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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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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辽悍将之一,此番与他狭路相逢,让我斩其首级,重挫士勇,可谓天赐良机。”
  十一娘原也怀疑耶律雄呵为北辽宗室,不过因为北辽诸位勇将常被恩赐皇姓又不甚确定,听贺烨这么一讲,也不由振奋,于是把她的那些长远打算也尽数道出,自然被殿下赞同:“耶律雄呵对北辽武将影响甚大,这回折戟铭州,北辽萧氏虽非祸首罪魁,但世人只以为起因乃是萧凉胡,怨怼不能免除,若利用得当,的确可能挑生内乱。”
  再听十一娘讲了一遍对于铭州百姓的安置意见,贺烨更表赞同,说完这些之后,他才说道:“此番虽是‘秦八郎’立下首功,三郎之功亦不能忽视,武威侯理当为他报请功勋,应评定为上获,授勋五转骑都尉,官阶也应升为宁远将军。”
  柳彦未至而立,官阶已达五品,虽说在眼下“任人唯亲”的形势下不算什么,如那被贺烨暴打得瘫痪在床的卢锐,从未下过战场,早也得了个游击将军的武散官,仁宗帝当年还觉委屈了他,因为卢锐是显望子弟,理应授文散官,这样更加体面……
  不过十一娘仍然觉得柳彦得此擢升似乎不妥:“大母让三哥从武,至疆场历练,起先虽有增重家族实权之图,后决意辅佐殿下,早便没了那些功利想法,认真打算尽阖族之力,能为殿下大业、日后社稷昌盛作为实事,又哪会在意这些虚名?三哥未及而立,官阶便至五品,就怕他狂妄自大,日后贪功冒进,殿下提携三哥原是好意,这等方式也过于急进了。”
  “你以为三郎不应居此功勋?”贺烨挑眉:“这回之所以能让耶律雄呵中计,误以为青面少将率先锋部全力夺取铭州,不防他自己反中埋伏,多得三郎领军进攻铭州时的确造成重大威胁,他与无郁相若,也是担负重任,圆满完成使命,本应褒奖,我可没有破格提拔。”
  转而又觉失笑:“三郎再是年轻,也比你年长十岁,怎么听王妃口吻,反而将他当作弟弟看待?依我看来,三郎行事也颇沉稳,哪里便会贪功冒进。”
  三郎可不就是她小表弟?十一娘暗叹一声,未免掩饰道:“三哥亦比殿下年长,殿下何时将他当作舅兄看待了?一贯口吻,还不是以年长者自居。”
  贺烨仔细想想,仿佛也是这样,都怪十年之前柳三郎怒怼薛绚之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才会一直将这位舅兄看作楞头青,不由大笑:“好吧,我与王妃的确都是少年老成,这才叫天作之合。”又道:“过几日,秦八郎会奉武威侯之令,护送铭州百姓入晋阳,并负责初步排察佃作一事,大约会在王府暂住几十日。”
  “秦八郎负责排察佃作?”十一娘一直以为秦八郎虽也骁勇善战,可贺烨择中他入武威侯部,无非便是替身之用,秦八郎应当并非将才,大约也不擅排察事务,又一想,恍然大悟:“殿下是想亲自排察佃作?”
  贺烨颔首:“晋阳这些官员,哪里和佃作打过交道,他们负责排察我可不放心,王妃与绚之又得负责安置之事,为这事分心,岂不更加劳累?我可不愿眼看二位操忙,自己却游手好闲,秦八郎一来,又是住在晋王府,我便能借他身份出面,瞒过耳目了。”似乎因为提起秦八郎,又想起一事,叹息道:“这回虽然重创北辽伏军,可惜先锋部也难免造成伤亡,秦家一个子弟,在作战中不幸遇难。”
  “那……是否应当对秦孺人予以安抚?”十一娘忖度道。
  “无郁倒是特地提醒了我,让我不需知会秦氏。”贺烨蹙眉:“说是战场之事,原就生死一线,谁也不能担保安全,秦家子弟早存马革裹尸之志,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亦就算此回遇难者并非武威侯嫡亲子孙,可家族培养一个子弟大不容易,就凭武威侯一族忠心赤胆,殿下也理应安抚。”
  “我也是这么表示,可无郁又说,秦氏既为晋王媵,当然视同出嫁女,便是知晓这事,一不能安慰亡者家眷,再不能鼓舞族人志气,更没有秦家子弟出生入死,专门安抚她一个出嫁女之理,我想着,秦氏也未必在意王妃安抚,而我又实在没空应酬她,倒不如听从无郁建议。”
  十一娘也就没再坚持,夫妻两这么坐着说一阵话,天色便黯沉下来,于是用了膳食,手谈一局——也就只有贺烨乐意与王妃作为此事,并明知实力悬殊,他还全力以付,未过一刻就导致王妃丢盔弃甲弃子投降,贺烨竟然还认认真真分析一番过程,俨然老师的架势。
  临近新岁,却往往是一年中最最寒冷之时,十一娘想着贺烨这段布署作战,精神必定极度紧张,再经今日一番奔波,便是健壮胜过凡人,未免也有些疲累,主动提议早早安置。
  一晚无梦到晨晓,贺烨醒来时窗外仍然一片漆黑,只听得北风呼啸,似有冷雨滴沥,而怀中女子睡得仍然沉稳,呼吸绵长,想到领军伏击时的亢奋,战场上金戈铁马杀声震天,与此刻的安逸静谧恍然隔世,他原以为自己更加向往前者的激昂酣畅,分明意识到此刻却也让他沉迷,因为心头从未如此安稳踏实,越发理解获胜之后,与将士共庆,那些拼杀时一往无前的勇士们,酒酣耳热之际,却有许多并非畅想将来衣锦还乡荣华富贵,而是怀念家人妻小,但盼团圆。
  家。
  贺烨轻移手掌,覆上十一娘无知无觉的手背,稍稍握紧,大是安慰在他怀里熟睡的妻子,一点没感觉到冬夜寒凉。
  到了现在,他仿佛也能体会自古文人墨客,为何屡屡抒发游子思家的情怀,原来念家,无非思人,自兄长逝后,他又重新拥有了家人。
  一时又想起那时,自己因为与她“同床共枕”却能安然入睡不胜惊惶,实在好笑。
  原来那时,就已对她全心信任了,因为毫无防备,不由自主便放下周身警慎,也难怪会对她动情了,因为她是第一个,纵然如此接近,也能让他轻松安稳的人。
  尽管贪图此时此刻的温馨静好,贺烨到底还是没有放纵自己,悄悄起身,穿衣时不慎牵动腰上伤口,让他一蹙眉头。
  看来是真没法操练剑术了。
  床上女子仍然酣睡未醒,贺烨却已经推门而出,往他那间书房,静坐调息。
第871章 承德五年
  秦霁既知晋王回府,当然料到铭州之危已经解除,等了几日,果然听说喜讯,极想去问殿下过程,奈何不能接近,也只好寻江迂打听一番,江迂哪里会与她多废口舌,无非应酬道:“老奴也没跟去广阳,殿下又非多话之人,并不知道详情,反倒是听王妃提起,就这一、二日,秦将军会护送铭州百姓来晋阳,似乎还要负责排察有无佃作,总得盘桓过了正月,孺人若好奇,何不等秦将军来了再问。”
  一转身,江迂便回过神来,自责不已:我只为自己脱身,一时口快,要遇了巧,孺人去见秦八郎时正巧碰见的是殿下佯装,岂不又得烦扰到殿下?
  而秦霁,虽然晓得贺烨有时会去军中,然而却并不知道秦八郎原来是他的替身,只以为殿下即便到广阳,也是为了督战布署,武威侯父子两人虽然知情,却被秦明一再提醒,此等秘要关系殿下生死、大业成败,万万不能泄露,就算对自家人也是如此,否则就算没有造成任何恶果,一旦被殿下察觉,岂不怪罪武威侯府行事不慎?更是提议,由他将与秦霁通信的事务一手垄断。
  武威侯再怎么疼爱孙女,论及寄望,当然不可能越过长孙,又兼涉及关系大局之事,这时还没有糊涂透顶,多以长孙意见为主,知道秦霁如今在晋王府一切安好也就罢了,所以晋王才是真正青面少将的事,秦霁一直被瞒在鼓里。
  她认真以为秦八郎是祖父亲卫,因骁勇善战,被祖父认为义子,虽说对这位威慑北辽军却从不以真面示人的“叔父”大是好奇,心中却也有几分不以为然。
  毕竟又非真正的秦门子弟,不过比普通属从略有区别,也高贵不到哪里去,需知有些人家的所谓义子,与家奴无异,只是名头上好听些罢了。
  不过她心怀企图,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待秦八郎终于抵达晋阳,入住晋王府,迫不及待便去“探亲”。
  已经是除夕前日,不过这年因为铭州事故,王妃忽然间忙得难以分身,晋王殿下也只能表示支持,除夕宴格外草率地设在了章台园,并没有显得多么隆重,只是婷而“病体初愈”不宜操忙,一应事务便压了在秦霁肩头,让她难免忙乱,听闻秦八郎入住王府立即抽空去见,却一连两回被拒之门外,直到傍晚时才如愿,她心中未免有些不满,说话时更有些倨傲。
  “自听闻叔父将来晋阳,我便翘首以待,纵然因为庶务缠身,也抽出空来及时拜见,只不想叔父竟比我还要忙碌,大半日,倒是一直不得空闲。”说完直视秦八郎,却见那冷冰冰的青铜面罩下,一双眼更加寒沉,似乎根本便不愿搭理她,这让自恃为侯府长孙女的秦霁越发郁怒,不由冷笑:“叔父纵然也担负一些职责,可眼看明日便是除夕,总不至于今日便急着排察佃作吧,不知忙碌什么?”
  好半响,竟然才得一句回应:“军务重要,岂能依节庆耽延?”
  秦霁被这一呛,脸色铁青,缓了几缓,方才压抑怒火:“既如此,我也不耽搁叔父,我这里有封书信,烦请叔父转交大父。”
  缓缓一推,手里一个火漆密封的信函便至秦八郎面前。
  “我会转交无郁。”
  秦霁的眉毛便又立了起来:“叔父难道没有听清,我是让叔父转交大父!”
  “义父早有嘱令,家书来往,皆由无郁代管。”
  秦霁再度被呛,这回难捺怒气:“我也知道,叔父自来太原,屡立功勋,可叔父也应当明白,若非武威侯府提携,你何尝有如此机遇?切勿自恃功劳,妄自尊大!”
  见秦八郎仍是无动于衷的模样,秦霁气结,眼看这人不受威胁,竟然恨恨将那书信又拿了回来,拂袖而去。
  她走得不见人影,秦八郎方才取下面具,露出的正是贺烨一张尤其冷竣的面容。
  在他面前,看似贤惠温柔的秦氏,原来果然是在伪装,私下竟然是这副嘴脸!什么叫自恃功劳、妄自尊大?“秦八郎”好歹是经过浴血奋战之人,她虽是武威侯长孙女,自幼娇生惯养又有分毫贡献?如此庸俗短见,自以为是,竟然还敢企图母仪天下?这女子,甚至不如韦太后,亏得自己从前还有过妥协之想,如今想来认真荒唐可笑。
  贺烨心头郁怒,不由重重把那面具拍在膝案上。
  这让刚刚转出槅挡,真正的秦八郎吃了一惊,不由分说跪下:“都怪小人无用。”
  原来,秦八郎今日一到,贺烨果然迫不及待展开清察之事,竟然乔装打扮,混来此处,与秦八郎易装后,将排察技巧细细叮嘱几个协助者,事了,不及脱身,再一次得知秦霁来见,一来因为秦八郎实在不知怎么应付这位晋王媵,二来贺烨也的确想探知秦霁如此急切有何目的,于是便接见了她,让秦八郎在暗处“学习”。
  秦霁品性不佳并不出乎贺烨意料,却没想到此人浅薄到了这样地步,可见秦八郎颤颤兢兢,他也旋即克制了情绪:“错不在你,不过你记住,万一秦氏日后再来烦缠,你便学我刚才态度,不需慑惧。”
  而承德五年新岁,便在晋王夫妇一人在明一人在暗的忙碌中悄然渡过,正月初二,贺烨即已正式开始排察工作,王妃因为好奇,打着协助旗号,亲自观摩一番,这日晚间,当贺烨潜来玉管居,她便细诉体会:“铭州陷落,官衙所存籍册被潘博焚毁,而原有居民,也有调往其余州县,潘博又将河北道外治下民众,补充一部分往铭州,实在是鱼龙混杂,一时有种让人无从下手之乱难,不过呢,因为铭州原籍百姓相互之间,当然不可能完全不识,甚至有许多因数代邻里知根知底,他们险遭北辽屠刀,转危为安,必然对朝廷信心大增,不大可能受命于北辽抑或潘博,反为佃作。”
  见贺烨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十一娘笑道:“故而殿下制定,百人之中,凡有三十人证明籍贯,另七十人无一质疑,便可确信,这法子的确稳妥,大致便能将铭州原籍与客户分别出来,相对于原籍,客户变数更多,因为就算有人证实身份,也保不准早已听令于潘博,本身便是佃作。”
  说是“客户”,其实也是华夏血统,只不过潘博自立称王后,他们被迫与大周朝廷“脱离”,虽然这群人中极有可能混入佃作,总不能尽数当作俘虏对待,十一娘十分赞同贺烨的计划,主要是在客户中重点排察。
  “让我钦佩是,固然那些稍经盘问便惊慌失措者显然蹊跷,却有一人,明明甚是沉着,殿下何故笃定他为奸佃,甚至断定他为奸佃头目,当场用刑,将其刑逼至死。”
  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老翁,当被酷刑加身,竟然至死不屈,十一娘到那时方才看出这人必定就是佃作,因为若没有坚定信念,哪堪刑逼之苦?随便招认了,胡乱指出几个“同谋”,就算不能自保,也能求个痛快。
  而这番“杀鸡儆猴”,果然导致一些旁观者暴露情绪,或者悲愤,或者胆怯,稍经盘察,证实均为奸佃。
  十一娘弄不懂的是那老翁明明未露破绽,贺烨怎么做到一眼洞穿!
  贺烨笑道:“王妃想想他自述经历,三代皆为贫农,随长子一齐迁来铭州,长子偏又意外身亡,儿媳带着孙女改嫁,只留他一个孤老,遭遇生死大劫,就算豁达,明知这是在排察佃作,他孤零零一人会遭嫌疑,叙事时却一点不见紧张,条理分明,岂不可疑?而且我又度量见,此人被盘询时,有那两、三人,竟比他还要紧张,越发笃定身份蹊跷。”
  十一娘恍然大悟之余,也不由心惊贺烨的观察入微,无比庆幸自己与之相处时虽然偶尔不防,露出破绽,大约是因相对信任缘故,仿佛并没有引起他的警觉。
  当表达一番心悦诚服,十一娘又再问道:“今日殿下盘问铭州百姓时,我怎么听着嗓音竟也不同往日?倒真像是秦八郎在说话,让我难辩真假。”
  “我这是向苗冬生讨教了几招,当然不能如他一般模仿任何人,也就只能学秦八郎嗓门。”
  十一娘想起自己也曾经向苗冬生讨教过,却怎么也没法子改变音嗓音,更不要说模仿他人,当下更加心悦诚服。
  便是这么忙忙碌碌,转眼之间,连元宵也已过去,而排察佃作之事也总算告一段落,秦八郎动身回了广阳,秦霁并没有再去搅扰,因为她已经紧锣密鼓展开阴谋。
第872章 阴谋展开
  任氏经过近百日隐忍,好容易盼到元宵节,王妃没那空闲陪着殿下游玩灯市,只能让诸位媵人“代劳”,她终于有了机会与殿下冰释前嫌言归于好,虽一时还不望恢复到从前盛宠,却也大有转机,故而这段时间,任氏心情甚好,虽说太原还完全没有春暖花开的迹象,甚至元宵节后又下了一场大雪,这日天刚见晴,积雪未消,任氏倒也有那兴致在花苑里闲逛。
  远远的,却见一个婢女急急忙忙过来,走得近了,“哎呦”一声摔倒在地,好容易站起来,又像是扭伤脚踝走不动路了,又是狼狈又是焦急,险些没把眼泪都急出来。
  任氏历来不好管闲事,除了少数几人外,惯常也不怎么关注仆婢,可今日她心情愉快,再兼看这婢女着急成这样,未免也有些好奇,随口问道:“你在哪处当值,又因何事这么焦急,这扭伤了脚踝可不能再用蛮,仔细落下病根来,今后扭伤处遇寒即痛。”
  听那婢女哽咽着解释:“回媵人话,婢子在玉管居当值,今日随王妃往溯洄馆,奉王妃嘱令,请柳媵人前往,王妃语气甚急,婢子不敢怠慢,哪知却伤了脚踝。”竟就求上任氏:“媵人行行好,便遣身边这位姐姐去一趟朝晞苑传话,免得耽搁王妃要事。”
  辛夷听这话说得不像,正要再斥问两句,却被任氏抢了先:“我身边侍从,可差遣不动柳媵人,只好亲自走这一遭,或许柳媵人还不至于拒绝,倒是你,看着伤得不轻,可要我遣人送你回去玉管居?”
  婢女忙又说道:“婢子卑贱之躯,怎敢劳动媵人差遣身边姐姐,在此缓缓,也就好了。”
  任氏也不勉强,扶着辛夷的手臂便往朝晞苑转向,主仆两个走出去二、三十步,辛夷忍不住道:“王妃身边随从,就算不是阿禄、碧奴,那几个婢女也都不会面生,这人却分明不是常见那几位,岂不蹊跷?再者王妃既在溯洄馆,必定是与薛少尹商谈公务,有什么事需得着心急火燎赶着找柳媵人?媵人为何不坚持让奴婢送那婢子回玉管居,且见她如何是好。”
  显然笃定那婢女早前一番说辞是谎言,不知藏着什么阴谋。
  “论是什么阴谋,都并非针对我,依我猜测,若非针对王妃,便即是那柳氏,无非是想牵连上我而已,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有法子安然脱身。”任氏微微一笑,她早前一听“溯洄馆”三字,心中便已有了更加准确的猜测,虽不知是谁在后捣鬼,横竖倒霉的人都不会是她,若利用得当,说不定反而能够获益,走一趟有什么关系,她还想跟去溯洄馆看热闹呢。
  虽说任氏已经敏感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不过却并没有耳听四路眼观八方的才能,她并没有留意,不远之处,篱障后头,一双眼睛目送着她果然是往朝晞苑去,唇角微微卷起,那双绣着缠枝卷草纹样的布靴飞快往另一条岔路,直通旃风苑去。
  听完心腹婢女的禀报,秦霁对任氏的轻信并不出乎意料,这个计划,除了那闻所未闻却有特异作用名为“双机引”的一剂迷药外,多数细节都是她废尽心机构建完善,哪能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此时冷笑道:“要想搬动柳氏,可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婢女,谢、齐两个虽都可以利用,哪里如任氏效果?她与柳氏,可是矛盾连连,相互恨之入骨,任氏一听王妃有急事召见敌人,必然担心自己又会错过什么重要事由,白白吃亏,她必定是要趟此浑水。”
  “孺人真是神机妙算。”婢女拍了个马屁,方道担忧:“虽那惠风一再担保,那什么‘双机引’为独门秘方,等闲无人识得,更加不可能察出蹊跷,可奴婢总担心惠风是坐井观天,自大之谈,正比如她以为将孺人愚弄,又怎知孺人一听便洞悉她在胡诌,再比如她及太后视殿下百无一用,哪里知道殿下胸怀雄图?”
  “所以呀,就算没有她一再提醒,我也会小心行事,担保不会让殿下疑心到我。”阴谋未成,秦氏却仿佛胸有成竹,甚至显现出几分洋洋自得来:“我没办法将殿下引去溯洄馆,更不可能直接告密,柳氏一来深得殿下信重,再者怕也存了将来母仪天下之心,若得时机,当然不会放过王妃,她是最佳告密人,但她应当不知殿下已对王妃动情,哪会想到这一告密,固然会让殿下恼羞成怒恶鄙王妃,多少也会迁怒到她,我这计划,甚有可能一箭双雕!”
  说着话,干脆起身,在屋子里缓缓踱步:“就算惠风自大,让殿下察明王妃是中了算计,可那所谓‘双机引’,大不同于普通迷香,倘若双方并无情意,闻香后只会觉得忽然躁热,不至于行为丑事,殿下若能察明药是下在何处,当然也会察明这味迷药详细功效,照样能够坐实王妃本怀异心。”
  她又看向院子里一树红梅,花枝上重重覆白,冷笑更甚:“若是这情况,殿下就算不会怀疑柳氏,也会怀疑出面将柳氏拉到溯洄馆之任氏,我之所以说任氏最具效果,一来前不久,她分明才中了王妃与柳氏联手算计,对这两人心怀怨怼,有陷害动机;二来,任氏身边有个茂林,同样是太后心腹,大有可能知晓这独门药方,更有下手机会,真要如此,那便能一箭三雕!”
  其实秦霁心里清楚,就算诡计得逞,贺烨在这时候,也不会当真发落这三人,不过她之目的也不是立时要这三人性命,只要贺烨为此一事厌鄙王妃,疏远婷而,她便算大功告成,至于任氏,秦霁原本并不放在眼里,但她为保万无一失,需要任氏背这黑锅,既能随手收拾了,也是有利无害。
  “你立即将那婢女悄悄送出府去,让她离开晋阳。”秦霁甚至这时便忙着消除痕迹。
  待盯着婢女的背影远去,她的目光落在一方角案上,葡萄红的琉璃大碗里,盛放那七、八枚鲜果。
  十一娘既无未卜先知之能,哪能料到这个可笑的阴谋已经酝酿妥当,万事俱全不说,连东风都已请来?自打铭州事变,她也就恢复了日日与陆离碰面的惯例,多数都是在溯洄馆中,又因季候寒冷,议事的确切地点几乎都在陆离书房,两人为了谈话方便,一般不许耳目在旁,而依据他们的熟识程度,也没想到要避嫌,原本就是光风霁月之人,委实也从没有过那些苟且亵昵的想法,溯洄馆中一般又无外人,过于拘泥倒显得有意生疏了。
  陆离正交待将那数千难民送往云州安置之事,提起王横始:“五妹可曾去信叮嘱他谨慎奸细?”
  十一娘给予肯定的回答,不由想起王横始行为的荒唐事,原来她早在铭州捷报传回不久,便书告王横始这一事故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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