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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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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式虽然鬼祟无礼,但刁狂无礼傲慢暴戾的晋王接下来的举动却与一贯判若两人,抱揖礼见,口称“先生”,满面凝肃再不见吊儿郎当,那一刹那陆正明心头惊惧顿消,某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仿佛已经被他领会。
再听这无比熟悉却又仿佛陌生的少年亲王,将他这些年所授经史诵背如流,并不急于开门见山发号施令,而是无比真诚地与他对视,一句“之于先生所授释义,但请考较”,胸有成竹的模样到底还是让陆正明心生震惊。
于是扶起了那跽跪的少年,一改从前鄙恶的态度:“这不着急。”
晋王却坚持跽跪,甚至叩礼:“烨因身处险境,也是逼于无奈,以往对先生多有不敬,诸多轻诲篾行实为过错,还望先生宽谅。”
极度真诚的叩首礼,陆正明也只好生受。
接下来他便了解清明,这个学生的处境究竟有多艰险,才刚过去的那场风波又是如何九死一生,晋王开诚布公毫无隐瞒,如此信任他这老师的人格品德,已让陆正明热泪盈眶,他长长一叹:“老臣虽知大王处境,亦明大王心志,奈何势单力薄,只恐辜负先帝及大王期望。”
“学生明白老师已生隐退之心,但学生实在不能不顾兄长临终之嘱,故恳求先生隐忍,学生才疏学浅,若无先生指教,将来怎能达成兄长寄望?”
陆正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即答应了晋王的恳求。
他无意权势富贵,却有一颗效忠君国的丹心,有负仁宗嘱令本就觉得悔愧,正感煎熬,不想突而领悟晋王并非表面那般一无是处,一颗希望的种子瞬时萌芽,自是有如死后重生。
而这一年间,晋王许多让他惊喜的表现又再让陆正明更增信心,这个时候的陆正明,就像一个一往无前的战士,明知前途叵测,也许明日便是如临深渊,可即便刀山火海,他也坚决不会退缩。
晋王征询时,问“徐国公可信否”,陆正明当然击胸力保:“徐国公当年之所以淡出朝堂,一方面是因为德宗帝过于亲纵崔氏一族,而外戚权重必会引发不少隐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年有裴公等忠耿良臣,徐国公自认就算隐退,君国大事也不会由奸侫误导,后来小崔后父兄……”
联想到崔牧毕竟是晋王的嫡亲外祖父,陆正明略微踌躇。
晋王却立即抚慰:“先生但说无妨。”
“崔牧父子确实居心叵测,意欲图谋大权,徐国公深感忧虑,故……其实仁宗帝得储,当中也有徐国公暗下规劝。”
“先生之意,徐国公确为忠耿?”
“是。”
“好,我相信先生见地,是以,有一要重,还需请托先生。”
这就是陆正明今日甘冒风险潜来晋王别苑的任务,他要说服韬光已久的徐国公再次涉入诡谲莫测,相助晋王一臂之力。
所以这时的等待,对陆正明而言格外漫长,他甚至不知事情是否真如晋王与薛陆离制定一般那样顺利,也许阮岭并没有中计,也许崔天白虽然答应了绚之所求,但徐国公却并没领会其中深意,不会轻易答允阮岭缠求,那么今日便不会来此一见。
可是正在忐忑,陆正明便已经听到一声疑惑不定的招呼:“正明?”
他一睁眼,见艳阳之下,那须鬓已白的故人,就在亭台之外四五步的距离。
尽管徐国公颇喜薛昭的聪颖及勤奋,不吝亲自指教,可对于如今已是太后亲信的陆离,却历来有意疏远,然而他也清楚长孙天白实际上与陆离交好无隙,这回纵然有晋安独子阮岭诸多烦缠,天白却早知会了一切都为陆离授意,目的就是要达成自己合情合理地走一遭这处别苑,可因为天白也不知详细因由,徐国公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引入一个密道,更不知通过密道通往这处花苑,瞧见虽是故交,但早已被他有意疏远的陆正明居然跽坐在这神秘莫测之处。
都已经是久历人事了,徐国公自然清楚这大废周折背后,必然有一个莫测凶险的因由,可他在见陆正明之前,实在便已相信薛家,虽然这些年来他从未曾对这门姻亲表示热忱,但并不代表心存不满,故而听长孙云里雾里一说,徐国公分析之后,觉得并不至于引太后生疑,没有经过多少犹豫便来赴这莫名其妙的暗约,这时一见陆正明,他自然更加心安。
两人既是知交,便为肝胆相照,这并不会因为迫于时势的多年不见有所更移。
至少徐国公已然断定,这事虽有凶险,但不会违背正道。
这是他一贯坚持的底限,虽然在有些人眼中无比愚蠢。
可是当徐国公仔细倾听好友的叙述后,仍然产生了那么一丝疑惑与不确定:“晋王?”
陆正明重重颔首。
“不瞒崔公,虽然仁宗帝在世时,曾有暗示将立晋王为储,但愚当初实在不信晋王能够当此重任,故还苦苦相劝仁宗帝改变圣意,但直到仁宗帝崩逝之前,仍旧不改初衷……当得知是幼帝继位,愚实感有愧仁宗所托,心灰意冷之际,原是想着致仕,甚至……甚至想过随仁宗而去,以死求安。”
说到这里,陆正明长叹:“我那二子生来愚笨,唯有一个孙儿还算聪颖,可孙儿年弱,我确实放不下心……”
徐国公当然知道陆正明的两个儿子,岂止愚笨,也不知是何原因,竟是天生痴呆,故而虽然当初徐国公对陆正明极其赏识,也不曾想过联姻一事,陆正明的儿媳皆为农户女,所生子嗣虽然并非痴呆,可任凭陆正明如何用心,两个嫡孙都已过了十岁,居然识字尚未过百,唯有一个侍婢所生庶孙,眼下七八岁,总算能诵千字文,这几乎是陆正明的唯一希望了。
“自古艰难唯一死。”陆正明不无自嘲一笑:“不瞒崔公,我数回已经将脖子放入悬挂,到底狠不下心……原想着,如若致仕返回原籍,若能教习天资聪颖之贫贱子弟,也算略微弥补愧欠,真没想到,晋王竟然……”
陆正明复述完仁宗弥留之际,大明宫内一番不为广知的风险,神色更见凝肃:“这虽非我耳闻目睹,却信得过绚之口述,更加不疑是晋王编造,韦太后以晋王性命逼迫先帝,其行为与谋逆篡权何异?晋王才是先帝心中储君人选,而大王又确非我误解那般暴戾无德一无是处,我既见这一线希望,即使肝脑涂地,也要竭力辅佐大王拨乱反正,方不负先帝嘱托,相信崔公,亦不会眼看皇权旁落奸小之手!”
第430章 徐国公崔政
对于韦太后其人,徐国公当然知之不深,只不过有回因为德宗与韦氏发生争执,心怀郁烦,诏徐国公相见时便抱怨出来,徐国公这才得知德宗竟然让后宫嫔妃批阅奏章,忍不住劝谏了两句,这也造成了韦海池第一回“失宠”,哪里知道德宗被徐国公这么一提点,居然再立崔氏女为后,小崔后不久生下贺烨,导致崔牧父子野心勃勃,一门心思欲将贺烨推上储位,德宗那时已显病弱之势,崔牧父子的企图,无非是当德宗驾崩新君年幼,他们成为托孤重臣从此权倾朝野。
徐国公虽为宗长,奈何不能压制崔牧野心,为了保全家族,也是为了忠于皇室,故提醒德宗帝,子弱母强必然导致外戚权重,为国之隐患不能不防,徐国公的想法简直与裴相不谋而合,有这两人劝谏,德宗终于打消了立贺烨为储的想法。
徐国公却没有想到相比小崔后,韦氏竟然更加猖狂,更加没有预料当年那个温文仁孝的皇长子贺衍竟然懦弱至此,德宗崩时,贺衍已经及冠成年,又有裴相等贤臣辅佐,结果还是被韦氏操控,污忠良为逆谋,将军国大权拱手交让。
事实上当裴郑遇害,谢、韦等人一跃而居相位,徐国公已然想到大明宫里是谁在发号施令,奈何一切恶果已经造成,除了继续韬光养晦,徐国公也是无可奈何。
为了保全崔氏一族不步裴郑后尘,徐国公甚至于闭门拒客,坚决不与朝臣官员接触,即便是姻亲,这些年来也不过是保持礼尚往来而已。
可是他想起德宗帝当年信任恩典,心中也实感悔愧煎熬,不过他从未想过恶名远扬的晋王竟然是心怀抱负忍辱偷生,甚至贺衍崩前早有示意,欲立晋王为储!
虽然他早就知道江迂是小崔后苦心保留的最后一枚棋子,甚至于当初倘若没有他在后提供资助,江迂之弟也不可能隐姓埋名成为一地富商陈宣炽,然而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相助贺烨夺权,仅仅不过为了保住贺烨性命而已。
德宗驾崩,小崔后立即“悲痛服毒”,徐国公当然明白中有缘故,贺烨也许危在旦夕,那时韦海池并未夺得大势,尚没本事监视外臣,徐国公便私下见了裴相,得知德宗临终前曾经嘱咐太子保全晋王,新君仁孝,将晋王起居饮食之事全权交托裴后照管,又有江迂这么一个内应,徐国公这才放心。
当年小崔后为了让江迂成功赢得韦氏信任,有意“害杀”江迂家人,实际上是交待崔牧父子暗中将其家人转移,安置别处,徐国公虽然不赞成崔牧涉入储位之争,可也没有死板到完全不管小崔后母子安危的地步,于是默许了小崔后为留后路这一计划,又为了保证江迂的忠心,明知崔牧父子行事不密的徐国公亲自出手,几经周折,终于将江迂家人身份彻底“洗白”,并资助陈宣炽经商。
徐国公这么做,其实也是为防万一,倘若将来贺衍不容贺烨,以至于疏远打压,有陈宣炽暗用钱银资助,贺烨至少还能不受饥寒贫苦。
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手“为防万一”,如今还真能起到莫大作用。
在十一娘及陆离示诚之前,贺烨可以支配的人手居然仅只江迂及其家人。
不过当裴郑二族遇害,得掌大权的韦海池立即对徐国公府严密监视,徐国公再也没有与陈宣炽联络,更别提江迂,所以他竟然对晋王的心态一无所知,只以为晋王是中了韦氏捧杀之计,直到此时,听好友陆正明的一番话,才晓得晋王居然早知自保并胸怀志向。
所以他不过略微沉吟,便对陆正明重重颔首:“不瞒正明,如今眼见这样局面,我早有悔愧之心,却也实在因为自身难保而不得不闭目塞听装作无知无觉,我相信正明所言确为事实,但只不过……如今我之作为只怕十分有限,无能相助晋王一展抱负,甚至我一旦轻举妄动,可能反而为晋王带来祸患。”
“大王并非不知眼下情势,故并不欲在朝堂与韦氏争斗,而是……”说到这里,陆正明却是一顿:“大王今日为了以防万一,并未候此别苑,而是入宫向太后问安去了,可大王本来打算亲自面见崔公,细诉计划,未知崔公可知国公府究竟有多少太后耳目,倘若崔公有把握避开诸多暗探,大王定能保证神鬼不察夜访。”
崔政摇头苦笑:“我那国公府眼下与筛子无异,为了打消太后疑心,明知诸多暗探耳目,我也不能细察拔除。”却轻轻敲击茶案:“不过我每当夏季都会去庄野消暑,那处不过几间陋舍一方小院而已,寻常除了一对老仆并无闲杂居住,往年我去消暑也并未带更多仆婢,虽也察觉回回都有耳目盯梢,不过是伪装成郊野村民关注有无朝官往那与我私见罢了,大王若能避开那些耳目夜访,未必不能一见。”
“崔公不妨详告居址,待我转诉大王。”陆正明眼中一亮。
又说阮岭,因为今日好不容易搬动外曾外祖父出面,终于如愿得到了陆离接见,这时正在滔滔不绝,当然不讲一贯擅长的斗鸡走狗,而是阐述这年余以来,经过悬梁刺股好不容易恶补的经史释义,一副诚心请教的姿态,就差没有把改邪归正四字直接刻在脑门上表明心志了。
陆离仿佛被阮岭的态度打动,看法略有改变,居然也颇“好为人师”,对于阮岭所言但有谬误之处,一一指正,这么一席谈话下来,便近午时,阮岭竟然完全不觉腹饥,倒是一边的薛昭暗暗揉了许多下肚子。
终于有婢女阿福入内,向陆离悄悄打了一个手势,陆离便知是徐国公已归密室,这才打断阮岭的滔滔不绝,示意留膳。
阮岭当然是心花怒放,奈何徐国公却不愿多留,叫了阮岭归去崔宅,陆离送至门外,徐国公方才抚须而笑:“阮岭顽劣,从前做过不少恶行,多得绚之杖罚,才教他幡然醒悟,老夫看他还不算无可救药,今日才在他苦苦央求之下,烦扰绚之指点这小子为人处世之道,不过阮岭可得谨记,绚之如今身为朝臣,并不似你游手好闲,请教学识虽好,切忌烦扰纠缠。”
说完逼着阮岭踏鞍上马,也不顾这晚辈后生依依不舍地回望,当然更加没有在意因他前来宣仁坊,紧随而至的那些耳目探头探脑的偷窥。
这日下昼,阮岭刚从徐国公府告辞回家,在门前便见一个内侍,满脸是笑地上前见礼:“太后邀请长公主与郎君一见,长公主早已入宫,鄙者打听得郎君身在国公府,已经等候多时了,但不敢打扰郎君课业。”
“太后竟有这等闲睱?”阮岭暗暗嘀咕一句,当然没有任性抗命,调转马头便往大明宫。
原来今日上昼徐国公与阮岭才到宣仁坊不久,太后便及时得知这事,心中虽然不至警钟震响,狐疑还是难免——毕竟徐国公这些年来从不与朝臣来往,可这回却突然去见陆离!
耳目们虽然能监察徐国公的动向,但是却混不进去陆离居处,更加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后于是干脆邀了晋安入宫,却嘱令不需打扰阮岭,直到他从徐国公府出来,才将人请了入宫。
十一娘却是在上昼见到晋王殿下前来问安时,就在猜测怕是陆离筹谋之事正在进行——太后为了显示与晋王的母慈子孝,年余以来倒是时常诏见,而晋王当然也有通籍篷莱殿的特权,但是依晋王怕受拘管的性情,除非太后有诏,鲜少主动问安,今日前来,话说是问安,实际上却是另有所图。
“听闻扶南进贡驯象数头,较寻常所见更为猛壮,儿子早前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特意来求阿母恩赏一头。”
太后大诧:“烨儿要驯象何用?”
“儿子驯养几头猎豹,倒算凶悍,普通驯象见之惊避,可听几个奚奴说道,称扶南象群不惧虎豹,才是真正森林王者,儿子不信,有意试验一番,不知是驯豹更加勇猛还是扶南象更加威风。”
太后良久无语,到底许了晋王所求,只略微教训几句:“如今你也是宗政堂一员,不可一昧玩物丧失,之于国政,还是要用心。”
晋王不以为意:“儿子才懒得与汝阳王等多废唇舌,国政之事全由阿母作主,儿子只遵阿母之令,不教汝阳王等居心叵测者得逞便罢。”
兴冲冲地便拿了太后的令牌,就要去提那头驯象走人。
倒是太后留了晋王用膳:“既然入宫,也不需要这般着急,你多久未见同安了?亏得她时常惦记你这叔父,如今后宫你虽不便出入,在我这篷莱殿里还不需忌讳,我这就唤同安过来,待午膳过后,你再出宫也不迟。”
太后不疑晋王别有居心,十一娘哪里会信这位是为头驯象特意入宫?果然不隔多久,见晋安长公主也获请入宫,太后非但留了长公主小住几日,甚至还特意遣人去请阮岭,十一娘更加笃定心中猜测。
第431章 阮岭被盘询
太后与自家人用膳,当然不需诸如秉笔、起居舍人等候令身旁,不过太后既然有意笼络,这日晚宴,不但允许十一娘与韦缃在侧,甚至还专程留下徐修能——外臣虽不能留宿后宫,不过也有不少特制官需整夜值守,以防紧急国务不能及时议定颁诏,故而中朝实际上置有朝官留宿之处,其实历代君主,难免都有极度信任的近臣,时常获邀入宫晚宴不说,甚至于一月之中倒有半月宿留禁中也是常有。
太后这日特意留了徐修能下来,一来是示器重,再者也是显得邀请晋安母子更加自然,最后也是为了考较徐修能,他是晋安所荐,可却知道太后因为徐国公之故欲从阮岭口中探问究竟,倘若徐修能略有泄露禁中的行为或者暗示,太后今后对他的用法当然要再斟酌。
既然连徐修能都留下了,太后当然会顺便再留晋王一晚,唯有同安因为还在服丧的缘故,晚膳时不便见外客,并未入席。
贺衍丧不及三年,故而这晚即便是家宴,却没有歌舞琴音助兴,大觉无趣的晋王殿下呵欠连连,仿佛对众人的言行毫不关注,然而却有一人暗暗观注着他。
徐修能早便惊异晋王到了如今依然毫发无损,他并不知道贺衍驾崩时,紫宸殿那场迫在眉睫的对峙,然而却听闻了两市投书一案,一直在猜疑投书者究竟何人,与太后坚信的真凶不同,徐修能更加怀疑是晋王的手段,因为他敏锐地意识到,经投书一案,晋王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否则只怕早就不保性命,可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太后偏偏相信晋王清白,对这个皇位最大威胁者非但没有斩草除根,反而竟似全心信任?
他可不信韦太后是因为妇人之仁,故而怀疑表面顽劣仿佛只知逞强耍横的晋王殿下,实则深不可测手段了得。
而来自于徐修能的暗暗窥视自然难逃极度机警的晋王觉察,表面上心不在焉仿佛无知无觉,暗暗也在计较:此人勋贵出身却能高中甲第,纵然有长公主大力推荐,可长公主在太后心中是何地位?何至于入仕短短三两载,竟比贺湛、薛陆离等更受器重,得此荣幸候令左右!
可见此人心计城府大不简单,而他这时显然在关注自己,莫非是看出什么端倪?对这徐修能万万不能吊以轻心,或者需要交待柳十一好生摸察?
十一娘的关注重点,却在太后如何不显痕迹询问阮岭一事上。
虽然十一娘坚信陆离之小心谨慎,但太后多疑,这回能不能如预料一般万无一失应对过去,谁也没有十足把握,可过于瞻前顾后也难成大事,十一娘自认有八成把握,便值得一试。
几道主菜撤下,太后终于言归正题:“今日请晋安入宫,便是为了你举荐有功,修能果为难得才俊,如今我身边有他与十一娘在侧,不知省了多少心力。”
因没有提到韦缃,这姑娘神情一僵,就越发没了胃口。
太后却也不待晋安客套,又说道:“也是巧了,若非今日我突生兴致,倒不知岭儿竟然往徐国公府听教。”
说起这事,长公主也甚为奇诧:“最近我见岭儿早出晚归,也不知他在忙碌哪样,若非阿母诏见咱们,才询问下人,哪里知道他是去了徐国公府,岭儿,你一贯不喜拘束,可外王父却历来古板,你缘何送上门去受那聒躁。”
这确是晋安的一贯口吻,太后见她的确不知究竟,倒相信徐修能并没有通风报讯。
阮岭也正心不在焉,被太后与自家母亲先后点了名,才懒洋洋地说道:“从前是我贪图玩乐不学无术,可也总不能终身游手好闲,越发被人鄙夷,这才想到学习经史诗赋,又连薛拾遗都敬佩外曾外祖一族家学渊源,将小昭都送去受教,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晋安立即明白了阮岭的目的,没好气地说道:“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无非还是为了讨好薛陆离,真不知你是中了什么邪,偏就乐意看人冷脸。”
阮岭不愿与母亲当着诸多闲人面前争执,拣了一块糕点扔进嘴里大嚼。
“这事倒值得玩味,先是长姐对薛绚之垂涎三尺,阮岭紧跟着又纠缠不休。”有人“呵呵”一笑,敢于当着太后面前调侃晋安母子者,自然只有晋王殿下。
却引来母子俩异口同声:“休得胡说!”
晋安大为恼怒:“烨弟可别败坏岭儿名声,他虽然胡闹,却从不沾染那些荒唐恶癖。”
阮岭也是横眉怒目:“舅舅怎么说我无关要紧,这话如若被薛郎耳闻,必然再不肯指教。”
就连十一娘都难得多了一句嘴:“阮郎君不过是敬佩薛六郎品德,大王切莫误解。”
晋王十分恶劣地一挑眉梢,睨向十一娘:“你竟知本大王误解?那么说说我误解什么?”
十一娘这下被闹了个脸红脖子粗,心中腹诽这活阎王没事找事。
终于是太后浅咳一声,为十一娘解围:“烨儿不得胡说,薛六郎如今为大周朝臣,可不由得你任意谤毁。”
晋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住了嘴,又是一个大大的懒腰:“阿母,我困了,先回亲王院去。”
太后被晋王这一打岔,不得不重新组织言语,倒也不想再被他插嘴打断,挥挥手允了晋王自去,这才再问阮岭:“依你一贯脾性,我且以为经那场杖罚后,会记恨薛绚之,结果却大出预料,岭儿可是真对绚之心生钦佩?”
阮岭并不怎么耐烦与太后倾吐心事,只淡淡“恩”了一声,太后也不介意:“你若早对我直言,又何需大废周折,绚之原是我看好之俊秀良才,更何况与十一娘又有师生之谊,无论是我,抑或十一娘为你引荐,都是易如反掌。”
阮岭这才稍微端正了态度:“不敢劳烦太后,岭是担心若请太后出面,薛郎越发以为是岭仗势相逼,太后也不需为岭之小事挂心,今日有外曾外祖引荐,岭终得机会让薛郎改观,只要今后痛改前非更加上进,薛郎应当不至于鄙夷疏远。”
“哦?今日徐国公竟然出面?”太后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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