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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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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娘绣工,世间罕见,原本便不是凡俗能比,虽她也培教出不少绣娘,到底不能与她相提并论。”十一娘微微一笑:“霓珍衣坊另外也备有现成款式绣样,供大家择选,只是这些,便不是巧娘亲手绣制了,如披帛,工价五万钱便就足够,又一套衣裙,亦只需二十万钱。”
“那也是有些昂贵了,寻常在衣坊做上一套衣裳,工价也就是千钱。”陈氏终于忍不住说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千钱工价,不过是裁制一套衫袍,却不用绣饰花样,比如郡君寻常衣裙,必定都是让家中绣娘衣工裁制,会否去外头衣坊花千钱裁制呢?眼下若雇佣一位手艺出色之绣娘,薪俸一年至少也得花耗十余万,还得包管衣食住行,而这些绣娘,谁又会铺翠绣法,只怕连构绘绣样也甚勉强。”一个妇人立即反驳,仿佛是太原甄的姻亲,看陈氏自然是不顺眼的。
“无论五十万钱订制披帛,抑或百万钱订制衣裙,霓珍衣坊都将保证所用绣样决不会发生类同。”十一娘强调一句。
她倒也不怕被人“抄袭”绣样翻制,因为霓珍绣采用的线色,可都由巧娘掌控着秘方,他人纵然能仿其形,也必然会失/精遂。
徐夫人便笑道:“虽然昂贵,却也是物有所值,我便占个先机,今日便先报备,订制一套度身裁设之衣裙。”
甄夫人也不甘落后:“我与两个儿媳也各制一套吧,度身裁设却就罢了,也不需巧娘亲手绣制,不瞒王妃,我那小儿媳,倒也会画两笔,可自供花样,只需霓珍坊绣制即可。”
三套衣裙便耗三百万钱,甄夫人平常习惯却也没有如此豪阔,只觉花耗个六十万钱,同样能拥有一身看似铺翠的华服,尚在接受范围。
纵然这样低调,没想到还是被她家三娣妇挑剔了:“王妃请恕妾身多嘴,太后曾经屡次告诫贵族切忌铺张,王妃开设一家衣坊,收费却这样昂贵,似乎……并不符合太后主张。”
“陈郡君多虑了,太后禁止铺张,是针对不少京中豪贵为相互攀比,不惜以钱币铺甬,金砖砌墙等等行为,花百万钱裁制衣裙,尚还不在此列,否则长安城中,只怕不少商铺都要关门大吉,这也并非盛世气象。”十一娘微微挑起眉梢:“自从战事告急,晋阳城中商事凋敝,为了缓解财政之忧,我的确有意振兴商市,霓珍衣坊之名,将来也会成为晋阳商市一面旗帜,而衣坊之利,除了维持必要开销周转之外,我也都会尽数用予治政及军需,虽说看来是杯水车薪,然而正所谓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故而,推广霓珍绣,并不与朝廷政令相悖。”
晋王妃竟然当众承诺会将霓珍衣坊获利捐资公务?!
甄夫人咬一咬牙:“既然裁制衣裙,非但可以修饰自身,还能够助益战事政局,那么妾身当然要鼎力支持,那三套衣裙,也都交予霓珍衣坊度制吧。”
孟九嫂却叹息一声:“可惜,妾身人穷志短,纵然有心助力,实在拿不出钱,也罢,五万钱之披帛,咬咬牙倒是可以买上一条。”
将她的世母王夫人给气得,一指头就戳上了脑门:“就算世人都晓得你娘家虽是名门,可一贯节俭,你也不用见人就哭穷吧,好了好了,你这套衣裙,便由我这世母为你掏腰包可好?”
孟九嫂眉开眼笑:“妾身也不敢占那百万钱便宜,好在自己也能画两笔,花样倒是不愁,世母只要破费二十万就好。”
“这么说,九儿你倒是为我省钱了?”王夫人哭笑不得。
一时之间,水榭里气氛格外热烈,不少女眷都表示要订制衣裳,当然不是个个都能一掷百万,五万钱的披帛却大是抢手。
十一娘其实并没想到今日会促生现场贩售,只好让碧奴几个婢女在旁将众人的“申请”一一记录,当然也不好让梁松眼下便过来收钱“量体”,答应着明日开始,便着手处理这些订单。
毛夫人看着实在窝火,心说不过是衣用之物而以,又不是缺之不可,值得这般着紧?
她可没有想到,未隔多久,是否拥有一套霓珍坊巧娘亲手绣制的衣裙,俨然成为了大周女子尊贵与否的向征。
第775章 原来如此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争着追捧霓珍绣,比如毛夫人身边坐着十来个妇人,虽说也甚艳羡晋王妃及姬媵们的那身衣裙,却都保持着无动于衷——这些人的家族,都是被毛维早一步拉拢,从前多多少少都得到了些实惠,这时当然不好与毛大尹翻脸,便是心中想要购买霓珍绣,都不愿急于一时。
横竖霓珍衣坊不久便要开门营业,到时暗暗再去订制未尝不可。
当水榭里火热的场面稍稍平静,有一个妇人却突然开口:“王妃,妾身听闻一事,心中不那么确信,早想着拜访问询,却又生怕冒昧,今日蒙王妃邀宴,实在是忍不住……未知有位何姓女子,是否寄居在王府?”
——瞧这话说得,寻常拜访生怕冒昧,今日赴宴当着这多人面前问询,倒不担心莽撞了。
这妇人樊氏,为毛夫人姨妹,嫁来晋阳,夫家太原娄,可算四大豪族之一。
不似世族排序,论的是名望根底,豪族的强弱,是以财富作为首要标准,也就是说,太原娄非常有钱。
十一娘当然明白“何姓女子”是哪一位,不过这时却要装一装糊涂:“论说晋王府里,倒是有不少绣娘甚至家属寄住,未知娘子所说之人,是否其中之一。”
樊氏的面皮轻轻一搐,她的眉目原就生得有些“凶险”,纵然是带着笑容,却也有股说不出的阴狠味,而今日她之所以来赴宴,目的便是为了援助表姐,其实也没怎么掩示本性,故而虽然这时多数人不知樊氏有何用意,尽都感觉到会有变故发生,说笑声便一下子悄静了。
“并非绣娘,此女姓何,字君兰,原为秋山观主弟子。”
众人听了这话,不约而同却将目光看向孟九嫂,王夫人的脸色便是一肃,冷冷盯着毛夫人姐妹俩。
飞笛君与万秋山那段风流韵事,一度引人津津乐道,虽说不算什么秘丑,可王夫人做为孟氏宗妇,却实在不愿再听见“万秋山”三字。
“原来是何娘子呀。”十一娘莞尔:“何娘子的确寄住在王府家观中。”
在场许多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包括秦霁等姬媵。
她们抵达晋阳也近两月了,并没有听说什么何君兰,王府里什么时候住着这么一位女子,又为何被樊氏当场提起?
唯有齐媵人眼珠子一转,依稀想起一事。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故而往常也喜欢四处乱走,有回逛至东墙处,忽然听闻一阵琴音,心里甚觉诧异,原是想着通过那处角门过去,不想接近一看,却发现上了锁,打听了一下,才知一墙之隔是东院,从前似乎建着座道观,又让和畅打听,到底是没有问明白那家观中住着什么人。
此时便格外留心,两眼直盯着樊氏,猜测她与那位神秘莫测的何娘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很快便有了答案。
“当年秋山观主在世时,犬子亦为座上客,故而与何氏结识,有回家中设宴,犬子请了观主师徒二人,宴席上,外子眼见何氏温柔娴静,心生喜爱,便提出纳何氏为妾,秋山观主应承下来,并收受了我家聘金,只是不久,秋山观主患疾,外子便也没有急着再提这事,又没料到,秋山观主一病不起,就此香销玉殒,何氏却紧跟着不知所终……”
齐媵人不由暗诽:看樊氏这年龄,她那外子必定是为人祖父了,家观中的何娘子既然未曾婚配,应当正值青春,居然便要委身一个老翁为妾,又那什么秋山观主,狠心将弟子推入虎口,这也配为人师长?
齐媵人不晓得晋阳这些人事,谙知内情的人一时之间神色十分微妙。
原来……娄卓企图强霸何君兰一事不是谣传呀。
樊氏已然是年过五旬,娄卓却比她还要长着近三十岁,眼下,竟然已经是八十岁高龄!
樊氏的出身,甚至不如毛夫人,但到底还是世族女,论来不可能嫁予年岁相差如此悬殊的娄卓为继室,可她也是和离归家后再嫁,便没有什么挑剔的余地了。
又说这娄卓,年轻时便荒唐好色,父亲早丧,寡母改嫁,他算是被祖父祖母养大,十岁上下,祖父中风疾卧在床,祖母又一贯宠纵无度,娄卓便再也无人能够管束,豪族的家教,自来不如世族严厉,因此娄卓虽然也有叔伯长辈,却也都懒得多说什么。娄卓便是这么横行霸道地长大,十五岁时,祖父眼看病重,赶紧为这孙子定了门婚事。
娄卓的结发妻子也是太原豪族出身,据闻甚是貌美,可也没能争取得娄卓一心一意,新婚不过两年,娄卓便就姬妾成群,甚至造成妻妾争宠,妾毁妻容貌,妻就此失宠,险些被娄卓休弃,又过了两年,娄卓发妻便病死了,留下一子一女,娄卓后来又娶了个继室,这回这位更加美貌,不过身份便不如发妻了,是个商贾女,倒是与娄卓恩爱了几年,不幸又病死了。
樊氏事实上是娄卓的第四任,当年她三十出头,娄卓已经六十,却仍然色欲不减,又因其那时已经坐上家主之位,行事越发无忌,强抢民女的事也不知做了多少起,甚至奸/淫之事也数不胜数,倒是应了那句夜路行多终遇鬼的话,一回娄卓前往长安,在平康坊见一妓子貌美,又生强霸之欲,没想到这妓子背后却有后台,正是京兆卢子弟,故而全然不把娄卓放在眼里,将他狠狠教训一番。
自那之后,娄卓事实上便丧失了某种功能,可他大不甘心,请了不少名医诊治,故而闹得人尽周知,却并没有任何效果。
然而娄卓仍不消停,仍如从前一般热衷于蓄妓纳婢,可是却以折磨美人为乐,往往将人打得遍体鳞伤,他似乎就能从中得到一些快感。
当年一见何氏,娄卓便志在必得,可万秋山纵然对何氏不是那么喜爱,也万万做不出将弟子送入虎口的事,绝无可能答应娄卓之求,鉴于万秋山也不是毫无倚仗,娄卓起初也不敢十分逼迫,直到万秋山病逝,何君兰再无依靠,娄卓又才露出了恶霸的嘴脸。
何君兰再是如何贪图富贵,也不可能委身于一个行将就木并且以凌辱他人为己嗜好的老恶霸,她的确是打算逃亡的,只是却有不甘,依然寄望着万秋山那些旧友,争取得到青年俊秀的怜爱庇护。
又说樊氏,娄卓就算要纳何君兰,论理她也不会再有什么妒嫉之心了,可将何君兰“引见”给娄卓的那个“犬子”,其实并不是樊氏亲生,而是娄卓第三任妻子所生,而樊氏嫁予娄卓后,也为他生了一个儿子,鉴于娄卓元配所生嫡长子已经病故,樊氏认为他的儿子甚大希望坐上家主之位,是以认为“犬子”引见何君兰为不怀好意,便想从中破坏。
樊氏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好找毛夫人商议。
毛夫人当然要帮表妹,便想着干脆让何君兰脱身,娄卓不能趁愿,必然会怪罪“犬子”办事不利,可一见何君兰,毛夫人却也震惊于她的美貌,刚好碰到晋王将赴晋阳的事,故而想到了一个物尽其用之计。
当然,樊氏拣这场合提起何氏一事,必定不是为了真正让娄卓趁愿。
毛夫人听信何君兰的说法,以为晋王殿下真为她神魂颠倒,并且晋王妃对她格外忌惮,从其将之禁足家观就能看出心里的厌恶与抵触,那么要是樊氏当众要人,晋王妃顺水推舟……
晋王知情后,又怎会纵容晋王妃悍妒,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委身娄卓?
晋王妃只要中计,无疑也是在众人面前曝露了不问是非多妒恶毒的嘴脸,至于娄卓会不会受到物议,毛夫人压根便不关心。
娄卓原本便不是在意名声好坏者,再说他已经老了,若因这回引人非议彻底失势,在毛维的帮助下,外甥便能如愿登上家主之位,樊氏只要儿子得益,豁出去被人议论两句糊涂愚昧也不算什么。
因为娄卓自从得知何氏躲在晋王府,的确授意她向王妃“讨要”。
当然,娄卓并不知贺烨已对何氏“神魂颠倒”。
樊氏身为妇人,听信丈夫之话行事算何过错?
故而毛夫人这时格外紧张,一双眼睛直盯晋王妃不放,就怕王妃不入陷井。
让她欣喜万分的是,王妃在短暂愣怔后,终于又是一笑:“原来如此,那娘子之意是?”
“既然何娘子真在晋王府,还请王妃允许,容她今日与妾身归家,论来,秋山观主既为她师长,又收了聘金,何娘子已经算是外子姬妾了。”
第776章 滑稽戏
清风掠水而来,舟上笛唱仍旧缱绻,可水榭里轻松愉快的气氛却仿佛一去不返,如同甄夫人、徐夫人等,当然对太原娄的私丑都有所耳闻,虽这些名门女眷从不忌惮豪族,可眼看王妃似乎意欲顺水推舟,都不便多说什么阻止的话。
王夫人甚至趁人不注意,悄悄拉了一把袁氏,到略远处窃窃私语。
“此事怕没这么简单,樊氏既为毛夫人姨妹,指不定还藏着什么阴谋,那何氏虽说品性卑劣不值得同情,可要是真被娄卓强霸,闹出人命来,就怕有人会诽议王妃助纣为虐。”
袁氏却并不紧张:“世母安心吧,便看王妃自来太原,连连挫败毛党奸计,哪里会不知太原这些人事?妾身早前便留意见,听闻何氏寄住晋王府,除了柳媵人,秦孺人及那几位媵人都有惊疑之色,可见王妃对何氏早有防范,不许何氏与王府中人接触,既如此,又哪能没有察明她底细遭遇呢?无论今日娄家有什么阴谋诡计,相信王妃都能举重若轻应对,更或许,又有人要自取其辱了。”
王夫人仔细想想,倒也认同了袁氏的看法,便也定下心来,又悄无声息回座准备看戏。
刚好听见那位看上去极为温婉娴雅的谢媵人问道:“今日不经樊娘子提起,妾身竟还不知王府里有这么一位寄住,不过秋山观主之才,妾身却有耳闻,想必那何娘子也是才华不俗罢?”
谢氏也感觉到樊氏似乎不怀好意,故而用这委婉的说法提醒王妃留意当心。
“这也怪我疏忽。”十一娘微微一笑,慢慢捧茶喝了一口,又再说道:“还是与殿下来晋阳途中,路过清源驿,遇见何娘子因得急病,请求驿站收容,后来听说何娘子父母双亡无处可去,便让她暂时住在王府,偏偏又有许多琐事,这事竟然被我抛之脑后,若非樊娘子提起,我也没想起来府中还有何娘子这么个人。”
任媵人便说道:“经王妃这么一说,妾身却越发觉得疑惑了,论来,既是师长定下亲事,何娘子不该瞒在鼓里呀,那么又为何会离开晋阳呢?又自称无处可去……仿佛并不知道娄公将纳她为妾。”
不仅谢氏,任氏也察觉这事大是蹊跷,她当然不希望那何氏留在晋王府,岂不是又多了一个争宠之人?可要是王妃顺水推舟的行为会引来祸事,甚至于影响新政,任媵人也不能坐视旁观,毕竟,她还牢牢记得太后的嘱咐,眼下关键,仍然是平定晋朔大局。
“应当是何氏不服师长之令,心有反悔之意,故而这事,妾身还请王妃主持公道。”樊氏忙不迭地说道:“何氏父母双亡确是实情,又不被叔婶所容,将她遗弃晋阳,自顾逃难去了,何氏无依无靠,方才投庇秋山观收容,与观主确有师徒之实,观主的确可以作主她之姻缘,纳妾又不比娶妻,还得讲究个六礼告成,秋山观主既然收了聘金,并外子也请官媒开具了纳妾文书,纵然何氏还未正式入门,也不能反悔了。”
十一娘颔首:“倘若真是如此,何娘子的确不应反悔。”
谢、任二位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而今日寡言少语的秦霁这时却说了句:“这事王妃是否应知悉一声殿下呢?”
十一娘似乎觉得莫名其妙:“为何要知悉殿下?”
秦霁:……
心中不由冷笑道,想必那何氏青春貌美,柳妃根本便没打算拔刀相助,不过是殿下动了恻隐之心,将其收留王府,王妃今日是打算顺水推舟,借机除了何氏这个隐患,可她就没想到会触怒殿下吗?
不过这也正是秦霁喜闻乐见的事,她之所以提醒那一句,无非是撇清自己,当殿下动怒,她便可以叹息早便提醒,奈何王妃一意孤行!
只不过嘛,殿下若真为了何氏动怒,与柳妃生隙……
秦孺人心里又浸生出不少妒恨来。
自来了晋阳,虽说她迫不及待找了个借口前往章台园,不防却被拦在外头,还是江迂找了个机会与她私下接触,道说眼下王府中耳目更多,为防万一,殿下必须与她保持疏远,一来避免太后生疑,二来也为保护她不受忌恨。
秦霁虽然通达事理,心中却为相思煎熬,眼下忽然又冒出个何氏争宠,让她如何不忧愁,又如何不忐忑?
好在是,何氏的出身也不值得忌惮,就算留在晋王府,或许也有办法挑起她与扈氏的争斗,两败俱伤最好。
因秦霁这一提醒,任媵人却醍醐灌顶了。
毛夫人原是打着这盘算呀,想要釜底抽薪,挑唆殿下与王妃失和?应当是为丁梧亮一案,彻底恼怒了王妃多管闲事,只不过……柳妃是多机警,看她短短数月,便能让晋王府在太原站稳脚跟,就知其手段,又怎会如此轻易便被毛夫人算计呢?
等等,樊氏从何处得知何氏人在晋王府?莫非是……何氏原本就为毛夫人安插?!
那么便不是因丁梧亮一案了,需知这何氏出现时,殿下与王妃可都还未至晋阳城。
难道说,毛维是想抵制新政,不利晋王府,方才安插这个耳目?
任氏握了一握手掌,要是将这事报知太后,是否一件功劳呢?
可她转而一想,又清醒过来。
不妥,毛维可是太后亲信,要万一告状不成,反被毛维攀咬……也罢,她的任务并不是推行新政,这些事情,还看柳妃如何处置吧。
时间不觉过了三刻有余,任氏方见碧奴身后,袅袅行来那女子,穿着极其素雅,却难掩冰姿玉魄,风韵并不略输扈氏,却又比扈氏更多几分柔弱可怜,任氏瞳孔不由一缩,因为她这时又难以断定,晋王殿下是否真对此女动情了。
众目睽睽之下,何氏看似心如止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胸口翻卷的波浪澎湃。
自从家中遭遇天降横祸,数载以来,她是怎么处心积虑,才终于盼到了一线曙光呀?她既有西子之貌,文姬之才,为何便要听天由命,嫁给一个凡夫俗子卑微此生?商贾子,难道就是她的良配吗?不,她不甘心。
如若父亲未被判死,她便是名符其实的官家女,必定会嫁给世家子弟,而不是被讥嘲为卑贱商妇。
可是上苍似乎对她太过苛薄,无论她多么努力,甚至不敌秋山观主这么一朵“昨日黄花”,莫说那些世家子视她不过玩物,便连罗六郎这么一个豪族子,也没有正眼看待过她。观主病逝,她被娄卓这老匹夫逼迫,向诸多“旧友”求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逃脱苦海,她几乎就要绝望了。
好在是,大慈大悲的佛祖终于是注意到了她,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
这回,她没有心急,仔细总结过去的谬误,方才意识到自己也许是过于主动了,这些男人,欣赏者多为冰清玉洁不同凡俗的女子,所以更加有效的方式,其实是欲拒还迎。
她耐着性子与“殿下”周旋,终于是如愿以偿。
想起三日之前,两人月下共饮,都有些情难自禁,明明那急促的呼息已经近在咫尺,她还是狠下心阻挡男子的更加靠近。
“我们,不可以……”
话未说完,已是泪如雨下,她仓惶避入室内,可是透过窗上薄纱,她分明看见男子一直站在月下,及到天光泛青。
他离开的身影,黯然孤寂,却像是终于感应到她的注视,回头之时,目光灼灼。
正在那一刻,东苍红霞似锦,清冷的景致似乎攸然明艳。
她终于吁出口气来,真正感到胸有成竹。
他必然是,离不开她了,但留下的话,依然不能由她出口,她越是左右为难,他便越是倍加怜惜,所以她要耐心等待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被他不管不顾地主动留在身边,才能赢得更加有利的地位。
王妃之位当然不能肖想的,或许,不是听说王妃之下仍缺一个孺人?
何君兰这时无比自信,她的“晋王殿下”必然不会让她太受委屈,就算不能予她正妻之位,那么至少也应当是孺人。
只要她再争取为大王生下长子……
将来富贵荣华,更加可期!
“何娘子,你可认得这位?”
——当听柳妃这句温言询问,何氏知道,属于她的号角已经正式吹响。
她看向樊氏,又飞快垂眸:“并不认得。”
“可是樊娘子却说,秋山观主曾经收受太原娄公聘金,将你允为娄公妾室。”
就像真的那声嘹亮的号角后,战鼓雷动惊天动地,何君兰甚至不需酝酿,双眼突地就蓄满眼泪。
“不,王妃,王妃可得为妾身主持公道,先师秋山观主绝未曾收受任何人聘金,太原娄公,是太原娄公强迫妾身,妾身正是因为走投无路,这才准备逃离太原呀!”
眼泪欲坠不坠,倾诉凄而不厉,万般柔弱,又坚强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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