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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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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太后促成,我还能拒绝不成?咱们筹谋之事何等要秘,真要是被韦太后安插了耳目进来,岂非莫大隐患?横竖都逃不过要娶个怨偶,袁氏女更加适合。”
贺湛稍稍一顿,见小丫头若有所思,看过来的目光中却带着几分愧疚,摇头笑道:“我是男子,难道你还怕我会在女人手中受屈不成?纵然姻缘不尽美满,只要能完成蒋师遗嘱,助你为家族昭雪,安固贺周江山,辅圣君定天下,一展抱负,便是死而无憾,反倒是大事未成,只不过娶了个情投意合女子,眼看着奸人得势蛮夷犯境死伤遍野,贺周江山分崩离析,难道我就能安于夫妻之乐而逍遥世外?”
他是为了天下与君国,可直到如今,十一娘却心知肚明自己是为家族私仇,她虽然早有决意为了复仇而牺牲姻缘,可却不忍与她一同犯险的伙伴连姻缘都搭上造成遗憾,所以虽然明白了贺湛应娶袁氏女的用意,同时也感觉到别外愧疚,然而还不待她再行劝说,贺湛已经用力拍了拍小丫头尚且单薄的肩头:“五姐,今日你我一醉方休可好?倘若你仍觉过意不去,如何劝服阿姑一事,我就全都托付与你了。”
第317章 推盏相劝,各怀坚定
贺湛之所以应允与魏氏姨妹定亲,确是经过了一番衡量利害才决心将计就计。
他早已到了婚龄,如今又得功名,即便莹阳真人并不愿违背这有若亲出的族侄意愿而强定姻缘,韦元平也迟早会盘算到联姻一事上,当然,如若贺湛不愿与韦党虚以委蛇,大可不必烦恼屈从,但为了大局,贺湛必然不愿与韦元平就此翻脸,一旦韦元平点明联姻之事,推辞反对就为时已晚。
若真娶了个出身韦党的女子,起码得维持相敬如宾的假象,不可能过于冷落,但贺湛做为十一娘的有力臂助,自然有许多不能为人知的隐秘计划,身边跟着这么一位防不胜防的耳目大为危险,也只有早一步议定亲事未雨绸缪,才能避免更加被动的局面。
他的妻子万万不能是敌人,最为适合者也只有少数家族,王、薛、柳三家其实才不失为首选,然而贺湛与王宁致乃莫逆之交,他对王十五娘又并无男女之情,当然不愿让好友胞妹将来委屈,从一开始便拒绝了十五娘,同一道理,贺湛也不肯“祸害”薛、柳两族女子,就连莹阳真人属意的闺秀,贺湛也不愿违心欺瞒。
其实他正为姻缘一事犯难,可巧赫连氏与魏氏就盘算到了这上头。
但赫连贤的女儿显然不合适,就算贺湛不在意生母的陷害与姨母的冷眼旁观,莹阳真人势必不会容忍贺湛被赫连姐妹一再欺辱算计,相比之下,至少魏氏并没有参与“煞克”之污,虽说揭穿真相也是为了自身利益,嘴脸始终没有赫连姐妹那般可恶,莹阳真人这时虽然气愤,还有可能在劝抚后改变心意。
贺湛的风流成性魏氏也早有听闻,想必包括其姨母也心知肚明,可为了各自利益,仍然热心促成这门姻缘,就算将来贺湛冷落袁氏,也不会存在任何愧疚——既然将婚姻看作图利的手段,自己总要有所觉悟,这个世上两全其美的好事可不那么容易实现。
魏氏有了亲近的姨妹成为妯娌,一来在夫家的地位更加巩固,二来当然也是为了娘家更受毛维器重,然而据贺湛分析,魏家虽说眼下是毛党,心中未必不存见风使舵的念头,一旦毛维势败,说不定就会对韦元平示好,谁拉拢谁还是两说,只要自己坚定不移“辅佐”韦元平,将其中利益剖析明白,韦元平应当也不会太过在意他与袁氏联姻。
对于魏氏来说,自己眼下是她必须拉拢的人,只要“维持”得当,说不定会从魏家人口中得知更多/毛党的动向,将来十一娘一旦决心对毛维动手,更占知己知彼的便宜。
而更加有利的是,莹阳不喜魏氏,对其姨妹也并非真心认同,便有借口在婚后将袁氏留在贺宅侍奉,不让其跟来上清观,如此一来,自己筹划任何机密再不需担心泄露。
家宴上,当贺湛迅速洞悉自家兄嫂的企图,确也留意过那位袁小娘子,不难看出安静温柔,并非飞扬跋扈精于算计之辈,至少眼下看来,仍然青涩稚拙,如此性情当然并非贺湛意中,可是倒也不需太过戒防,至少在五、六年间,免却了与枕边人勾心斗角觉都睡不安稳的紧张情形。
为了说服十一娘认同,贺湛这晚可算废尽了唇舌,将联姻之利详详细细地罗列,到了最后,甚至连违心之辞都说出口来:“这门姻缘虽是我那嫂嫂有意算计,袁小娘子一个闺阁女儿却未必有那多心思,她之性情还算温婉,只要将来不受嫂嫂蛊惑,对我一心一意,我也算是娶得一位贤妻,未必不会和睦,五姐大可不必觉得是我受屈。”
他已经习惯称“十一娘”,也只有偶尔才会恢复“五姐”的旧称,必然是在交心之时了。
两人这时已经喝光了数埕美酒,十一娘却依然不能劝服贺湛回心转意,她当然也明白十四郎所言确有道理,眼下局面,再没有更好的计策回避韦党女儿,谁让这多年来,贺湛偏偏就没遇着一位情投意合愿意结发的佳人,否则就算是门不当户不对,也总有办法周旋。
“我是男子,姻缘就算不尽如意也不伤终生,相比之下,五姐才更该三思而行,晋王就算不是真暴戾,就算是蒋师卜断之帝星,可五姐对他无情,而为帝王者,终免不得后宫三千,如今看来,晋王也并非重于男女情爱之人,他确非五姐良配。”贺湛见十一娘呆坐良久,只盯着空荡荡的酒埕沉默不语,知道她仍为自己仓促定亲一事惋惜,忽而转开话题,也是第一回言明了十一娘将来的姻缘大事。
“两相无情,或许才更有益。”仿佛是被惊醒一般,十一娘突然抬眸,双眼映着亭外月色,清澈如镜,无波无澜:“十四郎当知我心,所愿无非一事,只要能达愿望,莫说孤老此生,就算尸骨无存亦无怨无悔,可你,终究是受我所累,十四郎待我之重,待我之诚,恐怕今生难以报偿,我只祈穹苍庇佑,助我成事,才不负你,不负陆哥,不负薛、柳两族生死与共之义。”
女孩说完,持勺斟酒,跪于天地之间,引身拜饮,一连三盏,而后掷杯,目中更加平静,:“你可妥协于魏氏,陆哥却绝不能妥协于晋安,那件事态,进展得如何了?”
贺湛没想到他借辞劝谏却更加导致了十一娘心意坚决,一下子又将话题转到了陆离的“桃花运”上,但平静如常,显然不是出于儿女之情,心中暗叹。
——自从知事,明白自己有克煞之命而被家人所弃,唯有姑母与裴五姐不以为意将他视为至亲,虽然长年游历在外,可裴五姐从不曾中断过嘘寒问暖,他的生命里,唯有阿姑与五姐为重,才是他真正的至亲至爱。
多年之前,他便晓得裴五姐与薛陆离青梅竹马的情谊,曾几何时,也于月下遥祝过两人终成眷属,
然而天不遂人愿,五姐终究与陆离失之交臂,早亡于深宫。
虽得死而复生,无奈担负重责,他的裴五姐已经不能像普通女子一般生活,只图个良人携手,安乐于琴瑟和谐。
因此当与裴五姐再度重逢,他便暗下决心,只要能助五姐为族人昭雪,贺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可是作为至亲,他仍期望五姐能够得到幸福,一个普通女子的幸福。
复仇之事交给男人,难道不行么?就不能,把重担交给我这个弟弟,你便轻轻松松的,享受来之不易的新生?
可他的裴五姐,从来不是柔弱女子,更加不会眼看亲友犯险而自顾安乐,若她是贪生怕死的人,当初便不会不顾他命带亡煞而视为手足,若她只顾私情,当初更不会屈从于赐婚而甘失良人。
有些劝言,说出来都是对裴五姐的污辱与不敬。
也只能鼎力相助这么一件事可为。
因此这时,贺湛也只能暗自叹惜,报以微笑:“一切进展都在咱们预料,晋安就快与小韦氏掐斗了。”
“万万不能让晋安得到机会说服太后赐婚。”十一娘蹙眉:“这回入宫经历一事,仿佛将有阴谋,我直觉异常不好。”
女孩说得认真,让贺湛心头兀地一沉——晋安眼下正与小韦氏较劲,思量着如何以牙还牙教小韦氏颜面扫地,暂且顾不上继续撩拨陆离,也没打算当流言四起时干脆请求太后赐婚,论理十一娘不应过于担忧,陆离眼下才刚到万年县衙走马上任,即便是天下第一尉,却不能干涉朝堂大政,宫里发生之事应该与他无关,那么十一娘预感的阴谋,必定是针对她自己,她难道是担忧突然不得自由,与外界失去联络,以致于当晋安“逼婚”时无法及时应对?
十一娘可不是杞人忧天的性情,她既然将事情说得这样严重,想来必然是真正感觉到了危险。
这让贺湛也立即紧张起来,再也没有不醉不休的兴致,右手一拂便将酒盏扫开,急切地追问起事发经过来。
第318章一桩蹊跷事
十一娘这回入宫的确经历了一件无比蹊跷的事。
而引发这件事情的人恰是自打成为同安伴读便一直我行我素的谢莹小姑娘。
原来自从旧岁谢饶平回京,韦夫人便企图说服丈夫出面,好教心肝宝贝除去伴读一职,不再受太后把控,然而谢饶平根本不理妻子的恳求,新岁时虽然将孙女接回家中,可元宵之后,不顾老妻与谢莹的意愿,仍然坚持将人送入宫廷,甚至于连韦夫人要求谢莹休沐时回家的话也置若不闻,依然听凭太后决定,无论谢莹是否当值照样留在宫闱“受教”。
这让谢莹好生失望,哭哭啼啼哀愁满面的时候更比往常增多,也越发沉默寡言,多数时间都是独自呆坐,面对着花儿草儿鸟儿虫儿悄然落泪,更不与人主动交流,但因为她也没有闹腾生事,忙于国政的太后只以为是韦夫人娇惯出来的孤僻性情,有时虽也开导教训两句,倒没怎么将此放在心上,十一娘就更不可能在谢莹身上用心,全当这人不存在。
但就在几日之前,十一娘夜间返回浮香廊值舍,却听谢翡报告当日下学后谢莹就不见了踪影,谢翡只以为她又不知躲到哪处发呆去了,起初也没在意,可到掌灯时分仍旧不见人影,这才着急起来,嘱令伴读们在周遭遍寻了一番,还是不见谢莹,原本打算立即通知姑母淑妃遣人搜寻,可因为宫规有定,限令无特殊指令的情况下钥后不得擅离值舍,谢翡只好等着十一娘归来让她决断。
十一娘现下依然还是队首,若有意外事故发生,确也应当由她通报淑妃,然而谢翡自恃家族不比普通,什么时候会将宫规放在眼里?甚至于嫌弃值舍简陋留宿淑妃寝宫也是常有,偏偏这日就循规蹈矩起来,行为如此反常,十一娘立即心生防备,但职责不可免,再因谢翡翻找出堂妹所遗笔墨,当中有句新作诗词——“恨如鹂莺困金笼,堪羡落红浮水出”隐隐有种舍生求去的寓意,前有赫连九娘被刘修仪姑侄设计淹杀一事,十一娘哪能置之不理?要万一谢莹也死于落水,她这队首岂不当个失职之罪!
淑妃作为谢莹姑母,得知侄女失踪后当然急不可耐,即刻亲自带队在禁苑里四处搜寻,却特意嘱令十一娘:“太后操劳于国政,后宫之务最好还是莫要惊扰,但这事也非同小可,其余地方我虽可传令宫人搜寻,唯有篷莱殿,因圣人令下,出入必需经过贵妃许可,还得十一娘你亲自去贵妃处说明。”
篷莱殿虽一直有贺衍禁令不得擅入,但因为荒闲数载,看防并不算严格,各处宫苑尚未下钥之前被谢莹悄悄混入确有可能,万一谢莹有轻生之意,说不定就会寻处意想不到的地方寻短见,为谨慎起见,入内寻找一番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十一娘却越发感觉蹊跷,故而建议:“太后当阿莹有若嫡亲孙女一般疼惜,出了这样事故,吾实不敢隐瞒太后。”
淑妃思量一番,同意了十一娘先令宫人去含象殿通传,又让自己身边两个宫女跟十一娘一同去请贵妃示下,十一娘眼看不能拒绝,只好服从。贵妃却也在此一事上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冷笑道:“无非是想匡你往篷莱殿罢了,我就不信,谢氏敢在篷莱殿行凶淹杀自家侄女却不被宫人察知,咱们不需理会。”
十一娘直觉置之不理大不妥当,却想不明白谢淑妃为何目的意欲陷害她,怀疑淑妃针对之人实为贵妃,因而劝谏:“姑母最好莫要出面,淑妃既遣宫人随行,莫若由儿领人往篷莱殿一行,无论谢莹是否在内,总算有个交待。”
贵妃哪肯让十一娘独自犯险,坚持置身事外才最安全,姑侄两正争执不下,含象殿的宫人阿禄却奉命前来,是带了太后旨意,嘱令贵妃“放行”,阿禄倒也不像焦急难安,尚且带着笑意安慰十一娘:“太后得知谢小娘子失踪之事,虽然着急,却明白与十一娘无干,推测着,许是谢小娘子性情孤僻,不知去了哪处幽静地方闲散,大约是酝酿诗词,坐过了时间,各处宫苑下钥,她一时被困,又因胆小不敢声张,才至于不见遍寻不得,应无大事,只虽然已到春季,晚间却甚寒凉,倘若不能及时寻到谢小娘子,冻病了太后却也心疼,故而还望贵妃给个方便,全当以防万一。”
太后竟然坚信谢莹安然无恙,并不会发生轻生甚至遇害的事?还特意交待了阿禄前来安抚,让十一娘按照淑妃嘱咐行事,这情形实在颇多诡异,又兼十一娘细心观察一番,发觉阿禄颇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一时间更觉蹊跷,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她再无借口推辞拖延,于是说服了贵妃,只让她遣一亲信宫人跟随,传令篷莱殿值守开门放行。
听十一娘说到这里,贺湛眉头越发紧锁:“到今日还未听见任何风声,想来谢莹果然是安然无事,只她当真是被困篷莱殿不成?”
“一直到亥时三刻,到底是被淑妃在另一宫苑寻见了人,正如太后推测,谢莹的确是避开闲人往幽静处酝酿诗词了,只因为犯困在处亭阁小睡,醒时已经下钥,因为触犯宫规不敢声张,听见外头有人寻她,反而躲起来没有吭声,人无大碍,却受了风寒,早几日已经返家养病去了,只听韦夫人遣人报知太后,说是病得甚重,且有段时日不能入宫,也不知是否韦夫人借口推辞。”
贺湛摇了摇头:“就算她这回病重死了,也追究不到你身上,人既然找着了,你依然觉得不安,应是当日还发生了什么意外罢?”
“当日在篷莱殿,淑妃身边那两宫人忽然发现径道上有一凤钗,一宫人失声惊呼,说是裴后生前遗物。”十一娘道。
“果然是否?”贺湛立即追问。
“确是当年韦太后亲赐予我之旧物,九尾红宝凤钗,仅皇后能佩,只贵妃声称,这东西自我遇害后就不见踪影,也不知是否被早前那宫人所盗,当晚莫名出现,早前诸多蹊跷倒像是专为了这东西现身一般。”十一娘冷笑道:“当年那霁善虽因财迷心窍,将我不少遗物手迹盗出变卖,可凤钗这类规制之物,即便盗出又有谁敢接手?万万不可能流出宫外,谢淑妃企图后位,倒极有可能暗暗收藏此物,只那霁善已死,眼下已是无人证实了。”
贺湛揉着眉头:“果然蹊跷得很,但淑妃总不能冤枉你暗盗裴后遗物罢?你眼下虽得太后几分器重,不过还是个小丫头,对淑妃毫无威胁,她为何要对你不利?”
“所以我怀疑,淑妃目的并不在我,而在贵妃,毕竟眼下看来,贵妃受贺衍独宠,必定被淑妃当作后位对手,我不过是顺便捎带而已,或许她是欲利用我,造成贺衍与贵妃反目……那莒世南自从被天子诏见,大受器重,贵妃却疑他不安好心,为这事劝谏贺衍防备疏远,已经生了争执,再有就是,贺衍自从诏见了莒世南,一扫颓废,身体大有起色,禁苑内已经有了风传,称莒世南果然会那招魂之术,贺衍是如愿得见我之亡灵,才心怀宽慰。”
贺湛不由冷笑:“你好端端在此,哪会神魂出窍与那窝囊君王相会慰他心怀?不知那莒世南究竟是使了什么骗术,天子也就罢了,连太后也对他信任不疑。”
“阿禄为江迂安插入宫,这事基本已经确定,江迂就算没有告知她得信于太后有我暗中助益,看来应当也交待过她与我交好,她当日欲言又止,应是明知阴谋而犹豫着是否提醒,再兼眼下,就算是淑妃管持宫务,后宫之事也难瞒得住太后,太后明知有陷却不阻止,这又是什么用意?”十一娘摇头:“这事,颇为诡异。”
“不会是太后已经看出端倪,故而对你心生防备了罢?”贺湛大为担忧。
“若真有危险,江迂不大可能袖手旁观,毕竟这时,唯有柳氏一族才可能成为晋王助力。”十一娘反倒安慰起贺湛来:“不用太过担心我,就算万一听说我出事,也切莫自乱阵脚,你只需多加留心晋安长公主动向,促成她与小韦氏结怨更深,如此,就算晋安起意恳请太后赐婚,有小韦氏在后拆台,她也难以如愿了。”
第319章 上当
春月照柔红,浮香醉亭晚。
一样的月色,一样的春宵,一样是在王公云集的永兴坊,一样的静谧宜人,甚至一样有美男子相伴,然而长公主晋安却不似十一娘般有那开怀畅饮的心情,这时的她,靠坐美人榻,虽有心头宠相思擂着小腿服侍,长公主脸上仍旧还是愠怒的神色,这也导致了众多婢女僮仆噤若寒蝉,连目光都不太敢倾斜,只争先恐后地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了长公主突然的吩咐,遭至一场重惩。
“快去问问,胡安怎么还未归来?”绣着紫牡丹的大袖一挥,绸缎虽然轻柔,却还是让俊美少年收回了殷勤的拳头,知道这类跑腿的活计轮不着他去忙碌,只轻轻地握住了长公主的手:“贵主何需急躁,无论义川王别苑那姬妾是否真有其人,只要贵主交好薛六郎,郡王妃散布那番谣言便不攻自破。”
“依你这么说,难道我这回就要放过那韦氏不成?”晋安凤眼一瞪,竟甩开了心头宠的手掌,恨恨说道:“当日薛六郎在春明门前给我难堪,只有韦氏偷窥得知,转眼这事便张扬开来,如今我已经成为长舌妇们笑料,都是韦氏一手造成,此仇不报,怎消心头大恨?”
小韦氏当日在侧偷窥,原本没有落人耳目,可贺湛既然有意造成晋安与她结怨,自然会想尽办法教晋安察明“真相”,如此一来,便有了一个侍卫,无意间透露出小韦氏当日恰巧也在春明门附近的事,又恰巧还就歪打正着了,那些个闲言碎语本来就是小韦氏散布,是以晋安察来察去,除了小韦氏,其余人都没嫌疑,再兼二人本有旧怨,晋安对这结果自是心怀笃定。
依晋安刁蛮任性睚眦必报的性情,根本不需要贺湛多此一举安排人从中挑唆,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小韦氏,然而这种说长道短的事不犯国法,小韦氏身后又有太后撑腰,晋安当然不可能直接冲去义川王府问罪施惩,告小状也行不通,只好暗中调察小韦氏的丑事,以期以牙还牙,教小韦氏也狠狠难堪一回,才消心头恨怒。
又是贺湛暗中安排,晋安就轻易打探得知及恩侯府曾经献了一名姬妾给义川郡王,并被郡王悄悄藏在了别苑,据说那姬人不仅貌美如花,又能歌善舞妖丽得很,大受义川宠幸,但晋安却拿不准小韦氏是否知情,倘若小韦氏一早得知,这事自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小韦氏婚后多年无子,义川又是风流好色之辈,府里自然不少姬妾美人,这事其实也不算稀罕,只不过小韦氏惯常爱于人前显摆,夸耀自己嫁给了这么一位俊美不凡的夫君,义川纵然风流,对小韦氏这正妻却是恩爱和谐,家中姬妾无不是经小韦氏允同才得近身,就算不少庶出子女,也从不敢对小韦氏任何不敬,甚至于说起那些姬妾,小韦氏也是嗤之以鼻:“玩意罢了,郡王何曾放在心上,郡王何等尊贵,自从娶我为妃,再不愿纳高门女子为媵,可不是对我敬爱有加。”
这倒并非小韦氏夸口吹牛,的确许多年来,义川虽不乏美姬绕身,可真正得到妾位这一名份者,都是小韦氏亲自出面纳回家中,要么是商贾出身,要么是富裕门第,显然是为图财,更不提那些个曾受义川宠爱而得子嗣的姬人,几乎全被小韦氏事后清算而死于“暴病”,义川别说怪责小韦氏,连过问一声都从未有过。
妇人如此悍妒狠毒,丈夫却置若不察,便成了小韦氏所理解的夫妻恩爱。
偏她自得也还罢了,非要与晋安比较,从前就不少在背后议论:“枉咱们那位长公主时常自诩,夸口她石榴裙下钟情无数,殊不知那些人要么贪图富贵,要么就是慑于先帝之威,哪个不是别怀目的,对晋安可有半点真心?等着瞧吧,晋安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闹得众口讨伐,损毁皇室声誉,太后与圣人也因她颜面扫地,总有无力庇护之时,一旦施以惩责,这时那些千依百顺者哪个还会搭理她?只怕避之唯恐不及!等到那时,晋安才会清醒,她若没了贵主之名,便是一无是处。”
这回薛陆离的避之千里,正如印证了小韦氏的断言般,晋安这时已然没了德宗的无边宠纵,真正名门子弟翩翩君子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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