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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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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绿听了这话,干脆便跳了进来,她也不向众人见礼,坐在十一娘的身边便滔滔不绝:“婢子在驿站外雪地上玩,忽然便见一辆马车过来,车上跳下个婢女,长得像碧奴姐姐一般好看,扶了个像扈娘子一样好看之小娘子下车,跟着个有几分貌若傅媪之老妪,那小娘子走了几步,膝盖一软便瘫软倒地,躺在老妪怀中不省人事,婢女急了,跪着恳求驿丞。
说是自家小娘子患疾,而前行三十里内又无驿站,只好求宿于此,望驿丞通融。不过官驿一般不能留宿平民,驿丞告诉那婢女,眼下又有贵人暂住,更加不敢留宿平民,驿丞并有疑惑,询问婢女,此时已经入夜,为何她们不在县城留宿,而趁夜出城。
于是那婢女才细说难处,原来她家小娘子也是官宦家中女儿,奈何父亲入罪,母亲与兄长随父亲一齐发配,小娘子逃过一劫,回晋阳城投靠伯父,奈何伯父无德,眼看燕赵失守晋朔危急,带着家小逃难去了,却将小娘子遗弃晋阳,小娘子无依无靠,多得晋阳城中秋山观主收留,做了女冠才有安居之处,又奈何秋山观主病逝,因小娘子多才而貌美,竟被豪强觑觎,小娘子不甘受辱,这才逃出晋阳,不过因为患疾,一时滞留在清源县,本欲养好病再离开,怎知竟被豪阔逼迫,不被县城客栈收留,被逼无奈,只好离开,但眼看入夜,若官驿再不收留,小娘子又患疾病,露宿郊野,即便不遇奸邪强徒,恐怕也挨不过这苦寒夜宿。”
艾绿满含同情地说完了这番话,却见王妃似笑非笑,晋王更加不以为然,别说一贯吊儿郎当不像好人的阮长史满面讥嘲,就连风度翩翩的薛少尹也没有半点同情怜惜神色,艾绿不由呆愕。
十一娘笑问:“怎么是你来通禀,那驿丞呢?”
艾绿傻傻回应:“驿丞听完婢女这番解释,甚是同情,有心帮助小娘子一行,可又不敢自作主张,于是求告侍卫通融,让他禀询殿下与王妃,婢子便自告奋勇……”
“驿丞便任由你禀报了?”
“倒是在后头喊了几声,可婢子看那小娘子脸色苍白,怕是不能支撑,一时心急……”
阮岭忍无可忍:“你这丫头,当真是少不更事,这样便被人瞒骗?驿丞与求助者一问一答之间,把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个透彻,岂不可疑?再者,若有老妪相随,由年长稳妥者求情方为合情合理,可那位小娘子,却专遣了个貌美婢女求情!”
在阮岭心目中,碧奴实算貌美了,艾绿既说那婢女貌若碧奴,可想姿容出众。
更不说在艾绿口中,那小娘子竟然能与扈氏媲美。
这不正合晋王殿下风流好色的口味?驿丞生怕艾绿通禀时不能切中要点,方才如此心急如焚,种种蹊跷与蛛丝马迹,指明那小娘子必然不是单纯的落难者。
艾绿“啊”了一声,显然明白过来,满面愧意:“是婢子愚钝。”
这一路之上,武艺有白鱼、贺琰甚至扈氏指教,智计又有阮岭言传身教,艾绿的进展其实已经“一日千里”,然而到底还是涉世未深,又心怀善良,所以不会先用恶意揣测他人,上当受骗也是情理之中。
十一娘并没有责怪艾绿,却看着阮岭莞尔一笑。
阮岭顿觉脊梁生寒,不祥之兆油然而生。
第643章 阮长史的用处
传言晋王好色,并偏好身世可怜年岁略长的女子,只不曾想晋王人还未到晋阳城,就真有走投无路的柔弱美人求助,明显是有人盘算着在晋王身边安插耳目,可这要追根溯源,也只能怪晋王自污声名才惹出此桩麻烦,为何王妃却对自己笑得这般“奸诈”?
阮长史心头顿时生起一种不那么美妙的预感。
“这女子背后之人,无非三者之一。”王妃稍一莞尔后,目光却又移开,阐述见解:“太后、蜀王、抑或毛维。”
阮岭深深吸了口气:“太后已经在晋王府中安插了四大媵人,还嫌不够?”
在他心目中,原不曾真将韦氏看作外祖母,此时又无外人在侧,干脆便用太后作为称谓。
“这个可能虽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任氏等人在明,难保太后不会安排暗着。”十一娘说道。
贺烨完全不关心这一件找上门来的麻烦:“管她背后之人是谁,不作理会便是。”
十一娘却不赞同:“总得察探清楚才好,莫不如将计就计,就如人所愿上演一场英雄救美。”
晋王大不耐烦:“本王哪有这么多闲睱与无关紧要之人虚以委蛇。”王府后院那一堆女人就得消耗他不少心力了。
“倘若些微小事都需要殿下亲力亲为,阮长史又有何用?”王妃这才又看向阮岭,展颜一笑。
看吧看吧,就知道自己预感敏锐,果不其然!阮岭也不是愚昧之人,略动心机便洞穿了王妃的“阴谋”,嘴上却推辞不迭:“那女子虽然未必识得我等,驿丞却见过舅父真颜,他与那女子是同伙,我一出面,岂不是立即便拆穿了?”
“我自有办法不让阮长史露出马脚。”王妃胸有成竹,眨一眨眼,却突然改了称谓:“岭儿追着来太原,难道不是为殿下分忧解难,这点小事却急着推讳,跟来又有何用?”
被一个才方及笄的少女称作“岭儿”,阮长史顿觉难堪,然而又不能反驳,柳十一娘年纪虽小,却是晋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是他的舅母,将他当作晚辈看待理所当然。
“岭儿后宅姬妾成群,听说早些年也时常出入平康坊,可不要谦称自己难当大任。”王妃继续讥损阮长史,身为女子,纵然不能推翻男尊女卑的规俗,但十一娘显然也看不惯妻妾成群的风气,她早便听说了阮岭对妻子形同陌路,身具多情风流的陋习,从前是没有立场管教,当然眼下也没有立场纠正,不过当得时机奚落几句,权当是为阮妻打抱不平。
阮岭自然听出了王妃语气之中的“恶意”,慌忙看向陆离,见他只顾着手中文卷,并未看自己一眼,心中不由连连叫苦,那时年少,的确行为了不少荒唐事,再兼妻子并非与他情投意合之人,难免冷落相待,就连如今,虽说许多陋习都已改正,唯有这一桩事……薛郎重情,别不会也因此事对他心生厌恶吧?
便要分辩两句,哪知晋王一听不用亲自应对美人计,乐得轻松,大是赞成王妃的提议,忙不迭地附和:“若说其余事,岭儿为难许还有道理,这一件还要推讳,便是有心偷懒了,既如此,还不如回长安更自在些,何必跟来太原。”
舅舅你竟然与王妃沆瀣一气!阮岭“大怒”,却无可奈何,半响才轻哼出一声来,不情不愿地说道:“若那女子容貌为艾绿夸大其辞,我可不能全情投入,舅父到时别怪岭露出破绽来。”
正觉挫败的艾绿忽然插嘴:“没有夸大其辞,那女子当真是美若天仙,阮长史必然能够全情投入!”
阮岭哭笑不得,其余人却被艾绿的声明与保证逗得笑了,就连陆离都没忍住微扬唇角,只他的目光却始终关注着文卷,他与十一娘看法一致,认为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多半是蜀王抑或毛维在后操纵,用意无非是干扰将在太原府施行的改制,对手既然已经行动,日后将要面临的严崚形势可想而知,万万不能吊以轻心。
当十一娘简单的说明了计划,艾绿颇有一些顾虑:“假设这女子为太后安插,殿下若不中计,岂非会引太后生疑?”
这下子十一娘倒觉得惊讶了,就算偶尔议事时未曾避开艾绿,有意让她知道太后是敌人,却并不曾料想短短一段时日,稚拙率真的小丫头竟然也具备了警觉,于是耐心解释:“无妨,就算此女子为太后安插,既为暗着,太后便不会对人明言,以为是我警觉,误解女子为毛维耳目,为了推行新政,方才提醒殿下防备,设下这将计就计之圈套,并不会疑心殿下。”
太后相信的是晋王愚狂好色,就算以美人计作为暗着,但瞒不过十一娘也是情理当中,十一娘“坚信”美人为毛维操纵,提醒晋王防避更加合情合理。
艾绿想了一阵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再无疑虑,当即便依计而行。
又说那落难的女子,姓何名君兰,至于身世经历倒并非完全捏造,为了让计划天衣无缝,甚至于在严寒之季泡了一阵冷水浴,当真导致高热不退,不过这时却并未失去知觉,她半靠在老妪怀中装作昏迷,却能感觉到积雪冰冷刺骨,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看上去是果真疾重,她强忍住才没有呻吟出声,心中却连连抱怨:
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呀,原本该由那驿丞抑或是侍卫直接禀明晋王,哪里想到却遇着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婢女,还是王妃的仆从,美人计在王妃面前可不一定行得通,除非晋王妃当真急公好义菩萨心肠。
不要说何君兰暗暗焦急,驿丞也是提心吊胆,他的前程,可全靠今日这一场戏码是否顺利了,只眼看那婢女跑进驿馆已经有好一阵,却并没有人出面盘询处理,这要是晋王妃好妒,不将此事禀知晋王,他区区一介小吏,难道还能直接闯进去求情不成,若真这样,未免太露痕迹。
好不容易盼到艾绿又再现身,驿丞忍不住迎上前去:“贵人如何说?”
艾绿佯作口无遮挡:“王妃说了,虽然小娘子落难十分可怜,不过也不能违律,此处是驿馆,更不说今日还是殿下留宿在此,若收容闲杂,万一出了意外,谁能担责?”
何氏那婢女一听,急得哭了出来:“还请贵人好心收留,小娘子病重,若不得医治,只有死路一条,贵人可不能见死不救。”便连连叩首,形状好不可怜。
驿丞只觉十分为难,却睨见艾绿身后不远处,似乎有晋王身边的小宦官探着身子窥看,立即眼中一亮,计上心头,他也不为何氏求情,只好声好气地劝说婢女:“并非贵人不近人情,此处是官驿,按律的确不能让平民留宿,不过小娘子身染风寒又昏迷不醒,倘若露宿郊野,大为不妥,莫不如……附近不远便有一处村庄,我先去寻里正说道一声,让小娘子暂时借住民户,只是如今天色已晚,怕是要待明日才能请医为小娘子诊治了。”
婢女自是不甘半途而废,坚持跪求。
那驿丞原意也是为了拖延时间,故而并不强行驱赶何氏一行,假意劝说着,一眼眼睨向驿馆里头。
不久,只见那宦官折返出来,不再窥望不前,而是昂首挺胸的往这边靠近,驿丞顿觉如释重负。
闭着眼睛的何君兰却不察这些变故,她已经难以忍耐半躺雪地的寒冷了,暗下将驿丞祖宗八代都数落了一番,这个蠢人,收了好处却不助益,他那叫个什么建议?谁要去附近村庄寄宿?若是这回与晋王擦肩而过,哪里还有机会接近贵人左右?白受一番折磨不说,自己今后根本无法在太原立足。
正心急火燎又惊惶失措,便听一把又尖又细的宦官嗓:“贵人有令,让这位小娘子留宿驿馆,并请良医正为小娘子诊疾。”
何氏顿觉欣喜若狂,废了许多力气才忍住了欢呼雀跃,十分辛苦地昏迷不醒着。
第644章 何氏君兰
经过一番搬动,当置身于高床暖枕,为防被医官察觉自己的装晕而变生肘腋,何君兰方才呻吟一声悠悠醒转,虚弱无力地唤着自家婢女之名,听得是被贵人相救,便要急着前往谢恩,不过被宦官温言阻止了。
“娘子病弱,可不要再勉力支撑,贵人怜惜娘子遭遇,有意相助,也不忍心再让娘子劳累,娘子且安心养病。”便说要去催促医官,转身离开了这间客房。
那婢女便跽坐床边,小声禀报道:“晋王妃原本不愿收留娘子,已经交待了那婢子出面打发,多得这内侍及时阻止,娘子,必然是这内侍瞧见娘子貌美,禀知了殿下,殿下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正如奴婢所见,只要让殿下目睹娘子容貌,定然不会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不过想不到晋王妃如此好妒,将来怕是不容娘子。”
“只要如愿入了晋王府,更得殿下恻隐之心,晋王妃便不足为惧了。”何君兰虽然是胸有成竹,奈何她原就在发热,又在雪地里躺了一阵,此时连声音都颤抖着,听着实在没什么底气,故而也不再与婢女多说,干脆闭目养神,期待着今晚就能见到“救命恩人”,再施展一番楚楚可怜的动人演技,声泪俱下的再将坎坷身世亲口叙述一遍,博取更多的怜爱。
未久,只听一阵步伐由远及近,显然并非一人,何君兰心头一喜,满怀期待的微睁眼睑,却见床边立着三人,一个还是那宦官,另外两个都是中年男子,年纪与晋王并不相符,穿着打扮更不像皇室贵胄,她不由怔愕。
宦官微躬着身:“董医正,司马先生,患者正是这位娘子,身染风寒,早前已然是晕厥过去,将将才醒转,还请两位为娘子诊脉。”
竟然两人都是医官?何娘子转怔为喜,以为晋王殿下对自己果然关切。
有气无力的谢了一句:“烦劳二位先生。”
婢女已经将何氏的衣袖稍稍挽起,露出一截莹透玉腕来,哪知床前站着的两位却不号脉,一个蹙眉直盯着何氏的脸,一个虽未蹙眉,却也拈着胡须观望不前,这情形颇有些诡异,未免让何氏心中直敲鼓——难道被窥破端倪?不应该呀,自己明明是真病!
不说何氏,就连宦官也是满头雾水,他去请医,不想这两个冤家正在对弈,听说只是个得了风寒的病患,竟争相推诿,谁也不愿来诊脉,宦官只好搬出晋王的名头,董医正这才没法子拒绝,却将他先喝了出来,也不知与司马仲嘀咕了些什么,倒是一齐过来了,愣在这里只看不切脉又是在哪闹样?
宦官低声下气催促:“两位……”
便被董医正怒目一瞪:“住嘴!”
这下就给了司马仲抢先开口的机会,拈着胡须就是一笑:“依我看来,这位病患便是受凉引发体热。”
董医正哪里服气:“说不定只是表征,还有心怀郁结之内因。”
司马仲今日脾气倒好:“如此,便请诊脉吧。”
董医正冷哼一声,这才将手指扣上何氏腕脉,凝神诊了片刻,脸色越来越黑,司马仲哈哈一笑,居然扬长而去,原来两人作了一场赌注,不经问、切,只凭望诊便断病症,无疑,董医正落了下风,需得由他为这位病患诊治了。
对“神医”而言,风寒自然算不得什么疑难杂症,董医正与司马仲都有些不耐烦接诊。
何氏心惊胆颤地看着董医正开方,然后黑着脸拂袖而去,尚且没回过神来,好在有宦官一番好言好语的解释:“董医正就是这脾性,娘子切莫在意。”
“恩公如何称呼?”何君兰的态度极为温和,满面感激地询问宦官名讳。
“不敢不敢,鄙者一介阉宦而已,不敢当娘子恩公之称,鄙者贱姓张,娘子称鄙者张五即可。”
“还望张内侍代妾身转告恩谢之意。”
宦官至始至终没有说明“恩公”身份,何氏也不说穿是谢晋王殿下,虽然听宦官口吻,知道今晚无缘面见晋王,心头稍觉失望,却也不泄露于面上,客套几句后,便“安心”在此官驿客房养起病来。
折腾了半天,何氏已然是疲累不堪,不觉当真昏睡过去,一直到半夜,才被婢女唤醒服药,捂在被子里发了一场闷汗,再醒来时已然是天光大亮,她那婢女竟然也趴在床边睡得正香,被何氏唤醒后,才又请了那满脸不情不愿的医官过来,又经一番诊脉,终于得了一句:“安养几日,便无大礙。”
何氏才松了口气,又再琢磨着要亲自前去谢恩,不想却听那宦官说道:“今日大早,贵人已经赶往晋阳。”
何氏怔住,一时之间大失所望。
“不过贵人嘱咐鄙者,留在驿站内好生照顾娘子,也特意交待了董医正不得疏忽,势必要待娘子康复。”
何氏道谢不迭,却暗暗横了婢女一眼。
婢女会意,连忙膝跪地面:“多得贵人援救,娘子方能转危为安,可娘子因被晋阳城中豪霸欺逼,不得不背井离乡,也不知往何处才能寻得亲长,纵然疾愈,只怕……只怕严寒之季会再度受凉,再也遇不见好心人仗义相助。”
何氏故作羞恼:“阿月休得多嘴!贵人对妾身而言,已为救命之恩,妾身无力为报已为羞愧,怎能得寸进尺?说到底,都是我之命数,谁教阿耶为官不仁,也是我该得此报。”
婢女掩面哭道:“郎主虽然犯了国法,又与娘子何干?娘子本也是娇生惯养之官家女子,如今沦落得无依无靠,难道还算不上惩罚?那豪霸欺逼娘子,又何尝不是仗势欺人?”
何氏也垂泪不语,主仆两人这形状,真真楚楚可怜引人涕下。
便连宦官都大不落忍,顿生侠骨柔肠,把脊梁一挺,语出慷慨:“娘子放心,贵人必不忍心眼看娘子游离失所,之所以留下小人照顾,当然也是为了护侍娘子平安,待娘子见好了,小人便与娘子一同归去晋阳城,有贵人为娘子作主,且看谁还敢仗势欺人!”
那宦官是一番掷地有声的保证,却不好在客房久留,待他离开后,婢女阿月又去寻驿丞打探了一回,转来安慰何氏:“这位张内侍,便是晋王殿下身边照顾起居之宦官,他既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是得了殿下嘱令,原本就是要待娘子养好身体后,再将娘子接去晋王府,那驿丞也说,今日晋王殿下启程时,神色颇有些不虞,说不定是王妃有意摧促,就是防着娘子接近殿下,都说晋王妃才智过人,依婢子看来,也是言过其实,殿下既然已对娘子动心,她防得了一时莫非还能防得了一世?只要娘子笼络好张内侍,有这位居中传话,还怕将来没有机缘接近殿下?”
何君兰抚了抚自己黑亮的发鬓,莞尔一笑:“自以为金尊玉贵之大家闺秀,又能有多少心计?殿下何等尊贵,岂是晋王妃一介女子能够拘管得了?这些手段,真真让人贻笑大方,不过……那位也说了,殿下似乎偏爱风骨独具之女子,我若表现得太过主动,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故而,你也不要露于形迹了,尤其毁损王妃这话,万万不能在张内侍面前提起。”
婢女一边笑着一边点头:“婢子问过了驿丞,殿下可并非真如传言般形容可怖,风仪完全不输于太原世族子弟,只不过的确有些矝傲,让人敬畏。”
何君兰微微垂眸:“这是自然,我虽未曾见过殿下,更不曾见过晋王妃,阿母当年,可是有那机缘见过武威侯府嫡女秦氏,据阿母说来,秦氏虽非世族女儿,才貌却并不输让许多,秦氏既然甘为晋王孺人,想来晋王也不至于形容可怖,矝傲暴戾嘛,那也得看对谁,就说那罗郎君,在太原也是横行霸道,多少人都避之不及,偏偏在观主面前低声下气,唯恐言行莽撞引观主不满,要说来,观主也是死心眼,只对飞笛君一往情深,奈何飞笛君为世家子弟,根本不可能停妻另娶,观主竟然为他郁郁而终。”
婢女深以为然,抱怨道:“观主若是从了罗郎,娘子也不会无依无靠,罗家在太原,可不会惧怕那……”
她话未说完,只见自家主人脸色一变,立即住嘴。
险些忘记了,要不是秋山观主病逝后,任凭娘子如何恳求,罗郎君就是不肯拔刀相助,娘子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被人要胁。
第645章 下马威
新岁之前突降这一场雪,虽然没有造成雨雪连绵,但次日的天气自然也称不上晴好,尤其到了傍晚,寒风愈更凄号,天光还未黯尽,锥骨的森冷已经让人有些难以忍耐了,若是换作往常,就算还没有到关闭城门的时间,开远门前已然罕见人迹,不过今日,在太原尹毛维的率队之下,城门之外驿道之上,依然站满了锦衣华服翘首以待的官员豪贵。
毛维的脸色,恍然看去,倒比将黯未黯的天色还要郁沉几分,他虽然是听闻了晋王即将赶在今日闭城前入城的消息,率队相迎,心情却实在称不上愉悦。
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后竟然舍蜀王不用,允准了晋王赴藩任太原牧,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听闻这一出乎意料的噩耗,毛维那把怒火险些没有将官邸焚为灰烬,好在奉蜀王之令的幕僚郭居安及时赶到,呈上蜀王密信,毛维得知蜀王并未怪罪于他,反而更加决意拉拢,浮躁的心情这才得到了些许安慰。
郭居安也是跌足长叹,痛心疾首:“万万想不到,太后对蜀王殿下竟然防备到这样地步,如今情势,可谓虎狼环伺,倘若晋朔不保,贺周社稷便会崩溃,太后却放着心怀天下之忠良不用,寄望于一无是处愚狂之徒,可谓狭隘短见,殿下为大周江山永固,怎能袖手旁观?故而嘱令小人前来佐助府尹,只要证实晋王不堪大用,殿下便有借口请赴并州,挽救君国于危难之中。”
毛维深以为然,晋王烨虽然不好惹,但愚狂之徒其实并不难对付,只要能够成功阻挠薛绚之推行新政,证实他为庸弱无能,太后还有什么借口打压蜀王,难道要眼看着潘辽大军长驱直入,危及江山社稷?
薛绚之虽然还算有手段,可若没有晋王烨的支持,不过一介少尹,又能有什么作为?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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