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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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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种迹象,让十一娘坚信笃断,已经到了晋王赴藩的绝佳时机!
  比较让她不能安心的是,关于晋王妃的人选决定,谢莹在财务一事表现出的奇思妙想显然让太后举棋不定,不过十一娘坚信不能与谢莹比较“才智”,她们只能在“忠心”上一决胜负。
  然而这日,十一娘候令殿外之时,却突然意识到将有一场风波。
  这风波虽然不能称为出乎意料,但十一娘显然没有过多分心关注,但竟然就在这风云突变的节骨眼上发生了!
  事情的开端,是因元贤妃的突然求见,自从太后将后宫事务交给兰婕妤,元贤妃耍尽手段也不能挽回,确实已经消沉了有些日子,而她这回面见,虽得高玉祥阻挡,却趾高气扬一耳光扇向这位太后胜宠,立着眉毛高声喝斥:“狗杀奴,竟敢对我不敬,我有十万火急之事需得禀报太后,凭你也敢阻拦?”
  便连十一娘也惊了一惊,她甚是了解元贤妃,知道这女人发作不会因为其余事由,必须关系后宫事务,难道是兰婕妤落了什么要命的把柄在元妃手中?
  十一娘想到这里,便即上前,却被旧怨乔娇横插一步挡住,也是立着眉毛,一副跋扈骄横的嘴脸:“柳十一娘,难道你也想冲撞贤妃?实话告诉你,今日贤妃所禀之事可非同小可,倘若耽搁,你可担不得责任。”
  还是仁宗崩逝之前,乔娇因为陷害十一娘不成,自己受了刑责,虽然对十一娘恨之入骨,但也忍气吞声了上千昼夜,这回又重新抖擞起来,可证胸有成竹。
  事发突然,十一娘不及剖析,只冷冷回应道:“太后正与朝臣商谈政务,还请贤妃稍安勿躁,怎么也得容高侍监通禀一声。”
  听闻有外臣在内,贤妃才堪堪忍住激动,冷哼一声。
  高玉祥脸上挂着一个巴掌印就进去通禀,不多久,灵沼公、元得志等官员陆续出来,走在最后的韦元平极其不满地睨了元贤妃一眼,一副看好戏的神色,但元得志显然无动于衷,这未免让十一娘更觉忐忑。
  元贤妃固然蠢笨,乔娇更加不值一提,但元得志却颇有狡智,看来元贤妃今日言行他至少知情,那么足见有甚大把握。
  究竟是什么事呢?
  及到傍晚,十一娘的心就彻底放下了。
  通风报讯者正是阿禄,她一脸惊惶,说话时声音都还打着颤:“太后已经立即下令将图大海处死,还有两个内宦……就连高玉祥,也被关入死狱,让窦辅安审问,说是……泄露禁密。”
  没有涉及玉婕妤,只不过图大海被处死罪而已,十一娘基本料到是发生了何事,飞速叮嘱阿禄:“无论发生何事,你只管坐壁上观。”
  然而目送阿禄强作镇定地走远之后,十一娘却又犹豫起来。
  她为何有种莫名冲动,意欲插手这事呢?不,此事必须仔细衡量一下,要是有任何差池,可是生死攸关!
  这一晚,十一娘眼看着一弯残月逐渐西沉,又是彻夜未眠。
第567章 小鱼儿
  又是一轮旬休,十一娘依然是归上清观,在过去的一月,南阳王府一连两场婚宴,将莹阳真人都忙碌了好一场,如今总算是消停了,特意让十四郎的妻子婉萝抱来了小鱼儿过来——去年腊月,十四郎便已经荣升父亲了,因着婉萝生产之前梦见一条大鱼,他俩的长子便得了鱼儿这个乳名,小家伙这时才刚学会翻身,并且十分乐衷这项运动,只要将他扔在锦榻之上,便忙不迭地翻来覆去,每翻一下还不忘抬起头来傻乐,眼瞅着围观的人也露出笑脸来,又兢兢业业地翻过身去。
  这小子又不认生,冲谁都是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只要没饿着小肚皮,就没见他怎么哭过,生得白白胖胖像个大肉包子,让莹阳真人爱不释手,早便与贺湛商量着要将婉萝母子两个接来上清观长住,但贺湛因为“泄密”之虑,自是不肯答应的,莹阳真人便很有些恼怒,竟然盘算着领婉萝母子住去篱下居,把贺湛单独丢在上清观里。
  好在婉萝是个剔透人,瞧出莹阳真人在与贺湛置气,反倒先开了口,求着莹阳真人替她看顾一段小鱼儿。
  “这怎么成,鱼儿还这么小,哪能离了阿娘照顾。”莹阳纵然喜爱小家伙得紧,却是通情达理之人,怎么忍心让人家母子分离?
  “不瞒真人,阿家担忧妾身日常需要分心家务,并不能照顾妥当鱼儿,待鱼儿满了百日,就提说过要将鱼儿抱去照顾……”婉萝不好说婆母的不是,语气里便有些为难,说到半截干脆顿住了。
  大小赫连氏与魏氏争夺家务主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魏氏却坚决不肯让那婆媳二人染指,婉萝为魏氏表妹,赫连氏自是将她视为魏氏同党,当婆婆的拿长媳无计可施,只好要胁小儿媳妇,要么撒手不理家务,好给赫连芸辅助理家的机会,要么就放弃抚养儿子,生受“骨肉分离”之苦。
  莹阳真人便冷哼出来:“饶是十四郎处处违她意愿,到底小鱼儿也是她嫡亲孙子,只为这些怨愤,难不成就要拿孩子出气?”
  “妾身不敢违逆阿家,但也实在不愿鱼儿被牵涉进这些是非,要是真人答应照看一段鱼儿,这才是妾身母子二人福份。”
  至少鱼儿在上清观,莹阳真人总不会教唆他与父母离心,更加不会有心存歹毒者不利于鱼儿,再说鱼儿是长子,随着年岁渐长,总得由当父亲的启蒙教导,可看这情况,贺湛应是决意要长住上清观了,婉萝尽管心有不舍,深思熟虑一番,也清楚怎么做才是对孩子真正有益。
  因此小鱼儿与他的乳母就被暂时留在了上清观,这日天气晴好,莹阳真人便在花苑草坪铺好一张软毡,由着小家伙在上乐颠颠地翻着玩儿,十一娘与沉钩一人跪坐一边儿,拍着手掌逗笑,小家伙兴奋得口水直淌,呵呵笑着不停翻滚,让下值归来的贺湛看得好不愁怅,跽坐在另一边,巴掌就轻轻拍了下去:“瞧这淘气模样,一点不稳重。”
  于是十四郎立即遭到了三双美目的怒视,莹阳真人更是毫不留情便揭十四郎的老底:“鱼儿才多大,想你当年七、八岁时,趁着先生午睡,就将颜彩往人脸上涂抹,还要胁仆婢不准声张不准露出端倪,让先生顶着一张花脸回去,被人笑了一路,才是真真顽劣得没边儿!”
  小鱼儿似乎看懂了阿耶的难堪神色,一点不在意小屁股上挨的那一巴掌,趴着身子仰着脸呵呵直笑,一线晶莹透亮的口水便又笔直滑落。
  贺湛:……
  想他玉树临风颠倒众生誉为赛潘安,怎么有这么一个只知痴乐贻笑大方的傻儿子,而且貌似无论在阿姑还是五姐那儿,小鱼儿俨然比他更要得宠!
  十四郎大觉“哀怨”,摇头叹气黯然神伤地踏着夕阳另找地方凉快去了,这才让莹阳真人“转怒为喜”,将一方锦帕,替小鱼儿擦了口水,见孩子亮晶晶的眼直瞅着她,又是一脸灿烂明朗的欢笑,莹阳真人更觉心都要被这笑容暖得化开,将小家伙一搂,抱在怀里,也是唇角轻扬:“你阿耶如你这般大时,可没你这般福气,可是受了不少苦,鱼儿长大后,可得好好孝顺阿耶。”
  见着自打有小鱼儿陪伴,莹阳真人比从前开朗不少,十一娘自是欣喜,这时凑趣道:“我可得将真人这话转告十四兄,也免得十四兄拈酸吃醋,以为有了鱼儿,真人便再不关心十四兄了,早前十四兄那失落模样,我看着都觉辛酸呢。”
  又将莹阳真人逗得笑了起来,看着十一娘稍稍提了裙摆也踏着夕阳转向藏书阁,对婢女沉钩说道:“我寻常真有这般愁苦,你们瞅着空子就逗我开怀,倒是让我需得好生反省了。”
  沉钩也笑:“真人往常不苟言笑,难免让咱们觉得敬畏,楚心积虑争取真人欢心,还是小郎君最有本事,一句话不会说,就能让真人开怀。”
  沉钩话音才落,却听得一声奶声奶气的“真人吉祥,真人安康”,两人都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鱼儿,却见小家伙津津有味地啃着他自己的拳头,不像刚刚说完话的模样,沉钩眼睛朝上一睨,这才抚着胸口:“原来是这鸟儿学舌,唬了婢子一惊,还以为小郎君就会说话了呢。”
  原来是莹阳真人养的一只五彩鹦鹆,不知何时也飞了来这花苑,冷不丁地开口讨好,险些引起一场误会。
  只猛地看见这只鸟儿,莹阳不由想起了旧人,轻轻叹息一声:“当初渥丹为了教会它这两句,可是废了不少心力,这一转眼,过去多少年了。”
  不由就又看向十一娘的背影,莹阳微微蹙眉,伊伊眼看着已近及笄,就到谈婚论嫁时候,原看着萧九郎不错,不想自从旧岁离京,竟然音讯全无,也不知韦太夫人与萧氏怎么为十一娘终生打算,也许得寻个时机过问一番了。
  沉钩侍候莹阳多年,自是能够察言观色,这时便问道:“真人可是为十一娘将来姻缘担忧?”
  “依你这些年看来,渥丹与伊伊是否相似?”莹阳不答反问。
  这不由让沉钩仔细思索一番,方答:“世人常将五娘与十一娘相提并论,可依婢子看来,五娘与十一娘性情仿佛截然不同,两位固然都是才智过人,只不过五娘开朗直率许多,十一娘却……不瞒真人,十一娘仿佛过于安静沉着,虽然寻常待众人也是和颜悦色,但婢子对她却总有些敬畏。”
  沉钩长年跟随莹阳左右,眼光见识已非普通人可比,居然会对十一娘这青春少艾产生敬畏之心,这让莹阳都觉得有些诧异:“你再说仔细些。”
  “十一娘让婢子觉得仿佛她能看穿世情人心,而世人却不能摸透十一娘之心思。”沉钩蹙眉思量,又再摇头:“要说深不可测吧,但婢子又能分明感应十一娘之善意,寻常与十一娘说说笑笑也不会小心措辞,这样一想,敬畏二字是否又太过,对了,许是十一娘从前有个婢女,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这才会让婢子产生十一娘让人敬畏之错觉。”
  莹阳沉默片刻,方颔首道:“伊伊的确与渥丹大不相同,仿佛比渥丹更加谨慎,也藏着不少心事,当真有些让人难以揣透,可两人有一点,倒是如出一辄……仿佛对于情爱,都看得甚是淡漠,我曾经以为对女子而言算为幸事,可渥丹遭遇那样命运,实在也不知是祸是福。”
  “许是十一娘年岁还小……”
  “她不是不懂,而是从根本上看淡看透了。”莹阳叹了一口气:“萧九郎突然离京,这背后必然是发生了一些变故,但伊伊却毫不挂心,并不曾为此事忧虑伤感,看来她是真没对萧九郎动情,只是萧氏从前却分明流露过促成这一双儿女之心思,论理不至于让伊伊一直懵懂,可事情发展到如今局面,这两孩子恐怕难成姻缘了,伊伊又不似心有别属,倒像是……”
  “婢子明白了。”沉钩也叹息道:“当年五娘与薛舍人……虽有青梅竹马之谊,但当赐婚太子,连真人都为这一双人惋惜,有意转圜,五娘却劝阻了真人,坚持遵从圣意,真人是担心十一娘亦会如五娘一般,甘愿为了家族与孝义,而不顾自身幸福。”
  “当年德宗帝封渥丹为太子妃,至少不存恶意,可眼下韦太后,倘若她欲利用伊伊,可不会顾念伊伊分毫,若真如我担心这般,伊伊将来处境,只怕比渥丹更要险难百倍。”莹阳不由忧心忡忡,她当然不愿眼看十一娘再蹈渥丹覆辄,但也隐隐觉察,十一娘自从坚持入宫,竭尽所能取信太后,只怕在那时,就已经决定了舍弃什么,谋夺什么。
  有些事情,也许不是她能挽回的了,时间虽然已经相隔漫长,但仿佛她也只好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学生,义无反顾地走上那条荆棘密布险象环生的道路。
第568章 高玉祥的救星
  藏书阁中,从轻敞的轩窗看出去,正是半池瑟瑟半池红光的景致,但贺湛显然没有心情欣赏窗外桃灼灼柳依依的美景,他被十一娘刚才一番话震惊住了,眼底尽是疑惑,虽然并没急着将脑子里翻腾的疑问喧之于口,却在好一番思索考虑之后,依然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五姐刚才那话当真,你是真想插手高玉祥这桩麻烦?”
  太后处死几个宦官及宫人的事当然不会闹得人尽皆知,但诸如贺湛、何修能两人担任起居舍人当值左右者,却不会毫不知情,只是这一类事虽然无关重大,却涉及禁密,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胡乱打听,更加不可能横加干涉,因着十一娘早有叮嘱,贺湛暗下盯梢,虽然也猜测到高玉祥这回倒霉很有可能是窦辅安背后算计,但却并不清楚其中仔细,他也没想着打探清楚,高玉祥尽管甚得太后信重,地位好比“御前”,多数情况下,外臣攀交“御前”可得担当莫测风险,尤其是韦太后疑心甚重,怎能容许外臣与心腹内宦交往近密?
  是以贺湛一直坚决贯彻与窦、高之流划清界限,那么这两人谁胜谁负谁死谁活自然与他无关,并且贺湛也坚信十一娘不会触犯这一警戒,所以他此刻才会如此震惊,想不明白十一娘为何决心趟这浑水。
  “十四郎是怎么看待窦辅安与高玉祥两人?”十一娘不答反问。
  “窦辅安对韦太后倒算得上九分忠心,高玉祥却纯粹是谄媚奴颜。”贺湛毫不犹豫便下评断。
  “我是否可理解为窦辅安为太后死忠,虽有些私欲,但决不会背主,高玉祥却为投机取巧,他如此奴颜媚上,纯粹为了私欲,有朝一日倘若太后自身难保,说不定就会另投明主。”
  “你我都能看清两人心性,韦海池未必深受谄媚蒙蔽,更不说五姐如此明显示好高玉祥,必定会引韦海池心生猜疑,仅为高玉祥可能存在之利用价值,冒如此之大风险,大不值得。”
  “我并没想过要立即收买高玉祥,只不过留着这么一个人在,将来势必与窦辅安明争暗斗,并且据我观察,高玉祥在韦海池心头地位,只怕比咱们预料之中更加重要,这回事件,韦海池二话不说便将图大海等处死,虽将高玉祥交给窦辅安审问,看着似乎也不会再留高玉祥生机,但她这两日心浮气躁得很,似乎心中仍存不舍,韦海池虽说不上易受迷惑,但却极其虚荣,她需要高玉祥此流谄媚奴颜者,然而谄媚者虽然不少,好比高玉祥这样处处投合太后心意者,却不多见。”
  十一娘作此决断其实也是经过几日深思熟虑,眼下既然知会贺湛,那么就不会轻易放弃,她微蹙着眉头满脸凝重,口吻却不庸置疑:“放任窦辅安掌握宫禁,将来怕是不利晋王行事,留着高玉祥与他争斗,两人谁胜谁负尚还不能定论,但至少有高玉祥这个死仇在,窦辅安便会忐忑不安,而这回若能拆穿他之诡计,太后对他也会更增猜疑,只要我行事谨慎,日后并不与高玉祥更多来往,不至于会引太后不满。”
  贺湛在这事上却并不容易被说服,他也蹙紧眉头满脸凝重:“咱们先且不争得失利害,就事论事,虽然我暗察得知窦辅安盯上了图大海私宅,并私下摸察那个名为周季者来历,可也仅此而已,并不知窦辅安究竟是怎么设计高玉祥担上泄密之罪,你要如何为高玉祥洗脱罪名?”
  “我却大约已经拼凑出了真相。”十一娘胸有成竹:“十四郎难道没有好奇过,图大海为何将周季收藏私宅,并且引起窦辅安格外关注?”
  贺湛原来也摸察透了周季的底细,不过是牙侩训养之面首,打算高价售予那些不甘寂寞的贵妇用为消遣,哪知却被图大海买入,这事的确有些蹊跷——图大海是个阉宦,虽然不少得势的宦官也有蓄婢的爱好,甚至还有太监公然娶妻纳妾,但多数不过是为了慰藉一番扭曲的心理,不可能有什么实际“需求”,贺湛得知图大海私蓄了个面首,也曾恶趣味地揣测过,难道图大海竟有龙阳之好,蓄婢不能慰藉心灵了,需要养个面首排遣?
  只这种猜测他肯定不能告诉十一娘的,眼下被十一娘问起,更加难以启齿,难得微红了一张厚脸皮,信口胡诌道:“许是为了讨好某个贵妇罢。”
  这个理由当然站不住脚,大周妇人再怎么彪悍,也不会将蓄养面首的爱好广为传扬,当然,晋安长公主除外,就算真有某个贵妇彪悍如长公主,不介意“爱好”成为众所皆知,以至于图大海这个太监都晓得了,急赶着用周季讨好,那么这个“礼物”也该早早出手才是,总不能贵妇与面首私混,回回还得去阉宦私宅吧?
  哪里想到十一娘却颔首认同:“正是。”
  贺湛眉毛险些从脸上飞往半空,脑子里更像是倒进了一桶浆糊,粘粘乎乎的根本不能正常运转了。
  “我之所以让你注意窦辅安是否暗察图大海私宅,是为宫中一件蹊跷事,便是旧岁重阳,幽燕失陷急报篷莱殿,已为深夜,我奉诏入见,却察觉见……”察觉见太后正在秽乱宫廷!
  十一娘虽然耿率,但到底是个女子,有的话当着贺湛面前还是不好启齿的,话说了半截,她稍稍一顿,又是一番措辞之后,才将所见所闻大至复述:“太后当时已然安寝,却不许宫人入内侍候,唯高玉祥与一个宦官在内……非但我觉得蹊跷,便连窦辅安也是满面疑惑,后高玉祥领那宦官告退,窦辅安还曾询问那宦官究竟何人,被高玉祥支应过去,窦辅安随后便关注图大海私宅,开始摸察周季底细。”
  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贺湛自然有如醍醐灌顶:“图大海讨好者,难道就是韦太后?”
  也只能是这个答案了,太后秽乱宫廷,但周季不是阉宦,居留禁中难保不会露出马脚,要说来德宗已崩,太后即便秽乱宫廷也算不得悚人听闻之事,大周臣民对这一类宫闱秘丑已经见怪不怪了,想当年明宗帝之母,便公然纵容两个面首以方士之名出入禁宫,明宗帝这个孝子视若不见,甚至那两个“方士”倚仗明宗朝太后之势,鞭笞朝臣,御史台也是敢怒不敢言,但韦太后的情形却有些特殊,她如今临朝听政,却还有宗政堂制衡,与人通奸的丑事一旦暴露,汝阳王贺淇必须会大加利用,所以太后行事还是有所顾忌的,并不敢大张旗鼓。
  “十四郎不是还察知了窦辅安前些时候莫名其妙收了乔令财礼?”十一娘见贺湛明白过来,又再继续说道:“窦辅安行事一贯谨慎,并不与外臣私下来往,鲜少受人贿财,缘何会对乔令破例?而此番高玉祥被问罪,正是因为元贤妃面见太后,虽然无人知晓元贤妃觐见时究竟说了什么,但联系这些蛛丝马迹,亦不难拼凑出真相。”
  贺湛皱着眉头思量一阵,方才认同:“窦辅安想必已经察知太后秽乱宫廷之事,肯定是高玉祥、图大海居中牵针引线,但这事却不能揭曝,他更加不能出面,正好乔令奉元得志之令,楚心积虑攀交……窦辅安必然是利用了乔令这个愚狂之徒,借元妃之口,污陷高玉祥将此事泄密,太后恼羞成怒之下,才会不问青红皂白将图大海、周季等处死,之所以暂留高玉祥一条小命,怕是也要审问出来他究竟还泄露给了多少人知情,以便一并灭口。”
  十一娘颔首:“窦辅安这手也算高明了,把他自己择得干干净净,太后一心以为这事瞒得密不透风,元妃之所以知情,必定是高玉祥不慎泄密,元氏一党为太后亲信,就算知情也不会声张,太后灭口不至于灭到元得志头上,又不知乔令兄妹也是知情人,乔令安全得保,当然也不会无端泄露太后丑事引火烧身,高玉祥就算死不认罪,到头来也只会被太后泄愤处死。”
  “五姐既然分析得如此清明,当然明白更加不能插手,韦海池若知你也是知情人,恼羞成怒起来,可不会容情!”贺湛虽然信服十一娘的判断,却更加不赞成十一娘干预此事。
  “我当然不会引火烧身。”十一娘这才将她的计划细细说明,叮嘱道:“我知会你这事,只是让你有个准备,但并不需你插手,十四郎这回只需坐壁上观即可。若计划顺利,这回亦能将乔令兄妹一并清除,他们两虽不足为惧,然而乔娇对我积怨颇深,她又为元妃心腹,我一旦离京,难保她不会挑唆元妃对我不利,再说窦辅安显然已经与乔令达成同盟,真放纵他奸计得逞,只怕会助着乔令兄妹行事,为安全故,趁此机会斩草除根才是万无一失。”
第569章 行动
  又是一日巳初时分,各内奏文已经规整妥当,这日需要奏呈太后过目的文书谏章并不算多,但那两位女官却都有些忐忑不安,推让着不肯担当面呈之责,十一娘知道这几日以来,太后心情更渐浮躁,宫人稍有疏怠便可能遭至斥责,就连谢莹都不敢常往太后跟前讨好,十分精乖地避而远之,也难怪两位还不算熟谙太后喜恶的女官颤颤兢兢,十一娘便主动揽责上身,交待女官将已经批复之奏文送去存档,自己前往面呈奏文。
  虽是上昼,晴照已经带着几分炙暖了,蓬莱殿前碧叶翠茂,看在眼里蓬勃怡情,只不过宫人内宦们可没有轻松愉悦的心情,神色都慎重小心得很,行走时候便连步伐都比往常更加悄轻几分,这自然便让议事处增添了许多肃厉的气氛。
  十一娘于是便没有直接入见,她停在门外,先请了宫人通禀,不久便见阿禄快步迎了出来,压低了声提醒道:“太后早前才发了场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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