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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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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提审之人便是丁伍,他不知丁梧亮说了些什么,供辞当然与丁驷一模一样。
这下子别说豪贵子弟,便连马大叔等平民都恍然大悟了。
陆离这才让丁梧亮主仆三人同堂受询,自是不顾毛维的复杂神色,申明主张:“三名主要嫌犯,供辞出入甚大,本审以为,证辞均有隐瞒,丁驷、丁伍声称丁梧亮并不知情,然而丁梧亮却一口咬定他是在为丁伍瞒罪,而原告又坚称丁梧亮当日在场,为主使殴杀被害者,鉴于丁梧亮竟能供认凶器,与原告陈述相符,故本审支持原告供辞,毛府尹,嫌犯拒不认罪,依律可再施刑讯,今日不能审断,此案延后再宣结果。”
不待毛维发表意见,丁梧亮先就急了,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毛维受了晋王妃喝斥,却连嘴都不敢还一句,这要是还被刑讯……
贺烨适时大笑两声:“甚好,本大王最感兴趣之事,便是刑讯了。”
丁梧亮只觉毛骨悚然,竟当着众人的面,一脚便踢响丁伍:“都是你这刁奴,是你这刁奴怂勇!”
第735章 艾绿又拜师
丁梧亮这话倒也真心,两年前若非丁伍挑唆丁氏吹了枕边风,他哪知道郑康是谁,吃饱了撑的才会跑去杀人,如若不是丁伍,他哪里能沦落到这般境地?这一脚便下了十分力气,丁伍险些没有一口血喷出来,尚且糊里糊涂不知发生了什么。
丁驷也焦急不已,因为今日他若不能保证少主脱身,妻儿老小可都没了活路,完全不知丁梧亮为何冲丁伍发火的丁驷,这时只能叩头喊冤:“诸位官人明鉴,不干四郎之事,都是小人,是小人过错呀!”
丁梧亮目瞪口呆,不知他踹的明明是丁伍,怎么丁驷却出来认罪?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踩中了什么圈套。
“嫌犯丁驷,据你供辞,丁梧亮一直不知郑康是被你等故杀?”
“是,四郎并不知情。”
“可丁梧亮早前却当众招供,他在两年前便知丁伍怂勇你率家丁殴杀郑康,甚至此次得闻郑远告官,也非经你之口,而是从长随娄豹口中得知,分明是你欲为主家脱罪,与丁伍等串供,凭你等供辞矛盾之处,本审即可审断你为狡造事实,只是事涉人命,不能轻忽,故决定择日再审。”
陆离再度给了毛维说话的机会:“毛府尹可还有疑议?”
毛维眼见情势如此,巴不得再拖延几日,这时他情知不能保住丁梧亮,打算的却是干脆让丁梧亮死在刑狱里,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故而冷冷扫了丁梧亮一眼,颔首赞同:“此案确有太多蹊跷,慎重一些甚好。”
然而毛维这话,俨然是压死丁梧亮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哪里还愿意再被刑讯,不如干脆认罪,等着被“偷梁换柱”出去,也好过受那凌迟之刑。
于是也顾不得许多,往下一“摔”,大声嚎叫道:“小民认罪,小民认罪,少尹,小民认罪了,两年前是小民殴杀郑康,小民第一份供辞句句为实,绝无狡造!”
“四郎?”大惊失色的是丁驷,他显然想不通明明是薛少尹让步妥协,为何少主却迫不及待认罪。
这下他也挨了一脚,甚至比丁伍那脚还重。
“你个刁奴,切莫胡说,明明是我指使你召集众家丁殴杀郑康,对了,我还有一个人证,当日事了后,我心情愉快,去了中城娇娘家,将这事趣话给了娇娘知道,少尹若不信,传诏她来问?”
话音才落,丁梧亮便听闻一声哀嚎,这回他总算注意见自家老爹翻着白眼昏厥过去,心中一紧,终于意识到丁驷之所以自认罪为他开脱,是得了老爹指使,虽然有同居相为隐的原则,除谋逆大罪以外,父为子隐罪不受刑罚,郑康被害案牵连不上老爹,可教唆仆人顶罪,虽罪不及死,也会受刑罚。
丁梧亮虽然不算至孝,但在这关头,如果老爹也被问罪,岂不是无人再顾得上将他“偷梁换柱”?
深觉大事不好的丁某人,居然难得聪明了一回,也不再对丁驷拳脚相加,竟与他抱头痛哭:“我知道你是因为忠义,才为我开脱,可事到如今,不认罪是不行了,我也不愿连累你,你本是从犯,又是奴婢,不敢违逆主家嘱令,薛少尹公正,当会对你酌情从轻,为你之忠义,相信丁家将来也会善待你一家老小。”
实则是警告,不要再胡言乱语,牵涉不该牵涉之人!
陆离并没有阻止丁梧亮的表演,由得主仆两人抱头痛哭一通,方才一击镇木:“丁驷,你有何话说?”
丁驷能有什么话说?少主赶着认罪不说,还一眼眼警告着他不要妄为,再说事情已经出了纰漏,就算他坚持供状,非但不能保证少主脱罪,甚至可能将郎主也牵连进来,那妻儿老小将来处境便可想而知了。
也只好顺着丁梧亮的话承认了罪行。
于是相继再提一干人证,诸人见丁梧亮、丁驷皆已认罪,虽然震惊,却也老老实实都交待了,他们并没有旁听刑审,供述却与郑远相符,这案子依照大周律例,也算是水落石出罪证确凿,再也不能翻案了。
散场之后,还在回府路上,艾绿便忍不住疑问:“薛少尹为何不刑讯那丁驷,逼得他将丁牢则也交待出来?”
十一娘见扈氏也似有不解,倒是阿禄与碧奴老神在在,她便有心考较一下阿禄,让她为艾绿解惑。
“律法规定父为子隐不受刑责,纵然能够证实丁牢则知晓儿子故杀郑大郎,却不能追究其隐瞒不报之罪,虽有威胁伪供之嫌,但那丁驷身为晋阳丁奴婢,奴告主,先要受一百大杖,丁驷又为故杀案从犯,本该百杖之后充军,两百杖挨下来,他还哪有活路?不告还好,一告甚至牵连家人,是以他绝不会举告主家,而对此类案件,适用民不举官不究,没有原告,薛少尹当然不能问罪丁牢则。”
见阿禄只说到其中一个原因,十一娘又解释道:“只要无关大逆、叛国之重罪,父亲为保儿子,即便有逼诱仆婢顶罪行为,都是减轻处置,丁牢则若为官员,也许会落得个夺职免官,可他又非官身,就算被判罪,不过也是杖刑,还可用铜赎,大约就是给付两千贯钱而已,不值得再花心思。”
艾绿叹息:“那丁梧亮虽然恶毒,他爹也不是好人,否则也养不出如此狠毒儿子,害人丧命不说,还放纵儿子杀人灭口,让他这样逍遥法外,将来说不定还会害人。”
十一娘挨近艾绿耳边说了一番话。
小丫头两眼放光:“王妃这话当真?”
“当真,不过你接下来这段时间,不仅要向扈娘学习剑术,还得勤练殿下教你那套心法,否则我可不敢将这任务交给你这么个丫头。”
艾绿连忙保证:“就算不为这事,婢子也不敢疏忽!”
她现在虽是王府奴婢,别说干活,连自己的衣裳都有旁人帮手浣洗,唯一任务便是学习识字、武艺,再要不专心,自己都觉无地自容了。
“你认真便好,不过艾绿,扈娘答应授你剑术,可是她家传之技,待我得空,择个吉日,你还当正式拜扈娘为师,你可要谨记,今后扈娘,可就是你师长,你对她必须持弟子之礼。”
原来十一娘问过贺烨,扈氏那手剑法,源自公孙大娘,可并非仅供观赏而已,扈氏的身手,便是白鱼也没有必胜把握,因她怜惜艾绿也为孤苦伶仃,又见其根骨甚佳品性亦好,竟主动授教,艾绿丫头学艺也算泛杂了,然而无论贺湛,抑或白鱼,其实都是指点皮毛之术,阮岭自己就是个花架子,若论弩术,他甚至不如十一娘,自然也不会在意与艾绿的师徒名份,贺烨倒是将皇家秘藏的一门心法传授给了艾绿,但这人却也不在意那些礼规。
扈氏却是真正将艾绿看作弟子,一心要将公孙一脉剑法传承予她。
艾绿糊里糊涂,不懂得这些规矩,十一娘却不愿慢待扈氏,趁这机会,便提了出来。
倒是让扈氏吃了一惊,连忙推辞:“艾绿为殿下之徒,妾身不过卑贱之人,因受殿下、王妃大恩,无以为报,传授艾绿剑法不过只求报偿一二,怎能以师长自尊?”
“娘子不必推拒,艾绿与殿下并无师徒名份,再者殿下此时虽闲,待云州、广阳兵力集备,也怕没那么多闲睱顾及艾绿武艺,并殿下也说了,艾绿是女子,学习公孙一脉剑术对她更加适合,难得你青睐于她,也是这丫头幸运。”十一娘笑道:“当日相助娘子,并非同情而已,实为钦佩娘子风骨,艾绿这丫头虽也自幼坎坷,性情却保持有棱角分明,与娘子确有相似之处,倒像是注定你们有这么一段师徒缘份,她眼下虽为奴籍,待将来,我当会还她自由,艾绿,你听好,将来既为公孙之后,便当遵从师门德训,在我面前,也莫以婢子自称了。”
艾绿彻底呆怔了:“王妃不要婢子了?”
倒是让十一娘哭笑不得:“傻丫头,我只是不当你奴婢而已,公孙大娘为你师祖,她可不是普通人,眼下公孙之技,大约也只有扈娘得其传承了,扈娘答应收你为徒,你今后要好好听她教导,不要玷污师门名声,公孙传人,可不该为奴为婢。”
艾绿蹙着眉头想了一阵,犹豫说道:“是,妾身听教。”
这下子险些将阿禄与碧奴笑得摔倒,十一娘也直揉眉头。
“就像从前一样,你你我我便行了,一个小丫头,称什么妾身。”
纵然一贯冷若冰霜的扈氏,这时也忍俊不住,看着依然云里雾里的艾绿,她不由心生羡慕,若是自己当年如艾绿一般年龄,便能结识王妃,或许便不会遭受那多耻辱。
然而又苦笑摇头,王妃不过也只比艾绿年长五岁而已,然而便连自己,很多时候,都会对这样一个妙龄女子,心生敬服之情。
第736章 王妃被长舌
晋王妃一行是有说有笑,毛维党可就没有这轻松愉悦的气氛了。
太原虽一度作为北都,自明宗之后,君帝却甚少巡幸,不像京兆尹多为京城人士,太原尹一般并非本土人士担任,至多四、五年便会调换,是以太原尹抑或晋阳刺史一般不会另置府邸,毛维现任太原尹,却也从没想过在此安营扎寨,当然是依律住在了府衙后宅,从刑堂出来,不过经过几道门禁,直接便能抵家。
又说陈百加兄弟两人,虽然也甚关注此桩故杀案,但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今日并没有陪着丁牢则等候衙堂外,却是留在了府衙后宅听候结果,这时并不知闻前头发生的事情,再有丁梧亮那妹子,也就是陈百运的姬妾,当然对兄长的安危牵挂不已,闹着要与陈百运同行,以便及时得知消息。
陈百运对丁姬甚是怜爱,不忍拒绝爱妾的恳求,却想到丁姬到底只是侧室,没那么大面子烦劳毛府女眷亲自接待,故而便干脆令妻子邹氏同行,这样丁姬做为邹氏的随伴,方不显得冒昧。
晋阳陈的女儿虽然不乏嫁予望族,可因其家规对女眷拘束严厉,男子却鲜少娶到世望女儿,甚至也难求娶门当户对的女子,多数都是低娶,比如陈百运的母亲,其实就是豪族出身,当初可没少受到婆母教训,从儿媳熬成了婆婆,自然也要摆摆架子,邹氏不过小世族出身,自然没有底气与夫家对抗,很多事情都只有忍气吞声。
丁姬同样出身豪族,生得貌美不说又惯会见风使舵,故而不仅得了夫君宠爱,甚至也能讨好婆母,虽说不得不遵从家训,明面上不敢挑衅大妇邹氏,私底下却没有少给邹氏使绊子拉仇恨。
邹氏在丁姬手上吃了不少闷亏,这一对妻妾又哪里做得到情同姐妹?更不说今日她甚至要做为丁姬的“陪衬”,肚子里憋着一窝郁火,其实巴不得丁梧亮没有好下场。
然而陈氏家训尤其重视夫为妻纲,邹氏表面上可不敢表露出丝毫端倪,又见毛夫人竟然出面与她妻妾二人说话,甚至还温言安慰着丁姬,邹氏也只好跟着忧心忡忡,显出无比担忧丁梧亮是否能“沉冤得血”。
论来依毛夫人的身份,不要说丁姬,便连邹氏也根本不放在眼里,就算为了安抚晋阳陈这党羽,让儿媳出面招待即可,可她一贯耐不住寂寞,甚是享受诸多女眷对她诃谀奉承的尊荣,可巧今日又正好空闲,便也不计较“屈尊降贵”了。
要说来,毛维当年是被谢饶平提携,才混上了朝臣,毛家不过中流世族,毛夫人的出身就更加不济,否则也不会被人称为毛夫人了,娘家上不得台面,她的尊荣必须仰仗夫家,她虽不似当年荣国夫人一样对姓氏称谓耿耿于怀,根本说来还是一个“暴发户”,好容易“鸡犬升天”,就格外重视这时的富贵荣华。
女眷们眼下已经用过了午膳,毛夫人却还舍不得去午歇,尚且安慰着邹氏一双妻妾:“不用担心,陈家为大尹奔前走后,这么一桩小事,大尹必定会维护保全,那薛绚之,虽是显望子弟,可许多人都知道,京兆薛已经是江河日下了,要不是靠着晋王妃,薛绚之又哪里能得太后看重,就说此案,丁四郎显然无辜,分明便是晋王妃为给薛绚之出气,才恃机刁难,大尹心里清楚得很,必不会让晋王妃得逞,今日既有大尹督审,必还四郎清白。”
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毛夫人哪能不知郑康确为丁梧亮殴杀?只不过在她眼里,区区一个贱民性命,根本便不足以让豪族子承担刑责,事实上比如这一类事,在大周说司空见惯或许有些夸张,却也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就没听说哪家豪贵杀了个佃农便要抵命,所以在毛夫人看来,纵然丁梧亮的确殴杀郑康,也是“清白无辜”的。
邹氏淡淡附和:“那是,那是。”
丁姬满脸感激,当然又带着悲愤:“不瞒夫人,妾身四兄虽然勇武,却并非狠毒之辈,又一贯侠义,最不容刁奴蛮横,那郑远诬告主家,四兄心中自然不愤,寻去理论算什么罪责?却被晋王妃用计逮拿,施以刑讯,还要问四兄死罪,让人如何心服?晋王妃贵为宗室,仗势欺人不说,甚至为了薛六郎一介外男,不顾皇室体统,对无辜之人施以报复,如此蛇蝎心肠又恬不知耻,这要是在晋阳陈,可万万容不得这等恶妇,必定会问七出之罪。”
此妇是丁梧亮的亲妹子,闺阁时也甚跋扈嚣张,然而却不像丁梧亮那般愚蠢,尚懂得尊卑有别,看她虽然得宠,却从来不在明面上挑衅不敬邹氏便知其手段了,这时却显然诋毁晋王妃不顾体统,言下之意是指控晋王妃与陆离有私,并不是丁姬狂妄,而是她深谙毛府尹与晋王妃水火不容的道理,越是诋毁晋王妃,便越合毛夫人心意。
只邹氏听了这话,却暗暗不耻:晋阳陈算什么清正门第?无非是出了那么一个烈女,受到明宗帝表彰,便以此作为家族荣耀,要真是德高望重的家族,怎容得子弟宠妾灭妻?都说陈氏女贞烈,固然因为晋阳陈不敢倒了这唯一的招牌,教育出来的女儿也确实不会行为那些水性杨花之事,然而也只是拘束女儿妇人,却不管子弟一肚子男盗女娼,好吃懒做不学无术。
眼下名门贵族,虽然乐见儿媳循规蹈矩贞烈贤德,然而有多少人家愿意自家女儿嫁来陈家受罪?可见那些贵族,实际都将陈氏家训那套所谓的贞烈贤德嗤之以鼻!
邹氏不由连连为自己叹息,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嫁入晋阳陈,还不如自家庶妹,嫁了户商贾,妹夫要纳妾,妹子便敢举着菜刀威胁,虽与妹夫闹了一场,到后来竟不了了之,哪像自己,天不亮就要起身,无论寒暑,都得侍奉婆母,有时甚至为婢女之事,服侍沐浴梳髻,稍有不慎,便被指责不贤无德,莫说反对夫君纳妾,便是斥责妾室几句,都要担当妒悍的罪名。
长女出生至今,她见面都难,因为在晋阳陈,女儿一贯是祖母教导,至六岁,甚至是祖父、伯祖抑或叔祖教导,反而是男孩,倒是丢给妇人宠着惯着。
邹氏自觉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无非就是煎熬着,熬到翁姑过世,最好连丈夫也死了,儿子娶了媳妇,她才能够过几日舒坦日子。
又忽听毛夫人说道:“晋王妃从前看着还好,自从嫁了晋王,倒像是换了个人,太后素来爱才,方至于如此看重晋王妃,但她眼下行事,却是辜负了太后多年教导,如今来了晋阳,身边也没长辈提点拘束,便越发张狂无忌,要论来,陈郡君也是她长辈,有些事情,郡君还是不能放纵,毕竟让晋王妃惹生了流言蜚语,不要说柳氏一族,便连皇族,也要因她蒙羞。”
邹氏心中便是一紧,不好再敷衍,对于陈郡君这位姑母,她可是比婆母更要畏惧!
虽说陈百加的长姐,嫁的也是太原祝,论地位而言,与太原柳可以比肩,可惜命薄,这时尸骨已寒,并且只生了个女儿,太原祝又与晋阳陈因这女孩之故翻脸,是以晋阳陈嫡宗,数来就只要陈郡君嫁得最好,不要说邹氏,便连婆母即世母等夫家亲长,都不敢得罪了这小姑。
邹氏如今还记得,新嫁之时,因不惯夫家家规,有了几句抱怨,当日正好陈郡君归宁,当众就将她狠狠斥责,说出若有再犯便当休弃的话!
她只不过是晨省时晚了一刻,却被婆母惩罚跪在雪地里足有一个时辰,抱怨几句有什么错?
但邹氏却不敢与陈郡君理论,要是真被休弃,娘家非但不会为她撑腰,只怕还会责惩,她这辈子可真没出头之日了。
于是邹氏大彻大悟,自然顾不上与丁姬的私怨,连声附和毛夫人:“姑母对晋王妃之言行的确也有不满,不过晋王妃到底不是太原柳女儿,姑母也不能越俎代庖。”
丁姬却道:“京兆柳仍以太原柳为地望,姑母身为长辈,自然可以教训王妃。”
毛夫人便越发喜欢丁姬的知情识趣了,然而这几个女人,还没商量出来怎么打压晋王妃,便得了报讯——
丁姬几乎没有晕倒,完全不敢置信:“竟然……竟然……四兄被判斩决?!”
第737章 又扳
才做了担保的毛夫人,也被结果惊得目瞪口呆,又见丁姬当着众人的面嚎哭,这时心中又添不满,身为主人,当然会忌讳客人哭闹,纵然毛夫人视晋阳陈为党羽,未免也会怨怪丁姬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一点不懂得礼矩。
邹氏忍不住暗暗兴灾乐祸,这回完全端起了大妇的架子,喝斥道:“丁姬纵然关心自家兄长,也不能如此无礼,怎能当贵人面前哭闹?”
丁姬这时方寸大乱,顾不得那些规矩体统,竟然搡了一把邹氏:“并非娘子家中兄长受诬,娘子自然能够冷静。”又匍匐下去哀求:“夫人,夫人可得为妾身一家做主,晋阳丁对大尹忠心耿耿,可不能眼看四兄被奸小诬陷,妾身就只有这么一位嫡长兄……”拉拉杂杂竟说起不少与丁梧亮的兄妹情谊。
毛夫人哪里耐烦听这些琐碎?只是现在却是被架在了炭火上,早前那样平易近人,总不能立马翻脸,只好再作安抚:“许是家人没有探听清楚,事实究竟如何,待大尹回来再说。”
丁姬却顾不得许多,已然起身:“快带我去寻夫君,他可不能眼看着四兄被冤杀!”
毛夫人气得怔住,竟不及阻止丁姬。
也只有暗下抱怨:亏晋阳陈自夸家教严厉,一个妾室,居然胆敢如此放肆!
完全忘记了早前自己还对这妾室和颜悦色大为欣赏。
情势如此,毛夫人也顾不得许多,但她这时可再没兴趣跟去“应酬”,交待被特意拘在身边的一个庶媳:“关心则乱,这丁氏也甚可怜,却也不能纵她搅扰大尹公务,快去劝劝。”
邹氏也及时“醒悟”过来,连忙跟着过去劝阻。
哪知丁姬已经被“斩决”两字吓得慌了神,眼见邹氏一再阻拦,竟一个大耳刮子打了过去:“邹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盼着我兄长落不着好,你这妒妇,只图私利,不顾大局,郎君早便想着休了你,阿家也对你诸多不满,我一再容忍,你竟然恩将仇报,你等着,你一家必定没有好下场,便是我兄长难逃劫数,也要你邹氏一族陪葬!”
毛夫人那庶媳倒被吓得呆住,眼睁睁看着丁姬冲出了内宅。
邹氏虽挨了一耳光,却如醍醐灌顶,非但不怒,甚至叹息:“娘子勿怪,这都是丁姬急怒攻心,她寻常是再和气不过一人……”
又说丁姬,这时倒真是急怒攻心,她生母早逝,并为生她时候亡故,故而早早就担了个克母的恶名,偏偏父亲娶的那个续弦,还没过门便一病呜呼,丁姬几乎没被坐实了克煞,险些被父亲淹杀,还是多得长兄及时告知了舅父,也不知舅父从哪里找来个方士,总算打消了丁牢则的疑虑,相信原来是他自己克妻,然而丁牢则虽然没有再另娶,姬妾却不断抬进门中,丁姬若非兄长照顾,幼时还不定会受多少苦楚,兄妹两人感情的确极好,只没想到的是,她煞克之名还是传扬出去,婚嫁一时艰难,又是兄长四处奔走,才促成了她纳入晋阳陈。
虽是为妾,但陈百运一表人才,又是世族子弟,对她又甚怜爱,丁姬倒不觉得委屈,故而对兄长越发感激,又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没了性命?再说就算不顾这层手足情份,家中没了嫡亲兄长,那些庶弟继承了家业,还哪里会顾及她这么一个人?丁姬这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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