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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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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伦必犯恶罪,没想到太后却令王妃将其开释,实在让人为无辜丧命者不平。”罗九郎大为不满。
孟飞笛也蹙着眉头:“纵然纪伦被开释也难逃一死,只官制腐败至此,引发如此恶案,却被太后置之不问,非社稷之幸。”
“甄某心中尚存疑惑,纵然纪伦将那些民户害杀,造成其弃田逃亡假象,无主之田,由官府收回,论来也该重新分配,纪伦并非本贯人士,亦不可能将田地带走,他究竟怎么获利?”
罗九郎不由苦笑:“七郎也真是质朴天真,你道纪伦真会将那些无主之田按律分配?难道太原甄家,就从没向官府买过这些无主之田?”
“还真没有,我家置田,一向是通过牙人引见,与拥田者直接商洽。”甄守律老老实实说道。
倒让罗九郎羞愧了:“太原甄倒是恪守律法,也难怪七郎不知这其中勾当……一般而言,纵然农户走投无路选择逃亡,要么连人带田投庇豪贵,要么单将田地售让,如此一来,官府便没有任何利益,所以纪伦才会将人害杀,地主‘逃亡’,他便可以将无主之田私售予豪贵,侵吞田资。”
然而漏洞虽然存在已久,事实上倒也没有多少地方官员如此丧心病狂,例如纪伦,起初也没有这种打算,因为明空的利诱及蛊惑,才开释了他心中名为贪欲那头恶魔,做下了这等滔天罪行。
太后之所以不愿将其明正典刑,便是为了掩盖她这执政者造成的官场弊病。
试想,假若官制清明,能让寒门人士凭取政绩升迁,就算纪伦家境不优,也不会为了私欲铤而走险,听信明空的蛊惑,假若太后宣告纪伦之罪,诸多士人势必又会质疑官制,挖掘出许多诸如毛维一类结党营私之徒,这可不是普通的贪赃枉法,一介朝廷命官,竟然丧尽天良到了如此地步,上任不过三载,便残害四十农人,造成十余人家灭门绝户之祸!
看上去仅为个案,但又的确震悚视听。
“可若官场弊病不得根治,如纪伦一类恶魔,将来势必还会造孽。”罗九郎沉声说道。
“可是就连王妃都无能为力,于太后而言,我等更加是人微言轻。”甄守律虽然对地方政务不如罗九郎熟谙,却深悉朝堂党争,故而很能理解王妃的妥协:“眼下之重,还是在于稳守晋朔,新政推行至关重要,而此事万万离不开太后支持。”
罗九郎长叹道:“七郎所言有理,意气用事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让时局更加混乱,至少太原十四县,眼下有王妃主持,百姓尚有安居乐业可期。”
又说纪伦,他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哪曾想忽然便被无罪释放,自然是惊喜万分,可刚返太谷县,却被太谷县丞软禁起来。
县丞虽为县令副职,其实大多有职无权,一般都是贬黜之人担任,地位十分尴尬,比如这位曲县丞,数载前因为得罪了毛党,从京官贬黜至此,想不到不久毛维也被贬黜,虽然并不知曲县丞这么个区区人物,纪伦却知道他的“旧罪”,更加施以打压,曲县丞甚至沦落到被吏胥欺侮的地步。
不曾想风水轮流转,这回纪伦固然被无罪开释,毛维却下达了让其“忧病”的指令,曲县丞倒得以暂代职务——毛维一直不知曲县丞被贬与他有关,事实上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鸡毛蒜皮。
曲县丞已经五十好几,自知起复无望,也断绝了仕途之欲,不过眼看着还有机会报复报复纪伦,当然也会尽职尽责。
一句话便让纪伦心如死灰:“明府病上数十日,亦能安心长逝了……明府不用冲下官瞪眼,这可是太后之令,其实明府犯下丧尽天良之恶,还能在任上病逝,可谓饶幸,死于明府手中十二户无辜,共四十百姓,可在黄泉恭候多时!”
果然不久,纪伦便病逝太谷令任上,而他的妻妾子女,在扶棺回籍途中,竟然遭遇“盗贼劫杀”,这个灭家县令,虽然罪行并未公之于众,却也尝到了被人灭门的恶果。
韦太后其实深恨纪伦,又担心其家人将其罪行张扬,引发更多议论,从一开始,便下定决心斩草除根,不知这算不算善恶有报,但纪伦的确落了个罪有应得。
他这个官声甚好的县令,当然不会留名青史,虽然也免却了身败名裂,相信九泉之下,他并不会觉得多么饶幸。
而随着这起事故的平息,重建云州的诏令也正式下达,云州刺史王绩尚在赴任途中,十一娘已经正式展开了新一轮的忙碌,她特意请罗九郎来见,询问是否愿意担任王绩佐属,主要负责农桑稼穑事务。
太谷罗有意向世族发展,原本对九郎寄予重望,前些年,便开始催促九郎下场应试,奈何九郎本人并不愿意凭借阿谀奉承取得出身,用各种借口拖延,太谷罗诸多长辈也拿他无可奈何,若是婚姻之事,倒还能强迫强迫,只这应试科举,就算逼着罗九郎参加,他吊儿郎当应付,或者干脆交了白卷,就算太谷罗手段通天,只怕也没办法让九郎取中。
但这回,罗九郎深知重建云州关系到军务重要,没有拒绝王妃的建议,毫不犹豫一口应承。
消息传回太谷罗,长辈们都是欣喜不已。
虽说罗九郎并非是通过正式科举入仕,而是走了荐举之途,起点不高,将来只怕难以拜相,但太谷罗原本也没有这么大的欲望,世上官员何其之多,又有多少进士出身,但能高居相位者不过少数,太谷罗自知根底不足,只不过是希望此辈子弟中,有那么一个能够入仕,奋斗数十年,官阶突破五品就是光宗耀祖了。
又有孟飞笛,听说罗九郎的“去向”,倒也琢磨着前往云州干些实事,他毛遂自荐,十一娘自然乐得成全。
倒是甄守律跌足叹息:“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该答应前往泽州,与两位同往云州岂不更好?”
但说出去的话可不能反悔,甄守律是个诚信之人,只好先一步作别好友,往泽州打马上任了。
第770章 妇人手段
随着太谷案的平息,天气一日更比一日温暖,毛维却迎来了他雪上加霜的运程,于墉被问了个秋后处斩,如今被押死牢,新任太原令适时赶来晋阳,毛维却也“熟识”,正是长安五子之一尹绅——这个他眼中的铁杆晋王党。要说这事,还不算十分意外,但关于刘力的去留依然是以毛维告负终场,新任司法官,包括接任阳曲、文水的县令相继到任,毛维定睛一看,没一人是自己党徒,甚至不是谢相、元相属从,两个县令都是世族子弟,分别与王宁致、尹绅交好,至于那司法官,却是韦元平的党从,虽然不能称为晋王党,但显然也不会听从毛维指使。
很快,原本已经投诚他的两个县令也相继得到吏部公文,均是调职,而继任者不用说,又是韦党。
十一娘情知太后虽然对她予以信重,却不可能由她将太原官员全部换为自己亲信,故而贺湛便背后操纵,调用了一些韦元平的亲信,当然经过了择选,虽说不算真正的大公无私,但也并非大奸大恶,总之还算能干实事,不至于被毛维利用,阻碍新政推行。
据此,毛维在太原官府的绝对势力已经大幅减弱,十一娘倒也没再急着对府衙各司人事动手,她很懂得循序渐进,深知操之过急,必然会引起太后忌讳。
可毛维紧跟着又收到了朝廷诏令——重建云州。
他又惊又疑,不敢置信晋王妃无声无息间便促成了此事:“太后分明对王进谷心怀忌备,怎能允谏重建云州?难道太后就不担心晋王府与王家勾结,兴兵谋反?竟然还下令我务必协助此事!”
对于这事,谋士郭居安也甚是震惊,因为蜀王不久之前,才密告他不用再计较新政是否推行,而是暗中谋划,争取王进谷投诚!没想到,竟然被晋王妃再一次捷足先登!!!
“小人猜测,王妃应是以充足军需缓解晋朔压力作为借口说服,却也没有想到,太后明明对晋王心怀忌恨,为何还会准此隐患之谏……大尹,咱们从前,是当真小看了晋王妃,没想到太后对她竟然这样信任。”
其实云州是否重建根本无关毛维得失,他在意的仅为晋王系因为此事,风头更健罢了。
“谢相与元得志也当真无用,不能阻止重建云州也就罢了,竟然眼睁睁看着王绩授任云州刺史,京兆王与京兆柳本为姻亲,王绩此来晋朔,柳妃岂不如虎添翼?”毛维屡遭挫折,竟然迁怒两个“同党”。
他也不想想,谢饶平虽然并非寡欲无求,却一贯只对太后尽忠,太后既然信任京兆王,而眼下形势,晋朔能否得保关系江山社稷,谢饶平当然不会使绊,至于元得志,便更加没有理由为了他惹火烧身。
毕竟云州位于边外,重建一事也不简单,对于元得志而言,政治风险太高,利益却甚微小,根本不值得争取,换作毛维自己,哪能不知重建云州可以缓解晋朔财政压力?只不过以为促成这事是吃力不讨好,根本没打算多此一举。
就算太后有意将云州刺史授予谢、元二党,两姓党徒必然也会推让不及,谁也不愿冒这风险。
也只有灵沼公王淮准,才会答应让家族子弟迎难而上。
而对于蜀王来说,谢党、王党皆无区别,都是他不能控制的人,至于元得志,根底本就不足,除他自己以外,党徒根本就不能当此重任,只是眼下元得志若来云州,蜀王在朝中便再无助力,故而就算元得志有那意愿,蜀王也会阻止。
深明蜀王心意的郭居安只能安慰道:“重建云州是利是弊,眼下还不能断定,大尹不必为此忧愁,而太后之所以对晋王妃如此信重,无非也是因为时势紧迫罢了,待边患解除,太后不可能仍旧允纵晋王府掌控太原、云州。”
毛维叹道:“话虽如此,难道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新政顺利推行?”
虽然心怀不甘,但毛维的确已经有些黔驴技穷了,颇有些听天由命的无奈。
“笑到最后方为胜者,大尹不必在意一时得失。”郭居安显然也觉得败势已定,晋王府已经算是在晋阳站稳了脚跟,看王妃的手段,势必不会造成太原动乱,又有太后鼎力支持,新政极大可能会成功试行。
只不过,毛夫人对此却还有不同看法。
这晚毛维因为心中沮丧,也没那闲情聚众饮乐,早早便回了内宅,刚巧毛夫人收到了晋王府的邀帖,拿来与毛维商量。
“怎么晋王府又有宴会?”毛维老大不耐烦。
“说是正式宴请太原豪贵,这回可不仅仅是女眷聚会了,邀帖可是以晋王殿下名义发出。”
毛维蹙着眉头:“此回宴会,怕是会涉及新政,晋王系眼下风头正劲,我若赴请,要是被王妃当众胁迫,亦不好驳拒,可要是唯唯喏喏,岂非越显落了下风?不去也罢。”
“夫主难道就甘心让晋王妃占据上风?”毛夫人却高挑眉梢:“妾身虽然只是妇人,不懂得官场政务,不过王妃何尝不是妇人?夫主那些法子,皆为对付政敌,可妾身看来,要想挫败王妃,完全不用那么复杂。”
“你难道还有妙计不成?”毛维轻轻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
结发多年,他哪能不知自己这个正妻,虽也是世族出身,与大家闺秀却有甚大差距,堪堪习过千字文,尚能算计,莫说琴棋书画,一笔字都拿不出手,年轻时只顾着与姬妾争风吃醋,年纪大了,性情虽有好转,一门心思仍然多数用于打压庶子庶媳,理家尚且艰难,更不要说与晋王妃过手。
“有一事,因不知是否能够顺利,原也没有知会夫主,不过这时……”毛夫人笑道:“夫主可还记得那何氏?”
“哪个何氏?”
“就是秋山观主收容那孤女!”
“她不是被逼潜逃了么?”
“潜逃什么,这样一个弱质女流,还能逃去哪里?是妾身造成之假象罢了,实际早已经暗暗安排,让她色诱晋王烨,不想却真得了手,如今这何氏,可正住在晋王府!”毛夫人大是得意:“不久前她遣人送信出来,说是已经引得晋王神魂颠倒。”
毛维大觉狐疑:“我也不是没有想过用美人计,但贺烨眼光甚高,可一直不为所动呀。”
“夫主无非是想利用那些青楼贱妓,别看先有扈氏得宠,可扈氏却是在投身娼家前便已与晋王结识!莫说晋王,便是豪贵子弟,爱去青楼是一回事,当娼妓一流不过玩物而已,有多少会付诸真情?何氏论容貌,与扈氏旗鼓相当,论出身,到底原为官家女,别看晋王暴戾,从他对扈氏态度,便能看出尚有几分男儿仗义,应当热衷英雄救美那套。”
毛夫人越说,越是眉飞色舞:“何氏之色貌既足以勾引晋王动心,其身世可怜更能赢得晋王同情,她又有些城府,深谙男人心理,也学那扈氏宁折不屈所谓风骨,很懂得欲拒还迎那套,晋王虽然已经坦诚爱意,并表示纳她为姬妾,可她却以不甘为妾拒绝,这下更引得晋王欲罢不能,只要我再暗中助她一臂之力……”
便低声将计谋详细解说。
毛夫人胸有成竹:“晋王妃纵然有太后支持,可太后远在长安,她在晋阳真正靠山,无非便是晋王烨,只要殿下与其反目,她怕是连出入都难得自由,要是因这一番谋划,干脆造成殿下脑羞成怒,一刀杀了这刁妇……”
毛维眉梢一动,凭贺烨的暴戾狂妄,还真是大有可能!
“此计倒可以一试,不过我不能出面,便是你,也不能有那诋毁言行。”
“妾身当然明白分寸,夫主放心,陈郡君已经答应会借这次宴会当众教训柳妃,横竖这时,长安已经有物议滋生,连市井之徒都在议论柳妃思慕薛绚之,又有何氏、祝二娘之事先后闹发,别说必定会惹晋王烨震怒,便连当日到场诸多豪贵女眷,也会讥鄙柳妃不守妇道装模作样。”
“这样一来,就算柳妃不被贺烨怒杀,也会落得个身败名裂!”毛维恍若看到柳暗花明,一片日丽风清。
第771章 大宴
眼看着晋王妃连连告捷,心中郁怒愤恨不已的除了毛维,还有一个陈郡君。
祝二娘那婢女豁出性命代为伸冤,结果却只落了个“咎由自取”的评断,不要说为二娘主持公道,晋王妃简直就是不闻不问,这无疑激怒了陈氏,一来是因计划落空而懊恼,二来也格外气恼王妃竟然对二娘的悲惨遭遇无动于衷,更不曾为二娘的贞烈所震憾。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计落空,祝济夫妇不能受到谴责,晋阳陈更是不能借机获利。
好在她早有安排,并得儿子柳青城回信,知悉另一计划顺利。
不是柳青城有意欺瞒生母,当时他的确依令行事,在长安散布流言败坏王妃声誉,得逞后立即书告家中,以便母亲行事,不曾想后来罪行败露,又被贺烨威胁,黯然离京,并不敢告知家族。
所以陈氏只道计划得逞,却不知已有变故。
柳青城虽然被韦元平加以责斥并处贬黜,但这事在贺湛有意控制下,并没有四散张扬。
当然,蜀王和元得志不可能毫不知情,但此二人,在此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也不那么光彩,故而都没有书告毛维,实在是蜀王也没想到毛维还有后着,他根本不将晋阳陈这等小角色放在眼里,连郭居安都没有通知一声。
所以毛维竟然也不知柳青城已经因为中伤王妃而被治罪。
就连太原柳,柳仁与甄夫人都且瞒在鼓中,不过他们的长子柳青厥却突然被调职京中,虽说不算什么要重职位,并且刚刚是吏部下了任命,还没有交接清明,但柳仁已经觉得格外惊喜了。
“今日赴宴,王妃应会委婉提及新政之事,若是只当女眷饮谈时点出,夫人一定要附和。”柳仁今日也打算一同赴宴,却仍不忘叮嘱甄夫人一声。
显然,太原柳也已经决定向晋王府示诚了。
这倒不是全因柳青厥得到提拔,实在最近一段时间,发生这么多的事故,皆以晋王府胜出告终,柳仁哪能看不出毛维注定势败,要是再暧昧下去,难保不会被晋王妃划为毛维党,也的确到了该当表明立场的时候。
甄夫人自然满心情愿,却不得不提醒自家夫主:“三娣妇执迷不悟,前些时候还不忘挑动那几房反对支持新政,今日她也要跟去赴宴,只怕又是心怀叵测。”
柳仁冷笑道:“她要自取其辱,也该当尝尝厉害,放心,王妃若连几个妇人都应付不了,也不能整治得太原欣欣向荣了。”
对于陈氏这段时间的上蹿下跳,柳仁已经甚大不满,虽然暗中给予了几回警告,没想到陈氏依然如故,柳仁对这位娣妇,感观已经大不如前,也是有心借这次机会,干脆施予打压。
甄夫人长长松了口气,直到这时,她才能确信占据胜算,想必今日之后,陈氏对太原柳的影响便会彻底消除。
可陈氏当然不会这么以为,她可是胜券在握,因为她自信影响不仅限太原柳女眷,说是遍及晋阳也不为过,她在闺阁时,便有孝悌之誉,当年与太原柳联姻,可是夫家主动求娶,并公示诚意,虽然嫁的不是宗子,柳伫又游手好闲,可到底是太原柳嫡宗嫡子,自嫁后,无论公婆,抑或妯娌,都对她敬爱有加,晋阳各大家族不知多少婆母,都曾以她为榜样教导儿媳?太原柳名列晋阳世族首位,寻常应酬,陈氏当然听多了阿谀奉承,自信可为妇德楷模。
当然,她自动无视了上回晋王府宴会,被孟、甄两家主妇“围攻”的事实——甄家不用说了,孟家也是因为示好晋王妃才敢对她不敬,可今日,晋王妃自身难保,又不像当日,与宴者多为太原孟姻亲,当然不会对她这个外人声援。
今日可是齐集太原豪贵,不少也为晋阳陈姻亲,陈氏怎需担心势单力薄?
这回出战,她才是真正斗志昂扬,故而更加在意穿着,当然不会浓装艳抹一味追求奢华亮丽,却更加注重端庄得体。
只没想到,刚出宴息处,便见柳伫也是衣冠楚楚迎面而来。
“夫主这是要去……”
“当然是去晋王府赴宴。”柳伫高高抬着下巴,扫了一眼陈氏:“兄长特意嘱咐我,不能躲懒。”
陈氏:……
她是真怕与柳伫共同赴宴,她活了大半辈子,绝大多数时候都能保持体面,所有的丢脸事迹,无一不是因为柳伫。
一桩桩,一件件,就算事隔多年,对陈氏而言也是记忆犹新。
新婚夜,青庐洞房时,她满是娇羞却温柔体贴的为新郎宽衣解带,然而喜袍里,却藏着只鹞鹰,险些没在她脸上留下一条爪痕;三朝回门,柳伫因见她阿娘发上簪了一朵牡丹,跌足长叹“好好一朵花,插在了牛糞上”!又一回赴姻亲寿宴,柳伫因见主家花苑里檐庑下,停着一只毛色鲜亮的翠鸟,当众攀柱而上,想将翠鸟捉住好好欣赏……
最耻辱的一件,有回她并未与柳伫赴宴,而是独自赴请,却引得在座女眷满面惶惑,她尚且不知所以,总算是有个人壮着胆子询问:“怎么郡君……原来还健在?”
陈氏这才知道,柳伫因为玩宠服丧,导致世人都以为是她病逝!!!
总之陈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和柳伫一齐出现在公众面前。
然而“贤良淑德”了大半辈子,陈氏打死也说不出嫌弃丈夫的话,只好愁肠百结与柳伫同行。
她尚且还在车中,便闻柳伫在马上喊了一句:“徐三兄,咱们今日可算遇着了,你别跑,上回你可答应了将你那侍妾转手,放心,我不轻薄她,只要她能跟我一年,将我那盆绿玉牡丹嫁接植活,我保证原壁奉还,你若不信,咱们去官府公正如何?”
陈氏甚至有种一点不想下车的感觉。
可既然已经到了晋王府的门前,打道回去当然不现实。
陈氏硬着头皮下车,换了晋王府的坐與,甚长一段路程,她都觉得羞愧难当,直到……
竟然发现抵达宴厅时,走在前头的人竟然是祝济与刘氏!
陈郡君视这二人为死仇,所以分外眼红,但以她的修养,当然不会立即拔刀相向,她只是冷冷注视着,脑子却在紧锣密鼓的推敲:太原祝上回公然缺席,这回怎么就赴请了?不对,如果太原祝改变主张,应当是嫡宗出席,而不会只有祝济这个小辈,难道是祝济为了感激晋王妃“放过”才私自行动?
眼中更见冷意,违逆家族自作主张,小子真是狂妄!
陈郡君完全忘了她自己,何尝不是违背宗族意愿而不知悔改?
甄夫人见到祝济夫妇时,心中却另是一番想法。
太原祝眼下官职最高者,为三房家主祝思白,官至门下省散骑常侍,又是他的儿子祝汤,而立之年,任职弘文馆学士,仿佛有望升迁入中枢居实权之职,故而近段时间,太原祝行事分外警慎,尤其是对待党争。
上回晋王妃只是以筹谢善举名义宴请几家世族女眷,太原祝不愿多事,故托辞不赴,可这回是以晋王殿下名义正式宴请太原豪贵,太原祝若是不想结怨,必定不会再托辞,然而又顾忌着毛维党在朝堂使绊,所以宗族老辈没有赴请,想是特意遣了祝济出席,也是因为之前那起事故,委婉向晋王府示意,太原祝领情。
如此便是表明,太原祝虽然不愿公然向晋王府示诚,但也没有抵制新政的意图。
虽说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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