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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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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侧拘束,谈笑趣话倒也自在。
只是她才一落座,身边就被赫连贤的女儿刘若兰堂而皇之占据,倒是有心巴结的贺小娘子们敢怒不敢言,贺湛没有待嫁闺阁的妹子,两个侄女儿又都还小,一个路都走不稳当,一个也才五岁,今日都没有入席,因此席中闺秀其实全都是族亲,有的甚至还比刘若兰低上一辈,寻常应当也都没有常来常往,不好摆主家的架子,因此俱都歇了与刘若兰这个赫连氏的外甥女争强的心思。
相比挨近赫连氏坐着的赫连贤从始至终那张严肃脸,刘若兰倒是笑靥如花好话不断,一直纠缠让十一娘难得清静,闺秀们为了保持仪态,当然不会大快朵颐更加不敢觥筹交错,大多只是盯着堂外伎人的舞姿,小声言谈罢了。
十一娘却觉无趣,又不耐烦显明是无事献殷勤的刘若兰纠缠不休,待得菜肴撤下茶点呈上后,便找了个“坐乏,需略散散”的借口,打算摆脱刘小娘子自去清静,哪知对方竟毫不知趣,竟也跟着十一娘出了宴厅,这下更加挽上了胳膊,又是一个毫不犹豫的马屁拍了上来:“十一娘比我小着些年岁,个头却与我一般高矮,将来必定高挑娉婷,让人羡慕。”
待十一娘找了处角亭坐下,刘若兰竟然将手里纨扇硬塞予她:“扇面为我闲睱时所画,废了不少心思,今日好容易得遇十一娘,必须讨个评点。”
十一娘自从五岁幼龄入莹阳门下,便即名满长安,却历来没有才女孤傲不群的架子,只要旁人自请评点,她多数不会推拒,但却也从不因情面作伪,不过难免会斟酌言辞,总不至于伤了诸多闺秀的玻璃心,此番她细看了一阵那把扇面,照常便给出了切实却委婉的意见,点出三两点主要不足需得精进之处,刘若兰也不介意没得称誉,表现得十分虚心诚恳:“我虽喜画艺,奈何天资有限,回回都是废尽心力,自己看来却也总觉不尽如意,又不知道究竟是哪些方面不足,经十一娘这么一提点,真如醍醐灌顶,欲得改进,日后还得常常请教。”
这就是显露了亲近的意图,十一娘只好说道:“可惜我长居禁宫,并无多少闲睱。”
刘若兰对这句推托似乎并不意外,更无半点芥蒂:“将来总有机会。”
意思是虽然如今没有多多亲近的机会,待十一娘将来嫁人,怎么也不会依然住在宫里,到时总有来往交好的时候,不过是三、两年间罢了。
刘若兰大约也看出十一娘对她颇怀戒备,并不在“亲近”的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忽而又收敛了笑容,脸上顿时堆满愧色,却又为早前她家母亲赫连贤的挑衅道起歉来,话说得十分面面俱到:“阿娘也是心里窝着股郁气,都是为了我这女儿出头,但这一桩事本就怪不得真人,说到底也是我们冒犯,我会告知兄长,表兄那边有兄长正式致歉,表嫂这处当然由我请罪,就是真人面前……我有心致歉,却担心打扰真人清修。”
有着末尾那一句话,试探的意味就十分明显了,感情这姑娘不仅企图与十一娘亲近,还有打算巴结莹阳真人,只不过贺湛如今已经娶妻,刘氏门楣虽不能与袁氏相比,到底也是中流世家,嫡宗嫡女怎么也不会配给一户爵位都没有的宗室为妾,看赫连贤那作态,刘家显然也没有巴结南阳郡王的意图,十一娘便格外疑惑刘小娘子到底存着什么“奸盗”,才至于这样大献殷勤。
所以她先是掀了掀眼睑,轻轻晃了一眼刘若兰身边跟着的婢女,此婢早在主人奉承纠缠十一娘时就很有些焦躁不安,这时更显惶急,十个指头绞在了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嫡女身边婢女虽然一般不会存有二心,不过势必也会听奉主母的嘱令行事,此婢这番作态,足以显明刘若兰的言行有违赫连贤意愿,这姑娘分明是自作主张。
十一娘心中虽然略有了判断,一时之间,却着实不知怎么应付若兰娘子才算面面俱全。
她可不能,更加不愿代莹阳真人就此接受刘若兰轻描淡写的歉意,就更加不能自作主张为对方牵线搭桥,借机往上清观烦缠,看若兰娘子这劲头,如果拒绝的话太过委婉,说不定又会被打蛇随棍,要想干脆杜绝,就少不得让人难堪了。
十一娘正在组织言辞,刘若兰也正自满怀期待,却不防忽有“闲杂”扰断,只听妇人一声柔长又亲切的招呼:“十一娘,许久不见你了。”
两位闺秀不约而同侧脸看去,却见亭外暮色里并肩而立的两个贵妇,一般地温和端庄,刘若兰一时没有反应,十一娘却不无惊喜地起身见礼:“班姑母一贯康直。”另一个却是面生,十一娘暂且只报以莞尔一笑。
这位班姑母,便是韦太夫人长嫂的娘家侄女,曾因乔氏与刘玄清作梗不被夫家所容,愤而和离那位,虽说事到如今,十一娘的叔父柳信宜仍未与班氏再续前缘,可乔氏既然早被出妇,两家也再不存在任何怨恨,原是亲戚,就算走动不那么频繁,与宴时倒也时常遇见,更加难得的是班姑母甚投莹阳真人性情,也算上清观常客了,故而班姑母与十一娘之间并不生份。
更何况有班姑母这一打岔,刘若兰便再不好纠缠不休,十一娘自是喜闻乐见。
班氏却又引荐另一位:“是尹二郎之母,才至长安不久,十一娘应未见过。”
十一娘固然更添惊喜,又以“世母”相称。
尹母一点不与十一娘见外,拉了小丫头的手,含笑说道:“犬子那时应考,多得十一娘引荐,方能入上清观博览藏书,否则怕也没有那般运数,今日能见十一娘,正当道谢。”
十一娘连称不敢,礼节性地引荐了刘若兰,这位娘子总算不便当着两位陌生长者面前继续阿谀奉承,讪讪找了个借口告辞,行出老远之后,依然忍不住回头,眼见尹母仍旧拉着十一娘的手好番寒喧,眉梢一挑,喃喃怨谤:“不过一户勋贵之后,竟敢肖想柳十一娘,即便尹绅颇有前程,这尹家也太过异想天开。”
婢女终于摁捺不住心里的焦急:“小娘子,主母因莹阳真人之故,连带着对十一娘也颇多不满,若知小娘子今日有意交好,必定会恼火,柳十一娘姻缘如何,更与小娘子不相干,小娘子千万谨慎言行。”
“阿父起先有意于尹二郎,你以为我真一无所知?”刘若兰厉厉一瞥婢女,轻哼一声:“放心,我可不是为与柳十一娘争风吃醋,尹家如今不过占着一个财多,那尹绅固然为五子之一,要说形容出身,却为五子当中最为不堪者,我如何看得入眼?再说瞧尹母这意思,根本没有与刘氏联姻打算,人家眼睛可是长在额头上,只以为儿子中了个进士,就能攀龙附凤呢!”
又是一声冷笑,头也不回离去。
第466章 缺席者
因为贺湛这一回婚礼,魏氏这个当家长嫂忙碌非常,却仍留意见她早前一意巴结并且颇有成效的元相府竟然悄无声息,于是这一晚,好容易安顿了诸多留宿者——此时亲迎礼仍在黄昏举行,酒宴告罄,必须已过宵禁时分,虽然嫁娶之仪属例外不拘,贺湛再怎么也算宗室子弟,在今日当然有所特权,可先告京兆府取得宾客通禁之令,然而不少亲朋居处相隔颇远,夜行不便,也有不少在主家留宿。
魏氏操劳完毕,竟然已过子时,她虽一身酸痛,夫君贺淋也因招待宾客饮得五迷三道,夫妻两一个疲劳不堪,一个昏昏欲睡,魏氏却仍然狠狠摇醒贺淋,一边用力掐着夫君腰上软/肉,一边焦急不已说道:“韦相虽然未至,相府那些子侄却皆来道贺,只有元相府,竟似未收邀帖一般,连打发仆婢道个理由都不耐烦,这是为何?我前些日子因姚姬一事,去见姚夫人,她并未曾与我生疏,怎么忽然就如此绝情!”
贺淋本就看不惯胞弟贺湛那高高在上的架子,皆因魏氏迫着,这回才如此尽力,心中原就存着不满,借着酒劲,大示不耐:“什么姚夫人,不过一个姬妾而已,娘子也是世族出身,怎么连这点体统都未体察?她今日不来也就罢了,倒是来了,才是笑话。”
魏氏顿时更没好气:“当谁愿意自降身份?还不是元相宠妾灭妻?元相那元配正室,什么时候出席过宴请?便连两个嫡子,如今也只是在祖籍操劳稼穑农务,倒是姚氏所出庶子,堂而皇之得了荫封,这位才是元相心目当中继承人呢,姚氏迟早会被扶正。”
抒发完这番见解,魏氏又旋即清醒:“姚氏虽不值得上心,可元相态度却是至关重要!”
贺淋冷嗤道:“我早建言岳丈,元相不过地霸起家,多得谢、毛二相提携才有如今地位,岳丈既然为毛相党属,哪至于如此阿谀元相?元相以妾为妻,饱受世族嘲笑,德行不正,别看这时风光,总有一日会威风扫地,理会他作何?”
见一无是处凭借妻族方能授职任官的丈夫这时竟然鄙夷自家,魏氏顿时冷了心肠,再没心情与贺淋商议利蔽,手上劲头一松,由得丈夫倒头大睡,魏氏好半响才觉眼角涩涨,委屈了好一阵,才又打算开来待表妹三日后回门,确该立即回一趟娘家将这事告知父亲才好,无论如何也得察探清楚元相府忽然疏远的原因。
魏氏自然不知,关于这一件事,贺湛也密切关注着。
“不仅元得志,连及恩侯府亦无一人出席昨日婚仪,足见咱们一番计划推展十分顺利。”——这是新婚次日,待新妇经过上茶礼,贺湛便领着妻子袁氏到了上清观,正式向莹阳真人再行了一回拜礼,陪同真人午膳后,却拉着十一娘到了邵广寄居的客院,摒退了闲杂开门见山就提起此事。
“这一类事务交给十四兄,自然不会有任何差错。”十一娘以云淡风清的姿态,却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自己对贺湛能力手段的格外赞赏。
邵广却并不知道这一桩事由的前后经过,这时如坠五云雾里,不无疑惑地看向得到褒奖后春风得意的十四郎,却并没有急着追根溯源,颇有耐心地旁听这一双年岁颇有差距的“兄妹”之间,默契十足的对话——
“其实小姚氏才被赐死不久,毛维便召了元得志去好一番敲打,当然不至于落人耳目,只不过元得志因为不能替‘妻妹’讨回公道本就憋着团郁火,再吃了一场挂落,愈加愤慨,少不得与家中幕僚商议,就将毛维那话合盘托出。”
“毛维说了什么,我大概也能推断个十之八/九,无非埋怨元得志当年自作主张,暗助小姚氏借着有孕之机谋取滕人之位,若恼了义川王妃,又让太后心生戒防,小姚氏毕竟是被毛维判为死罪,他又一贯自视为元得志恩主,不愿向从属服低反去讨得谅解,干脆将责任尽都推到元得志身上,提醒他就算能示好义川王,没了他毛大相国这一靠山,也是朝不保夕,警告元得志必须一心一意依附他,才能真正立足朝中。”
贺湛颔首:“十一妹所料不错。”
“毛维自己对谢饶平这恩主都不曾一心一意,更是打定主意在太后与义川王间见风使舵,却不容元得志三心二意。”十一娘不无讽刺地一笑,轻轻摇头:“眼前太后与义川王间胜负如何尚未可知,毛维却就开始担心将来若义川得势,元得志会压他一头,他倒是极度自信能够左右逢源,隐瞒过太后那双眼睛。”
“总之有了毛维在前铺路,我接下来一番行事就如水到渠成了,乔令不是娶了大姚氏侄女么,她有个姘头便是我之暗线,如今成了大姚氏打理农庄管事之一,借他之口,轻而易举就让大姚氏怀疑上了方氏,小姚氏与方氏一度交从过密,方氏为她将来出谋划策,她本就没有瞒着大姚氏,大姚氏于是这才反应过来,倘若不是小姚氏突然向贺淘夫妇示好,义川王妃怎么会突然就容不下小姚氏,挑在这时发作?”
“大姚氏当然不会相信小姚氏会沉不住气,行毒杀王妃这么一件蠢事,太后之所以采纳此计,其实也根本不是想要让小姚氏死得罪有应得,无非就是要看义川王如何取舍而已,之于元得志与大姚氏会怎么认为,太后更加不会放在心上,在那位眼中,这些人都是随她摆布之棋子罢了。”
“但是无论魏氏抑或受她所荐示好小姚氏之方氏,皆为毛维党羽,相信只要大姚氏稍稍一提,元得志立即便会作出联想,更不说他手下还有两个幕僚也是咱们暗人,有这两位再一提醒,元得志必然相信毛维是为了警告打压他,才设计除掉小姚氏,不得不说,十一妹早前动用方氏作为献计小姚氏这一步甚为关键。”贺湛心悦诚服:“相比完全起用我之暗线,更加省事。”
听到这里,邵广终于忍不住插嘴:“等等,两位所说究竟何意?大、小姚氏是谁?方氏又是谁?两位所称魏氏,可是十四郎长嫂?”
刚才他的目光一直在贺湛与十一娘之间转来移往,又听了一段内涵格外丰富的对话,这时只觉得目眩耳鸣,脑子里全是疑问,不住冲击着天灵盖。
贺湛与十一娘之所以当着邵广的面讨论这桩事由,也是为了让他进一步体会朝中诡谲,因为韦太后意欲重用,并突然撮合邵广与韦氏联姻,邵广势必会留任京中,若是对敌人毫无了解,显然不利于将来应对,十一娘并没有乐观到飞速将邵广训练成为擅长权谋阴诡者,但让他得知这些事态,至少能防范未然,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总胜过一直糊里糊涂,轻易就被人引进了圈套。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们与邵广这个崭新同盟之间也需要磨合,若是大小事宜皆将邵广瞒在鼓里,也难以让邵广在短时间内就对同盟产生认知感。
故而十一娘不得不多废一番口舌,再度将怎么设计小姚氏一事说明。
“废此颇多周折,主要目的并非小姚氏性命,而是激生毛、元之间失和。”十一娘以此一句作为总结。
邵广消化了好一阵,开口时仍然有股子呆气:“十四郎之耳目竟然能遍布毛、元两大相府?”
贺湛扶着额头:“我苦心经营数载,倘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岂非成了绣花枕头?毛维府中耳目作用不大,打听一些消息而已,那是因为毛维自有一帮心腹,甚难让暗线深入其幕僚集团,元得志却并非如此,他之前不过是一小吏,乍然富贵,却毫无根基,尤其入京为相,急需谋士相辅,安插一、二耳目大有机会,说不定将来,元得志如何行事尽在咱们操控呢。”
邵广:……
突然又意识到他似乎关注错了主题,正色道:“虽成大事者,往往不拘小节,阴谋诡计之事难免,但我刚才听两位对话,似乎谋那小姚氏性命之事完全是十一娘在后策划……毛、元虽然奸恶,那女子却是无辜,又并未行害人性命之事,十一娘小小年纪,怎能这般狠辣?”
这下换成贺湛瞪目结舌地发呆了。
好在十一娘早有准备,就知道邵广不会赞成她的某些行事,否则她又怎么会这般重视双方磨合呢?只见她面不改色说道:“小姚氏虽并未参涉裴郑冤案,但却也不是良善无辜之人,我之生母病故与她脱不开干系,再者数载之前,若非王七郎援救及时,我也早就死在了小姚氏手中,谋她性命是为私怨,我为小女子,并无君子以德抱怨之胸怀。”
“原来当中还有这么一层缘故……”邵广面色稍霁,可眼看十一娘不过豆蔻之龄,提及人命生死却如此淡然果决,心里始终还是觉得有些郁堵,眉头不曾缓和。
十一娘却无意掩示她的狠决,至少在盟友面前,她更加不愿伪善隐瞒,她行走在刀尖之上、悬崖之间,一步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更加可能会牵连身边诸多亲友也万劫不复,她不可能对仇敌心怀仁慈,也只能让邵广慢慢适应她的行事作风。
所以这时,她也只是坦然迎视着邵广颇带忧虑的目光,不避不让。
到底还是让邵广轻叹一声,没再纠结小姚氏的死,转而提出另一问题,却是又惦记上魏氏的安危了。
第467章 喜怒无常的夫君
“十一娘此计虽然是为让毛、元两相生隙,眼下看来,也的确达到目的,但倘若元相选择与毛相开诚布公,毛相又岂会承认是他在后授意?如此一来,魏氏岂非就会被毛、元二相迁怒?魏氏毕竟是澄台长嫂家族,若是遭遇险难,难道咱们要坐视不理袖手旁观?”
这还真是个活菩萨,为无关紧要之人操不尽的闲心!贺湛忍不住白了邵广一眼:“元得志若察根究底,不说魏氏受牵,就连十一娘也会暴露,需知那方氏可没那脑子为小姚氏出谋划策,中间还牵涉着十一妹婢女!博容,你可是用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元得志可不如你一般磊落,他决无可能对毛维开诚布公,也根本不可能追根究底……元得志是对小姚氏之死耿耿于怀,不过难道你真以为他是为了‘妻妹’打抱不平?”
“难道不是……”
这下子贺湛与十一娘齐齐扶额兴叹了。
“元得志此人固然睚眦必报,你也可以理解成为护短,但他却决不可能为一时义气之争而不顾权利之夺,追根溯源,小姚氏是因何而死他无比清楚,说穿了,是因为义川王妃不容,因为韦太后不容!追究下去有何意义?我敢断定,就算眼下,元得志确信小姚氏是被毛维设计,他也绝对不会与毛维翻脸,咱们这番设计,作用其实不在当前,而在将来。只有当毛维被咱们抑或旁人推到井里,元得志才会砸落那块致命之石!”
见好友几乎要捶胸顿足,邵广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天真单纯,有些过意不去的“呃”了一声,颔首表示心悦诚服。
“若非深察毛、元禀性及行事,十一娘也不会行此计划。”贺湛的郁堵这才消缓了几分,语气复又低平下来:“元得志只是暗暗生疑,并不会察证,我那长嫂除了引荐方氏,根本没有参涉其中,也不会怀疑另有蹊跷,方氏更不会怀疑她自己,根本意识不到她是被十一娘利用。”
“令嫂也就罢了,方氏为何不会察觉?”
这回换作十一娘为邵广释疑了:“因为从始至终,碧奴都未直接为小姚氏如何固宠出谋划策。”
方氏一提小姚氏,碧奴便讳莫如深,还是方氏自以为是的编造了个表妹出来,才“套”出碧奴建议,方氏又哪里会察觉碧奴真实用意。
邵广总算厘清了这点,倒对十一娘拱手说道:“小娘子智计果然非凡,小心谨慎更是让在下佩服不已。”
十一娘也不谦让,趁机提醒:“是以,邵郎将来必须留心,许多话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而要让对方设计套话,这样才能不露痕迹引人入陷,我不望邵郎行此诡诈之术对付旁人,但需得防备心怀叵测者言辞当中陷井。”
邵广这回是当真“获益匪浅”,需要消化的东西太多,良久默默。
贺湛这才对十一娘说道:“我归来才得家人禀报,萧小九近些时日与那莒世南来往十分频繁,私下找他问了一问,竟知是因十一妹嘱托?”
十一娘这下倒是一呆,搜索了一阵记忆,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起源于我,不过我可不曾想他竟真与莒世南接触密切,莒世南这人颇有些诡异,还得请托十四兄多多劝阻,莫让萧九兄与他交涉过深。”
“我劝了,没用。”贺湛一摊手:“小九断定莒世南为侠义之人,决非刘玄清等欺世盗名之祸害,倒为了他与我争辩了个面红耳赤,不过我仔细察了一番,小九也确实与莒世南忙着救助贫弱疾患,短短一段时间,靠着莒世南指点,与自己研习医书,竟然学会了听脉,似乎对天文历法一类杂学也产生了兴趣,我倒以为,小九天资确高,经史诗赋之外,多习一些杂学对他不无益处,只要不学那套装神弄鬼召人魂魄之术,就还不算误入歧途。”
“可莒世南来历不明,又牵涉那一桩事……”十一娘往大明宫方向一指,当然就是暗示贺衍突崩:“还需谨慎才好……罢了,明日我即要入宫,只好待重阳得假,寻机劝一劝他罢。”
这些事情说完,贺湛也到了时间打道回府,他这还算新婚呢,论理今日都不该出门,只是莹阳真人到底对他有抚教大恩,让新妇随他前来正式拜礼也不算出格,但留宿就有些不妥了,更何况贺湛也不愿让袁氏留宿上清观,导致新婚妻子产生任何误解。
莹阳真人不可能会给袁氏任何难堪,倘若贺湛再有任何暗示,袁氏岂不会以为将来可以名正言顺时常来往?这无疑会造成贺湛许多不便。
辞行往外,婉萝今日却显得比昨日活跃了许多,虽然唇角的笑容仍然透出几许含羞,话却多了不少:“真人听闻妾身在闺阁时也喜画艺,早前亲自点拨,让妾身受益良多,倒是又得了真人自酿清酒,让妾身受宠若惊。”
她依然习惯性地略微落后两小步,缓缓跟随,不曾并肩,语气也拿捏得恰到分寸,愉悦轻快之余,并不露阿谀谄媚,这样的言行姿态,当然不至于让人产生厌烦不满。
“不需受宠若惊,阿姑好酿酒,更喜馈赠亲朋,你如今也算是晚辈,阿姑待你当然亲近。”贺湛略有些犹豫,还是决定把话说明:“我为入宫方便,待假满后仍会常住上清观,可得委屈娘子替为夫在母亲跟前略尽孝道了。”
婉萝步伐略微一滞,忍不住抬眸望向男子的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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