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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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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固然有衙役预备的热汤诱惑,在陆离等人的叮嘱下,邵广也只能视而不见,三日里只用自备的糕点干粮果腹,不提水饮,陆离竟然随身携带有茶炉陶壶,四人“节食省饮”的挨过了这三日,硬是没让毛趋找到一点机会。
  最后一场策问,京兆尹眼睁睁地看着邵广胸有成竹交卷离场,只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此人发挥失常上——别说早有毛维警告在前让他莫再轻举妄动,就算没有这警告,宇文盛赫然韦相党的事实也注定毛趋不敢威胁利诱。
  然而当宇文盛阅卷评审后,择定今科京兆府解送共五十五人,邵广的名姓赫然便在第五位,必须负责盖印张布的一府之长那咬牙切齿的恼恨心情可想而知,手里的官印,简直恨不能砸在宇文盛脸上。
  终于没忍住质疑,却仍然不是用邵广开刀,毛府君连连冷笑道:“听闻宇文令与薛六郎私交甚密,继长安县试后,京兆府省试仍取薛绚之为解元,难道就不担心被人非议取士不公,这榜单名次,宇文令还是再三斟酌才好。”
  宇文盛却一点没被上司这话恐吓,洒脱一笑:“多谢大尹关心,不过卑职实为秉公执考,故而不惧质疑。”
  “砰”然巨响,官印终于还是被毛趋狠狠“砸”在了榜单之上。
第272章 旧地重游
  “十一妹,这回可是姑母特意交待我,定要拉你同往晋昌坊赏梅,一为往慈恩寺祈福,二来也是为了让婷姐散心,自从喻四郎被卢锐这卑鄙无耻之流所害,婷姐至今郁愤,便连九娘一贯粗野,近时对婷姐也是处处体贴,十一妹与婷姐历来知心,怎么能拒绝这回共游?”
  萧小九掷地有声说完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却微微转脸去看亭阁之外那一树蜡梅正迎霜,显然有些心虚的意味,更甚盖过了懊恼。
  这副情形,一看就是邀约佳人赏冬而遭拒绝,熊孩子不但将姑母萧氏与柳婷而搬动出来施压,就连“死对头”柳小九都不惜被利用为对比,可见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然而隔几而坐的十一娘仍然还是早前那副无比抱歉的神色,轻言慢语的解释,实在让人发不出脾气来。
  “九哥,我与十四兄、薛六哥几位是一早约好,凑巧便是明日,九哥也知道,过了明日我又将入宫,再接下因为临近新岁,也不大好居留上清观,可没时间贺庆十四兄五位都得京兆解送了,这回实在不能失信,还望九哥体谅,替我向阿母与婷姐姐、九姐姐代为说情才好。”
  纵然萧小九心头无比郁抑,当他接触到十一娘澄静如昔却又“温柔无限”的一双眼眸后,终究无法抱怨,只顾耍赖:“上清观文士宴,我便因姑丈考较功课而错过,长安五子皆得解送,如此庆事我自然不甘缺席,十一妹……”
  因为上回上清观文士宴,十一娘早知东灜四杰将往挑战,生怕到时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一腔热血满腹才华的萧小九出头抢了邵广风头,请托柳均宜务必要将小九扣留,柳均宜这个慈父一惯“唯妻女之令是从”,更何况十一娘的“家族地位”还非同小可,果然将萧小九看得死死的,让这位与一场盛会失之交臂抱憾不已,这时憾事重提,只希望能搏得十一娘心软——妹妹既然佳人有约,实不能与我同游赏冬,莫若哥哥随你一同去……
  “九哥,你已经答应了阿母同行,怎可临时变卦?再者,三哥在宫中当值,五哥才送了七姐回京,不巧又染了风寒,只有你与八哥这回同行,八哥可还比你还小着年岁,你若再反悔,八哥一人可相助不来阿母,你就过意得去?”
  十一娘说着说着竟然又端起老成持重的架子,教训起萧小九来。
  少年脸上的沮丧神色更加浓重,垂着头半响没有吭声,后来见十一娘的确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于是才强打着精神说了几句玩笑话,不到一刻,意兴阑珊告辞。
  小九才走,十一娘只听“咣当”一声,惊愕回头,却见是萧氏才刚调拨给她使唤的婢女鹅黄显然是被“忽从天降”的贺湛吓得不浅,以致于砸了手里托盘不说,整个人都跌坐在槛内。
  青奴已嫁,萧氏原本一口气给十一娘补了三个婢女,是因鹅黄为三人当中年龄最长,因而才跟来上清观,这姑娘往常也还算老成,可实在不熟悉贺湛此类“梁上君子”的作风,猛不丁才被吓得失态,正诚惶诚恐,不知如何是好,她却被碧奴掺扶起身,含笑安慰:“习惯就好,贺十四郎惯常就爱攀墙走壁,没甚好惊恐。”
  眼见碧奴这显然戏谑的口吻非但没有导致十一娘斥责,便连贺湛也只是报以一笑,鹅黄方才将心放回原处,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番,跟着碧奴避往阶下,再也不冲亭阁里回望一眼,自然,也听不见十一娘与贺湛的交谈。
  “小九今年回京,对你态度仿佛与从前有所区别,我原本以为你当局者迷,今日见你这样态度,应当是有所察觉了。”贺湛极其随意往凭几上一靠,斜着眉毛就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在太夫人看来,九娘与小九才是天作之合,我深以为然。”十一娘神色如常,仿佛谈论的是与她自己无干的话题:“萧氏固然因为与姜姬旧情,也是为我着想,有意撮合小九与我,张氏与萧氏原本和睦,故而也不嫌弃我为庶出,可据我看来,小九之父萧行辙却并不认同萧翁韬光养晦之见,他心怀仕途,必然不愿无所作为,小九眼看又是萧家这一辈最有希望根苗,在他婚事上,萧行辙不会轻疏,我这时有意与小九生疏,也是为免却将来烦扰,九娘生性直率爽朗,又为京兆柳嫡宗嫡女,倘若她与小九能成就姻缘,从哪方面看都是一桩美事。”
  眼见着十一娘将男女姻缘说得如此功利,贺湛强忍着抚胸长叹的举动,与“光明磊落”的十一娘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终于还是他先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摇头笑道:“裴五姐,你也曾博览群书,难道就真没看过那些市坊间流传之话本……”
  他话没说完,就看十一娘已然起身离去,于是又目瞪口呆一阵,紧跟着追上了前:“等等,陆离说了,明日与其往曲江畔酒肆,不如往待贤坊,我就奇怪了,待贤坊除了有个濯缨观,有甚值得游览处?陆离存心卖关子,让我来问你……”
  待贤坊是靠近西城延平门最近的一处里坊,已经是属小商贾与平民杂居之处了,并没有要闹坊曲的繁华与酒肆林立,只有一个濯缨观,当年得文皇后闲居闺阁时游览赋诗,后来虽然执政,还没忘记这处的清幽雅静,特意赐名,才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不过即便文皇后执政时,也没有下令扩建濯缨观,及到这位史笔赞誉女中尧舜的杰出女性过世,距今已近百年,待贤坊更是不复当年的繁闹。
  而薛陆离提议前往庆祝五人皆得解送的酒肆,正是在濯缨观后,店面只有小小两间,店主是一双年逾五十的夫妇,往常来此的食客也多是些香客抑或慕名前来的游客,生意并不算兴隆,尤其入冬之后,多数人都嫌此地冷清,客人越发稀少。
  别说贺湛好奇不已,邵广与尹绅两位越觉云里雾里,便连王七郎都是看见酒肆之外布幡上“朴味”二字后,才恍然大悟地长“噫”一声,又是满面唏嘘:“此处我听裴十一郎曾经提说过,原是……当年常与裴后来此,裴十一从前也曾力邀过我,然总因不巧而未成行。”
  深知隐情的王七郎说到这里固然忍不住恍了十一娘一眼,便听邵广忍不住惊叹:“如此简素之处,竟然得裴后昔日常坐?”
  说话间,已经惊动了原本围坐火炉取暖的店家,那老丈先是迎了出来,待看清陆离之后,竟然立即揉了揉眼,揖礼后说话时不难听出兴奋激动:“六郎,竟然是六郎,一晃数载不见,不想今日六郎竟来寒居。”
  当得知今日来此一行,正是最近名震京都的长安五子,店家夫妇更是激动得手足无措,还是薛陆离熟门熟路地引领众人到了靠西一间店堂,这里并不算宽敞,除当中设那一张大案外,也只有西墙靠窗的位置才有一食案。
  老妪已经招呼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童子入内,嘱咐呈上一直温烫着的米浆,当听陆离询问这可是自家数年前蹒跚学步的孙儿时,颔首之余忍不住红了眼眶:“可不这么大了,一晃八年过去。”又忙让孙儿站过来,伸手从他袄领里扯出一条红绦系挂的佛手玉坠来,竟然是质地晶透:“这还是当年鄙之儿媳初得子时,皇后殿下赠予,这么些年了,孙儿都是随身携带,多得有殿下福庇,这孩子才能无病无痛身康体健,只惜殿下那回之后就入东宫,鄙之孙儿竟无缘再见殿下当面谢恩。”
  见老妪这般伤感,陆离心头固然也是百味杂呈,他瞧见十一娘自打入内便垂眸端坐着,料得她也不好受,于是温言安慰了老妪几句,便交待准备膳食酒水,这才向几人解释道:“此间食肆虽然简朴,固然不备山珍海味,然店主厨艺却也有独到之处,腌制干肉以及自酿米酒尤其香美,虽然如今眼看已过解试又临近新岁,要闹里坊酒肆间间高朋满坐,这里却因幽静而不被常人熟知,正宜咱们畅饮倾谈。”
  邵广与尹绅连连颔首,就连王七郎都没有怀疑还有其余原因,唯有贺湛料定陆离今日旧地重游还有别的用意,否则不会无端端招惹十一娘伤愐过往,但他当然没有拆穿,只喝了一口那米香浓醇的暖浆,“不怀好意”一笑:“畅饮?绚之确定?”
第273章 一年时限
  固然贺湛率先表达了势必逼酒的意图,然而有十一娘这个“席纠”在坐,就不可能让贺湛得逞陆离吃亏,不过邵广因为这回如愿取中解试等第,眼看有望金榜题名,一扫多年不第的沮丧,频频举杯畅饮,又有看上去老气横秋的尹绅实际却颇好杯中物,今日也是敞开心情与好友觥筹交错,饮至尽兴,与邵广以诗文应答,字字珠玑妙语不绝,让王七郎也忍不住加入其中,席上便更是热情洋溢,笑谈不断。
  而虽然一行六人这番饮谈下来消耗足有近两个时辰,酒肆里却再无其余食客,果然比往那些要闹里坊清静得多——纵然是专坐雅室,论来也不应喧扰,然而如今正是各大文会集宴高峰,凭长安五子这时的关注度,只要出现,就免不得会有士人主动访见,必受打扰,怎得此处自在无忌?
  贺湛一贯不善诗赋,因而频频吃亏,倒被王七三人狠灌了几轮酒,虽说店家自酿米酒并不辛烈,饮得过于疾猛却还是让人有些吃不消,贺湛连忙祸水东引,狡猾地中断了诗词应合的节目,揪着尹绅的隐私不放,硬要逼着他交待因何缘故畏惧女子。
  十一娘原本以为尹绅必然尴尬,哪知这位却大大方方回应:“贺兄这话可不对,在下何曾畏惧女子?只是一贯家教拘束,除将来妻室外,不可与女子过于亲近,再说君子应洁身自好,万万不能拈花惹草。”
  竟然还有这样的家教?莫说贺湛大呼奇异,便连一贯被谑称为“冰清玉洁”的王七也觉怀疑,只因他固然洁身自好,然而却是出于本性如此,家规却从未有过这一条禁令。
  原来尹绅所称这条家教,却是尹母拟定,不仅用来约束儿子,甚至尹父也在“受教”范围中。
  “可惜我没有妹妹待嫁闺阁。”听得缘由后,连邵广都大觉惋惜。
  实在好妒的妇人虽然也不少见,然而却少见如此惧内的男子,非但不敢反驳甚至引为家教,而多数妇人虽然自己不愿夫君纳妾,换成儿子便又区别对待了,如尹母一般自幼教导儿子“洁身自好”以致于尹绅因为耳濡目染习以为常的确少见。
  就连王七郎都动了心!
  他是自动自觉不愿纳妾的,然而因为此事却没少招致母亲袁氏挑剔妻子柳蓁,王七切身体会对于女子而言一个通情达理的婆母何等重要,他这时想到了自己仍旧待嫁闺阁的妹子十五娘,看向尹绅的目光就变得炯炯有神了。
  “绅弟这条家教若是传扬开来,提亲者非踏破贵府门槛不可,尤其是绅弟明春金榜题名,必定引至意动者纷沓,愚兄有一小妹,族中行十五,尚且待嫁闺阁……”
  十一娘险些没因王七这番话呛酒——王十五娘可是早对贺湛倾心,虽然被拒,却依然怀有期待,王七郎这个兄长却乱点鸳鸯谱,要是尹绅真因为与王七交好就一口答允,转头十五娘却不愿,非得闹生尴尬不可。
  于是她立即用警告的眼神刺向一旁正兴致盎然袖手旁观的贺湛:若只顾看热闹,可小心我将你与十五娘之事当场说破。
  贺湛这才一把拉起王七:“酒足饭饱,咱们当往濯缨观一游才是,观中后山有竹苑,可供登高瞻景,你们几个皆是诗才出众,得了佳句,写来也可与店家当作招揽。”见王七似乎仍然对“嫁妹”一事念念不忘,贺湛只好压低了声音劝说:“十五娘为显望嫡支,令堂可未必愿意与尹家联姻,固然你有这心愿,还当先与家中长辈商议才可,这时提来岂不草率?”
  这时男女姻缘,虽然也不乏因为父兄与人相谈甚欢便口头约定,然而显望嫡女的嫁娶却鲜少如此轻率,更何况王十五娘父母俱全,婚事还轮不到王七郎这个兄长拍板,今日王七一来是因为酒兴,二来的确觉得尹绅条件难得,才忍不住提出,这时被贺湛提醒,想起自家母亲一贯功利,才醒悟过来自己的轻率,就此打住。
  贺湛劝阻了王七,眼见因他这一提议而生游兴的邵广与尹绅相继响应,却转过半打身子一手摁住了陆离,偏冲十一娘挤眼:“登高赏冬之事,确是不适合老弱病小,陆离与十一娘还是留在此处等待才好。”
  被归结为“老弱病小”的两位眼睁睁看着贺湛得意洋洋离开,陆离自然是摇头微笑,十一娘却暗诽自己上回已经坦诚布公,十四郎却仍旧不改打趣促狭,不由低沉埋怨两声,便听陆离说道:“当年五妹入宫之后,我与十一郎仍旧时常来此饮谈,有回十一郎谈及抱负,立志科举仕途,便是在此处,与我约定,若他能夺状头,我就应他一事。”
  “何事?”十一娘接口问道。
  陆离微垂眼睑,虽然明知此时身体不宜饮酒,却仍忍不住仰首一盏:“十一郎之性情你明白,一贯上进,他之抱负便是期望用一身所学报效君国,故而不愿见我闲散下去,他当日与我以酒为定,称他若能夺得状头,我便也答应科举入仕。”
  想到自己那个心怀壮志又颇有些任性意气的小弟,十一娘倒也相信他的确做得出为难陆离违背意愿的事,忍不住轻叹道:“十一郎并不知陆哥之愿,是远离权势倾轧,而用心于研学著书。”
  “我一贯拗不过十一郎,当日亲口答应了他。”陆离想起旧友,那个曾经傲气飞扬的少年,倘若不是因为那场天降横祸,这时应当已经金榜题名,开始施展志意与抱负,不由也是长叹:“如今我能得解元,省试自然顺遂,故而今日来此重游,也算告慰十一郎。”
  “陆哥,这才只是开始。”十一娘很快摁捺住心头的百感交集,深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咱们要继续造势,让韦海池清正科场之仁德广受士人称颂,以她一贯虚荣,沾沾自喜势成必然,而我也会抓紧时机谏言……”
  当听十一娘飞快说出那番打算,陆离微微蹙眉:“你如此焦急促成我等释褐授官,可是感觉到将有剧变?”
  “一来时机难得,韦海池如今重新掌政,正期人心所向,若不借用此回造势,固然十四郎与王七郎释褐不需三载之后,然而陆哥因为冯薛一案却难保不受波及,还有邵、尹两位郎君也势必不会这么轻易得以授职,尹二郎尚好,邵九郎可已经成为毛维伯侄眼中钉,我是担心拖延时间太长,毛趋打压之行便防不胜防。”十一娘说完这层情由,神色更是凝肃:“再者,不管贺衍能否康复,最多一载,其绝嗣之秘便保不住被太后察知,储位争夺即会拉开序幕,到那时候太后只怕顾不上分心闲杂了,因而就在这一年之间,至少十四郎、陆哥与王七郎,要力求在仕途站稳脚跟,最好能争取韦海池器重,才可能在储位争夺一事上助益晋王。”
  这话说来容易,但实施起来却是艰阻重重,依大周惯例,即便进士及第,一般情况下也会守职三年才得释褐,如王七与陆离一般显望子弟固然会有优势,可就算立即授官,较书郎一类职位也算美职了,然而此类官职虽说是良好的仕途基础,实际上却不算关要之职,接触不到朝堂政要,更不说争取太后器重,怕是连含象殿都没有资格涉足。
  因而十一娘实在不希望陆离与王七郎如众人艳羡般任职较书郎,只负责抄经录史,那么进士们还有一条出路,便即出任县尉,但正常情况下也需一任期满才得转迁,这就得耗时三至四年,才有望调任京畿。
  一年之内不仅要谋取释褐授官,甚至还要争取太后器重而立足朝堂中枢,这怎么看也是痴心妄想。
  “只能利用韦元平!”陆离在沉吟片刻后,却并没有认为事不可为,而是积极地盘算计策。
  “好在十四郎这些年已经奠定基础,而随着谢饶平回朝,韦海池一双左膀右臂只怕不会同心协力了,当然,这是在晋王这个对手没有粉墨登场之前。”十一娘伸出一根手指:“所以,我们只有一年时间。”
  正商议着计划,两人却忽闻一声询问:“店家何在?”
第274章 大家传人
  午时过已久,而询问店家又分明是妇人语气,十一娘正疑惑着食客为何这时光临,接下来便听见店家老丈与之交谈的声音,原来妇人却并非为了饮食,而是受家主之嘱有事委托店家,十一娘当然只是随便一听,然而正当她准备与陆离继续商量计划时,却注意到陆离微微蹙眉,仿佛甚为关注来人的话,这不由让十一娘微觉诧异,因来人不过是托付店家,请求为家主已经过世之亲长扫墓而已,虽然是有些蹊跷,但不过旁人一桩闲事,陆离何故关注?
  未几,店家老妪却又呈上一个托盘,上头是几碟腌菜果脯,原是店家夫妻自己腌制而成,当然不如显望日常食用那般精致,可味道甚美,尤其是当中的酸腌带皮莱菔,酸辣脆爽之余又不失回甜,用之佐酒十分美味,早前贺湛等觥筹交错时就已经敞快吃了七、八碟下去,尹绅竟还为这道普通家常小菜赋诗一首,王七当即编曲唱来。
  应是老妪瞧见自家腌菜为贵客钟爱,这时又殷勤送上。
  十一娘刚道了谢,便听陆离问道:“早前嘱托大翁与媪照管邻人坟茔者,可为扈小娘子?”
  竟然是陆离故人?十一娘不由更加疑惑了,因在她认知中,但凡陆离相识者,她不至于一无所知。
  “正是。”老妪先是叹了一声,颇为感慨:“不曾想六郎还记得这双可怜母女。”
  “当年因机缘巧合,观扈小娘子一曲剑舞记忆犹新,我只以为她母女二人是为求医才来京都,可早前听来人之语,仿佛扈小娘子已在京城落籍。”
  “难怪六郎会误解,那扈家妇原本就是外州人士,以卖艺为生,扈大郎却是老身邻人,他父母早丧,家中也再无亲长,故而与老身夫妇倒是颇为亲近,也是为了糊口,跟着行商跑腿,不知怎么就带回了个媳妇,大郎妇模样生得好,心地也良善,老身当时没少夸大郎有福,哪知新婚未久,大郎妇甚至未曾有孕,大郎就因急病身故,他家没有田产,大郎妇不得生计,也只好重操旧业,依然游历四处靠剑舞糊口,扈小娘子是个弃儿,被大郎妇抚养,一直随养母四处飘零,也就是因为大郎妇染疾,才送/养母回京求医。”
  听到这里,十一娘大约明白了母女俩来历,想来当年她已经入宫,陆离与十一郎来此处饮谈,碰巧认识了那扈小娘子。
  陆离又问:“扈小娘子养母何时过世?她如今既然长居京都,何故自己不顾父母坟茔,反托大翁与媪照应?”
  “当年大郎妇病重,普通医者都道不治,还多得六郎与十一郎所荐医者,大郎妇才有好转,可到底伤了根底,哪还经得四处飘泊,必须好生将养,可当年扈小娘子也才不到十岁,虽有邻人接济,到底并非长久之计,夏季我这店里繁忙时,扈小娘子常来帮工,也时时去曲江、两市卖艺,这么竟被她支撑过去了五、六年。”说到这里,老妪又忍不住长叹道:“扈家女儿到了及笄之龄,出落得越发貌美,因为生计抛头露面,难免会引人掂记,大约是三年前,便有媒人备礼提亲,媒人颇显倨傲,也不知是哪家富户请托。”
  十一娘蹙眉,想那母女二人出身寒微,若扈小娘子真是引得富贵门第觑觎,那就肯定不是娶为正妻了。
  果然便听老妪说道:“说是为姬妾,扈小娘子不愿,可媒人摞下狠话,让她且为养母考虑,后来,扈小娘子只好答允,却也没告诉四邻是去哪家大户,她被那轿子抬走后,倒是留了一个仆妪照顾大郎妇,可大郎妇却自愧连累养女,本就体弱,又因郁怀,旧岁冬季又别外寒凉,这么一病不起,今岁四月就逝去了,扈家女儿自从为人姬妾后,是再也没有回过娘家。”
  听完这段始终,陆离也没了其余疑问,只他见着十一娘睁着一双乌黑透亮的眸子笑吟吟直盯着自己瞧时,竟是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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