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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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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怀叵测者均是暗喜:晋王夫妇果然中计,如此一来,虽然不能牵连太原孟,倒也无关紧要了,征兵受阻,太后必然大发雷霆,一切仍在毛府尹掌控之中。
  却听晋王妃又说话了——
  “薛少尹早前当众承诺之事,也不会言而无信,但凡并非军户却因征兵令从军者,至今日始,非但不会再拖延补恤,从前所有延欠,也会在今年之内补足,若家中因为贫困难得饱暖,更或家人患疾不得医治者,即日起,立可上报各坊坊官,太原府衙会针对缓急,给予补恤。”
  “王妃此话当真?”不知谁问。
  “无一字虚辞。”十一娘因为不知是谁在提问,只缓缓环顾众人,神色仍旧平和,并不因这质疑而恼怒:“因为这是圣人,是太后对太原府百姓允诺!殿下赴藩前,太后便有叮嘱:如今潘逆联合北辽蛮部,侵我国土,犯我百姓,若晋朔有失,非但晋朔百姓家园难保,受流散之苦,便连君国社稷,也是危在旦夕,故晋朔不能有失,但云州、广阳拥兵不足,大战在即,方才下令征兵,君国并非一家之君国,而为万姓之君国,故我臣民勇士,当自救于危难,将蛮夷铁骑驱逐出境!众勇士报效君国,太后又怎会眼看勇士家眷受饥寒之苦,疾病无医?故太后嘱令殿下与我,虽以征兵为重,却不能漠视民生疾苦,薛少尹谏言在太原府推行新政,固然是为援充军需,却也是为减轻百姓赋税之重。”
  十一娘扯着太后这张虎旗在前,那些居心叵测者也不敢质疑了。
  而这时,刚得自由被母亲搂在怀中哭泣的赵大郎也站了起身:“潘辽大军压境,但凡热血男儿,都不能眼看家园毁于战火!”他竟然双膝跪地,冲母亲叩首:“阿母,儿子虽为独丁,不在服役之列,但阿弟已然死在战场,儿子便是为了给弟弟报仇雪恨,也不能只求自保,阿母,儿子已决意从军,阿母放心,王妃已经承诺儿子,儿子这一去,晋王府与薛少尹,必然不会看儿子一家老弱无依。”
  不仅赵大郎,便是其余十数家“独丁”,也纷纷膝跪,坦言主动从军。
  这下先前逃脱军役那数十户人家,便再也找不到借口推脱。
  原来十一娘前往太原县衙,当然不是仅仅为了释放众人,而为劝服众人遵奉征兵令,甚至主动从军。
  她这时亲自扶起了赵母:“阿妪放心,妪之长孙已至学龄,即可入官学听教,将来有望科举入仕,官府下发补恤虽然仅供温饱,但阿妪长媳,听闻颇善针凿女红,可入霓珍衣坊,我向阿妪承诺,霓珍衣坊必然不会苛薄雇工。”
  赵妪虽然担心长子也会像小儿子一样一去不回为国捐躯,可她看见长子坚定的神色,又兼王妃如此屈尊降贵,不惜亲口承诺今后照恤一家老小,再想到长孙,要是能入官学,说不定将来还有大造化,也是狠一狠心,先礼谢了王妃,又握住了儿子的手:“大郎,你要当心,一定要……阿母盼着你平安归来。”
  十一娘再一次环顾众人:“并非赵妪一家,但凡军属,若有儿郎愿习经史诗赋,凡六岁以上十五以下,皆可入官学,笔墨纸耗尽归官府承担,若无心习文,也不要紧,有志从医、学习骑射、学习匠作等,皆可报备各坊坊官;便非军属,只要苦无生计,晋王府亦可酌情安排活计,只要负出劳作,便保获得酬劳,虽然大军逼境,但晋朔一日不失,圣人与太后便能保证民众安居乐业。”
  贫苦百姓当然懂得这一承诺意味着什么,一时之间,刑堂面前这方场地,顿时跪倒一大片人,齐声称颂天子贤明、太后仁德。
  当这一片称颂声归于平静后,十一娘又再说道:“今日若非众位检举不法,殿下与薛少尹尚不知太原县官吏恶行,故今后,凡太原府治下,百姓若遇官吏勾结欺霸无辜,不需隐忍,更不用担忧无人主持公道,奉太后之令,无论晋王府,还是薛少尹,皆会以民生疾苦为重,太原府衙门前登闻鼓,但有冤情者,尽可击响,若遇难处,也可向晋王府求助,战事将兴,太原府官民当众志成城,抗击外敌,保家卫国,要是有官员恶霸胆敢违抗朝廷政令,在此危急时刻,尚且只图私欲欺霸百姓,便为死罪,重惩不饶!”
  这日的阳光也甚单薄,可王妃眼中的光彩,却有若金乌煜煜,那样夺目。
第704章 王妃索贿
  “你说什么?!”
  从前来报讯的司法官口中听得刑堂事故始末,早前尚且心平气和得意洋洋的毛维,忍不住拍案而起,那张嘴唇艳红如抹丹朱,可见他心头的愤怒。
  薛陆离平息了民愤虽在意料之中,晋王夫妇也果然被牵涉进来,然而征兵一事非但没有受阻,甚至成了众志成城,那些个愚民,居然振臂高呼自愿投军,要用血肉之躯,捍卫君国抗击敌蛮,这样一来,毛维当然便没了借口弹劾晋王党阻碍征兵,居心不良!
  “展肚子这回算是彻底折了进去,就连于明府……也被停职待审,晋王下令,将展肚子扣于晋王府审问,于明府虽然没有被下狱,却是软禁在了县衙,待朝廷审断。”司法官虽然因毛府尹的怒火,也有些心惊胆颤,但事态既然如此,也只好壮着胆子把噩耗说完。
  “展肚子不怕,那人虽然愚蠢,却还省得厉害,又是至孝之人,就算为了他那老爹,也不敢招供对世父不利之辞。”举荐展肚子的毛趋担保道,但自然也会觉得沮丧不已:“没想到,晋王妃手段当真了得,竟然巧舌如簧,轻易便说服了那帮愚民。”
  “她凭什么担保补恤?她这是在收买民心,必定有不轨之图,我要立即上奏太后。”毛维没想到他的连环计竟被十一娘如此轻易便挫败,恼羞成怒,完全失去冷静。
  司法官苦着脸:“可晋王妃口口声声,都是出自太后授意……”
  太后难道会承认自己完全不顾百姓疾苦,晋王妃这是在伪传懿旨?
  毛趋劝道:“世父莫急,这回固然没让晋王烨与薛陆离入陷,对咱们并无太大损失,新政要推行,仅有这些平民支持可远远不够,关键还是大族,晋王妃当众宣告让百姓检举不法,咱们也早有安排,一计不成,再用后计即可。”
  郭居安也赞同道:“毛府君所言甚是,咱们并非全无准备,经此一事,将晋王系彻底导向重视民意,那些尚在观望之大族,寻常行事也并非皆无过错,咱们大可将计就计,挑唆各大豪贵不满晋王府。”
  他敲击矮案:“比如太谷那步棋,这时便可以动。”
  又再沉吟一阵,郭居安甚至微微一笑:“晋王妃这一手,虽然暂时平息了民愤,可时势如此,莫说新政尚未推行,便是推行,一时之间,也难见成效,府衙旧岁所收赋贡,还不够援充军需,晋王妃便算贴上妆奁,也难以如她应诺一般,真充足补恤,更不说还要资援那么多生计无着之平民,再兼广设官窑之政颁行,到时滔滔质疑,真不知晋王妃如何自圆其说、言出必行,到时便会被民意反噬,再兼毛府尹那环环相扣诸多计策,晋王系绝无胜算。”
  毛维这才平息了怒火:“是我太过轻敌,若非先生足智多谋,早便布好后着,只怕这回就要被这反击,弄得自乱阵脚了。”
  立时下令:“送信予纪伦,让他依计而行。”
  这才想起自己手下那倒霉的党徒于墉,又叫了个心腹过来:“想办法去见一见于墉,虽说又得委屈他一阵,但我绝不会让薛陆离得逞,把他往死罪参劾,说到底,他也是心急战况,想来太后应该会施以宽赦,至多罢职,也只暂时而已,将来不乏起复机会,让他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否则便是神仙也难救他。”
  太后当然不会纵容底下人阻碍新政实施,要是于墉说了实话,不仅他自身难保,便连毛维也难以脱身,故而毛维种种计划,并不敢那样浅白的针对新政,纵然拉拢大族其实就是为了对抗新政,不过话也没有说穿,他还是为自己留足了后路,起码不会将把柄送给晋王系。
  又说于墉,当见丁勇众志成城要保家卫国,便心如死灰,晓得自己这回又要背黑锅了,纵然毛府尹为了自保,也不会看他被追究个死罪难逃,罢官在所难免,再被同党那样一安抚,于墉怎能不知他并没有第二途径可选,苦笑道:“还望转告毛公,卑职本为毛公提携才有今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卑职也知这回事情没办好,满心惭愧,若毛公为此不安,岂非更是卑职罪责?请毛公安心,纵然卑职被押解京都问罪,心中明白应当如何应对,一切皆为卑职急躁之过,与毛公无尤。”
  还有那展肚子,尽管是被押去晋王府,也是一口铁齿钢牙,面对严刑逼供也毫无畏惧,咬定是自己一人过错,连于墉都没有招供出来,贺烨听了阮岭禀报,不由挑起眉头:“是你们太过心慈手软了吧,他不过一介差役,又不是毛维所养死士,哪里至于这样忠心耿耿,待我去审。”
  就要亲自出马,被十一娘劝阻:“殿下就算问出实情,让那衙役签字画押,还能凭这罪供,将毛维党斩草除根不成?云州、广阳二部不受太后控制,太后必定不会将心腹撤走,这点子小罪伤不到毛维,再说就算毛维被罢了职,太后必定会再安插一个心腹,要是狠狠心让谢饶平来坐镇,这位可比毛维更难对付。”
  事实上谢饶平若来坐阵,起码不会阻碍新政推行,对战事而言是有利无害,可一来的确不利晋王图谋,再者,十一娘可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毛维,他若被调离太原,岂非又成了鞭长莫及?一旦失势,被韦元平与元得志连手治之死地,十一娘可没办法保住他一条狗命。毛维对于将来裴郑平反不无用处,就这么死了相当可惜,不算死得其所。
  “王妃若是不想让展肚子招供,为何把他逮来王府?”贺烨诧异。
  “眼下钱银告急,展肚子他爹虽然不算什么富贾,也小有资财,能压榨便不容错过。”十一娘笑道:“这展旺,白鱼之前便留意过,虽以利贷为业,倒也不算什么穷凶极恶,知道贫苦百姓多数还不上利钱,他干脆也不借贷,并没有行为过逼人走投无路家破人亡之事,攀交官员,也是为了那些欠债不还者,追讨起来更加方便,他主要针对赌徒放贷。”
  对于这些赌徒,十一娘可没妇人之仁,当然也不会认为展旺逼迫他们变卖田产家宅还债便是罪大恶极,之所以把展肚子扣在晋王府,便是等着展旺这当爹的求告上门,双手奉上钱财,贿赂晋王妃法外开恩。
  展肚子虽然有罪,但赵大郎等人也算有惊无险,实际上并没造成无辜百姓家破人亡的事实,十一娘认为死罪可免,当然不能这么轻易便让他脱身,就看展旺是不是有诚意了。
  又说展旺,突然听闻儿子犯了这等要命的大罪,一时之间也有若五雷轰顶,他根本便不知儿子竟然卷入毛维党与晋王系的争斗,又哪里预料见祸从天降?此人虽也算是个奸商,但尚有良知,而且为人颇有几分狡黠,固然期望儿子能得仕进,却也知道以他的根基,涉及新政这个漩涡稍不小心便会落得个尸骨无存,他的贪欲有限,胆子便相应有限,哪里会不顾死活?
  惊闻变故后,展旺便忍不住大骂儿子愚蠢,可骂归骂,他只有展肚子这么一个独苗,是绝不会眼见儿子没了性命的。
  原来这展旺,早年也甚忧愁子嗣单薄,纳了两房妾室,却均未能替他开枝散叶,他找了个方士相卜,被断定今生只有一子,于是彻底死了心。
  展肚子要是被处死,他便有万贯家财,也是后继无人,故而但凡还有一线机会,展旺也不会放弃努力,王妃并没有等待多久,就在次日,展旺便跪到了晋王府门前求情。
第705章 倾家荡产买性命
  十一娘打量着由江怀引入外苑,却跪在亭台外,颤颤兢兢不敢靠近的展旺。
  五十出头的年纪,今日特意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絮长袍,肤色虽不那么白晳,一张脸上皱纹却还不多,可见平常保养得不错,想来是因昨晚休息得不好,眼睑有些浮肿,眉心疏阔,下颔方正,十一娘想起凌虚、琅济两位师公从前“指点”的皮毛相术,这样的面相,不算大奸大恶。
  可十一娘当然不会以相术为标尺,事实上她昨日已经交待白鱼留心这展旺的行动,自他得知儿子获罪,先是去找了几个展肚子的同僚,后来又拜访了昨日在场观审,又与展肚子素有来往的几个纨绔,目的当然是为了打听事发详细,却至始至终没有去找毛维党求助,这便足以说明问题。
  展旺应当预先不知展肚子的行径,否则一当事发,他没有必要再从旁打听,而是会立即与毛维党联络了。
  可是展旺又相当机智,因为在他打听得知事发经过后,选择直接来晋王府求情,当然也明白展肚子背定了黑锅,就算儿子是被毛维利用,毛维也绝不会为这么一个卒子与晋王府针锋相对,要保展肚子一线生机,只有哀求晋王府网开一面。
  而展旺这时,虽然听闻了昨日府衙刑堂,晋王一声未吭,主持大局彻底平息民愤者为晋王妃,固然明白今日能放儿子一条生路的决断人是谁,这时也不敢盯着王妃打量,以便察言观色斟酌言辞,更不要说他跟着一个宦官进了晋王府,来到这处花苑,眼角余光睨见晋王竟也在场,正拿着方锦帕聚精会神地擦拭一把长刀,言行更不敢有丝毫莽撞,老老实实跪在亭台外头,连那求情讨饶的话,一时也不敢哭诉出来。
  十一娘很觉无奈,交待江怀:“让人再靠近些吧,跪得那么老远,实在有碍交谈。”
  贺烨依然聚精会神擦拭他那兵器,但也早将展旺暗暗扫视了一遍,心中正在度量:虽说古礼鄙束商贾,甚至许多朝代,明律规定工、商户之子不得入仕,不许乘车服锦等等,但至广朝,便有扶持商贾之政,许多富贾置田已不受律法限制,到了大周,初期仍然不许商贾子弟入仕,明宗之后,这条文也逐渐废弛,到了眼下,商贾子弟入仕非但不再受绝对限制,置丰田、居豪宅也比比皆是,商人穿着锦衣华服更加司空见惯,可这展旺,今日穿着如此寒酸,是打算着哭穷博取同情?王妃意图索贿,别被这奸商蒙骗,动了隐恻之心一时手软,便不划算了。
  原来昨日府衙上演那大出一场闹剧,十一娘与陆离却都不打算乘胜追击,今日陆离连应卯都没去,晋王当然更加不会爱岗敬业,他又甚是好奇王妃如何索贿,干脆便留在了王府,等着展旺送上门来。
  展旺经江怀一请再请,也只好壮着胆子无视晋王手中的长刀,在亭台外头除了鞋履,入内跽跪,直到这时,他才带着哭腔匍匐求道:“殿下、王妃,草民自知犬子罪不可恕,但还望两位贵人明鉴,小儿不过区区衙役,断然不敢欺逼良民,此事之后,必定有上官压逼,小儿论罪仅为帮凶,还望贵人看在未遂情面,减轻责罚,饶小儿不死。”
  居然还通律法?
  十一娘心中便更加笃定了,话却说道:“令郎可坚定得很,论是严刑加身,自知死罪难逃,也一口咬定皆为自身违法,身后并无主使。”
  展旺一听这话,险些没有翻着白眼昏倒过去,他也实在弄不清楚一贯孝顺的儿子这回怎么会自作主张,甚至死心踏地要为毛维党背这黑锅,咬一咬牙,将脑门重重磕向地板:“王妃,还请王妃给予小民一个机会,若让小民质询犬子,他必然不敢隐瞒实情。”
  贺烨冷冷瞥了一眼展旺,心说这人也太不识趣了,纵然展肚子背后有人指使,可他这般行为,确该当死罪,交不交待又有什么意义?若真是精乖,这时该当奉上贿赂才对,搞得王妃如此被动,还真要逼得王妃主动索贿不成?
  于是贺烨勾一勾手指,让江怀靠近,二话不说便从宦官头上揪下一根头发,放在刀刃上吹了口气……
  “吹毛即断,真乃神器!”晋王殿下格外夸张地挽了一个刀花。
  十一娘:……
  展旺:!!!
  然而十一娘坚定不移地无视晋王:“让阮长史,这便将展家子带来这处吧,我也颇为好奇,要是展大郎明知死罪难逃,为何还要行此恶事?!”
  展肚子自打昨日受拘,也挨了上百鞭,再加炙烙印骨,如今被提来这处,虽然不至于奄奄一息,一件白衣上渗出的血迹斑驳也甚为可怖,十一娘不动声色,却让展旺这当爹的倒吸一口冷气,但他眼看着儿子不依不饶一心求死的坚决,咬牙扑上去又是一番暴打:“你这逆子,怎能行为这等恶事?!殿下与王妃宽仁,只要你交待背后主使,必会留你一条生路,你还不实话实说!”
  两飞爪上去,展肚子脸上又添几道血痕。
  但贺烨显然格外不满展旺自说自话过于明显的表演,将长刀一掷,居然入木三分,直插在父子两跟前:“你若真是大义灭亲,本王自然不会连坐。”
  展旺已经被那把刀吓得跌坐当场。
  十一娘却留意见展肚子眼中一亮:“阿父,是儿子大逆不道,甘领死罪,死在阿父手中,总比死在旁人手中更强。”
  好个铁骨铮铮,直到这时,居然还视死如归?!
  十一娘盯着展肚子看了一阵,笑着说道:“大郎这样孝顺,令尊又怎舍得大义灭亲呢?令尊若真有自保之想,今日也不用来晋王府了。”
  这话音才落,她便感觉到两道绝决目光,带着必死的戾气,冷冷迎视。
  十一娘仍然不以为然,笑意不减:“展大郎,你当我不知你只是个替死鬼?我根本便不在意你之口供,而你,也将你之口供看得过于紧要了……你一介衙役,应当不会劳动毛大尹亲自威服,你虽属太原令管辖,但太原令于墉也颇优柔寡断,毛大尹应当不放心将诸多事宜皆交托于他,故而我断定,威服你者,十有八九便是毛趋,他看重你什么呢?”
  “王妃休要血口喷人!”虽然被绑住了手脚,展肚子忽然的狂躁,却也让晋王微微蹙眉,两眼紧叮罪犯,只要他暴起,贺烨便会立下杀着。
  十一娘却云淡风轻:“不得不说,毛趋颇有眼光,衙役虽多,或许八成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威服不难,但这一类人,一旦处于绝境,基本都只图自保,可展大郎却有不同平凡之处,一来,你家境宽裕,又是凭借利贷为业,如若失去官府庇顾,自然颇多艰难,因而你之处境,相比众多衙役更加不容闪失,二来,你是个孝子,毛趋只要用你父母威胁,料到你宁愿一死,也不愿拖累家人。”
  她清楚地看到展肚子眼睛里一掠而过的惊疑。
  于是越发胸有成竹:“展大郎,我不需要你之口供,因为太后之意,并不乐见国难当头而臣属内耗,再说凭你区区衙役口供,我也不能问罪毛维,到时他只要诬赖我将你这人证屈打成招,我便无可奈何。”
  展肚子冷哼一声:“王妃不用狡言诈供……”
  他话未说完,却挨了自家老子两大耳光,展旺真是恨铁不成钢:“王妃什么不明白,需得着你招供?王妃之所以开恩,许我父子二人见面,便是要给你小子一个机会,你还不实话实说,我们展家,当真要成绝户了!”
  立时便再度匍匐跪叩:“殿下王妃恕罪,小儿愚笨,但草民敢以性命担保,除此一事外,小儿从前可从未行为仗富欺民之事,还望两位明鉴,饶小儿死罪,草民父子,从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草民今日着布袍,便为示诚,只要王妃能放小儿一条生路,草民家中数百亩良田,万贯私财,皆可捐助朝廷,以为恤民充军之用!”
第706章 这是情窦初生?
  贺烨这才恍然大悟,展旺果然是个“奸商”,这见风使舵的手段,可谓炉火纯青!
  然而王妃却并不为展旺的示诚感动:“数百亩?万贯?”
  晋王殿下清晰地看见展旺额头上的汗滴落下来。
  “不瞒王妃,草民在河南府还有五百亩良田,两处宅居,江南各地,亦有……不下千亩……”
  展旺还不算富贾呢,拥田竟然如此广阔!
  贺烨直到此时,才大吃一惊。
  “王妃若是能饶小儿免于死罪,草民今后再也不敢操持利贷,只愿王妃留草民百亩耕地,其余产业,草民尽可贡献朝廷!”
  十一娘却没被展旺舍财之举打动,而是睨了一眼展肚子。
  却发现此子这时倒没了义愤填膺的态度,只将面孔低低下垂。
  还不算无可救药。
  十一娘笑道:“展翁能舍千亩良田,如此诚意,我便不与展翁客套虚伪了。”
  直到这时,展旺才松了一口长气。
  说是贡献朝廷,然而他早有准备,割舍这些产业,无非尽肥晋王私囊罢了,他丝毫不信晋王府一系当真会以社稷为重,因这多年的经验,已经让他谙熟“规则”,论是晋王系再怎么清廉,用意无非唬弄平民而已,他舍去利贷一业,已经足够让晋王府向民众交差,至于那多产业,当然都是晋王府私纳。
  哪知却听王妃说道:“贷利之业不需停结,你那万贯家财也不需贡献朝廷,我只要你答应,今后但凡有贫苦百姓借贷,不收重利,若借贷者到期不能清偿债务,先知会官府,不可违律吞并民财,逼人卖儿鬻女,至于诸多赌徒借贷,该如何还当如何……你每年收获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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