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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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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些微的疑惑,还是那么冷静沉着,就像多年之前的除夕夜,裴五姐找到因为悲愤想要投湖自尽的贺十四,平平淡淡那句话:“十四郎,我以为你要比大多数人都睿智。”
裴五姐知道贺十四的经历,理解贺十四的心情,却疑惑着贺十四为何会做那样愚蠢的事。
因为得知被家人嫌弃,便要自弃,那的确是傻子的行为。
睿智?当时的贺十四从来没有被人那样称赞过。
但只有裴五姐那样告诉他:“十四郎,我从来不同情你,并非你不值得怜悯,而是我以为如你一般睿智,不会在意那些愚蠢之说,我喜欢你,因为我多少弟弟,都不如你聪明有趣,他们都很羡慕你,阿姑与我,都以你为傲,可是你为何要做这样愚昧之事?你还不识水性,竟然就想着要去湖中捕鱼,十四郎呀,人要量力而为。”
她拉着他的手,带他离开那一扇已经开启的地狱之门:“冬季寒凉,不是习水之时,待到夏季,咱们再习水性如何?”
裴五姐就这么云淡风清的,把那时一心要走极端的贺十四给带回了正途,这一件事,天知地知,贺十四知,裴五姐知。
贺湛又笑了,他的手重新放在十一娘的肩头:“当年阿姑让湛出外游历,临别之前五姐予湛拥抱,自那之后,湛一帆风顺……待五姐出闺成礼,湛不及给予拥抱祝福,后来五姐遭遇险祸,湛亦无能为力,未遇十一娘前,湛每当夜半惊醒,悔痛不已,如今,十一娘要远行,湛以拥抱为祝,十一娘好生珍重,湛相信,十一娘必定能得美满平安。”
他在这处,认真的感怀着,不想十一娘却拈起脚尖,伸长手臂拍了拍他的发顶:“犹记当年,五姐要比十四郎高出一头,到了如今,咱们却反过来了。”
贺湛一腔怅惘顿时散尽,眉毛都险些立了起来:“那时你哪有比我高出一头,只略高一个头顶罢了!”
十一娘大笑:“十四郎已为人父,还在意当初低人一头呢,真有出息。”
贺湛亦笑:“不说这个了,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让白先生跟着你去晋阳。”
“那你身边岂非没了得用之人?”十一娘知道贺湛是说的白鱼。
“我能文能武,哪用你操心?晋阳城才是险象环生,你手无缚鸡之力,虽晋王看着身手不错,他却要分心战事,必不会长在太原,王府里也就罢了,你若外出,有白先生在方能保证安全。”贺湛坚持。
十一娘也不与他客套:“咱们分处两地,我要动用你之人手多有不便,若有白先生在,倒也方便许多。”
“太后有意授我为中书舍人,虽然不在篷莱殿候职,相信太后仍会予我议政之权。”
十一娘颔首:“薛六哥重在治政,十四郎虽也有这才干,可在韦海池眼里,更看重你能奉迎心意,十四郎暂时只能做太后近臣,我不担心你,我担心是邵博容,十四郎需得想想办法,待合适时机,促成邵博容外放。”
贺湛很是赞同:“让博容长期与人虚以委蛇,的确是为难他,我以为,最适合他之职位,为巡察御史。”
“韦海池如今大权在握,蜀王暂时也不能起复,我猜这个太后,接下来就会丰盈库收,以达成她奢侈无度之尊荣地位,如此一来,地方上有些贪得无厌之官员,必然就会成为太后眼钉肉刺。”
从前太后放纵贪宦,那是为了团结党势力固政权,贺淇一除,宗政堂被撤,韦海池的注意力也会转向,一国太后还穷着,财政上捉襟见肘,哪里容得贪官污吏中饱私囊?所以接下来必定会有一股肃清官纪的政治风浪,也是为了显示韦海池一言九鼎至高无上的权力,但这个过程不会太长,待让党羽明白什么不该贪图之后,也就过去了。
却是邵广外放的时机,若要打击地方官员贪昧国财,还有谁比邵广更加合适呢?
“这些人事唯有烦劳十四郎了,另有一件,王七郎与尹二郎两人,眼看任期将满,我之看法,七郎仍留江渐,也可助世父一臂之力,尹二郎倒可考虑着调任晋朔。”十一娘又说,她如今是真的需要臂助。
“王七为蒋师学生,对江浙士族颇有影响,留在江渐的确更加有利,放心罢,我会想办法。”贺湛一口答应。
“十四郎,我最放心不下是阿姑,郁怀伤身,我却眼看要远离长安,只能托你时时开解了。”十一娘道。
“阿姑决意,待你离京后便去篱下居长住,邀了林昔之母与她同住,还有一人便是赵氏。”
林昔被流配西疆,他的母亲蓝氏却知儿子性命无虞,已感劫后余生,但却不能与骨肉/团圆,未免伤感,莹阳真人邀她同住篱下居并不奇异,十一娘不解的是另一人:“哪个赵氏?”
“贺淘前妻。”十四郎说道:“赵氏之父与李由在原为知交,和离之后,赵氏伤心不已,一直疾病卧床,赵父怜惜女儿,问得女儿意欲从道,也不想阻止,请托了李由在来上清观说情,阿姑知道贺淘是逼于无奈,不想连累赵氏,但这些事情却不能对赵氏明言,想着赵氏也是被宗室之祸牵连,心有不忍,就答应了收赵氏为徒,其实也是想着开解一二。”
十一娘看着贺湛微笑:“你明知道阿姑住去篱下居,其实还有一层原因。”
世人皆知莹阳不喜袁氏婉萝,不让婉萝长住上清观,事实上莹阳对婉萝早无成见,尤其是当鱼儿出生后,更加不忍让贺湛夫妇长期分居,莹阳真人一去篱下居,贺湛还有什么理由住在上清观?当然是要回家居住的。
“我与殿下离京,主战场便转往太原,你只需继续坐稳太后近臣,也没有太多机密事宜仍需经手,回家住着并不防碍大事,再兼依我看来,十四郎对阿萝也并非无情,阿萝对待十四郎更是一心一意,不仅阿姑不忍,我也心怀不忍,十四郎还是听从阿姑建议吧。”十一娘这时又端起了姐姐的架势:“阿萝温婉,也是你运数,歪打正着娶了贤妻,应当珍惜。”
贺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转而说道:“绚之体弱,太原到底不比长安气候,五姐还当多多关注绚之起居,晋王府那些女人我已经着人打听过,虽然各人性情如何还不详知,家境怎样却已经察明,任氏与元氏就不用多说了,其中谢氏,祖父为谢饶平庶兄,父亲又为庶子,她虽是嫡女,父亲早逝,又无兄弟依傍,只与寡母相依为命,倒没打探出她与谢六娘交密。”
“另一人呢?”
“五姐敏锐,这个可就令人费解了。”贺湛挑高眉头,把四媵之一的齐氏家世仔仔细细对十一娘道明。
从上清观回晋王府,又已经是夕阳西沉时分了。
眼见着贺烨竟然也挤进了马车,十一娘顿时狐疑,谁不知晋王殿下最恶马车憋闷呀,即便是风急雨冷时候,也愿意披着笠衣骑马,所以她今日来上清观,就没防着晋王也会“蹭车”,特意挑了一辆不那么宽敞的——冬季,窄些的马车更利保暖。
贺湛折服于贺烨酒量,今日莹阳真人也手下留情,贺烨远不至于饮醉,怎么就挤马车了呢?
他这么高的个头,进来后车厢顿时显得狭促,因为还摆着炭盆,十一娘与他只能并肩坐着,两人膝盖几乎挨在一起,这感觉怎么也有些暧昧。
更何况某人完全没有了新婚之夜的局促,这时显得更外“奔放”。
贺烨用自己的膝盖撞了撞十一娘的膝盖:“王妃,若是你受了委屈,第一个饶不了我之人便是莹阳阿姑,我前思后想,还得求一求王妃体谅,咱们回去之后,到王妃居处慢慢商议如何?”
十一娘直盯着贺烨的眼睛,顿时有如醍醐灌顶。
必然是随行之中有太后耳目,殿下这是在演戏呢!
第628章 把酒夜谈
厅堂里早亮的灯火,照着秀发低挽的女子洗尽铅华的一张如玉容颜。
映入烛照灼灼,那双眼睛似乎不再如往常一般清寒,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从面前丰盛的膳桌,移向隔桌而坐的男子,也已经换下了出门时穿着的大袖锦氅,甚至连夹衣都一并除去,身上只套着件圆领紧袖单衣,薄绸质地,不带一丝杂色的玄黑,显得肩宽腰紧,可在这严寒之季,这样的衣着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好吧,十一娘承认自己不是在诧异晋王殿下的衣着——已经听江迂特意提醒过了,殿下身康体健异于常人,不惧冷而惧热,虽说这间厅堂里未设地暖,但因为不远处放着一只炭鼎,这样的暖意对十一娘这类常人而言,大约也只适应减去一件厚氅,可对晋王而言,也许过于躁热了。
她诧异的是殿下仿佛真要与她把酒谈心的架势。
车上的故作暖昧倘若只是为了迷惑耳目,如今已经回到了晋王府,王妃居处十分“安全”,大无装模作样的必要。
那么殿下这是真要与她“觥筹交错”了?
“据莹阳阿姑说,王妃甚好这杯中之物,并有千杯不醉之量?”那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只青玉杯,杯子里的酒已经喝得干干净净,贺烨一只手臂横搁在竖起的膝盖上,眼角微微咪起,斜睨着十一娘面前满满一杯美酒。
看来阿姑今日那番训导十分严肃,殿下这是真真郁怀了。
十一娘不由有些小小的歉意,只因从始至今,贺烨对她都颇为善待,奈何她的亲长们都极护短,尤其柳少监与莹阳真人,都认为贺烨并非良人,迟早会让她受委屈,难免用言辞挤兑,少不得警戒教训,十一娘甚是理解晋王殿下的有口难言。
于是便举起酒杯,稍稍用袖子一掩,痛快地一饮而尽了。
“这酒不错,是郢州富水?”
贺烨本是用这话作为开场白,这下当真有些奇异了:“王妃好厉害。”
扯着嗓子把江迂喊了进来,故作神秘地贴着耳朵吩咐一番,江迂点头哈腰出去了。
未几,碧奴与阿禄便见几个小太监捧来七、八坛酒,两个婢女都兴奋起来。
把江迂拉去一边,一连声的追问——
“殿下与王妃可正相谈甚欢?”
“既有美酒佳肴,应当不会是又谈治政之事了吧?”
“殿下往常可曾与女子对饮过?”
“呀!殿下莫非是想将王妃瀼醉?”阿禄掩着口,一双眼睛全是笑意。
“王妃酒量可不普通,殿下未必比得过。”碧奴俨然认为晋王的法子行不通。
江迂也是满面春风:“殿下吩咐让我送上七、八种酒,当然是要与王妃开怀畅饮,殿下也不是从未与女子对饮,可都是为了逢场作戏,原本可没这喜好,就说秦孺人,入府多久了,也没这荣幸呢,这时殿下又不需掩人耳目,看来是真真酒逢知己了!”
厅堂外的三人兴奋不已,厅堂里的晋王殿下瞪大了眼睛,这才真正相信了王妃不但海量,并且对各色佳酿知之甚深,一杯下去,不用犹豫便能准确报出酒名产地,这本事,非常人能及,至少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一时兴起,两人便当真觥筹交错,饮得好不尽兴。
喝着喝着,十一娘也不再拘束了,改跽跪而成趺膝,虽是面色不变,樱唇却凭添一抹艳丽,一双眼睛也灼灼发亮,话题已经游离万里,不知为何说起了谢莹“创始”的击角,称赞这玩法的确新颖,比击鞠更加安全,适合女子玩乐。
晋王殿下对这温吞的游戏仍然不感兴趣,只因十一娘忽然提起谢莹,倒让他想起一件事来:“王妃博览群书,可曾见过古书记载有这样一个大国,说是在海外,以法治国,连君帝也受律法约束,若有人犯法,君帝不能直接判罪,更不能将无罪者处死,若犯死罪者,君帝亦不能赦免,此国律法讲究众生平等,小民冒犯君帝不为触律,男子不能纳妾,姻缘一事可由男女自主,不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无奴婢之说,更无尊卑等级?”
十一娘眉心一跳,意识到谢莹所说应当是她原本所处时代的规则,但当然不能直言:“恕我孤陋寡闻,从未见过有此记载。”
“我就说嘛,定是谢六娘信口开河,她言道以法治国之事我还甚感兴趣,只她不过一语带过,我见她呼奴唤婢往常最重尊卑之人,应当并不赞成什么众生平等,倒是甚为推崇男子不能纳妾,尤其婚姻自主,似乎是在暗示本王,可以违逆太后之意,坚持娶她为妃,并拒绝纳妾。”
十一娘:……
婚姻自主的确有些“悚人听闻”,从古至今,这事可都得讲究父母之命,便连九五之尊,凌驾礼法之上,也多少会受限制,妃嫔虽可由自主择定,绝大多数在册封皇后时也不能随心所欲,十一娘实难想象谢莹所处时代,姻缘可以由男女自主,不过男子不能纳妾倒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我那时便问谢氏,倘若真有其事,要是男子始乱终弃,想要休妻岂非再不用寻‘七出’为借口,无论妇人是否为翁姑守丧,也不管是否有所娶无所归,是不是前贫贱而后富贵,既然讲究自主,只消一句移情他人,岂不是就能和离?”贺烨似乎当真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我怎么觉得,这并非男女平等,仿佛女子更无保障了呢?”
十一娘深以为然:“就好比元得志,寒微时娶妇,与其也算门当户对,后来显达,便厌弃糟糠之妻,可就算他有宠妾灭妻之念,既然进入了贵族阶层,始终顾忌着这一阶层之体统,并不敢休妻将宠妾扶正,要真是讲究姻缘自主,他便可以无所顾忌了。”
如若贵族阶层全都遵从婚姻自主,宠妾灭妻之事必然层出不穷,元得志显达之后厌弃元配发妻,不会受到任何谴责,那他还需要什么顾忌呢?他的妻子不是贵族出身,若被休弃,连生存都难以保障,更不说享受姻缘自主的利益了。
“我很怀疑,就算礼法严禁男子纳妾,但男子真能做到?就如眼下,礼法禁止贵贱通婚,不还有许多男子蓄婢专宠?不过是不那么张扬而已,却不能彻底禁绝。”贺烨连连摇头,但忽然又一挑眉:“倒是我那阿耶,倘若大周推崇不许男子纳妾,无论大母如何逼迫,阿耶只要搬出律法,便能明正言顺拒绝纳妾了,那也就没有韦太后专权之事。”
这话十一娘又不好接,德宗帝倘若不纳后宫,崔皇后又无子嗣,那皇位由谁继承呢?蜀王,或者贺淇?
她现在甚感兴趣的是,是否真正能够实行以法治国,摒除特权,也不知千百年后的时代是怎样境况,但眼下仿佛行不通——就比如女子,礼法一直在强调女子必须忠贞,甚至大周这么开放的风俗,其实也有几代君帝推崇那些所谓“烈女”,的确也影响了一部份女子,但多数女子还是“为所欲为”,就连平民出身的女子,再嫁之事也是司空见惯,绝大多数都不会守节。
女子尚且能得到宽容,更何况男子呢?
礼在法之上,许多律法对民众而言有若空设,不要说普通平民了,就连士族,多数也是知礼而不知法,不能逾越的不是律法,而是尊卑之礼,这似乎也是造成法吏“低微”的根本原因。
可正因为律法不得严肃贯彻,才会造成官制腐坏,贪贿横行屡禁不止。
这的确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十一娘正思量着呢,冷不丁又听贺烨感慨:“要是婚姻真能自主,绚之也就不会落得这般凄楚了。”
恩?这又关陆离何事???
第629章 旧人上门
虽然是十一娘带动的离题万里,贺烨终究还没忘了这场夜谈之目的,只他冷不丁把话题往陆离身上引,却让十一娘疑惑不解,歪着头仰面看向晋王,这姿态的确显示了格外关注。
“薛昭生母。”贺烨却是点到即止。
好吧,十一娘以为这话题她也没办法往下接,她总不可能告诉晋王,陆离那所谓宠妾本就是子虚乌有,薛昭实际姓裴,是京兆裴唯一血脉,裴相生前托付给了薛公,为了让昭儿得到一个不那么低贱的名份,因此才成为陆离庶子。
于是她借着饮酒之后,理所当然的垂眸。
可是这在贺烨看来,便是有意回避与黯然神伤了。
晋王殿下不由得有些焦急,依他一贯脾性,恨不能“当头棒喝”下去,但考虑到柳十一仅管聪慧,到底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女子看重情爱,这在贺烨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不是连莹阳真人都不能免俗?但晋王殿下从未做过“人生导师”的角色,也不知道应当怎么开解一个少女,让她迷途知返,他只想着不能伤及十一娘的自尊,于是话就说得越发弯来绕去。
“我还记得王妃跟我说过莹阳阿姑与林霄上一段旧事。”
十一娘:怎么又扯上了阿姑?殿下喝了酒,果然长舌。
“我虽知道阿姑并非一厢情愿,仍然认为大不值得。”贺烨哪知十一娘的心里话,一门心思往目的兜绕:“林霄上虽然对阿姑亦有爱慕之情,然而那时还是选择了听从父母之命,说明在他心中,还是德礼为上,他不愿意受到世人诽议,故而舍却本心,宁愿迎娶情非所愿之人,虽不能说林霄上这么选择便是卑鄙,但我以为,的确不值得阿姑如此惜重。”
见十一娘不置可否,贺烨咬了咬牙:“我若是女子,不会迷恋男子之才品,而会选择将自己置于最重之人,可在林霄上心中,明显将阿姑放在次要地位。”
其实十一娘很是认同晋王这番理论,她也认为林霄上虽然是个君子,可并非阿姑良人,但十一娘更加清楚的是,阿姑其实也不是因为迷恋林霄上才甘愿独生,而是除了那人之外,阿姑没有遇见能让她动心的人。
所以十一娘发表结论:“也许世人皆以为阿姑执迷不悟,可我倒认为,坚持本心不屈世俗未必便是不幸。”
贺烨抚额,丫头怎么如此顽固不化呢?就算有婚姻能够自主的前提,男女之间也得讲究个两厢情愿吧?薛绚之倘若对你有情,怎么会眼睁睁看你别嫁?反正如果自己有心上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拱手让人的!
“殿下可是饮得过量?今日还是到此为止吧,明日四位姬媵入府,虽不需我操忙,却也不能置之不理。”见晋王撑着额头一脸苦恼,十一娘又不知这位的心思,想当然的以为殿下不胜酒力。
干脆便把江迂叫了入内,让他服侍晋王安歇,自己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头也没回往暖阁走去,晋王府这正房,厅堂深阔,只有一鼎炭火,坐久了还是觉得寒凉。
江迂心惊胆颤地看着被王妃“抛弃”的殿下,哪里敢动手去扶,好半歇才迟疑着询问:“殿下这是……当真醉了?”
若是醉了还好说,怎么看起来倒像是被王妃嫌弃了似的?
十一娘没有理会晋王这晚如何辗转反侧,她已经交待了诸婢女,千万不要接近晋王卧榻,那个被飞刀砸中的倒霉人,这时且还鼻青脸肿呢,十一娘对这件事多少有些愧疚,因那婢女并非自作主张,而是听令行事,发号施令的人,刚巧是她。
也是她疏忽,没想到贺烨的防备心竟然严重到这样地步,还好那刀鞘未除,否则就是一条人命。
所以十一娘并不知晋王这晚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竟也失眠,她因为喝了些酒,倒得一夜好睡,次日清早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因着不用出门,当然会忙碌着准备收拾行装之事,这一去太原,还不知哪年哪月才回京,可不能轻装简行了事,晋王殿下明里暗那些产业这时她虽然还未接手,王府里这摊物用当然还是免不得整理,哪些需要打包带走,哪些封库储藏,总需要王妃拿个主意,于是十一娘少不得去各处转转,点看一番账物,顺便熟悉一下各路管事。
江迂这个总管自然也要鞍前马后的效劳,直到过了午时,才被新近上任的长史阮岭“讨”了过去——今日四位姬媵一同入门,阮岭少不得江迂协助。
十一娘却没理会原该由她操持的纳妾琐务,到各处转了一圈之后,便回了居处,未入院门,远远却见少妇满面笑颜地迎来,看了好几眼,十一娘才认出是太后旧时心腹灵药,这倒不是十一娘记性不好,实因灵药因未争得贺烨宠爱,太后视她为废棋,已经许久未曾诏见了,十一娘与她原是隔着些年头没见,再兼灵药这些年体态丰腴不少,连着脸型都圆了几分,又施着浓妆,穿戴艳丽,早不似当年宫中时,清丽秀妩的着装,乍一看还道是哪家贵妇,十一娘起初还觉诧异呢,姬媵们这时还未被车與接入王府,怎么便有了一位“打上门来”?
灵药虽是春风满面迎上前来,却极其霸道地将阿禄都挤了开去,就要殷勤地去扶十一娘的手臂,另一边的碧奴眼见王妃秀眉轻轻一蹙,没有停下步伐的意思,她虽不知道这位少妇身份,大约也能猜到是晋王某位侍妾,于是不留情面,肃声轻喝:“不得放肆。”
又说灵药,自知柳十一娘被封为晋王妃,倒觉庆幸,她自恃为王妃旧识,又以为王妃自幼亲和,那时在含象殿,可从不曾在她们这些宫人面前端那贵族千金的架子,又暗忖着太后一口气择定了这许多姬媵,显然也是想要掣肘王妃,她是最早跟着晋王殿下的旧人,虽这时还没有名份,但说宠幸,却怎么也强过秦氏几分,王妃要了解晋王喜恶,拉拢臂助一致对“外”,当然非她灵药莫属,于是便气定神闲地等着王妃诏见,并不紧忙着主动讨好。
哪知一等就是好几日,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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