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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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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上清观。
  这仆妇一见莹阳便双眼泛红,一屈膝盖便要下跪,被沉钩及时扶住了:“真人听说贵府之事,特来探望蓝娘。”
  仆妇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哽咽说道:“郎君入狱,主母惊急,取出德宗帝当年御赐玉符,欲入宫求见太后为郎君申冤,那玉符可是德宗帝御赐呀,可是一再强调能为入宫凭符,这时却也不管用了,主母无计可施,只好在丹凤门前跪候,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宫中无诏见之令,主母心灰意冷,可又哪能看着郎君被污为逆谋罪人,一狠心,便……一双耳朵都割了下来,反而却被宫卫驱逐,如今主母也不愿请医疗伤,只称郎君若有好歹,她也万万不能苟活,就算去至幽冥地府,也无颜再见郎主。”
  十一娘感觉到老师的手臂似乎颤抖得越发厉害,可她侧面看去,仍是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容,只是眼底已现泪意,她不由暗暗叹息。
  当年林霄上英年早逝,德宗帝扼腕叹息,不仅赐谥“文端”二字,甚至允令随葬帝陵,又赐遗孀玉符,恩许蓝氏直通入见之权,林昔当年不过才五岁稚龄,便被选为皇子侍读,对林霄上的恩宠可见一斑,然而时过境迁,如今蓝氏手中这玉符,是再也没有任何效用了。
  莹阳真人沉默不语,十一娘自然也不会贸然多话,在仆妇的哭诉中,一行已经绕过正厅,穿过一道屏门,便是林宅的后院。
  林昔虽然已经娶妻,然而妻子却已病逝,留有一女,前些时候又夭折了,如今林昔身陷死狱,对这个家庭而言,的确是雪上加霜。
  宅居不大,仆婢自然也不多,但十一娘一路行来,只见这居宅虽然朴实无华,可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的青石甬路,两旁搭着葡萄架,尚结着串串紫果,果棚下摆着一张矮几,上头且遗一卷文书,也不知是否林昔正在这看阅时,就遭飞来横祸。
  蓝氏的寝卧外,两个年轻婢女都是一脸惊惶,默默挑开垂帘,待客人入内,又默默放下。
  “娘子,莹阳真人来看望你了。”仆妇话音才落,十一娘便听见妇人黯哑的嗓音,压抑着无尽的悲痛,再也听不出当年的柔婉韵味。
  青帐兀地垂下,遮掩住妇人的形容,青帐之内,只透出了妇人绰约的影廓。
  “真人,妾身形容恐怖,不敢相迎。”
  十一娘目光一瞥,尚见床前足榻上,血迹斑斑。
  青帐中的女人,无论有多无辜,但她的确造成了老师的终生不幸,当年的渥丹对她并无好感,但也远远说不上厌恶,只不过埋怨与抵触,多多少少都不能免除。
  这种抵触,十一娘如今其实也存在着。
  所以她看向青帐中的身影,眼睛里全是淡漠。
  她要救林昔,与林霄上毫无关系,更与蓝氏无干,只因为她知道,老师决不会眼看着心目当中那样重要的人,那个人的独子,就这样死于非命。
  这就是莹阳真人的爱情,执迷不悟,却又并不在意回报。
  十一娘看见老师上前两步,隔着一道垂帘,跽坐在血迹斑斑的足榻上。
  “我不劝你,只是来告诉你,我有办法能救七郎不死,只不过也许终此一生,他都将隐姓埋名,甚至不能与你母子团聚,可是你要明白,如果你就这样放弃,七郎又会如何自责,他是否还会苟且偷安,七郎是你唯一希望,同时,你也是七郎在这世上,唯一牵挂。”
  又是话音才落,青帐兀地掀开。
  饶是十一娘经历了生死,见惯了惨烈,她还是因为蓝氏这时的形容避开视线。
  那一刻呼吸急促,像是有什么重重的堵在了嗓眼,憋闷得气血直涌,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挤走了残余的抵触,十一娘甚至看到自己的手指,在轻轻抽搐。
  可是莹阳真人却毫不犹豫地握紧了蓝氏颤抖得不能自已的双手,声音却越发冷沉。
  “快去,快去请医者。”
  那仆妇立即醒悟,忙不迭地往外。
  “真人,妾身愧对真人……真人大恩大德,妾身衔环难报。”蓝氏痛哭流涕,不顾莹阳的阻止,坚持要下地跪叩,她的身上仍然是那套命妇服饰,已经看不清明鬓角是否染白了,因为那里一片血肉模糊,可是凌乱的一头发丝,分明白了多半,也许未经一夜,就已未老白头。
第596章 何为遗憾
  渥丹永远不能忘记那个月夜,似乎也是中秋节前不久,但那一年秋意来得甚急,记忆当中,好几场寒雨过去,苑中景致,已经有了几分萧瑟。
  她那时还是豆蔻之龄,无忧无虑得很,虽然知道老师因为秋凉过早略染小疾,但想到上清观里既然有琅玡师公这个“神棍”,老师之疾必然不会有何大礙,于是照常与沉钩等人玩乐,她记得那一天,赶在最后一声禁鼓时,才从外边骑玩归来,正巧就遇见了蓝氏。
  祖母寿辰时,蓝氏也是座上宾,渥丹是认得的。
  那时她一直笃信老师与林霄上的种种都是谣传,但一见蓝氏找上门来,顿感威胁。
  于是她便自作主张阻挡,不放蓝氏入内。
  虽说禁鼓方尽,可那天已经夜色黯郁了。
  阴阴冷冷的风声,从秋叶残花间斜落,长明灯的亮光,照着蓝氏一张惨白的脸。
  但她那时,还是柔美的,眉目婉约,虽然悲痛,说话时的音色,仿佛弦歌余唱。
  她焦急,正是因为渥丹的阻拦,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荒唐可笑,她不能说服面前的金枝玉叶放她入内打扰真人安养,所以膝跪下去,也不管莹阳真人是否能够听闻她的请求,她放高了声音倾诉着,无论如何也不愿被上清观的仆妇掺扶起身。
  渥丹当时也被蓝氏的举止震慑住了,所以没有反应过来,原来她不是来兴师问罪。
  “真人,真人,妾身蓝氏,跪请真人去见霄上最后一面,一切都是妾身之错,妾身早已追悔莫及,但妾身执迷不悟,执迷不悟呀!”蓝氏悲泣着,痛不欲生,她的情绪显然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甚至有些颠三倒四:“其实那时,妾身与家母就在京都,因为妾身丧父,世父怜惜妾与寡母无依无靠,妾身除服之后,世父便接母亲与妾来京城,一为照顾方便,也是因为霄上,想着霄上若能一举及第,即能立即促成妾身与霄上完婚。”
  “妾身与霄上为指腹之婚,两家既然交好,再兼妾之先父为霄上业师,故有青梅竹马之谊。”
  “妾身幼时,得高堂庭训,已将霄上视为夫主。”
  “霄上待妾身也一直友睦,故妾身从不曾想过这桩姻缘会有变故。”
  “却不曾料,霄上入京,与真人相识,如遇知己,故愧称心有另属,坦言待妾身一直如同兄妹,若不识真人,或许不知何为爱慕……妾身明知霄上爱慕者并非妾身,却以死相逼,要胁霄上履约。”
  “真人,霄上虽不忍置妾身不顾,与妾身成婚,可妾身知道,他一直没有忘却真人。”
  “霄上曾临摩真人画作,视为珍爱,两年前书房不慎走水,霄上不顾性命冲入火海,将那画作完好无损取出。”
  “真人,霄上忽染重疾,已经无治,妾身明知他意愿,盼望与真人再见一面,妾身恳请真人……”
  蓝氏连连叩首,渥丹手足无措。
  而回眸之间,她看到老师,就这么站在一片灯火里,比蓝氏还要惨白的脸,似乎连灵魂都已出窍,渥丹心中一片恐惧,因为她从不曾见过真人这样的形容,没有一滴眼泪,但仿佛站在那里的,只有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他怎么了……”
  所有的都不重要,爱与不爱都不重要,只是震痛于那人的忽然病危,生死离别,促不及防地来临。
  他怎么了,这四个字,何其简洁,但其中饱含的情意与惊惶,让渥丹突然动容。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老师的人生,从此急转直下,再也没有欢愉。
  那一年,林宅后院的葡萄架,仿佛才是新近搭建,没有硕果累累。
  渥丹记得她也是这么一言不出地跟着老师来到这处简朴的居宅,老师的手臂一直轻颤着,神色却无比平静,直到看见病榻上的男子,其实并非瘦骨嶙峋,眼睛里却没有了神采,就像一支残烛,摇摇欲灭。
  他显然没有看清渥丹,却似乎感觉到了一直暗暗思念的人。
  他努力把视线看了过来。
  苦涩的笑意,带着无尽的怅然,并不为这久别重逢惊喜:“你怎么来了。”
  那一刻渥丹几乎以为是蓝氏疑心生暗鬼,这个男人,从来就没对老师动情过。
  可是她却看见了老师握住那双手时,男人脸上的痛苦。
  “到了这时,你还要骗我吗?”
  不是质问,更像是情人间的蜜语,如果忽视那不能自已的哽咽。
  “我这一生,唯独辜负你一人,我怎值得你如此……”就算在这时,也没有甜言蜜语的表白,那个男人苍凉的语气,只有愧疚与歉意。
  “或许此生注定有许多遗憾,可我还是格外庆幸能够与你相识。”
  又是长久的沉默,几乎让渥丹这个旁观者都不能忍受沉默之中的浓郁悲凄。
  男人却终是叹息出来,但紧跟着的又是笑意,竭尽所能的笑,仿佛就像初识的年岁,隔着花团锦簇,却依然被那样美好的她震惊,忍不住就唇角带笑,纵然只是远远观望着。
  “既然都来了,就赠与我一幅画作吧,相识至今,细细想来,仿佛你还没有将画作馈赠予我。”
  “好。”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渥丹却看见老师的眼泪一滴滴地打在交握的手指上。
  她不忍多看,嘱咐仆婢预备笔墨,她看着老师执笔的手剧烈颤抖,许久都不能落笔,她终于忍不住悲怆,干脆避开了这场生离死别。
  接近中秋了,天上不是残月。
  可那一夜的月色,在渥丹的记忆里,却是分外清寒的。
  她们离开的时候,林宅已经是哭声一片,但渥丹记得老师虽然眼布血丝,却没有泪意。
  接下来的很多很多日,老师都没哭过。
  可是却如行尸走肉,老师再也不觉得饿,甚至也不会察觉渴,她就这么没日没夜的睁着眼,看着日出,直至月移。
  琅玡师公急得团团转,有一天血红着眼让人把上清观的酒都拿出来,拎起一坛,直接塞给渥丹:“丫头,今日你必须把莹阳给灌醉了,我宁愿看她醉死,也不愿看她这副模样!”
  于是渥丹终于听见了老师的醉话,坦诚着这些年来的遗憾,坦诚着当爱人病逝的怆痛。
  酒醒了之后,老师看似恢复正常。
  但她的笑容少了,也减少了宴饮,她开始拒见外客,她一日日地把自己封闭起来。
  她没有再提过林霄上,也再也没有画过写意,她不让人窥见她的悲哀,她把属于两人并不频多的交往,统统深锁于一个人的记忆。
  很多年来,其实莹阳并没与蓝氏有过任何交道。
  渥丹曾经埋怨蓝氏。
  她看得出来,蓝氏对林霄上也是深怀爱慕,否则她作为林霄上的结发妻子,不会哭求老师去见林霄上最后一面,但蓝氏的爱慕,多少自私,固然渥丹不会强求蓝氏成人之美,但既然她已经如愿以偿,为何又要打扰老师本来洒脱的人生?
  渥丹那时固执的认为,倘若老师并不知道林霄上对她也有情意,或许遗憾与伤痛就会减少几分,不至于在林霄上病逝之后,如此悲寂渡日。
  可如今的十一娘,依稀懂得了,就算老师一直被瞒在鼓里,当与爱人生死永隔,也同样做不到谈笑依旧。
  她还记忆深刻,老师那年醉酒后,复诵林霄上为她画作赋诗,一字一句,从无遗忘。
  甚至于虽然不曾相见,老师也一直暗暗关注着林霄上的生活。
  什么时候,他又写了什么谏策,那些谏策,一字一句,老师皆能背诵。
  其实不是从来没有遗憾,只不过老师的豁达在于,他若安好,我便快乐。
  但他若不在了,这个缺憾,再也无法弥补。
  十一娘甚至假想,就算老师当年与林霄上终成眷属,当林霄上不能避免英年早逝,老师依然会如此苦寂。
  所以,这不顾一切的爱慕,即便没有谁辜负谁,最终只能造成伤痛。
  又怎不让她慎惧呢?
第597章 开始以势压人
  莹阳真人一直等到蓝氏接受诊治,问得伤势虽然严重,但暂无性命之忧后,方才告辞,外头却是已经夜禁了,不过德宗帝从前赐予了莹阳可以不受禁制的金符,莹阳真人却是极少使用这特权的,多少年来仅只用过两回,都是来往林府。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车與里,十一娘帮着沉钩点亮了玉莲灯,这灯油里添加了少许沉水香,能够安神静心,十一娘又缠着老师就着白梨饮用了些酥枣糕,那娇嗔的模样看得沉钩直发笑——十一娘在许多人面前都是一副沉着安静的小大人模样,唯有在真人跟前,有时才露出闺秀女孩的娇俏。
  莹阳真人有心追问十一娘思谋的计策有几成把握,但想到这事必须保证机密,的确不宜在途中商量,好不容易摁捺住了心头的焦急,可神色中难免透出了几分,眉心愁郁浓重。
  十一娘知道这时无论怎么花言巧语,都不可能逗得老师开怀,故而只纠缠着老师略微饮食后,她也不再聒躁,车與里一时寂静下来,隔着两侧竹挡,隐隐还能听见道旁民居里传出的谈笑声。
  宣平坊的北门,这时已经锁闭,里正却早得到了莹阳派遣的亲兵通知,候在门前等着验看符证后开门放行,但其实他却是认得车與上的徽识的,又得了护卫塞在手里,沉甸甸一袋子跑腿钱的打赏,便并不再多此一举验证,扯下腰上挂着的门匙,亲自打开了门。
  不曾想坊门外头正有一队巡卫经过,那领头的队正,分明看见了是上清观的车與,却下马一喝:“因着九成宫逆谋案,太后诏令全城严格夜禁,你怎能违令放行?”
  里正作为市坊小吏,一贯惹不起这些威风赫赫的巡卫,立即把腰实打实地弯了下去,眼睛只盯着队正的乌皮靴,恭恭敬敬地解释道:“小人怎敢违令?不过这可是莹阳真人车與,真人又手持特赐宗室之通禁金令,小人故才开门放行。”
  哪知那队正却并不通融,鼓着眼又是一喝:“宗室怎么了,过不了几日,独柳树人头落地者都是宗室!”
  这话可不好听,引得不少亲兵怒目相视,只不过莹阳真人束下素来严格,亲兵们并不敢贸然顶撞巡卫,招惹是非。
  十一娘虽是在车與里,但那队正态度嚣张特意拔高了嗓音,她当然听闻有人刁难,眼见着莹阳真人就要发火,她连忙劝阻:“宵小之徒,哪劳阿姑教训,待儿出去与之理论。”
  便下了车,上前几步,睨了一眼那队正的乌衣革甲,冷冷淡淡的目光在他腰牌上一顿,唇角便扬起漫不经心的笑容:“素闻右街使何幢治军严谨,看来不过尔尔,至少对其内侄李伯淮便颇多容忍,李伯淮既为队正之长官,难道不知诲下,纵然有夜禁之令,但不拘持有通禁金令者?”
  原来这队正,与金吾卫大将军有些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历来便趾高气扬,寻常当遇持有金令者通禁,都要上前盘问几句,讹得好处在手,才不再为难,不少人也知道他背后有人撑腰,是以并不在意给些钱财,也是为了图个方便,又兼这回汝阳王谋逆,队正听闻宗政堂都要被裁撤,太后分明是要借这机会震慑宗室,别说莹阳真人,只怕他连南阳郡王的车马都敢阻拦。
  只不过,这队正眼见面前十四、五岁的贵女,不过瞄了一眼他的腰牌,竟能直接说出他乃李伯淮部下,甚至连右街使何幢都不放在眼里,便有些心惊了。
  长安城防,一直是由金吾卫巡防,但哪一率部具体巡防哪些市坊却并非固定不变的,巡卫兵甲革戴也没有区别,所属哪部,唯有腰牌才能显示区别,可这里头的门道,一个闺阁女子怎能如此精通?
  他当然不知道十一娘身份,长期在篷莱殿,又有强记之能,宿番巡卫的人事文书一旦经手,记几个人名又有什么难处?
  “小娘子识得右街使?”队正的气焰便下来几分,问话却仍透着狐疑。
  “我不认得什么右街使,却常见窦侍监,也并没听太后有这诏令,连手持金令者都不能犯禁。”十一娘语气虽然温和,神色却带着十足的轻篾。
  莹阳真人最看不惯这类气焰熏天之辈,当然不会给这些枉法者任何好处,十一娘这才以势压人。
  那队正还不甘心,却被身旁一人拉了拉袖子,悄声提醒:“既然是上清观车與,这位小娘子对巡卫人事又如此谙熟,莫不是柳小娘子?千万开罪不得。”
  队正这才回过神来,脸色虽然仍不好看,到底不敢再多刁难,挥手就放了行。
  却盯着此行人马兀自嘀咕道:“不过就是一个庶女,侍奉在太后左右罢了,有什么了不得?”
  “队正可得慎言呀,听说这柳十一娘,可是担任着草拟诏书之重职,极得太后信重,可不是普通闺秀比得。”别的不说,她若是因此记恨上了,哪天在太后耳边告上一状,将日子时辰说道分明,还怕察不出来是谁有心刁难,别说队正落不着好,只怕这十好几个巡卫都要倒霉。
  这巡卫可不比得队正嚣张愚蠢,故而暗暗盘算着寻常交好之人,总算想起来个酒肉朋友,似乎与柳十一娘之叔父柳仕宜有些交情,看来明日便得走走这条路子,想办法传递个歉意去柳小娘子耳中,就算她要收拾队正,自己也不会被连累。
  只不过一桩小插曲,十一娘并没打算与那队正计较,待她再度上车,就听莹阳真人一叹:“眼下我这阿姑,什么事都帮不上手,到为伊伊增添了不少麻烦。”
  这话倒也不是针对这起意外,十一娘知道老师是在说解救林昔之事。
  “倘若不是得阿姑指教,伊伊又哪有荣幸入太后青眼呢,如今也没这么大威势,教训这些气焰嚣张之徒了。”她一副以势压人之后的得意样,这回便连莹阳真人都被逗得莞尔,经此一闹,车與里的气氛反而轻松了许多。
  而十一娘既然光明正大地陪着莹阳真人看望了蓝氏,次日一早,便穿戴妥当入宫,进了篷莱殿,却见十四郎正在东廊用拳头捶腰,走近一看,又见他的眼底泛着淡淡乌青,就知道这些日子是忙碌得狠了,却偏看着他叹了一声:“咱们赛潘安,如今成了乌眼鸡,好可怜见。”
  贺湛哭笑不得,溜了一眼四围,见宫人都站开老远,问道:“为了林昔入宫?”
  “可不是,还需十四郎配合。”
  “流放?”
  十一娘颔首,又一莞尔:“越来越有默契了。”
  贺湛给了她一个“那还用说”的眼神,又狠命地擂了擂腰:“估计九成把握,关键是流放之后,要想赶在太后杀人前让林昔脱身,可不是那么容易。”
  “这事我们不用管。”十一娘道:“昨日邵博容求救时,不巧晋王也在,我干脆拜托了他援手,我们暗中势力,还得瞒着一些晋王。”
  说到底,他们与贺烨的联盟能维持多久,还得看晋王殿下是否决意重审裴郑逆案,大有可能反目为敌,所以十一娘不能让晋王得知她的真正实力,尤其是蓄养众多死士私兵的事,坚决要隐瞒晋王。
  “太后这会儿正好没有诏见外臣,你先去觐见吧。”贺湛一手撑着腰缓缓扭动,不忘嘱咐:“谢莹在旁,也不知会不会给你使绊子。”
  “她这时自身难保,可顾不上我。”十一娘胸有成竹,唇角更见愉悦:“谢莹野心,已经被太后察觉,彻底否定了她为晋王妃之可能,如今谢莹只怕忙着要重获太后信任,她若给我使绊子,岂不是说明心中还存不甘。”
  贺湛倒是不知谢莹自掘坟墓的事,极其意外地挑起眉梢:“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
第598章 求情被拒
  太后听说长假未过的十一娘忽然入宫,心中不免大感疑惑,便猜度着怕是为了婚事,于是干脆连谢莹都打发了,只留着高玉祥在跟前,待十一娘入内,又见她忧心忡忡的神色,太后也不急着追问,佯作惊喜的与十一娘寒喧了好阵子,见这丫头终于忍不住要说正题,太后倒是率先开了口。
  “昨日烨儿可曾听我嘱咐,去了上清观?”
  十一娘稍稍一怔,才道:“原来晋王殿下是奉太后之令。”
  “他都与你说了什么?”太后一张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格外好奇,这便是在暗示十一娘,她很乐见两人“交好”,依十一娘的聪慧,必然便能明白这桩姻缘已经尘埃落定,就算不甘不愿,也不能推脱。
  “说是来看望真人,但似乎……也不知是否儿错觉,殿下似乎对儿有些不满。”
  太后不由蹙眉,贺烨心里中意的人是谢莹,虽然她谎称是先帝意愿,不教贺烨有任性浑闹的借口,不过想来心中也是不甘不愿的,转头去见十一娘,态度当然不会太好,只不过除了仁宗帝,也就只有南阳王与莹阳的话贺烨尚还听得入耳几句,十一娘是莹阳爱徒,又是柳贵妃的亲侄女,贺烨总不至于厌恶她。
  只是听丫头言下之意,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册封她为晋王妃,那么今日又是因何入宫?
  可话题既然已经挑开,又是迟早要与十一娘“开诚布公”,太后干脆也就继续往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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