有商议的情况下一气呵成,这已是大不容易。
  “好曲,好诗,好剑舞!”有人率先打破沉寂,正是预料到会有这样结果的徐修能,他这时高声称赞,同时举盏:“当为太平年岁昌隆盛世浮一大白。”
  十一娘这才真正留意此位颇为面生的坐上客,心说邵九郎太平昌隆之愿,是为伤免征乱离痛,可被这人一说,满满都是颂圣之意。
  但颂圣的话既然被说出来了,自然会引起纷纷附和,于是举座齐饮,欢声笑语,几乎已经忘记了虽然陆离等人表现不俗,但东灜四杰却还未下场,比试仍未结束。
  粟田马养眼看这番情境,胸口再憋一团郁火,腮帮子紧绷着,颇带着些狠意地向陆离拱一拱手:“还请阁下一方限曲。”
  “在下久闻两位籐原君有过耳不忘之能,只惜未能当面见识,今日时机难得,故而欲与自谱琴曲为限,因在下从未当众演奏此曲,旁人不曾听闻,故无人能与在下合奏,在下也不欲刁难诸位,因而不勉强合奏,只要两位籐原君中但有一人能演奏无误即可。”陆离表示礼尚往来,既然对方不曾用新曲刁难,那么他也有所宽限,不强求必须双琴合奏。
  哪知籐原兄弟却不领情,尤其是籐原石生,一句大话脱口而出:“何需废话,我等早说过不限古曲、新作,只要阁下先奏一遍,即便并非合奏示范,我与兄长也能临场配合。”
  “如此,在下领教了。”薛陆离果然不再废话,再度从婢女手中接过琵琶,微一凝神,行云流水般的乐音就随着他轮拂的长指再度响起。
  籐原兄弟固然凝神细听,并不负责演奏的另外“二杰”也是专心致志,显然已经在领会曲意暗暗酝酿诗文,力求不落下风,因而粟田马养竟然没留意见籐原兄弟越来越凝重的神色,一曲终了,他们竟然愣怔当场。
  而在座的士子当中,不乏精谙音律者,听完陆离演奏后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薛绚之这首新曲初听时还无奇异之处,然而当高潮节段,那一连串极其复杂转变迅捷的指法却绝非常人能够运用自如,没有经过长时熟练,初听一回固然能牢记曲谱,但要流畅演绎简直万无可能,更不说随兴合奏还要精确表达急缓起伏中那悠柔哀婉的曲意。
  当粟田马养已经执笔在手,却久久不闻琴音,他这才满是疑问的看向一贯配合无间的籐原兄弟,却瞧见两张面如土色。
  “怎么,二位难道没有记牢曲谱?”身为这场宴会的主办人,又一早被东灜四杰请为判者的莹阳真人这时询问道。
  “过耳一遍而能复奏确实大不容易,倘若两位籐原君为难,莫若让绚之再演示一遍,抑或干脆示以琴谱如何?”李渔眼见籐原坐腊,十分善解人意地助人“下台”:“今日东瀛四杰与长安五子之比,不说千载难逢,但也算难得一见了,我尤其期望见识联诗,倘若这场比试在音律上遇挫便就此终止,倒也让人惋惜。”
  可李渔的一片好意却招致粟田马养的恼羞成怒,他这时就连耳根都黑了,只顾沉声追问与催促自己人:“怎么回事,为何愣怔,还不快快复奏。”
  暴躁的籐原石生这时垂头沉默,籐原郊拾只好无可奈何结结巴巴地解释——居然已经慌乱得恢复了大周人民听不明白的日本话。
  存心刁难,这坚决是薛绚之存心刁难!
  当粟田马养听说他们一方足以让帝国引以为傲的两大国手竟然无能复奏此首琴曲时,焦怒的心情已经达到了顶峰,但虽然恨不能用眼中的怒火把这时依然云淡风清的薛陆离烧成灰烬,无奈却找不到任何说辞指责对手。
  规矩是他们挑战方拟定,不介意以新曲为题也是有言在先,万万想不到的是籐原虽然能牢记曲谱,却被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指法转换给刁难住了,竟说根本不需尝试,确定无能流畅演奏!
  他总不可能让对方换首曲目吧,指法太难,可能再限简易之曲?
  难怪薛绚之早前敢摞狠话,声称若先出题比试就此结束!
  这时举座中人,固然没听明白东瀛四杰的交谈,然而从粟田马养一直黑到脖子底下的神色也不难猜中结果,想起四人曾经的狂妄自大,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心情,只是还维持着外交礼仪,并没有借这时机冷嘲热讽,泱泱大国对待小岛异族应当宽宏大量。
  可纵然没有遭遇咄咄逼人,心高气傲的东灜四杰也已经羞愤欲死,为首者粟田马养只冲莹阳真人草草拱了下手,就阴沉着脸拂袖而去,其余三人也是落荒而逃。
  这场“中日对抗”最终以日方狼狈败北告磬,如此大快人心的喜事自然在上清观文士宴后飞速传遍了长安城,李渔原本戏称的一句“长安五子”竟然从此成为陆离、贺湛等人的代称而名躁一时,甚至后来被录于史册,对于此事便是十一娘也没有事先预料,她可没有与李渔大叔事先串通,只是因为身为女子天生的小心眼,实在气愤所谓东灜四杰的自以为是,故而建议陆离在琴艺上有心刁难,也让粟田四位自省井底之蛙的含意,不要以为挫败了几个名不符实之人,就敢猖狂自大,讥我大周无人。
  但十一娘当然时刻牢记着她的主要目的,并非是要挫败东灜四杰。
  可是还没等贺湛听令行事启动计划,长安城中不少士子就开始炮轰万年令曹刚。
  咦,难道又出个与她心有灵犀之人?——十一娘顿时困惑了。
第268章 围拥万年廨
  轰轰乱,乱轰轰,威武敞亮的万年县廨门前,数十个白衣士子席地而坐,他们身后是闻讯而来的布衣百姓市井闲汉,这些围观者虽然与县试舞蔽取士不公的主题八竿子挨不上边,但也都听说过骄狂桀骜的东灜四狂惨败长安五子的事——自从上清观文士宴后,长安民众便及时将日本遣周使自诩的名号做了个更改,如今只称“四狂”了。
  百姓们虽不能吟诗作赋甚至多数大字不识,可因为国情影响,都好追崇才华俊杰,不说在京都长安这等举世瞩目的繁华这地,便是在乡野之间,渔猎耕樵往往也会以唱诗为乐,当然这也全靠青楼伎人的功劳,往往是身份卑贱的她们主力担当着文才贤士与布衣耕樵的沟通桥梁。
  是以当这日,士子炮轰万年令曹刚的事态终于发展到高潮,最终演变成为围拥县廨质疑取士不公时,虽然围观百姓不可能因而得到任何利益,但出于对力挫东灜四狂之长安五子的好感,听说担当联诗主力的邵九郎竟然在万年县试落第,纷纷为其不平,于是自发前往支持闹事的士子,若非衙役们及时阻挠,险些没有拥护着士子们直闯县廨。
  作为京县之一,相比管辖西城的长安令,因为东城一直是高官显望聚居处,万年县的地位更显重要,万年令历来就有天下第一令之称,虽说来只是一介县令,在高官遍地的京城看似低微,但谁也不敢轻易冒犯,更不提被围堵质问,可这日虽然闹事者还没有因为激愤彻底丧失理智直闯县衙,但谁也没有被那些奉令阻止驱散的衙役喝退,对峙之势已经持续了大半时辰,围拥的人群反而逐渐增多。
  有白衣士子高呼:“万年县试必有内幕,万年令理该回应我等质疑!”
  群众振臂呼应。
  “居榜首者文才平庸,如邵、尹两位才华堪比薛六郎与王七郎者却被黜落,可见万年县试毫无公允可言!”
  群众齐声附和。
  “曹明府倘若问心无愧,为何不敢当众申明!”
  “摆明做贼心虚!”“曹明府理应给个说法!”“分明就是县令舞蔽!”
  在这一阵高似一阵的声浪冲击下,原本耀武扬威虎视眈眈的衙役们逐渐落于下风,这时虽然仍旧排成一列阻挡门前,却忍不住面面相觑或者干脆垂头避目,就连早前冠冕堂皇用那套“聚众纠闹”的罪名威胁闹事者退却的领队,这时也因为口干舌躁而默默无语了。
  倘若闹事者只是布衣平民,逮着几个带头者当众笞责便能杀鸡儆猴平息事态,但对这些文士可不能如此野蛮,更别提文士当中并非全是黜落的寒微,不少都是已经通过县试的世家子弟,身后的家族可不是他们这些吏役胆敢得罪。
  眼看着事态越发紧张,领队终于心生胆怯,他悄悄退入县廨,正想往里通禀——卑职无能为力,闹事者太过猖獗,明公倘若不出面,看来这些人是不会退却了。
  却正遇柳东野黑沉着脸手托一卷纸轴出来,领队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长气。
  柳东野的心情却很郁愤,事情闹到这样境地,负责今年县试的功曹县尉却摞了挑子,干脆称病不出,此县尉又是出身世族,根本不惧曹刚威胁,柳主薄奉命前往说服他出面平息事态,县尉竟然当面顶撞:“我虽为监考,然而黜落者无非是试赋一场犯韵之人,邵广与尹绅可都是明公在审卷后黜落,高崖峻也是明公评为榜首,如今众多考生质疑取士不公,叫我如何回应?我即便是出面,也只能是实话实说!”
  于是这件棘手事便落在了柳东野这个主薄肩上,起初曹刚甚至只交待他将人喝退:“历来考生因为不服哄闹,往往不了了之,甚至会被事后追责,再不允应试,那可就是彻底断绝仕途,你用这话威慑即可。”
  “明公三思呀,这回可不比从前,县试榜首告负遣周使,遭至大周士子被辱,往大说可是影响国威,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却偏偏是邵广等人力挫东灜四杰,以至于长安五子名声大振,满京无人不知,如今那些士子用此事端质疑县试不公,倘若不给予回应,一昧只用威慑,就怕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柳东野生怕被卷入这原本与他无干的事态,让本就岌岌可危的仕途越添波折,当然是要苦劝曹刚冷静。
  然而曹刚因为身后有了毛维撑腰,竟然根本不将这场哄变放在心上,也不是他愚狂,实在是因科场请托早就成为大周风气,从前也不是没有考生因为不服哄变,都没闹腾出什么结果来,更何况这事原本就是毛趋授意,毛相国哪里会置之不理。
  不过心腹那句“有心之人利用”多少还是引起了曹刚警慎,才答应让柳东野将高崖峻的试卷拿去示众,以为万年县的官方回应。
  “诸位,某为万年县主薄,奉曹明公之嘱回应质疑。”柳东野秉持着绝不开罪士子引火烧身的心态,当然没有端着官威,文质彬彬一礼,紧跟着就是辩解:“今秋万年榜首高郎君虽于比才告负日本学士,然而极大原因是两位联弹琵琶者失利在先,并不能足证高郎君本身才华,在下手中便为高郎应试时诗赋,可当众诵读。”
  虽然高崖峻应试所作那首长赋文辞华丽,也算服众,然而今日这起事端的挑动者柴取却并不服气,他冷哼一声:“倘若考题泄露在先,试者便能早作准备请人代笔,并不能证明榜首名符其实。”
  又是一片纷纷附和。
  “万年令为何不将邵、尹两位郎君试卷示众?我等可不相信诗文堪与薛、王并肩同称长安五子者,应万年试会是黜落之水准。”更有人一针见血提出。
  柳东野目瞪口呆,非但没有能平息事态,反而在众人一片起哄声中狼狈而退。
  而关于这场哄闹,十一娘当然立即听闻,早在有文士议论纷扰并精准的炮轰曹刚时,贺湛便尤其留心市坊间的风吹草动,今日万年县廨前哄乱才生,他派遣的耳目当然会去打探消息,贺湛本人虽没有凑热闹,可对于事态发展却了若指掌,此时上清观中,他正绘声绘色地向十一娘描述。
  “又是柴取?”十一娘关心的只有这个关键。
  上回冯伯璋事件,柴取就十分活跃,当时十一娘还只以为他是的确不满搜括令,然而这回竟然又是此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鼓动那些县试失利的士子质疑曹刚,十一娘还真觉得有些狐疑:“他虽师从名士,但出身寒微,若说上回针对搜括令还可能是沿途见闻,全凭赤子之心,然而这回……他县试未被黜落,与邵九郎也好尹二郎也罢全无交情,又是为何出头?并且如此精准将矛头直对曹刚,而不曾理会考官,显然洞悉了其中利害,打算借这时机谋利,可他何来这般见识?便连李由在,怕是也不能参悟其中。”
  贺湛颔首:“柴取虽为李由在同门,然两人性情却大不相同,柴取颇功利,行为此事倒也不奇怪,让人不解是他一个首回应试毫无根底者,如何能洞悉朝堂时局。”
  显然,身后有高人。
  “必然就是今日也参与围拥之英国公子了。”十一娘断言道:“柴取如今寄住英国公府,也唯有与徐修能最是交近。”
  “柴取虽出身寒微,然而因为师从名士之故,士子们多少对他还乐于交道,然而徐修能虽然是勋贵子弟,可因为英国公这父亲声名狼藉,他也历来就被士子鄙薄,倘若他出面鼓动,可达不到这般轰烈。”贺湛也赞同道:“如此看来,这徐修能非但具有文才,似乎也善权谋。”
  “他这是想引韦元平关注,为仕途铺垫。”十一娘弄明白了与她“心有灵犀”的人到底是谁,也没有过多关注,只是笑着对贺湛说道:“虽然你早早就在韦元平面前报备,可因为徐修能与柴取插手,咱们这回倒完全落得袖手旁观了,也算出乎意料顺遂,可眼下势态既然已经如此,总不能连添柴助势都一应免除,该去拜访韦元平建言时机已到了。”
第269章 重试
  虽然十一娘成功让太后也主动参与她的计划,授意陆离与王七挫败东灜学士,然而相助邵广扬名的事仍旧太过明显,及到后来哄闹一生,虽然是正合太后心意,借这机会干脆收拾了曹刚,名正言顺地将万年令这么一个职位收回,但太后也必定会怀疑哄闹之事是贺湛挑动,这自作主张借机谋利的行为难保不会让太后心生不愉,因而十一娘一早交待贺湛在行事前便对韦元平开诚布公,最好是让韦大相国经过婉转提醒,主动担当挑动哄闹的角色。
  而由于太后对挽回国威一事的重视,在上清观士子宴举办之前,因为毛维竟然获得将功补过机会而大是不甘的韦元平为了争功,主动召贺湛去见,多此一举地嘱告他务必提醒王七郎与薛陆离千万不能失手,又尽职尽责地询问王七与陆离是否有自信,有何办法确保挫败四杰。
  于是贺湛便自然而然地提起了邵广与尹绅,声称有这二人相助,简直就是万无一失。
  而在县试开考之前,韦元平虽然收到贺湛转交的行卷,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可没有闲情当真关注试举一事,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直到听说贺湛对邵广才华这般确信,才问一句是否顺利通过县试。
  哪知却得到一个大出意料的结果。
  韦元平心思一动,才去看那张行卷,当时就笑得阴诡十分,当问得贺湛与邵广、尹绅二人颇为交好后,一口承诺:“只要这回果然能挫败那几个狂生,我担保为你这两位好友讨还公道。”
  贺湛原本是等获胜之后就要前往韦相府“领赏”的,哪知他还不及行动,便听说了关于曹刚舞蔽的议论,十一娘干脆建议坐视势态发展。
  直到围拥事件发生,贺湛这才前往韦府,却是去向韦大相国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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