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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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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太夫人心下震惊,面上却是不显,只笑问萧氏:“你曾经提过一句,我却不记得,十一娘乳名唤作……”
  “是伊水。”萧氏答道:“阿家可还记得姜姬,曾见过媳妇临摩裴后那幅伊人傍水,当知媳妇不过也能摩得形似,至此对裴后画艺十分折服,十一娘出生,姜姬便起意取伊水二字,媳妇也觉尚好,是以允可。”
  十一娘这才知道“新生”这个乳名竟然与“前世”不无关系,眉梢轻轻一动。
  “姜姬从前一手画艺得你指导,也确实不错。”韦太夫人似乎有几分感慨,又再颔首:“这孩子也是继承了姜姬心灵手巧,也难怪你操劳家务琐事,还不惜亲自替她启蒙。”话说到这儿,干脆就冲十一娘招一招手:“伊伊过来,扶我去花苑,今日我可得亲自为你阿娘主持布宴,好让她真正松散一日。”
  十一娘抬眸,便见萧氏双目熠熠看向她,唇角竟是带着一抹鲜见的亲切笑容。
  看来,萧氏是真有心让她入谱,才借这机会,故意让她引得韦太夫人关注。
  只不知这位太夫人韦氏,是否也表里如一,心中不存阴恶。
  无论如何,能够接近韦太夫人,倒是离当年真相更近一步,对于将来筹谋,也是大有益处。
  十一娘莞尔一笑,十分乖巧地朝向韦太夫人缓缓行去。
第34章 波涛暗涌的柳氏族内
  不到午时,与浮翠坞一水相临的玉湾桥畔,建来可供盛夏水边消暑的碧璃庐里,已是衣香鬓影。
  能在仓促之间一请便至,固然没有多少外客,来者无非便是族中亲眷,再兼萧氏娘家近戚,只有两位外客,也是萧氏曾经闺中好友,夫家就在隔近安兴坊,故素来走动频繁。
  妇人们有的只是单身赴宴,有的也带着女儿,只即便是家宴,也没有带来庶女,是以在场诸多女儿,庶出只有十一娘与本家二房柳茵如。
  相比十一娘一直安静跽坐在韦太夫人身旁,难免受到诸多女客好奇打量客气赞扬几句,历来以“体贴聪慧”颇得乔氏青睐的茵如小娘子,今日却显出几分与常不同的笨拙畏缩来,成功衬托出嫡女柳五娘的款款大方,嫡庶之别一目了然,来者又都是与柳家足以并肩之大族女眷,自然无人关注她。
  十一娘暗中观察,乔氏倒对庶女的知情识趣格外满意,自从瑶英受惩后脸上那番皮笑肉不笑,今日倒显出几分真诚来。
  当然她也观察到虽说族中妇人多数围绕在韦太夫人与萧氏这双婆媳近处奉承说笑,也有两个过来见礼后,就去乔氏那处闲谈,时不时还瞥过目光往她身上剜上一剜,窃窃私语间,眼中神色说不出来是好奇多些,还是嘲讽更加。
  只隔得实在有些距离,又兼身边聒躁,十一娘也没法听清乔氏等人如何议论自己,只是基本只用膝盖想来,大约也没啥好话是了。
  她刚才倒有留意,与乔氏亲近那两妇人,过来见礼时称韦太夫人世母,又说二人阿家本也想来赴请,只不凑巧身上有些不适,才不能来,又说起几句不关要紧家务,提到家居是亲仁坊柳宅。
  十一娘想到碧奴打听那些消息,族人居亲仁坊里,又能称韦太夫人一声世母者,当然是柳正异母手足柳直家中子媳。
  柳公唯一嫡一庶二子,柳正居嫡长,是以继承宗主,然而与唯一庶弟柳直之间却不和睦,甚至柳公过世,柳正母还在生时,兄弟二人就已经分家,这是十一娘前世就听说过的事,“不睦手足”也正是祖父对柳正不怎待见原因之一。
  这时,柳直次媳秦氏便低声说道:“我还觉得诧异,没听说九娘之下萧娘又添嫡女,原来是庶出,族中庶女不知凡多,有谁能得序齿?更何况于被世母留在身边见客这般抬举。”
  她是武将勋贵出身,相比世家女子更多几分直率,虽嫁入著姓多年,也没学会几分婉转机锋。可相比于她,长嫂沈氏就要委婉多了,这时说道:“年龄小小,倒也落落大方,想是有些出众之处,才受看重罢?”
  乔氏历来自诩大族,往常言谈就没有一处不藏机锋的,这时当然也不例外:“也是我那娣妇贤良,十一娘生母原与她有多年主仆情谊,可惜青春早逝,娣妇怜惜十一娘几分也在情在理,那孩子倒也聪慧,这回返京,与王家女眷同行,竟让袁娘子疼惜照顾一路,还允自家嫡女与十一娘结交,据说几个小娘子在途中闲来无事,十一娘受王小娘子教习,竟就能熟背整卷《子房诗赋》,归家后又得娣妇亲自启蒙,还没几日,今日竟就临了一首杜子房白玉兰诗贺娣妇生辰,阿家也赞十一娘字体工整,许也是惊异她小小年纪就能强记,今日才颇为亲近。”
  听起来都是好话,但果然就让秦氏想歪了。
  “丁点大般丫头,就懂得讨好诃谀,也真不简单,那袁氏是个什么脾性,你我又不是不知,历来自诩世家出身,高高在上矝傲十分,却最听不得人家奉承,行事常有可笑让人不屑处。”她与袁氏其实没什么交道,只因与京兆袁氏嫡宗女儿有隙,闺阁时被人排挤小看过,故而对整个袁氏家族都没有好印象。
  秦氏又再继续说道:“这世上哪有这多天才神童,多数都是家人抬举罢了,想来萧娘是真贤良,为主仆情份一场,有心抬举庶女,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可世母一惯明允公正,才赢得族人诸多信任,这回却看不出其中有假?依我看来呀,到底是嫡亲血缘,干脆故作不察成全萧娘罢了。”
  这番话自然正中乔氏下怀,但以她一贯“教养”,当然不至于出言附和,反而顾左右言他岔开话题,只她冷眼旁观秦氏愤愤不平与沈氏默默有思,心里也是一片嘲讽——这两位心中作何盘算,哪能瞒得住她?
  京兆柳氏宗主历来只传嫡长,论来众人不应任何不服,然而眼下,大伯柳誉宜这宗主却是鳏夫,世人且以为大伯是对裴氏念念不忘不愿再娶,简直就是笑话,倘若大伯夫妇果真情深不移,裴氏又怎会“急病不治”?分明裴郑灭族,天家追究,阿家与大伯生怕受牵,才暗中促成这出。
  然而阿家又以担忧“声誉”“门风”为由,逼迫大伯立誓不娶,好教世人相信裴氏暴亡背后没有别因,并非柳家背信弃义不仁不义。
  而阿家这一手,可算两全其美。
  大伯长期居鳏,连家务都无主妇打理,而宗族事务也如家事,固然以男人主外,总有一些内宅妇孺琐碎,又怎能只有宗主而无宗妇?
  即便三郎今后娶妻,有阿家在上操持,避开名门兴望之族,只娶个普通世族女儿,年轻媳妇又哪能服众?
  阿家这番盘算,无疑是为亲生子媳谋夺宗主宗妇实权!
  而嫡宗这番情境,眼下最近一支亲仁坊系又怎能不知?沈氏这对妯娌必然也动了心思,岂图浑水摸鱼趁乱牟利,说不定也存着谋夺族权宗主野心。
  她们都是妄想!柳氏嫡宗可不是只有柳誉宜与柳均宜两兄弟,虽说眼看如今一个得爵郡公,一个高居四品,可真正受天家看重者却是她丈夫柳信宜!庶出又如何?只要有贵人相助,得宗主位掌握族权也不是异想天开!
  沈氏妯娌也不看看自家夫主,无非就是个七品、六品官,面圣都不容易,更不在那位眼中,凭她们,也配有那野心。
  这边三个女人一番波涛暗涌,除了被“甘当绿叶”的柳茵如悄悄看在眼里外,半点没有影响到主席韦太夫人婆媳。
  这时,韦太夫人正与姻家长媳张氏闲话:“怎么今日不干脆将小九领来?”
  张氏笑道:“到底是过府长住,阿家有些难舍,这几日都拘着九郎在膝下承欢,也得收拾妥当,再择吉日。”
  “方才我遣人去请三娘,回来说身上不适,可还要紧?”韦太夫人口中三娘是指萧氏嫡亲长姐,她是情知萧氏姐妹历来亲近,故而专程遣人去请。
  萧氏禀道:“也怨媳妇疏忽,不曾告知阿家,阿姐前些日子就说身感不适。”又不无关切问道:“未知可曾诊治确切,究竟如何?”
  “并非因疾,却像是又有了身孕,只脉象还浅,暂时不能确切。”
  “唉呀,可真是好事,萧三娘子已经有三位嫡子了吧,没想这又有了喜讯。”一个族中妇人笑道,却又须臾领悟过来今日主角萧氏唯二女而无子,笑声便转为干笑,两下后就没了声音。
  十一娘本也觉得奇怪,看柳少卿与萧氏夫妻和睦,何故萧氏产下九娘后,多年来只忙着与柳少卿纳妾,自己竟无所出,这时她再打量萧氏神色,竟见她与张氏面面相觑,两人脸上没有什么喜悦,倒像是多了几分忧愁,之于一贯处事稳妥言行有度的萧氏,那愁容里,竟隐隐透出几分愤怒来。
  十一娘心下不由更添讷罕。
第35章 年少无知的软柿子
  午初时分,在久不操心中馈的韦太夫人嘱咐下,佳肴美酒已经准备妥当,仆婢这才有条不紊撤下瓜果糕点小案,抬上两大一小三张矮脚方桌,重新布置锦榻。
  既是家宴,又为妇人聚会,与宴者也都识趣只带女儿赴请,因此韦太夫人也没拘那旧俗,为了让气氛更添热闹,特意效仿胡人习惯,采用可供多人围坐大桌,却也有所保留,没干脆设置长条凳挤坐,仍旧是一人一具锦榻。
  两张大桌刚好够坐妇人长辈,十余个小娘子也刚好一围小桌。
  白姬这日被特许参宴,这时却没与贵妇们共席,而是负责照管一桌晚辈,虽然韦太夫人有叮嘱在先,让她别太拘礼,莫亏待自己口舌,然而白姬到底不曾放开入席,只跽坐在旁,小心谨慎地为诸位小客人布菜添饮。
  最为热闹当然是韦太夫人与萧氏在座那张席面,乔氏却也自觉没有凑上前,另坐次席招待宾客。
  先是萧氏敬了各位宾客亲朋赏脸赴宴,各人也都举盏敬贺萧氏生辰,略微安静下来,尝了几味菜肴后,便有萧氏好友李氏率先针对寿星,竟效仿男子郎君,吟唱起“贺寿诗”来,硬逼着萧氏也只好抛开矝持对吟“谢贺辞”,瞬间就将气氛点燃。
  觥筹交错下来,多数都添了几分酒意,十一娘只见好些“长辈”都面染霞色,就连刚才莫名其妙愤愤不平冲她剜了好几眼的秦氏,这时竟也没了怨怼模样,而是趁着酒兴,从自座次席起身,载歌载舞扬臂扭腰到了主席,硬邀萧氏共舞,乐得韦太夫人前俯后仰,指着秦氏笑道:“我还记得,丹娘闺阁时候就最爱着胡衣,一曲胡旋舞足以乱真,我初次见她,若不是看清长着对标致乌眸,几疑是胡家女儿,丹娘快别为难行舟,她琴棋书画都好,就是不会这舞艺。”
  十一娘这才知道萧氏字行舟。
  又听秦氏笑道:“就说世母偏心,果然处处帮着自家儿媳,这哪是夸我,分明是赞娣妇文雅,我成了泼皮。世母,这要是换作郎君聚饮,不应邀舞可算失礼,多少回大打出手都有,我尊世母嘱令宽容一回不计较,娣妇可得自罚三杯。”
  话是有些冲,可在这场合说来,倒也有趣不带火药味。
  相比有酒兴相助的诸位长辈,小娘子们这席就显沉静拘束了,各自还都端着温婉雅静姿态,顶多小声说笑,抿唇旁观。
  这么笑饮一阵,见再无人动箸,韦太夫人干脆示意撤下那些主菜,再呈上几味佐酒开胃抑或精美清淡小菜来,又让人唤乐伎上前弹唱助兴,十一娘自然明白酒宴到这地步,晚辈们差不多也该辞席,自去雅静处玩乐说话,然而她这时身份使然,当然没有率先作为,只看向小表妹柳蓁。
  作为主家嫡长女,该是她领先辞席时候。
  四娘柳蓁今日帮着祖母忙前忙后,席上也时刻留意照顾众位小客人,只因七娘、九娘到底还小,并没多少协助宴客机会,难免多有不周,不像她已经十七,又跟着婶娘萧氏打理一段家事,更别说三年以来经历诸多变故,早不似当年那个在母亲庇顾疼爱下,天真无忧的骄矝少女。
  这时低声嘱咐七娘几句,又示意九娘与柳茵如,捎带上唯一五岁稚龄就能上席面的十一娘,几个女孩举盏上前,柳蓁便笑着说道:“儿与几位姐妹,恭祝婶母生辰,只妹妹们还小,只能以桃浆代酒,婶母莫怪。”
  这时韦太夫人也添了酒兴,竟接口说道:“七娘姐妹也还罢了,四娘可不能蒙混,你那大事可多得婶母操劳一番,今日你可得好好敬上几盏酒。”
  在座中人无不知是指四娘与王家那门姻缘,一时之间,诸多表情微妙。
  自然有人只觉事不关己报以笑颜,十一娘却留意见乔氏微一挑眉,眼中计较飞速掠过,那秦氏与沈氏对视一眼,秦氏便压低声说了句什么,眼睛看向韦太夫人,乔氏登即堆起笑容来,不知应对了句什么,拍着秦氏手背微微摇头。
  柳蓁却大觉羞赧,虽说大周民风开化,闺阁女儿被打趣婚嫁之事并无多少扭捏,可这到底是当着诸多宾客长辈面前,柳蓁只觉双颊发烫,硬撑着脸红应对一句:“大母说得是,儿多得婶母教导指点,的确不该蒙混过关,儿这就自罚一杯,再敬婶母。”
  不少人暗暗点头,虽是丧妇长女,好在这三年有韦太夫人亲自照管,也难怪裴郑即使族灭,王家终不曾有悔婚之念。
  韦太夫人今日却像有心促狭柳蓁这位长孙女儿,偏不放过:“你说这桩,只是小事。”
  柳蓁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懂,接过仆婢递上一盏酒来饮尽,又再敬萧氏。
  众人却都暗中笃定,听太夫人这口吻,只怕四娘与王七郎这门姻缘是尘埃落定,再无任何变动了。
  唯有秦氏对嫂嫂为沈氏暗嗤一句:“装模作样罢了,世母这回可真正坐实贤名,不知又有多少人信任她处事公正。”
  一旁乔氏却听得分明,得意一笑——刚才经她那番“好话”引导在前,秦氏这蠢妇果然就往这方面琢磨,这却也是事实,自己那位阿家对四娘姻缘这般关注,无非是为名声,谁让三房众多女儿年岁不合呢,阿家又怎会为便宜别人背个苛薄继子一房污名?横竖四娘再无母族倚仗,即便嫁去高门,唯一依靠只有娘家,万万不敢忤逆她这个祖母!
  十一娘一边上前“敬酒”,一边暗中留意乔氏这边几位举止神色,她实在不安心,怀疑乔氏要为嫡女五娘谋夺阿蓁这门亲事,这时她也拿不准韦太夫人是真关切还是假姿态,只往常观察打探得,萧氏的确尽心竭力在为阿蓁筹备婚事,阿蓁似乎也对萧氏是当真亲近孺慕,想来三年间,萧氏的确对阿蓁极为照顾,极大抚慰她突然丧母外家又惨遭灭族的悲恸心情。
  就说眼下,萧氏眼看侄女被婆母打趣得羞涩不已,只能借酒遮掩,连忙笑着解围:“祖母就是打趣,四娘可别当真,七娘年小,还多得你帮衬周道,你饮醉了,今日可得闹出笑话来,好了好了,你一番心意,婶母明白,这便领着小娘子们去雅静处玩乐,省得与我们一起拘束。”
  四娘这才顺势下了台阶,与七娘一同,招呼着诸多小客人往浮翠坞去,没了长辈拘束,孩子们这才显出几分活泼随兴来,三两携手,赏景者赏景,对弈者对弈,柳茵如自是没人搭理,只拉了十一娘去一边儿,当远远避开旁人后,这才对她窃窃私语。
  “十一妹,你可好奇四姐该谢你阿娘哪桩大事?”
  十一娘:嗯?不知这位素来乖巧颇得乔氏欢心者有何目的,为嫡母分忧助势,抑或别有居心,只事情当真奇妙,这对母女竟都挑拣自己利用,看来年少无知的确大有优势,虽是被人利用,难保不会察探出些微隐情。
  柳家内情诸多蹊跷矛盾处,一些不值在意,辟如萧氏为何甘心膝下无子,容庶子为长,辟如萧氏与姜姬究竟有何情份,以致视“本身”一如己出;但一些却必须判断分明,辟如姑母究竟是被谁逼死,韦太夫人抑或柳姑丈;辟如乔氏究竟在打何主意,是否不利阿蓁;辟如更加重要——柳家是否为裴郑灭族帮凶!
  一直明确目的如十一娘,当然不会放过柳茵如主动亲近这一机会,这时只作好奇:“难道不是因为母亲教导四姐记算理家?”
  柳茵如轻轻一笑——朝早听闻这五岁庶妹竟能背诵《子房诗集》,她当真吃惊,眼看十一娘被祖母关注也不无妒意,暗下猜测莫非家中也出了个如同萧小九郎般天资聪颖,祖母与婶母这意思,莫非竟是要允十一娘记名族谱?!于是心中更是火烧火燎,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妒恨,可她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即便祖母真有这层意思,对自己也不无好处,再说,就算十一娘有强记之能,可到底是个孩童,枉具几分聪慧,又哪能明白许多世情,自学经史,她虽没有参透文字之中那些深远理义,却也明白一些道理。
  多的是饱学之士,官位反而不及才学略输但城府深厚洞悉世情人心者。
  就比如这位十一妹,即便天资聪颖,又哪能比得过自己多年来察颜观色揣摩人心?
  只有被她利用的份!
第36章 姐妹三人
  十一娘眼看柳茵如抿唇一笑,竟然毫不掩示笑意里那颇多意味,就知道自己又被轻视了,她当然不介意,还十分乐见这一结果,关于“早慧”,让韦太夫人与萧氏确信足够,其余人尤其是那些欲针对利用她者,将她看作“徒有虚名”更加有益,所以她这时只作迫切不已,拉着柳茵如衣角轻晃:“茵姐姐,别只顾笑,倒是说来与我听,四姐究竟有何大事?”
  “你可还记得王七郎?”
  “当然不敢忘记,七郎于我救命之恩。”
  “他可是四姐将来夫婿,四姐阿娘病逝,多得婶母替她操持婚事。”
  十一娘还是刚得新生时,就已经拐弯抹角从碧奴口中打探得这事,这时却故作才刚知情,瞪大了一双清澈乌瞳:“四姐要嫁给王七郎?难怪世母那回到无衣苑,向我打听王家众人是否容易相处,母亲与袁世母交谈详情,原也是因为好奇。”
  她是有心说出这话,却见柳茵如短短一怔。
  显然,这孩子不知乔氏已经在她口里套过话了。
  柳茵如却在一怔后心下暗喜,忖道:虽经察颜观色暗中打探,料得乔氏欲谋王家这门姻缘,不想却已经在十一娘身上“下手”,这巧合,大利她一番筹谋。
  “母亲也是因为关怀四姐。”柳茵如为乔氏说了番好话,正欲依计而行,哪知却被十一娘岔开话题。
  “茵姐姐,你与我引荐六姐、八姐可好?”
  十一娘口中六姐、八姐,正分别是秦氏、沈氏嫡女,她是眼见柳茵如送上前来,又早看见她今日多数时间是跟在乔氏身边,料想必然听到那三位不少言谈,便起意“引诱”一番,看这位显明居心叵测者是否会有所泄露。
  柳茵如原本没设想牵涉那沈氏妯娌,但是听十一娘这么一提示,又是灵机一动,只笑问道:“妹妹是想与六娘姐妹亲近?”
  十一娘垂眸郁闷一番,才小声说道:“我那日因为瑶英之故,仿佛开罪了世母,总担心世母怪罪,今日就留意许多,只觉……世母与两位从世母亲近,就想着,倘若能求得六姐八姐为我讨情,世母说不定就会宽谅我那番冒昧。”
  柳茵如原不知乔氏受挫详细,这时因为专心自己那番计较,也不追问许多,却果然被十一娘言语触动心思,一来是为与这堂妹“交近”,二来也有别番居心:“还是远着她们些好,你年岁还小,有些事有所不知……”便将秦氏今日那番挖苦以及乔氏如何“好话”仔细说来,颇有耐性对堂妹解释:“族中庶女众多,能序齿唯你一人,更别说今日这番情境,得幸由祖母引荐亲朋,遭人关注,也会遭人侧目,至于我母亲,十一妹倒不需担忧,都是一家人,母亲又历来宽和,必不会责怪你。”
  这位倒似深谙乔氏那番虚伪,明面上都是好话,估计也会以为自己不作他想信以为真,然而一旦将来有个万一,需要将这番话说与韦太夫人、萧氏,凭那两位城府,哪听不出乔氏那番言下之意?
  心里一番度量,正猜测柳茵如真实用意,十一娘表面上却更添愁闷:“我不被亲长信任也就罢了,没想牵连祖母与母亲也受议论。”
  柳茵如却趁心如愿,嘴上却叮嘱:“好歹也是咱们亲长,这话我说与你,也不过是让你心中有个防备,千万莫去多嘴。”心中却想,这样年龄幼儿,心中存着郁集,能忍一时,多数还是忍不住说与人知,自己没说嫡母一句坏话,秦氏那些话也确有出处,即使十一娘告之是她泄露,也不会担责,可倘若被祖母知情,哪能不知乔氏有心挑唆,若是利用得当,足能落井下石,让乔氏越发无地立足。
  却仍旧没有忘记正题,一扯十一娘:“我实在好奇,咱们将来四姐夫究竟如何?听说也是能诗善赋,强记博闻?”
  十一娘这才答道:“是否能诗善赋我却不知,不过七郎确为知之甚广。”
  由得柳茵如一番引导,十一娘斟词酌句将王七郎称赞一番,说了途中几件趣事,又在堂姐考较下,颇为显摆地诵了部分《子房诗集》,这让柳茵如越加满意——强记才好,如此今日这番话才不会过耳即忘,将来长者问起,小丫头若能一字不漏复述,才更利于她一番四角俱全盘算。
  姐妹说话还不到一刻,突然发觉小堂妹不见踪影的柳蓁却一路找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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