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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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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担风险甚小,所得利益甚大,在郭居安看来,便值得一搏。
毛维沉吟一阵,深觉这个反败为胜的时机有如天赐,可谓不容错过,于是将牙一咬,决定舍纪伦全大局——要是立即便能将晋王系连根拔起,纪伦这暗线也没有用处了,对于一个别无所用的人,毛维根本就不会觉得弃之任何惋惜。
于是,毛维这回巡察并没有因为突然事故便半途而废,不过他第一目的地,却是从阳曲改为了太谷。
又说纪伦,完全没有觉察大祸临头,此时忙碌着督促春耕事宜,依然秉持恪尽职守,甚至于以身作则,挽起裤管下田插秧,脑门上还沾着泥土。
不防却见毛大尹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涌来,纪伦尚且惊疑不定。
他那两个“心腹”虽然不知所终,明空住持也不知去向,纪伦倒还没有自乱阵脚,以为是明空临时调用“心腹”去了别处——二人原为明空所荐,明空当然可以任意调遣,之前这事也偶尔发生,虽然说不上习以为常,的确也不值得过于惊悚,再者,自打晋王赴藩,纪伦实际也顾不上私下“敛财”的行为,最近并没做过杀人侵田的恶行,哪里会想到明空有意揭曝罪恶?
不防却被毛维当众下令缉捕,并声色俱厉喝问,纪伦方知案发,不过当然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纰漏,又为何是毛维前来问罪。
在太谷甚有官声的纪明府涉嫌恶案,此事不用毛维特意宣传,当日在场目睹的农人便将这事张扬,自然闹得太谷轰动,质疑有若波涛汹涌,但随着伍世佑的证辞,明空及两个看守后门的小沙弥不知去向,更关键的是明德寺梅林,当真挖出了不少尸骨!
原本质疑毛维陷害纪明府的民众哑口无言。
不需用刑,纪伦当被毛维私下盘问,立马便坦诚罪状,他只能寄望毛维会护他周全。
可关于他那些交待,全都成为了罪证确凿。
当日十一娘结识罗九郎,在其向导下私访白岭村,被南老丈收留的孤寡麻婶子,失踪的子媳孙儿,也是被纪伦杀害!
罗九郎是知悉内情的人,但仅晓得纪伦并非表面一般廉洁奉公,并没想到此人竟然做下如此罄竹难书的罪行,一当事生,却察觉毛维必然会借机不利王妃,立马又亲自去了晋阳报讯。
当然,事态发展至此,王妃其实已经知悉了太谷重案,这时也不妨向罗九郎透露更多内情:“明空并非脱逃,而是被我捕获,眼下正押王府刑牢。”
第767章 如此逼迫
“王妃竟然早知纪伦杀害无辜百姓之行?”
罗九郎听了十一娘那句透露,心中却“咯噔”一下,须知纪伦若只是毛维党意图抵制新政,在罗九郎心目中,还算不上罪大恶极,对王妃的“姑息养奸”之策也甚赞同,但若王妃明知纪伦恶行,却只思利用其挫败毛维,眼睁睁纵容纪伦再枉杀百姓,这便触犯了罗九郎心中底限,那么就算晋王妃才华不俗,他也不会与之为伍。
而关于罗九郎的质疑,十一娘却甚觉安慰。
她与罗厚相识尚浅,相交亦说不上深厚,虽觉此子秉性正直并甚有才干,没有沽名钓誉的虚伪作风,值得重用,但要说到全心信任,却又有所保留,故而十一娘并没有将贺烨的根底坦诚相告,一来眼下关键是确保晋朔,还不到与韦海池刀戈相向时,毫无必要与罗厚、甄守律等交底;二来之于罗九郎,十一娘认为其实彼此都还需要熟悉与试探,待进一步确定果为“同道”,时机合适时,再将实情相告不迟。
要是罗九郎对无辜惨死无动于衷,抑或心中虽有疑虑却不肯当面质疑,那么十一娘反而会有戒备。
是以她严肃应答:“我虽疑心纪伦或许暗行不法之事,却一直没有察明他究竟行为了什么恶罪,自来晋阳,察觉纪伦有意示诚,并安插探人对他紧盯密防,可并未察获他行为不法,这回人证目睹那一家惨死藏尸梅林之恶,并非纪伦所为。”
“难道纪伦竟是被无辜陷害?”罗九郎更觉惊异。
“此桩罪恶非他所为,却并不足说明纪伦无辜。”十一娘蹙着眉头:“从前并未对罗君说明,我之所以怀疑纪伦心怀不轨,起因还是他与明空交从过密,这明空,实际是潘辽佃作。”
罗九郎沉吟一阵,便彻底想明白了这场阴谋之真正目的,极为愤怒:“潘辽是想利用毛维之自私狭隘,激发太原民乱!”
十一娘颔首:“虽然我也未放松对明德寺盯防,然而前往拜供信徒实在太多,与明空接触者数不胜数,实在难以察清何人为他同党,亦未曾想到,明空为揭曝纪伦罪行,竟然会以害杀平民作为导引,为从根本上挫毁敌方阴谋,确是我姑息养奸,导致无辜惨死。”
“王妃也不必自责,明空信徒众多,便连不才,也一度为他德行学识折服,无凭无据,王妃的确不能让公众信服明空实为奸佃,好在是这回总算没让他脱身,只是……这明空既然身担挑发民乱重任,想必身份并不简单,只怕没那么容易让他承认罪状,毛大尹又不依不饶,企图利用纪伦之罪坐实王妃暗纵不法,王妃又当如何平息物议,让民众相信一切为潘辽间佃挑拨?”
“罗君所虑极是,明空自被逮拿,数日过去,虽身受严刑,却一字不说,甚是刚强,不过好在敌军佃作也非他一人,另有两个,应当便是人证当晚目睹埋尸者,此二人听令于明空,表面上却是纪伦家仆,又为死士,身份应当有限,死士者一般不会是孤家寡人,必有家小亲朋作为威胁控制在主家手中,是以从这二人身上,或者可以突破。”
罗九郎却想不明白为何威胁在他人手中,反而可能屈服。
十一娘便解释道:“如明空此类身担重任者,多半为潘辽贵族,他并非死士,潘辽也不会轻易将其视为弃子,这一类人,忠诚于君国,潘辽不需对其威逼利诱,但明空万一背叛君国,亦必然会牵连家族,故而无论如何严刑拷打,他都不会屈服。”
“死士岂非也一样?”罗九郎更不明白了。
“不一样。”十一娘胸有成竹:“死士之所以不敢背叛,那是因为家小被人控制手中,这便是死士命门,但死士身份不高,家小更如草芥,不仅潘辽可以轻易将之灭门,咱们也可以用来威胁,不比得贵族,除了潘博或北辽王室,外力不可能将之连根拔起。”
死士之所以安全,就在一个“死”字,但只要成了活口,其实也有的是办法摧毁其意志。
罗九郎稍微有些明白了,但仍然不那么通透:“难道说,王妃已然察明此二死士身份,并将其家小掌握?”
十一娘抚额:“我又不是神仙,光凭掐算就能得知他人根底,并能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却卖起关子来,不肯透露她那逼供的办法,只让罗九郎暂时留在晋阳城,等着看这件事故如何平息。
而既然太谷事发,对于明空的阴谋已经了若指掌,晋王殿下也当然不再以折磨敌间为乐,挽着袖子便要去盘审那两个技不如人想死没有死成的死士,却被十一娘阻止了:“此事殿下不宜出面,还是我去吧。”
贺烨蹙着眉头:“此话怎讲?”
“以殿下之智慧,当然明白对此二人不能仅用严刑逼供,可要是用计,大不符合殿下作风,二人既为敌间,说不定太后会令押赴长安审决,届时便有泄露之忧,故而由我进行盘问,方无后顾之忧。”
贺烨眉开眼笑:“这么说来,王妃这回与我总算是心有灵犀了,虽未曾商量,却不约而同想到了怎么才能让那两人妥协?”
晋王殿下只为心有灵犀沾沾自喜,也不与王妃争抢功劳,由得王妃亲自出面,但他也跟在后头“护驾”,全当是去看热闹。
又说那两个死士,身份的确不高,本是犯了死罪的囚徒,因为有杀手的潜质,故而被潘博“网开一面”,可虽说饶幸不死,并得大笔钱银可保家人养尊处优,不过两人都明白只要他们还活着,家人便会生活在监视之下,二人若背叛主家,家人立即便会遭到屠戮。
而那些自私自利,为一己富贵,不顾家小死活的人,是绝不可能成为死士的,只有如此二人一般,虽是亡命之徒,却仍有不能割舍的血缘亲情,方有被培养成为死士的资格。
故此二人,自从落网,便抱着必死之心,虽然饱受折磨,也从没想过要背叛主家。
要说两人虽有落网的准备,却没想到抓捕来得如此迅猛,并且不是毛维的人手,反而是被带到了晋王府——明空原本嘱令二人,被毛维捕获后,先不用寻死,务必供认纪伦贪占民财杀人藏尸之罪,以及晋王妃受纪伦蛊惑,暗杀阳曲、文水二令!
二人作用本为活口,又是措手不及便被捕获,当知是落入晋王系手中时,寻死已然没了机会,可也并不屈服于严刑拷打,面对晋王夫妇盘问,尚且不屈不挠口吐狂言:“既落入王妃手中,自知死罪难逃,王妃也不用逼问,我二人大好头颅,断于美人之手,亦不算委屈。”
十一娘虽然对于满布刑室的血腥味有那么一些不适应,可眼见这两个血肉模糊却仍猖狂狰狞的凶徒,仍然是不改神色,她缓缓站定二人面前,微微一笑:“二位以为,我会盘问什么呢?”
“王妃难道不是想让我二人咬定为毛大尹主使?”
“你们当然不是毛大尹主使,而是听令于明空。”王妃又是莞尔一笑。
二人顿时震惊,虽然是被铐锁刑架,身子却忍不住前倾,倒像是要将王妃灭口的势态,当然,也就只能是想想而已。
“明空与你二人皆为潘辽佃作,只不过便连纪伦都瞒在鼓里,明空谙知纪伦虽估清名,却暗藏虎狼之欲,应是以利为诱,蛊惑他暗害农户霸其田产,又建议他投诚毛维,助毛维抵制新政,一切种种,无非是为了挑生太原民乱,暗助潘辽大军攻入晋朔。”王妃摇了摇头:“明空业已落网,便连两个小沙弥都未能脱身,二位以为,在此情势下,你等奸计还能得逞?”
“王妃一派胡言!”一个死士忍不住声色俱厉。
“见你这样着急,足证我之推断便是事实。”十一娘笑道:“我知道如二位一般,家小尽被控制,故虽知必死无疑,也不会背叛主家,不过……要是太原未乱,二位非但未死,甚至还得我大周朝廷褒赏,二位以为,家小是否还能安然无事呢?”
见两个原本不屈不挠的死士顿时睚眦欲裂,十一娘也收敛了笑容:“我只给二位一个时辰考虑斟酌,倘若二位能够依我之令行事,我便赐二位一死,否则……二位便等着在我国安享荣华吧。”
第768章 审决
罗六郎在晋阳,住处离明华坊一望之隔,罗九郎逗留晋阳,自是住在兄长的宅院里,兄弟两个这日闲来无事,正说起一些家常事务——
“冯家阿姐已经定下亲事,至迟七月,便将远嫁邠州,厚意欲这回归太谷,便送上贺仪,虽知六哥无颜登门,到底你俩也有一段夫妻情份,或许厚可转交仪礼,也算替六哥表示祝福之意。”
九郎口中这位冯家阿姐,便是罗六郎的前妻,和离后在娘家住了数载,眼下却又定了姻缘。
罗六郎叹了口气:“我对阿冯很是愧疚,的确无颜相见,倒是九弟不惧流言,一直还与阿冯书信来往。”
“冯家阿姐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当年对六哥虽有不满,却也是情深意重,一时想不开,忧郁至病,越发心灰意冷,我不过略微开导,助她重获自信,连阿姐女子之身尚不介意那些蜚议,厚堂堂男儿何需瞻前顾后?六哥此时醒悟,并感愧对,理当亲口致歉,也算彻底了断这桩心结。”
罗六郎越发红了脸:“我若登门,必定会被冯三郎等大棒驱逐。”
见九郎还要再劝,罗六郎连连摆手:“还是九弟代转歉意吧,阿冯也未必再想见我,她既然再得良缘,还是彻底把我这人忘记更好。”
罗九郎想了一想,倒是认同:“也是,六哥原就配不上阿姐,又早已了断情缘,今后还是莫有纠葛为佳。”
罗六郎向弟弟肩膀擂了一拳:“你就不能给我留点脸面?”
罗九一脸鄙夷:“就你,有甚资格讨要脸面?那万秋山,虽也有些薄才,性情却极偏执,又有失真诚,我早便提醒六哥,莫与这女子勾三搭四,六哥倒好,为这么个女子,竟然指斥阿姐虚荣阴毒,甚至不敌他人脚趾,你让阿姐如何不万念俱灰、忧怨满腹?”
罗六郎忍不住起身举揖:“九弟,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为兄也是悔不当初,你就口下留情吧。”
又连忙转移话题:“自毛大尹昂首挺胸从太谷‘杀回’晋阳,眼看已经过了两日,怎么关于纪伦那案子,还没有定论?”
“既无定论,想必是王妃果然筹划得当,否则依毛维性情,晋阳城这时已经物议沸腾了。”
“可我打听得,太谷许多民众,已经相信了对晋王妃之指控,毕竟明德寺后山,当真掘出不少尸骨,而纪伦也业已认罪。”
“放心吧,只要晋阳不乱,一切便仍在控制当中。”罗九郎这时却信心十足,并没有发现自家兄长吁了口气——
很好,九弟总算不再纠缠往日过错了。
又说十一娘,其实此刻正在面对毛维党气势汹汹的质疑,并不是毛维移了性情,原来他虽然取得了纪伦的罪供,无奈的是明空及那两个帮凶不知所终,而单凭纪伦交待,当然不能将晋王系定罪,他这时也不敢威胁纪伦诬陷,于是倒沉寂了两日,与诸位谋士商量后,方才决定兴师问罪。
自然没有让纪伦这个凶犯出面,而是带了重要见证伍世佑来王府。
“本官已然察实,纪伦为了霸占民田,任太谷令时,先后残害百姓十二家,共四十人!又有人证见闻,指控晋王妃暗杀阳曲、文水二令,而此人证,正为揭发纪伦恶行者,王妃,本官身为太原尹,闻知此重大恶案,当然不能置之不理,是以还请王妃给予本官交待。”
十一娘也没有与毛维争锋相对,更加不会怒斥他诬陷诋毁,甚至很是理解与安慰:“大尹为无辜惨死主持公道,自然无可厚非,不过……大尹这回,却是中了潘辽佃作阴谋挑拨之计。”
毛维“哈哈”大笑两声:“王妃是说人证伍世佑为敌国佃作?”
伍世佑被这话吓得冷汗直冒,连忙辩白:“王妃可不能血口喷人,草民虽为孤儿,却身家清白,绝不是佃作。”
十一娘温文一笑:“伍小郎君不需惊惧,我相信你并非敌国佃作,也信你之所以举告不法,是为惨死无辜不平,并没有诬告之嫌……不过小郎君,你之所以指控我暗害二令,其实也是听信纪伦家仆一面之辞,这你可承认?”
伍世佑见王妃温柔可亲,惊惧顿消,颔首说道:“是,小人确是听那埋尸二人提及。”
“未知小郎可还能指认那二人?”
“当然不曾忘记二人容貌。”
十一娘又是一笑:“很好,那么小郎稍候可在八人当中,指认出埋尸者。”
毛维又惊又疑,他几乎翻遍了整个太谷,也没有能寻获那两个帮凶,难道真是落到了晋王系手里?
事实胜于雄辩,当伍世佑准确指认出凶手,毛维倒也无话可说。
“大尹便听一听,此二凶手口供,便知纪伦案前因后果。”
此二敌间虽怀必死之心,却当真被晋王妃让他们荣华富贵活着的“承诺”恐吓住,因为如此一来,潘博必然会对二人家小痛下杀手,二人但求速死,才能换得家小平安,在别无选择之下,只好向晋王妃投诚。
二人虽不知明空手中掌控的其余佃作,但对明空身份却有所知闻,这时当着毛维的面,又交待了一回。
“明空并非安东王佃作,而是北辽萧氏子弟,并无意间听其提及,似乎直接受令于北辽大王子。”
再将明空如何建议纪伦霸占民田,一边投诚毛维,一边取信晋王府的事分说仔细,连明空意欲利用毛维私欲挑生民乱的事都一齐招供了。
毛维羞得唇如樱脂:“那贼秃一派胡言!本官哪里会抵抗新政,又怎会不顾大局,只图打压殿下?下官可是诚心听奉殿下、王妃差遣,不过是在一些事务上政见不合而已。”
十一娘也懒得拆穿毛维,颔首表示认同:“无非敌间片面之见而已,太过自信能够成功挑拨离间……毛大尹既知真相,那么该当明白,此时有外患威胁,为了不让敌间得逞,务必平息物议,依我看来,毛大尹当与我联名上谏,将此二敌间当众处死,又有纪伦,犯弥天大罪,万死难赎,亦当明正典刑,至于明空……我之意见是,或可饶其不死,交大理寺软禁。”
“这是为何?”毛维愕然。
“据我打探得知,北辽王因宠幸舒妃,欲立庶子为储,大王子虽是嫡后所出,又有萧氏作为助力,是否得储尚不好说,而明空正是大王子拥趸,若造成其叛国之嫌,说不定大王子会被牵连,北辽储位之争一旦激化,于时局而言,不无益处。”
毛维虽心怀不甘,并不情愿白白错失这回打击晋王府的机会,奈何关键几人却被晋王妃率先控制,又察明其为北辽佃作,甚至供认不讳,毛维纵然固执己见,也只能被王妃弹劾个是非不明不顾大局,在这样的情况下,岂不坐实了敌间的断定,背上为图私欲抵制新政的罪名?
也只好采纳王妃的建议,当真是联名上奏此案详细,报请朝廷处治。
因为事涉战局,这回上书启用了六百里加急,故而七日之内,便收到了太后的处治意见。
贺烨阅后,气得险些没有将诏令一把撕裂!
“宣告纪伦是被敌间陷害,将其无罪释放,再造成忧疾而亡,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十一娘冷笑道:“盖因纪伦之恶,关系官制腐败,太后不愿承担放纵之过罢了,于是将所有罪责尽推敌间,好公示臣民,在她统治下,政治仍旧清明。”
纪伦区区一介县令,生死不值一提,然而其行为背后,揭露的却是官制之谬,据纪伦罪供,之所以贪占民田,也是“逼不得已”,因为清正严明不能得到擢升,只能靠私财贿赂上官,方有晋升之望,这一罪供,无疑触怒了太后,虽然不会轻饶纪伦,但也绝不容许其罪行涉及在她执政下,已经腐朽不堪的官制。
因为此案是经不住展开的。
要是展开,不说吏部诸多官员尽被牵连,便是谢、韦等国相也难逃其咎。
纪伦虽必死,便太后更加乐见的是他清白无辜的死去。
太后告诫十一娘:既纪伦甚得民心,为防万一,不得公布其罪行。
而至于明空,倒是允十一娘所谏,押送长安,又那两个死士,在晋阳当众斩首。
“也只能如此了。”十一娘轻轻一叹,随手将太后那纸诏令交给江迂:“送予毛维吧,纪伦案既是他主办察获,当然也当由他审决。”
第769章 平息
罗九郎自从因晋王妃引见结识了甄守律,倒觉与他很是谈得来,又因甄守律引见,认识了孟飞笛,三人倒是很快结为“小团体”,闲时喝喝小酒,谈谈时政,最近也常去青楼妓家消遣——之于大周民众,无论贵庶,其实并不会视此类场所为淫邪之地,事实上许多正人君子,也常爱探访青楼,更何况这三人,其实也不算刻板。
真正出名的妓家,其实并非以皮肉生意为主打,往往当红的妓人,其实都是艺妓,首推善辩能文者,其次或琴或唱,舞妓更次一等,却为色貌优佳,多为纨绔追捧。
而妓家的生意,也并非入夜方才兴隆,午后膳时,往往便已座无虚席。
今日三人来此妓家,却是为了听闻诸多士人、纨绔,甚至游侠闲汉,对太谷一案的见解。
大周的妓家,往往是独辟一方院落,虽也有雅室包厢,更多人还是散座在大堂、院落里,如此一来,言谈举止便难以避开耳目,有时虽非同席,却也无碍交谈,气氛甚是热闹。
三人刚一落座,还未及点选酒菜,便听一个士子高声谈论:“之前听闻纪明府为霸民田滥杀无辜,好不吃惊,还好察明为北辽敌间陷害,就连阳曲、文水二令亦为敌间刺杀,方恍然大悟。”
“真没想到,明空住持竟然是佛口蛇心!”又一个士子附和。
“只这案子却是毛大尹审断,总让人不那么信服,谁知道大尹有没有包庇太谷令。”
孟飞笛看向说话的人,竟然发现是自家的十五弟,忍不住扶额:这小子,上回险些吃了闷亏,眼下说话尚且不知收敛。
只他也没有与十五弟“相认”的打算,反而往柱子边上又躲了一躲。
又听一个纨绔反驳:“毛大尹为何包庇纪伦?纪伦分明是晋王系。”
这个人的言论显然就更不知收敛了。
“不过这回,薛少尹并无异议,说明案情果然如此。”
“想那纪明府身为朝廷命官,也不至于为了一点浮财,便担身败名裂之风险,故某亦认同,此案确为敌间所为,意图便是挑生民愤!”
罗九郎三人默默听着,自然没有发表意见,待酒足饭饱,孟飞笛力邀二位好友往他住处私话,三人品着茶水,方才真正抒发己见。
“纪伦必犯恶罪,没想到太后却令王妃将其开释,实在让人为无辜丧命者不平。”罗九郎大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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