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望族权后-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容易盼得午食后归府,上了牛车,她似乎隐隐想到还有疏忽之处,可不及分明,便听萧氏问道:“十一娘,今日你主动提请去观赏苑景,不符往常谨慎礼教,是为哪般?”
  十一娘抬眸看向萧氏,只见似笑非笑,那一贯冷淡的眼神中却隐带意味深长,立即收敛杂思,好在她早已盘算好说辞,这时并未措手不及,只微微一笑应对:“儿在来时,便听母亲说道有事与袁世母商议,见久久不曾出口,便猜测是因晚辈在前而不便直言,是以才敢冒昧,失礼之处,甘当母亲责罚。”
  话虽如此,可那双亮晶晶的瞳仁却满怀期待,当然是希望博得赞扬。
  萧氏不由失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小心翼翼揣摩一番长者心事,壮着胆子为她解围,想来暗地始终有些忐忑,应是拿不准正中下怀抑或多此一举,虽说对于名门闺秀,人前遁规蹈矩知礼稳重是必须,可若太过呆板,却也不好。
  这孩子的确是真机敏,慧根不浅,可贵是过去经历苦楚并未积厚在心,仍旧不失灵巧剔透。
  又想十一娘到底不似七娘姐妹,若因庶出身份谨慎太过,造成一昧隐忍,将来岂不郁怀于心?自己待她,还是不能只求严厉,需得当心过犹不及反而是毁了她的钟灵毓秀。
  是以萧氏竟也微微一笑,显出平时少见的怜爱来,替庶女挼了一挼脸侧垂髫:“今日多得十一娘暗助,才让母亲之事顺利达成。”
  这么说来,小表妹的婚事已经无礙?十一娘自然为柳蓁高兴,虽说袁氏有些心结不甚乐意,将来阿蓁怕是会受婆母挑剔,不过王七郎确为良配,而王家其余长者事到今日仍然不悔信义,说明家风良正,小表妹能得此良缘确实有幸。
  可她又不免想到对柳姑丈的怀疑,一时又沉重下来。
  倘若柳姑丈当真逼死姑母,又与裴郑灭族相关,那么便不能从十四郎之言将阿蓁牵连进来,毕竟柳姑丈是她生父,柳氏为她血缘至亲,怎能逼她为裴郑血恨而报复亲长。
  经此一恍神,不知不觉就已归来永嘉坊,及到无衣苑,萧氏因拜访王家耽搁半昼还得过问家务,自让十一娘回西厢安歇,可十一娘才刚回到居处,却得知一件意外——
  今日因着年龄尚小不够稳重所以不曾跟随出门的碧奴出了事,竟被两个婢女争执时不慎烫伤。
  十一娘不顾傅媪劝解,央告着立即要去探望碧奴,傅媪无奈,只好领着十一娘到了她还从不曾涉足的倒座房仆妪居处,才进靠西打头一间,十一娘一眼看见的却是萧氏贴身婢女岂曰,这时却正跽坐榻前,亲手替碧奴涂沫伤药。
  听见门扉响动,二婢都侧过头来,见竟然是十一娘,便连岂曰都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待要扶碧奴下地,却被十一娘抢前一步阻止了。
  十一娘不及去想岂曰何故在此亲手敷药,连忙察看碧奴伤势,只见少女一截原本细白的小臂赤红肿胀,竟被烫得不轻。
  这一时间,不由让十一娘想起从前在她身边侍候之婢,十余载起居不离,后来随她入宫,却早在她被软禁时不知去向,其余宫人无一敢告之二婢下落,有那心软的,也只黯然垂泪而已,那些时日贺衍避而不见,只遣心腹日日送来药膳补品抚慰,以致她连当面质问都没有机会,心里却是明白的,只怕那两名婢女已经不保性命。
  关于这些惨痛悲切,新生后她不敢也不愿过多回想,只为强迫自己将一切悲恸化为仇恨,这样,她才有勇气面临未知叵测,才有力量担负那个无比艰巨的责任。
  所有被污篾陷害无辜死去的人,无论是她之亲长抑或旧仆,裴郑族人与受牵者,当然还有虽然活着,却已经被打上罪逆烙印在惶恐屈辱中挣扎的族人,她不能忘却,更不能不顾,一定要为他们昭雪,那些元凶帮凶,无论是九五之尊抑或高官显贵,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为此责任,她誓死不休!
  碧奴虽年少稳重不足,却一贯机敏,决不会无端端卷入争执受伤,应当是为了她之嘱令。
  十一娘是被碧奴这桩意外触动深埋于心的悲愤,是以仓促间只觉心潮起伏,竟至眼角泛红。
第29章 又有新“疑凶”
  碧奴正盼十一娘归来,当见小主人心急火燎赶到,几乎忍不住迫切当着诸人之面将打探所知细细诉诸,好容易摁捺住心情,才留心小主人看着她被烫伤的手臂泫然欲泣,一时竟呆怔住了,也是一番心潮起伏,说话时倒哽咽出来:“小娘子勿要担忧,婢子只是小伤,已经得岂曰姐姐亲手敷治,这伤药又是曹媪向太夫人求得,敷上几日就足消肿,也不会留下疤痕,小娘子快别担忧。”
  听说碧奴这一伤甚至惊动了韦太夫人身边心腹曹媪,十一娘越发笃定心中猜想,她原不是情绪外露之人,当然很快平息心情,这时也不在众人跟前装模作样,只问碧奴:“为何受伤?”
  一旁岂曰这才插嘴:“回小娘子,都是婢子不好,拉着碧奴一同往厨房,本是照看娘子下昼备饮杏仁露,怎知恰遇瑶英,因她对娘子出言不逊,婢子训斥她,便争执起来,瑶英恼怒之余用热汤泼来,多得碧奴及时推开婢子,她却被烫伤小臂。”
  十一娘不知瑶英是谁,竟胆敢对萧氏出言不敬,只偏偏今日生此事故,猜测多半是二房乔氏之婢,应当是乔氏不满今日被落了颜面,才有心挑衅,择选之人是岂曰,不仅是针对萧氏,更是针对韦太夫人——太夫人心腹曹媪,正是岂曰生母。
  倘若真是如此,乔氏一庶媳竟敢如此狂妄,十一娘更觉柳家内情扑朔迷离。
  “有劳曹媪为碧奴求药,更多谢岂曰亲手敷治。”十一娘说道。
  “碧奴因婢子才遭此无枉之灾,怎敢当小娘子谢。”岂曰虽是萧氏心腹,母亲更是太夫人旧仆,却一点不敢托大,连忙施礼。
  “母亲已经归府,应当会过问此事,岂曰还是速往禀明因由为佳。”十一娘提醒道,当岂曰离开后,又再嘱咐傅媪:“我屋内有瓶蜂蜜,劳烦阿媪取来,我记得庶母曾说过蜂蜜也对烫伤有益,眼下虽有祖母赐药,却也是我一番心意。”
  这当然是有心将傅媪支开,当屋内只有两人后,十一娘才又问道:“你必是存心替岂曰挡灾,又是为何?”
  碧奴吃惊道:“竟被小娘子看穿?”一时之间,只觉十分折服,越发庆幸自从十一娘经落水之劫,竟比从前机敏甚多,更让人欢喜则是,十一娘一改柔弱,竟如突然间就长了年岁,懂得为将来筹谋打算,她也不追究小主人为何有此变化,只迫切说道:“婢子这伤确也不是白受,莫说今后曹媪与岂曰会待婢子不同,就说眼下……小娘子让婢子暗探乔娘子有何倚仗,无奈多日以来,竟一无所获,皆因乔娘子一众仆婢对无衣苑戒备甚严,婢子实在无能与她们交好。”
  说着又是得意一笑:“无衣苑内,下人不敢多言是非,但今日婢子替岂曰挡了一厄,总算听得曹媪几句抱怨,说是乔娘子原为庶媳,却眼红娘子执掌中馈,屡屡挑衅,在太夫人跟前也多不敬,所凭仗者,无非是义川王妃,原来乔娘子之姨母与义川王妃交好,当初与二郎主这门姻缘,也是义川王妃居中撮合,太夫人原就不喜义川王妃矝傲,本不赞同,奈何过世主公坚持。”
  十一娘心头一亮,瞬间醒悟过来自己究竟疏忽了什么。
  义川王妃,可不也是韦氏女,论来是韦太夫人姐妹,当然也是太后姐妹。
  从前不知韦太后是庶出,却依稀听说过义川王妃是庶女,这时想来,韦太后借口父母过世,幼妹无亲长教养,曾将义川王妃接入宫廷长住……这位韦郡王妃,怕是韦太后一母同胞之妹了。
  十一娘更又想到一件前事……
  当年她未及笄,与薛六娘交好,有回薛府世翁过寿,她随母亲前往贺寿,那回,韦郡王妃也在宴席,却是“不速之客”,因为薛家与裴家世代姻亲,行为处世也相差不远,都不热衷与宗亲王孙交往过密,薛公根本没请义川郡王夫妇,不想两人竟无邀而至。
  当时贺衍虽未得储,韦郡王妃却自恃为贵妃姐妹,毫无“不速之客”自觉,反而谈笑自若,大有反客为主之意,她又骄奢矝傲,对于诸多贵妇冷嘲热讽,闹得薛府几个娘子尴尬不已,又不好责怨于她。
  总之韦郡王妃那回在薛公寿宴上可堪称“万众瞩目”“独领风骚”。
  薛六娘当时身边坐着另一闺中好友,却是杜氏嫡女,突然恨恨低语:“蛇蝎妇人,今后总有报应!”
  十一娘当时只觉吃惊,想杜氏虽非京兆十望,当时也称不上显赫高门,却也是名门著姓,杜小娘子往常也极温婉之人,即便不喜韦郡王妃跋扈张扬,也没必要出此狠话。
  薛六娘当时也不甚了了,却不便追问打探。
  只事后,十一娘才从母亲口中得知,原来义川郡王元配发妻正是出自杜氏,是杜小娘子姑母,后因生子时难产,好容易保得嫡长子平安,自己却香消玉殒。
  母亲当年并没将话说明,十一娘也猜测到杜氏难产背后必有隐情,否则杜小娘子怎会将韦郡王妃斥为蛇蝎?
  这时将诸多线索与疑点贯穿推敲,十一娘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倘若贺衍并非元凶,而义川郡王又没有根除裴郑之动因与能力,或许,或许……
  十一娘心跳急促,倘若元凶真如她最新推断,那么许多疑惑矛盾处也就迎刃而解,可这设想,也未免过于……惊世骇俗!
  总之,仅凭猜测设想远远不够,还需得小心求证。
  柳家,也许就是解开真相的关键,她能重生于柳氏女儿身上,也许真是天意。
  脑子里百转千回却是瞬息而过,十一娘很快平复心情,看向难掩兴奋的碧奴,却十分认真地叮嘱:“你记住,今后无论因为哪等情由,我都不允你以伤及体肤作为代价。”
  碧奴显然不料十一娘会说这话,又是一怔,顿时红了眼眶:“小娘子……婢子感激小娘子如此体恤……有些话婢子从未对小娘子说过,当初,若非姜姬……婢子本是农家女,因洪涝受灾,婢子阿耶得了瘟疫不治,阿娘逼于无奈,只好抛家弃田领婢子姐弟乞讨逃难,本欲投靠阿舅,哪知途中阿娘也得病不治,婢子姐弟无衣无食,只好卖身为仆,可婢子不甘让幼弟沦为贱籍,因求中人,望为婢子寻得一户善主,婢子愿意卖身,只望能将阿弟送去蒲州。”
  十一娘的确不曾听过碧奴身世,“本身”也没有记忆,这时只听婢女抽噎道:“因为婢子有此请求,竟多时不得买主,好在恰遇姜姬,因奉娘子嘱托于人市择买仆妪,听得婢子遭遇,竟也感慨落泪,不但给了婢子安身之处,还应婢子所求,当禀明娘子后,遣家仆将阿弟送往蒲州交托阿舅,自从婢子跟随姜姬,从未被责罚呵斥,更蒙姜姬教习识字书写,后又照顾小娘子,姜姬受欺,婢子无能护主,唯有尽忠于小娘子,才不负姜姬恩情。”
  碧奴说着竟然下榻跪地:“从前婢子眼见小娘子柔弱,实怀担忧,尤其小娘子经历落水险遭不测,婢子深觉愧疚,便暗下决心即使拼得一死,也要保小娘子平安不受苛虐,庆幸小娘子大难不死,却开了慧根,眼下又得娘子庇顾,更兼能为将来筹谋,婢子愚昧,只有听从小娘子嘱令,今后但凡小娘子之令,婢子万死不辞。”
  开了慧根?十一娘暗暗摇头,这个忠婢却是不知她誓死效忠之主已经命丧黄泉……如此也罢,无论真相如何,柳家是否与裴郑灭族关涉,有朝一日,她定会为姜姬母女讨回公道,也不枉利用柳十一娘这具身体重活一回,更是报答因姜姬母女诸多前因,收获这番益处。
  十一娘一边暗暗为姚姬掘好坟墓,一边扶起碧奴:“你既然唯我嘱令是从,更要牢记于心,不可不顾自身平安,还有,碧奴记好,我决不允许旁者伤害身边人。”
  碧奴正为“身边人”三字欣喜不已,十一娘却已经转身离开,她小小身影在碧奴的泪影模糊中,却显出让人惊奇啧叹的坚韧沉稳。
第30章 乔氏的来意
  十一娘慢慢走回西厢,已经备好清泠豆粉的青奴才松了口气,待替小主人换下出门穿着的绣襦半臂,换上一身更显舒适又不失雅致的软绸杏色素袄裙,重新梳整垂髫,只在脖子上带一串玉珠缨络攒花项圈,十一娘便立即恢复神清气爽,只她才刚想避开仆妪练番笔书,却被一“不速之客”搅扰了清静。
  “十一娘可在?”随着女子脆生生一句问询,垂帘就被挑起,一双卷云高缦遍绣棠花的锦鞋如入无人之境般踩了进来,又立即被蔷薇金绣长裙掩没。
  相比朝早省安,二房主母乔氏眼下又换了一身装扮,却是更加靓丽。
  还值仲暮春交接气候,她却已迫不及待换上轻纱桃红衫,虽是穿着两层,但仍隐隐露出玉臂肤色,臂上依旧挽着帔帛,乌发梳成高髻,露出两耳佩着的嵌宝流苏金坠,那流光轻晃,只让唇角笑意越发漫不经心。
  她审视般的目光扫了一圈儿屋内陈设,只见虽说并无花团锦簇金玉装饰,壁角架前只有碧植盎翠,唯窗台上摆了一盆玉兰,然则一侧墙上垂挂那幅牡丹绣画竟是越州缭绫为底,一应柜架案榻也是紫檀料造,又细细一品蕴绕鼻端那若有还无薰香,恰是萧氏惯常使用般雅淡,却偏偏让人分辨不出哪几种香料配方而难以仿制。
  乔氏这才微撇唇角,正眼看向她还从不曾注意这位得以序齿的三房庶女。
  也就是大多稚童都有的玉雪可爱,只那循规蹈矩的行止显出过于老成,却不够活泼有趣。
  乔氏一边挑剔着,一边扶起上前礼见的十一娘,待看清小丫头眉目,再次忍不住撇了一下唇角。
  这双眉目,倒像是新墨画成般显得黑亮灵透,仿佛比七娘姐妹更肖三叔,许长大后还真是个美人儿,只不知到了那时,萧氏还有没有这般贤良大度,替这庶女择上一门能与亲生女儿媲美姻缘。
  心下是这般琢磨,乔氏脸上却笑容可掬起来,拉着十一娘跽坐锦榻,颇为和善可亲询问起诸如“乍离江南,归京可还习惯”这类闲话。
  柳十一娘一边应对,不由暗暗揣摩乔氏来意,她当然感觉到这位二世母几日以来对她的视而不见,是以越发狐疑乔氏何故会有此行,当闻一句“听说归途你不慎落水,亏得王七郎及时救起”时,十一娘不由警慎起来——乔氏亲生五娘已经及笄,该当论及婚嫁,难道说,她盘算起王家这门姻缘?
  虽然王、柳同为京兆十望,而柳五娘到底是庶子嫡女,凭出身自是不及阿蓁嫡长嫡出,不过只怕在袁氏心目中,更加偏向于为王七郎避开裴氏生女这个隐患,一则眼下柳氏嫡宗唯柳五娘年岁适宜,再则袁氏必知柳拾遗甚得帝心,乔氏又与韦郡王妃交好,依袁氏只计利害那等心思,弄不好真与乔氏一拍即合。
  是以十一娘虽然必须回应长者询问,却存心斟词酌句,一个字都不曾多说。
  乔氏经过一番旁敲侧击,始终没有问得半句王家众人是个什么态度,心下也觉无趣,暗嫌十一娘呆板蠢笨,终于先将这层机心搁置起来,一句话就进入正题:“十一娘,听说你身边侍婢被瑶英烫伤,我本欲带她向你陪个不是,奈何她已被萧妪关进柴房,只好让瑶英阿姐云英代她陪礼。”
  十一娘这才看向刚才只用询问略尽礼数,话音才落就挑帘让乔氏入内的侍婢,倒认出是常随乔氏晨昏问省者,应当相比敢于不敬萧氏的瑶英,这位略添几分稳重更得乔氏重用。
  却不由暗暗推敲,看来起初怀疑是乔氏朝早吃亏因怨愤不消存心让瑶英挑衅并非事实,倘若真是如此,乔氏必有后手保得侍婢逃脱责罚,何必假模假式在她一个庶女跟前示弱,这就不是出气,反而添堵了。
  那瑶英胆敢对执掌中馈之主母不敬,应当是个暴劣脾性,可她今日并未随乔氏前往晨省,如何得知乔氏吃亏?更别说没有主人授意,就自作主张挑衅生事,那瑶英背后,也不知是谁在暗中挑拨。
  想到碧奴手臂烫伤,十一娘心中连连冷笑——乔氏这番“示弱”,无疑是想利用她出面求情,好教瑶英逃脱罚责,逼得萧氏大度宽谅,也算挽回因朝早受挫丢掉那几分颜面,若说做为长辈不惜“低声下气”,她这位晚辈当然不能“锱铢必较”,否则便是不合礼教,然而让烫伤碧奴者毫发无损,实在不是十一娘脾性。
  更别说若真被乔氏挟制,逼迫得萧氏只能宽容,再不好追究瑶英不敬主家,萧氏心头哪能不存怨气,今后还怎么规束仆下?
  这个“和事佬”,她是万万做不得也不肯做!
  是以十一娘坦然端坐着受了云英一个跪礼,却默不作声。
  云英倒也不待十一娘嘱咐,致歉后就跽坐起来,她是根本没将三房这位庶女看在眼里,不论身份,便因稚龄,哪懂得那些主仆有别诸多礼数,磕拜一下已经实足恭卑了。
  乔氏又是一笑:“瑶英是失手,十一娘也莫放在心上,女儿家本应温婉宽容,尤其是在柳家这样门第,苛薄仆婢可不应当,你年岁还小,想来娣妇也不及教导你这类仪范,今日世母也算指点你一回。”
  十一娘这才略微欠身:“世母教导,儿不敢不从。”
  怎么是不敢?倒有几分不尽服气模样,乔氏却也没放在心上,只又暗诽这个庶女真是朽木不可雕,干脆拉了十一娘起来:“如此,便随世母去见你母亲,就称你已宽谅瑶英无心之过,故来讨情,你母亲见你这般体谅下人温婉宽容,心里只会高兴。”
  十一娘也任由乔氏将她拉行一路,到了萧氏正在一间厅堂,只见阶下立着不少管事,都是垂头摒声,萧媪立在挡帘前,也只有她,才敢上前阻挡乔氏直入,禀一声:“乔娘子稍候,娘子正在问话。”只不无担忧地看了一眼被乔氏稳稳牵在手里的十一娘,最终也没多话,挑帘入内。
  十一娘人在帘外,这时却也听见岂曰隐约话音——
  “婢子与碧奴才至内厨,便闻瑶英当众放肆,称娘子枉掌家务却厚此薄彼,只容娘家侄子长时寄居,却不容姻亲子侄拜望求学,瑶英瞧见婢子与碧奴,非但不知收敛反而越更猖狂,嘲讽萧家也称京兆大望,如何要送子侄长住别家,占姻亲便宜。婢子斥责瑶英语出不敬触犯府规,她却恼怒起来,动手推搡婢子,待被一旁下人劝阻,瑶英仍然不服,执碗热汤直冲婢子扑来,多亏得碧奴阻挡,婢子才免烫伤。”
  乔氏自然也听清这番话,当即不待萧媪来请,一手挑帘一手拉着十一娘就迈了入内。
  厅堂正座上,萧氏虽然瞧见萧媪入内,但没有打断岂曰禀报,却猜测着应是来了不速之客,果然便见乔氏前来“兴师问罪”,她也不恼,只示意岂曰收声,欠身做了个“请势”:“阿嫂来了,还请入座,岂曰,替阿嫂奉上浆饮。”
  十一娘上前礼见毕后,自然乖巧跽坐末榻,萧氏却也不问十一娘何故来此,只待乔氏捧起琉璃盏略微沾唇后,这才看了一眼岂曰与萧媪。
  待二仆退出厅堂,乔氏便迫不及待笑道:“我才领着云英与十一娘陪了不是,这孩子果然乖巧,称仆婢间有些口角,瑶英又是失手才将碧奴烫伤,她根本不会怪罪,还主动与我前来替瑶英讨情。”
  竟似根本没有听闻岂曰那些话,不知瑶英语出不敬一般。
第31章 反戈一击
  乔氏有备而来,总有一番自负周全盘算,这时也不待萧氏说话,一张笑脸朝向十一娘:“好孩子,快将那话说与你阿娘知晓,你阿娘一贯喜欢女孩家懂事谦和,又素来以身作则,势必肯从你之请,还会褒扬赞赏一番。”说完还不满意,笑脸又冲向萧氏:“娣妇真真好教导,十一娘才多大,便这般明理,果然肖你。我还时常自得茵儿那等年纪就学成言行大方、乖巧体贴,真不料十一娘过无不及,也难怪娣妇这般爱惜,竟允她序齿排行。”
  这番搬弄唇舌,瞬间便将萧氏架上一个教导有方又宽容贤良的高度,不说瑶英如何,却将矛盾转移至萧氏母女身上——懂事谦和的女儿为侍婢讨情,难不成,以身作则的嫡母会自认心胸狭隘,坚持要重责瑶英,表现得尚不及一稚龄孩童“明理”?那教导有方岂不成了一句笑话。
  萧氏大约还从未领教过乔氏这番“甜言蜜语”,从前有长嫂执掌中馈,乔氏固然眼红心热,却慑于裴家权贵,当然不敢好比如今般显眼,倒还恭谨,只不愿与她二人如何交往,就更不提阿谀奉承了。自打长嫂亡故,中馈交在自己手里,乔氏便自恃二伯为天子近臣,又有韦郡王妃撑腰,逐渐张狂起来,又哪里用得着阿谀奉承。
  对于乔氏利用十一娘“明理宽容”来堵她问责,萧氏自然也没有预计,这时难免有几分气闷——瑶英敢对主家口出不敬,她固然没有狭隘到与区区婢女计较,然则若是置之不罚,岂不失了威信,今后怎么约束仆婢言行?一旦再有纷争,岂非显明温弱无能不足掌家,虽说萧氏并不怎么在意中馈一事,只因大伯才是嫡长宗子,将来迟早分居,三房也没资格占居宗宅,今后各有宅居,这些矛盾也就再不存在。
  可是萧氏自然也不甘被乔氏挟制,这与利益无关,却是能力问题。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