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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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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无闲杂在侧,太夫人当然不会冷脸相对,让十一娘跽坐身边,祖孙俩亲亲热热闲话一阵,嘘寒问暖自是免不了的,关于禁内之事太夫人也是十分关注,她听十一娘娓娓道来,明白经此一年,孙女已经进一步争获太后器重,足见十一娘如何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看着越发出落得水灵可人的少女,太夫人心中不尽怜惜:“你自幼聪慧机敏不同寻常,却正是因为如此,相比其余无忧无虑姐妹,早早就肩负重担,小小年纪便要经历艰险……”
  这话实在也算老生常谈了,太夫人明知十一娘见她心中怀愧必会劝慰,故长叹之后并没再说自责之语,只拉着孙女的手,目带慈爱:“眼下有汝阳王党处处作对,太后越发恩络世族,企图获得更多支持,故这一年间,不仅你两个世父,便连你阿耶在秘书省都颇受器重,我京兆柳在世人看来无疑有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咱们心中必须清醒,这些都是表面,太后权欲之心极重,一旦当她得到机会铲除汝阳王,紧跟着势必打压异己,你阿耶自不消说,怕是连你世父也无法真正打消太后戒防,故而除了襄助晋王登位,才有望翻审裴郑冤案,真正摆脱太后威胁。”
  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遍布荆棘,韦太夫人心中自然清楚,可每每想到唯一的女儿为此惨死深宫,都难免悲愤难捺:“好在汝阳王带头一闹,晋王总算暂时安全,咱们还有希望,我那韫儿也不算白死……伊伊,你阿姑性情倔强,这条绝路是她自己选择,我知你因此愧疚自责,但这事的确不是你之错失,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学你阿姑,将来无论多少艰险,身受多少屈辱苦痛,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不要选择死路。”
  因贵妃殁逝之痛,一年间太夫人已是双鬓染白,仿佛忽然间苍老憔悴许多,但十一娘知道这个坚毅智慧的妇人并没被哀痛摧毁,这时也不再过多劝导,只说起今日与贺烨那番问对,太夫人听后,果然颇觉安慰:“其实早些年前,眼看晋王因先帝骄纵,教养得暴戾狂妄,我对他本不存希望,好在后来得知他在宫中暗助韫儿,才明白晋王竟然也是为了生存才表现得如此狂暴,小小年纪,也实不容易了,今日听你一说,仿佛晋王对于经史、兵政上也在暗暗用心,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目前咱们为谨慎之故,不能与晋王过多接触,也只有通过你与绚之,尚能与他暗中联络,晋王若有需要,京兆柳必然全力以付,这一点,伊伊还当代为转告忠心。”
  突又提起长孙柳彦:“你世父如今甚得器重,三郎也总算盼得时机,虽然选为禁内亲卫一直是世勋子弟晋升之途,但事实上并不能真正得到多少历练,是以,我与你世父想着,不如让三郎调职禁军。”
  十一娘言道:“眼下新厥与大周联兵,战事甚为顺利,不过新厥野心勃勃,竟再派使臣前来求请增兵,太后好功,多数会允同,倘若阿兄这时调职禁军之部,怕是大有可能赴战。”
  太夫人颔首:“我正是希望三郎真真正正往战场历练,他是儿郎,又为嫡宗长孙,肩上本应担负更重责任。”
  柳彦如若一直留任宫卫按部就班,三、五年后倒说不定能混得个郎将之职,只不过眼下宫卫全由窦辅安节制,他想要掌握实权无疑痴人说梦,调职往禁军,虽大有可能亲赴战场,但凭借军功擢升才是武将的正途,的确比留在京都消磨时日更加有益。
  说完正事,太夫人忽然提起婷而:“趁着上巳节,好好与你婷姐姐亲近一日,她外祖家来了人,说是外王母患疾,又听说婷而亲事遇挫,十分牵挂,特意遣人来请,希望婷而能归霍邑一见,婷而这一去,说不定就不会再回长安。”
  十一娘倒因这一意外消息十分惊诧:“是单让婷姐姐归乡?”
  太夫人颔首:“婷而外祖家是商户,虽不愁钱财,却无能教习谦儿课业,于是担心耽搁谦儿前程,并不打算接他回去霍邑。”
  “大母既说婷姐姐这一去怕是不会再返长安,难不成……是六姐外祖家有了中意亲事。”
  “当年婷而为了摆脱卢锐纠缠,甘担克煞之名,眼下也确是难以在京都为她再找合适姻缘,她看来柔弱,骨子里却也刚毅,直到如今依然还不忘旧情,并不着急姻缘,可咱们这些长辈却不得不为她操心,我是想着,婷而外王母既然怜惜外孙女,有意为她在霍邑找户好人家,也的确更加有益将来,身为女子,总不能孤独终老。”
  但十一娘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心:“就怕婷姐姐外祖家因为门第所限……”
  “你这孩子,哪是担心商户人家辱没了婷而。”太夫人摇头微笑:“我也不是没有想到,那些年婷而姐弟被族人欺逼,她外祖家却置之不理,偏偏眼看着这时有了依靠,反而担心起婷而来,特意来接,其中怕是有些蹊跷,只不过婷而也是孝顺孩子,一听外王母患疾,哪肯拒绝返乡,我也不便阻止她尽孝,她那舅父又是个精明人,婉转说明老母亲甚为婷而婚事忧心,眼看着京都无人不知婷而煞克,才有了心思在霍邑结亲,又说当年有霍邑柳作梗,他们商户人家根本没有资格干涉世族家务,多有无可奈何之处,并非铁石心肠不顾亲情,倒也有些道理。”
  太夫人见十一娘依然不甚放心,笑意更是柔和:“你这孩子心善,将婷而视为嫡亲姐妹,也不枉她这些年虽然稀少见你,却时时处处想着,季季都会亲自为你裁衣绣鞋,你放心罢,我们家在霍邑因有产业,有管事长驻,倘若婷而外家当真替她打算,得了好姻缘,也算婷而将来归宿,倘若是她那舅父在打歪主意,我怎会认同?婷而为柳氏女,眼下没我京兆柳点头,便连霍邑柳都不能强迫姻缘。”
第393章 上巳春游
  年年三月三,曲江池畔都是车水马龙,既有贵族显望的锦帐延绵设列,也不乏布衣百姓结伴游玩,是草长莺飞时节,桃李吐艳浮香浓郁,春色如此妖娆,怎不引人入胜。
  虽贵族春宴,多设锦帐围屏,可因是一年一度的上巳节,长辈们并不怎么拘束小辈玩乐赏春,于是水边柳下,总是常见鲜衣怒马的男男女女结伴同游,甚至有些本为通家之好的未婚男女,在长辈默许之下也能堂而皇之见面,有大胆的甚至有机会借着花柳挡阻,悄悄拉拉小手,虽是一触即分,但总有少年为那亲密接触呆笑失神,也总有窈窕淑女忽而粉面含羞。
  如十一娘这般年纪未曾议亲的女孩,自然会更加自由,她只不过陪着长辈们在锦帐中略坐一阵,就被九娘拉着去了池畔游玩,当然,身后不乏家丁仆役跟随,还有几个族兄保护左右,“狗皮膏药”萧九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任凭九娘怎么白眼相向,他的青骢马也始终紧紧跟随十一娘的玉龙驹左近。
  自从仁宗崩逝那一年冬,九郎这还是第一次面见十一娘,这当然都是拜韦太后过于器重所赐,每每年节,十一娘虽然得允返家,奈何萧九郎也会归还自家,又因今春上元节后才放开宴庆,故而两人之间已经有了许多次无可奈何的错过,萧小九是好容易才盼到上巳节至,为此番与心中淑女同游曲江,兴奋激动过度,以至好几晚辗转反侧不能安稳,直到早前陪同家中姐妹前往柳家围幛,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女子,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再也不肯移动分寸。
  冬去春来,数百日时光悄然流逝,虽然仍是记忆中那张皎美可人面容,似乎又更添几分丽韵,眉色更如翠羽,双颊恰似红菱,那双生来沉静的墨眸,明明更显深遂,可顾盼之间,仿佛又似鲛珠灵光,纵然隐藏于千尺幽海,仍旧难掩玉华灼灼,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一掠而过,但与之相会的眼里,姹紫嫣红都褪尽颜色,莺声鸟语也就此静默,脑中眼底,只有粉衣翠裙那女子,一张莞尔笑颜,柔声细语问询:“九兄一贯还好?”
  关于萧小九那灼人的目光,十一娘自是早有感觉,心底好生无奈——自从察觉到这位表哥对她产生“不合时宜”的心思,十一娘一直留意着保持距离,可这几年来的有心疏远反而造成对方时时牵挂,今日又是这番情形,便连萧家两个小娘子都看出了端倪,捂着嘴打眉眼官司,目光不断往她与小九身上扫视,自家九姐更是一脸愠怒,十一娘这时虽不再烦恼与嫡姐生隙会惹萧氏不愉,却仍不愿因为九郎之故使姐妹隔阖,故而那一句询问非但不曾莞尔柔情,甚至带着几分严厉与端肃,意在提醒小九失态。
  哪知在萧九郎眼中,她的任何情态都会自动转变为柔情款款,非但没有因而警醒,越发神魂颠倒,一边不停地颔首,一边重复着“多谢十一妹挂心”,整个人兴奋得仿佛要立即长出尾巴来左摇右晃,那情态着实让人忍俊不住。
  萧小娘子“卟哧”笑了出声:“都说九哥是才子,我看他明明是个呆子。”
  柳九娘更是调转马头过来,硬生生“插足”那原本并驾齐驱的两骑之间,见萧小九恼怒瞪视,杏眼也圆圆一瞪:“难道九弟就没个自知之明,十一妹好容易得空回家,就这一日与咱们姐妹玩笑,你这时偏偏像块狗皮膏药直往上贴,你眼看也有十四,前些时候还吵嚷着要下试场,便该去与郎君士子们交流,你又一惯看不上咱们这等女儿家,何必硬要凑上前来。”
  萧小九这才如梦初醒,一梗脖子反驳:“我看不上是如你这等庸脂俗粉刁蛮任性之大家闺秀,却一贯心折十一妹品性才华,再说今日我也是奉亲长之令,护侍家中姐妹上巳踏春,与小九你何干?”
  “如此,那咱们便各行各道,十一妹,你随我来,没得被这块臭味扑鼻膏药扰了赏春心情。”柳九娘话虽如此,脸上却也不见了早前的愠怒,尤其是在得到十一娘的“行动”支持后更是转怒为喜,得意洋洋地给了萧小九一个挑眉。
  萧氏两姐妹眼见这对冤家又要“开杠”,一齐出面打圆场,一个冲萧小九说:“九弟你多大了,怎么还与表妹斗嘴,若让叔父听闻,必然又会责罚。”一个直冲柳小九笑得甜蜜:“九表姐恼了九兄,却不能牵连咱们,咱们也有甚长时间没有见面,好容易得了这机会,九表姐也忍心?”
  柳九娘却又不再坚持,笑着说道:“表姐、表妹勿恼,我就是吓唬小九而已,才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眼见着两个小九又斗上了嘴,十一娘自觉落后,与婷而一路闲话,果然确定了她即将返乡的消息,想想还是叮嘱一句:“婷姐姐若遇难处,可别忘记大母事先叮嘱,千万莫要因为过意不去,而委屈自己。”
  话未说透,婷而却明白其中含意,颇为感激地冲十一娘微微颔首,压低声音说道:“这些年多得族中亲长庇护,姐妹们又是这般亲睦,尤其十一妹,当年若非你及时赶至,只怕我连四郎最后一面都难见到,再有小九……若非十一妹安排得宜,恐怕就遭了那卢锐毒手,那又是因我而起一桩祸事。”
  前面半句也还罢了,最后一句却让十一娘惊诧不已,萧小九被卢锐绑架之事连韦太夫人都不知有她背后化解,婷而如何得知?不由目带疑惑,只听婷而又再说道:“许多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之前不过是暗自猜疑,今日见十一妹这番情态,应当是我料中了。”
  “婷姐姐……”
  “放心,十一妹既不愿这事泄露,我自然不会多嘴,只是十一妹,你一贯聪慧,必然看得出小九心思,你有心冷落他,或许是因九妹之故?”
  十一娘:……
  “我也悄悄试探了几回九妹,她对小九的确没有其余心思,不过是两人打小一起长大,斗嘴成了习惯而已,九妹甚至说过,她最不屑便是如小九一般自命不凡而轻看女子者,十一妹,你还小,或许不知得遇一个知心良人是何等幸运之事,倘若是因为九妹之故,大可不必对小九避之千里。”
  见十一娘默默不语,婷而倒也没有追问下去,她自幼寄人篱下,相比同龄人自然会多用心于人情世故,她早就看清这个族妹虽然小了她整整四岁,心思城府却远远非她所及,别看着与姐妹们相处和睦,但从来不曾对任何之一真正交心,不过婷而仍然十分感念这个早慧善良的族妹对她的种种维护,所以才在临别之前,一反常态地叮咛几句。
  十一娘此行人却没留心,在距离不远的另一条小径上,正有一个少女默默关注,尤其是对九娘、萧小九一番争执别外留心,当目送他们去远,那少女召来侍婢:“我若记得不错,前边那一行人便是姨祖家中女儿?”
  “正是呢,小娘子总算彻底清明了?!”婢女惊喜不已。
  少女莞尔,却不答婢女,又问:“柳九姐与十一姐我倒知道,就是不知与柳九姐争执那白衣少年郎是谁,还有两个女孩瞧着也陌生。”
  “白衣少年郎倒是来过府中做客,不过小娘子那时正巧入宫,婢子远远见过一眼,若认得不差,应是萧九郎,那两个小娘子想必也是出身萧氏。”
  少女长长“哦”了一声:“便是幼年因诗赋甚佳而得才子之誉者?”
  于是转身登车:“跟着他们。”
  婢女急道:“小娘子坚持不让小郎君们跟从,又不肯与其余小娘子一块赏春,娘子一再叮嘱,万不可让小娘子远离围幕。”
  少女颇不耐烦:“大母不是也说了,有你们这些人跟随侍奉,有何放心不下?再说柳家表姐与咱们也是亲戚,又不比外人,我好些日子没见柳十一姐,与她叙叙旧也值得大惊小怪?少废话,若不听我之令,仔细我让大母将你发卖!”
  见小主人动了真怒,婢女再不敢劝阻,只好交待驭者依令而行,随着柳、萧一众沿着曲江池往西,只她们此行不过稍稍落后,前后相差不远,却左右相隔一段距离,以便那少女只要轻卷纱帘,便能在车窗内悄然关注十一娘那一行人各自情态举止,眼见得萧九郎每每欲调转马头,都被柳九娘强势阻挡,于是两人又再展开唇枪舌箭,萧氏姐妹不停忙着劝解,柳十一娘却始终与另一年岁稍长的女子谈笑赏景,仿如视若不见。
  少女不由莞尔,悄声自语:“虽不知萧九郎是否真有七步成诗之才,倒是个花美男,也难怪柳九娘一直纠缠,那柳伊水也的确聪明,很有自知之明,晓得她一个庶女不能与嫡姐争锋,怪不得她丁点大的年纪,居然能得韦太后器重,区区庶女而已,如今却谁也不敢小看,看来这个韦太后,应是当真喜欢聪明有才的人,这样就好,要论才华,我就不信这帮没有见识的所谓大家闺秀能比得过我,只要再给我入宫机会……”
  少女眼角微咪,很是自得地轻撩额发:“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再也回不去,或许真是命中注定,争取个号令天下的女皇当上一当,想想倒也有趣,既来之则安之,谢莹的名字,注定是要流传千古了。”
第394章 柳小九的心结
  两个小九的争执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事实上一行人刚刚沿着曲江池西行一里左右,便有萧小九的随侍迎面骑马而来,当见小主人,忙不迭踩蹬而下,只匆匆一个揖礼,就是一番琐碎地禀复,柳小九这才得知萧小九早有安排,竟预定了曲江池西岸的乐游苑,好让众人临高赏景,可眼看着萧小九再一次准备调转马头纠缠十一妹,她依然下意识地意欲阻拦。
  早被柳小九的无理取闹搅得心浮气躁的萧小九耐心丧失殆尽,却强忍心头郁火,语气反而比早前更显柔和,竟像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地央求:“九娘,十一妹好容易得一日清闲,我也是废尽心机颇耗唇舌,才央得阮八郎将赁下游苑让出一半来供咱们玩乐,十一妹许久之前就有打算作曲江春景,可总没得到上好赏景之处,这事你也知情,今日机遇适好,既有一幽静之地供十一妹观赏全景,又不防碍我等品茶坐谈,你就莫再与我置气纠闹了,只要你放过我这一遭,论是任何条件,我绝无二话可好?”
  柳小九方才惺惺然地放行,缓缓地随在长吁一口郁气的萧小九马后,默默看他殷勤劝请。
  “每逢上巳、重阳二节,曲江池边各处赏苑都是游客如云,尤其是乐游苑,因建于高坡,更加受游客喜好,虽我猜测今春十一妹或许得闲,早早就往赁定,奈何依然晚了一步,好在打听得赁下此苑者为阮八郎,好些次文会此君与我相谈甚欢,总算央求得分予我一处亭阁,我知道十一妹并不耐烦与生人应酬,可阮八郎分予之处恰好有矮墙隔绝,并不会受到烦扰,只不过阮八郎提出小小条件,是他有一阿妹,与十一妹年岁相当,自幼喜画,故对十一妹景仰已久,得知这回十一妹也许将临乐游苑,十分希望有缘结识,十一妹放心,我早就打听过,担保这阮小娘子温婉乖巧素有才情,绝不至于惹十一妹生厌。”
  长长一番解释下来,萧小九瞧见十一娘尚且有些犹豫,又立即详尽解释,辟如早前遣亲随往乐游苑,实地勘察了那处阮郎许诺的小院,担保一如阮郎所应,是一个幽静秀雅的地方,更难得是地处乐游苑最佳赏景之处,又说他早就想到十一娘煮茶素来离不开水畔,强调那处亭台正好位于清池之上,甚至连十一娘惯好之茶叶、煮茶用具、煮茶用水,零零种种包括了各式茶点鲜果,竟无一不是十一妹喜好。
  这番话不但听得两个萧小娘子掩嘴莞尔,便是柳婷而都轻笑起来,然而十一娘却依然没有立即首肯,全然不顾萧小九的热切期盼,照样先问她家九姐的意向。
  实在是因柳小九的神色过于阴晴不定,连十一娘也拿不准九姐到底意下如何。
  其实长安城中最佳赏景之地,并非眼下乐游苑,而是城中乐游原,乐游原地势高平轩敞,又与曲池芙蓉园及西南大雁塔相距不远,眺望如在近前,然而,自从大周建国,乐游原便被诸王公别苑所占,到如今虽然王苑几经易主,总离不开宗室公爵所有,普通贵族鲜少能够企及,比如赫赫京兆十望,除了卢氏当年因德宗所赐,在乐游原上拥有一处别苑外,其余九望也只能“望洋兴叹”。
  而萧小九所说的乐游苑,其实与乐游原并不能相提并论,只是南北相望而已,无论地势与规模都相去甚远,可因为乐游苑适临曲江池,是池畔诸多赏苑中最为高突之处,已算难得,十余年前方被一富商看中,花大价钱买下地皮,兴建楼阁遍植奇芳,又同样以“乐游”为名,打造成赏景佳苑,虽不如乐游原“京城之内、俯视如掌”,可因为距离曲江池更近,也是难得的观赏全景之处了。
  是以每当上巳、重阳二节,贵族雅客争相预赁,得之甚难。
  作为土生土长的长安贵女,柳小九当然明白萧小九这回也算煞费苦心,尤其是当亲耳聆详了萧小九为十一妹诸多贴心准备之后,更加清楚这一切都是萧小九为了讨好十一妹的行为,与自己,包括两个舅家表姐都没有丝毫关系,众人算是彻底沾了十一娘的光,她本应愤怒,可偏偏硬不下心肠来,于是深深吸了口气,并不怎么心甘情愿,却对十一娘笑道:“早闻乐游苑百金难赁,难得这回九弟得手,咱们若然不领情,自己也觉遗憾。”
  十一娘眼见九娘这话并不如何甘心,却也没有再拒绝萧小九的盛情相邀,只说道:“既然难得,莫不若再邀贺十四郎与薛六兄同往,只又得麻烦九表兄了。”
  萧小九一听这话,也无睱细想贺十四一旦在场,怕是又要支使得他团团转,损失多少与十一妹坐谈的时光,惊喜不已地一口应诺下来,急忙就要亲自去请两人。
  柳小九微一思索,也对十一娘说道:“你们先往乐游苑,我随小九去请人,免得这人又偷奸耍滑。”
  也不管萧小九已经濒临恼羞成怒,柳小九自顾打马相随。
  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柳小九自觉颇多操心,但这操心也仅只今年新岁后,方才油然而生,孝宗丧期过后,年初之时,她随阿母归省外家,偏偏就让她偷听得阿母与舅母的谈话,当时舅母好生懊恼:“伊伊虽是庶出,难得早慧通达,更难得是九儿对之一惯折服,九儿是什么心性,你我心知肚明,我虽浅见,也明白儿女终身幸福,有时也不能局限嫡庶……奈何夫君一贯存有成见,便连翁姑……实不相瞒,这国丧一过,翁姑就已提及,称九娘已至议亲之龄,虽九儿功名未就,也该与柳氏有所意会,只怕午食之后,翁姑便要与你细谈了。”
  九娘从舅母这番话中,自然明白外王父与外王母竟然小看十一娘,更中意是她与九表兄连姻!
  其实从萧小九多年表现,九娘早就心知肚明此人倾慕的是十一妹,她虽然看不上此人的狂傲自大,但却使终以为外王母家族对十一妹而言不失最好归宿,没想到的是偏偏得知了外家注重嫡庶,虽舅母属意十一妹,其余人却并不赞同,九娘心中实为十一妹抱屈,于是越发对萧小九千刁万难。
  在九娘眼中,十一妹虽是庶出,然而学识才干,远胜族中嫡女,甚至连族长继承人三兄柳彦有多有不如,眼下又大受太后亲睐,年纪小小便授事实上中书秉笔之职,若在文皇后之治,说不定就当真授职封官,实足巾帼胜须眉,怎能委屈受人挑肥拣瘦?所以她今日才越发对萧小九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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