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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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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阶还要比他父亲低上一级,但谁让是王都督的长孙呢?只好忍气吞声。
  何胜施眼珠子一转,再次凑向前来挑唆:“少将说得那样冠冕堂皇,还不是有意护短,听说少将为争权位,一心一意奉承晋王妃,那张大壮家中婆姨与晋王妃多少有些关联,也难怪少将对他另眼相看了,可处治如此不公,岂不是寒了旧部之心?”
  他又陪着董旗风往军法处,低声下气自掏腰包贿赂执刑官,结果以己代人,整整挨了三十军棍,仍然不忘讨好奉承:“这件事端,起因皆怪卑职,卑职自当替旅帅领罚,旅帅可千万不要觉得过意不去。”
  董旗风心中大是感动,就此将何胜施看作知己,哪知这位转身便悄悄去见了王知礼,极其详尽将今日这起事故解说一番,忍着棒疮的剧痛,匍匐跪拜:“都怪小人无能,有负郎君所托,不敢推脱,请郎君问罪。”
第955章 王知礼的毒计
  虽说事态的确没像王知礼设计那般发展,但何胜施早前特别强调了他是如何挑唆董旗风埋怨王横始“处治不公”,偏帮部属而亏待旧部,王知礼当然不可能再责罚这个心腹,将人扶了起来,又是赏药又是赏钱,极尽安慰表彰,让他的长子亲自把何胜施送了出去,又才沉思。
  今日要是董旗风在何胜施挑唆之下,一剑杀了那张大壮,晋王妃得知消息,怎么也不会放过行凶者,必定会向云州王施压,处死董旗风,这样才能给晋阳军属一个交待,如此一来,董旗风的父亲董大勇怎能甘心?一来会对晋王妃心怀怨恨,二来也更易被自己争取笼络。
  董大勇是王进谷的左膀右臂,极得王进谷信重,要是被王知礼拉拢,当然更加有利于他夺得权位,不同于王知节是把弟、侄二人当作竞争对手,王知礼早已看穿,无论王知节怎么折腾,都不可能继承军权,他的竞争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侄儿王横始。
  故而王知礼自从有了这样的设计,起初想着利用毛维,在晋阳城中物色一个有志投军但不符条件的人选,撮合他与晋王妃攀上关系,受晋王妃特许,荐来云州,再被都督亲军杀死。
  不是王知礼多此一举,他以为要是死者与晋王妃毫无瓜葛,晋王妃压根便不会多事,单单是刺史王绩出面,莫说对王进谷根本不成威胁,也达不到让董大勇怨恨晋王妃的效果——
  倘若那日十一娘当真中计,允从曲丰儿所请,将人荐往云州部,却没死在战场,反而是被上级军官欺杀,曲丰儿的寡母哪会善罢甘休?势必是要恳求晋王妃主持公道的,人是晋王妃荐往云州,晋王妃总不能推脱王绩身上,那么才会向王进谷施压,平息曲母的愤恨。
  但王知礼没想到的是,晋王妃根本不曾中计,若再物色另一人,晋王妃照样不会允从不提,甚至还有可能动疑,故而王知礼这才把目光转到现成这些募兵,考虑着能否挑选那么一个,最好家人在晋阳城具有一定地位,如此一来,才可能逼得晋王妃不得不过问凶案,平息军属愤怒之情。
  但王知礼并不了解募兵家境,故而才想到心腹何胜施,希望时常与兵勇来往的他,能推荐一个合适人选,凑巧的是,何胜施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因早前与张大壮发生过口角,一心想着报复,便对张大壮的情况格外关注,听王知礼一提这话,哪里还用考虑,立马便“举荐”了大壮。
  “张大壮四处同人吹嘘,说不仅他家婆娘是霓珍衣坊雇工,而且在他决定从军之前,还曾得过晋王妃一枚玉佩资助,要不是给婆娘留下那枚玉佩,以便危难时抵当解燃眉之急,他当时也不放心留婆娘一人在晋阳城中,还说他家婆娘与晋王妃身边婢侍眼下也相熟得很。”
  王知礼一听这话,竟然觉得张大壮比那曲丰儿更加合适,毫不犹豫便选择了他当冤大头。
  竟不想废了许多心机安排部署的计划,竟然又被王横始打乱了!
  不过嘛,王知礼刚才被何胜施一提醒,忽而又想到一条阴谋。
  他与晋王妃无怨无仇,暂时也不想掺和毛维与晋王系之间争斗,之所以针对晋王妃,那是因为晋王妃已然成为王横始的后盾,不过嘛……王横始既然主动涉及这桩事态,而董旗风又已对他心怀埋怨,只要何胜施继续煽风点火,便有办法激化都督亲军与普通募兵之间的矛盾,尤其是那个张大壮,董旗风日后必然还会找他麻烦!
  王衡始倘若偏袒张大壮为代表的募兵集团,倒也没有必要一定牵扯上晋王妃了,随着矛盾激化,以董旗风为首的亲军系哪里还会拥戴王衡始?董旗风不死也没关系,大可收买笼络,利用他说服董大勇!
  王知礼越想越觉这个计划可行,当即便要请他的几个心腹来协商,因为要挑起两大兵系之间的矛盾,可不能仅仅靠何胜施这么一个队正了,而是需要更加全面的部署。
  接下来整整三日,王知礼都在忙碌此事,好不容易完善了种种细节,却没有来得及贯彻实施,便听说晋王夫妇竟然再度来巡看云州,王横始得信,已经一马当先亲自出城迎接了!
  原来那日当确定设计者是王知礼后,贺烨虽说没有推敲出王知礼计划的诸多细节,但也意识到他应当是想用曲丰儿的性命,逼迫十一娘得罪某个重要人物,然而一计不成,王知礼不可能偃旗息鼓,又兼毛维按兵不动,贺烨当然会想到王知礼已然物色到其他人选,就算可以不理会云州王内部的尔虞我诈,晋王夫妇却不能容忍王知礼为一己之私伤害大周军兵。
  勇士们的生命,不是那些为非作歹贪图权势者能够以命抵偿,在贺烨与十一娘看来,就算只死一个募兵,把王知礼杀上个千百回都不能弥补。
  所以他们几乎是立即动身赶往云州,希望来得及阻挠无辜冤死于权欲。
  十一娘既然是密令铲除云州王的负责人,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前来巡看,而不用担心太后知情后又会心生疑虑,她只要事后汇报,就说通过曲丰儿事件察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便能对这回出巡作出交待,至于贺烨……
  晋王殿下在晋阳城中觉得憋闷了,听说王妃要来云州,跟着走一趟顺便游山玩水也是他的真性情。
  与上次前来云州大不相同则是,原本残破的南城墙已经完全修复好了,三扇门洞,正中供行人通过,左门车入,右门车出,虽出入者都要经过城门守验看过所,有的还要经过几句盘询,但看上去井然有序,并没有造成任何拥堵。
  十一娘留心看了看几个肩挑篾筐,显然是要将自家收成蔬果送去城中贩卖的农户,身上的衣裳虽不是绫罗绸缎,却也看得出来是新近裁制,并不显得破旧。一般干体力活,大都会担心衣裳破损,故而在从前,晋朔的平民百姓是舍不得穿着新衣的,如今却也没有这么多顾忌了,可见云州城虽然并没有完全恢复数十年前的繁荣昌盛,迁移来此的百姓日子却也比从前要宽裕许多。
  果然是王公之子,忠耿直率王七郎生父,王绩这个云州刺史的确尽职尽责,没有因为心急工建,还有别的事情,便疏忽民生疾苦。
  而此时南来北往的行人,虽说忽然目睹一帮身着革甲的兵士,拥护着两个锦衣男女,显而易见是贵胄,忍不住好奇地观望两眼,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小心翼翼的神态,这又说明云州城中至少不是时常发生仗势欺人事件,百姓们这才没有那么多忌惮——要知就连在长安,当见带着亲卫出行的贵胄,不少百姓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有人胆敢望探。
  既然云州已然在望,十一娘也不急着策马进城,她颇有兴致地观察着行人的衣着神态,忽而与一双眼睛正对,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身边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原本边走连吃手里的胡饼,男子忽然呆怔当场,咬了一半夹着肉馅的胡饼掉在地上,他也紧跟着匍匐跪拜,还不忘拉了孩童一起。
  因那男子口称“晋王妃”,于是十一娘立即便变得万众瞩目了。
  她只好下马,示意江怀将那男子扶了起身,温言细语问道:“你见过我?”
  “小民为逃官窑令,往晋阳城投庇,在官衙接受盘询道明来处时,有幸巧遇王妃正好往府衙视事,王妃明知小民为逃民仍然庇容,便为小民一家救命恩人!小民自来云州,分得二百亩耕地,去岁已然有了收成,日子比从前在祖籍宽裕许多,也再不用担心被捉去服役。”
  既然工窑令已然废除,并直接引发了衡州叛乱,百姓们对于逃役之事也不再避而不谈,这男子当众承认他是逃民,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而正在这时,十一娘忽然又听一句:“王妃远道而来,横始有失远迎,真是太过怠慢了,王妃也真是,既然打算来云州,也该早早告诉横始一声,需得离城百里恭迎贵客,方能代表横始一片诚意。”
第956章 殿下真老成
  一骑骅骝,白袍无尘,云州少将王横始笑得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很没眼色地打断了晋王妃与平民间的亲切沟通,原本是装得一脸不耐的晋王殿下,这时是真的不耐烦起来。
  好个王横始,一见王妃便闪闪发亮的眼底,分明写着仰慕觑觎四个大字,当他这个晋王是个死人么?
  虽然说,贺烨对王横始还算惺惺相惜,甚至企图过说服王妃对他高抬贵手,也并不在意王妃好几次接受王横始那些名义上是节礼的钱财,但这并不代表贺烨不在意王横始对王妃的大献殷勤,尤其当着他的面,王横始竟然还如此不知掩示,活阎王心中有多暴躁可想而知。
  可他还不得不装作浑不在意,因为在世人眼中,晋王殿下可不应如此敏锐,王横始言行举止并没有十分逾矩,只表现出与晋王妃非同一般的熟识而已,在场旁观这么多人无一显示出狐疑,迟钝的晋王殿下当然不可能察觉王少将的龌龊心思。
  贺烨脸上平静无波,眼睛里也没有露出冷意,也只有十一娘才能感应到这位此时的暴躁,极富良知的没有以同样的热情回应王横始,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殿下与我这回巡看云州,可是为了公务,王郎将眼下如此惊喜,仔细待过几日,便只有惊无喜了。”
  这话让王横始微微觉得有些诧异,又听晋王极其不耐说了句:“王妃什么时候打算入城?”他终于正眼看向了晋王,脸上仍然灿若春花:“殿下这回来云州,横始可得安排周道,一定陪同殿下尽兴游猎,另外还有击鞠,横始这几年有不少长进,可大有希望一雪前耻。”
  贺烨听说“游猎”二字,不得不在脸上装出满意的神情,忽而又极其傲骄一挑眉梢:“击鞠输给本王哪里算得上耻辱,王郎将输得还不算太惨,理应引以为傲才对。”
  正说着话,却又有一行人迎了出来,打头那位,俨然便是七郎的堂弟王远致,他离得老远便踩鞍下马,上前恭恭敬敬一礼,才解释道:“刺史得讯,原应立即出迎,奈何今日齐集属官议事,如罗少府等,均是从县郊赶来城中,刺史实在难以脱身,连孟参军也因公差在外,不能代表刺史出迎。”
  十一娘当然不会认为王绩是有意怠慢,笑着说道:“论公,刺史以政事为重无可厚非,论私,王世父当然不存出迎我这晚辈之理,十四郎不需歉意。”
  王远致虽然在四年前已然考取进士,但却并没有立即授职,他便随同王绩来了云州,直到这时也依然还在守缺,十一娘没法以官职相称,故而只称他的排行。
  一边的王横始听见两人这番交谈,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横始有个部属,今日刚好也是奉令公差,路遇王妃,才令人递讯横始,横始只以为王妃连我都不知会,同样也不会知会旁人。”
  这话说得就有几分过头了,王远致忍不住瞥了王横始一眼,又暗暗关注贺烨,竟然被他极其敏锐地捕捉到殿下有那么一丝得意,王远致不由一愕,飞快垂下眼睛来,再也不敢看贺烨一眼。
  他只听王妃的语气依然不急不徐:“论公,此行因有不少事宜询问王刺史,故住宿刺史府更加方便,我理当先行知会才符合礼数;论私,王世父也算我亲长,远近亲疏,怎么也胜过王郎将,王郎将为这事心生不平,也太荒唐了。”
  王横始挨了不软不硬这番挤兑,却一点不见懊恼,反而嬉皮笑脸:“王妃明鉴,横始有时的确荒唐。”
  十一娘这时懒得搭理风流多情的王少将,一路上只询问王远致,云州这时建了多少市坊,有多少人口,预计今年收成是丰是歉,共有多少医者,诸如等等。
  她才知道,原来这时的云州竟然还吸引不少豪贵子弟,不过绝大多数都是纨绔,不喜家中被长辈们诸多管束,打着来云州管理产业抑或历练的幌子,却是镇日游山玩水、花天酒地,好在是这些子弟虽说贪图玩乐,倒也不算多么恶鄙,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欺男霸女之行,偶尔有那么几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被云州官员重惩严斥,也再不敢扰民,却是因为这些纨绔的到来,使得不少商贾意动,于是如同山珍阁这样的豪华酒肆便陆续增开了十多家,这些纨绔也算是为晋阳的商市献力。
  “甚至有一位薛十八郎,竟然是从长安千里迢迢而来,据说,为薛少尹族弟。”
  听王远致特意提起这么一位,十一娘倒是愕了一愕,因为她并没有在事先听陆离提起过,但转而一想,也就释然了,无论哪个家族,都免不得那么几个贪图玩乐不知上进的子弟,被家族寄以重望的陆离,大约从来不曾与族中这些个纨绔子弟交道,又不过一件小事,大不至于惊动嫡正,陆离不知情并不奇异。
  “这位薛十八郎没有惹出什么乱子吧?”十一娘问。
  “除了一些不良传言,薛十八郎还算循规蹈矩。”
  “什么传言?”十一娘随口一问。
  王远致却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耳垂涨红,看上去为难得很。
  倒是被晾了许久的王横始嬉嬉笑道:“这有什么难以启齿?不过是传言这位薛十八郎有龙阳之好罢了。”
  “是么,改日王郎将替我引荐引荐这位。”差不多已经被晾干的晋王殿下语不惊人死不休。
  莫说王远致险些被惊得一头摔下马来,王横始愣在马背上像只披着白袍的木鸡,连十一娘也瞪起一双葡萄眼——
  晋王殿下的恶名,似乎没有龙阳之好这项,也没必要再增加这一项吧!
  在三双震惊不已的目光洗礼下,贺烨终于“哈哈”大笑出声,先是斜睨着眼把十一娘看了一阵,虽未说话,态度已经不尽暧昧,又慢条斯理说道:“本王有无龙阳之好,难道王妃还不清楚?”
  王远致刚从震惊里回过神来,这下又觉得难堪不已,慌忙把眼睛避开,简直就是如坐针毡。
  却又听晋王得意洋洋说道:“薛绚之无时无刻不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上回我不过打趣了他与岭儿几句,他竟然冲我板起脸来直言送客,竟没想到,他真有一个族弟有这廦好,待回晋阳,我可得好好将薛十八之为人处事转告薛绚之。”
  话是这样说,可贺烨真实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挑衅陆离,他只不过总算找到机会,在王横始面前显示他与十一娘之间的夫妻情趣,所以贺烨压根没有关注王远致,却瞥见王横始终于有些懊恼的神色,贺烨再次“哈哈”大笑两声:“想到薛绚之日后脸色,本王就巴不得这时便去见那薛十八。”
  十一娘当然明白贺烨的真实用意,咬牙配合道:“殿下可真老成。”
  “我知道王妃这是反话,其实是在指我幼稚,可那又怎样?”贺烨甚至得寸进尺,倾身挨近十一娘:“王妃可是为薛绚之打抱不平,那莫若好生求一求我,我这回便高抬贵手。”
  却是在转眼之间,王横始便恢复了嬉笑模样,但难免还是沉默下来,直到刺史府前与晋王妃挥手作别,说了一套改日设宴恭请、还望赏光的过场话,再也没有克意与王妃套交情。
  倒是王远致,待送了晋王夫妇到内院屏门前,眼见着伯母袁夫人已经在那恭迎,他才总算是完成使命,却仍要去伯父面前复命,往前走了七、八步,他却又忍不住回头,不过晋王夫妇一行人却是已经绕过石障,再也看不见身影。
  王远致若有所思一阵,缓缓摇头,眉心稍敛,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晋王殿下分明洞悉了王横始那无礼之心,可却没有因而暴怒,反是用如此婉转方式刺激王横始……这可不合晋王脾性,还有他与王妃之间……”
  他忽然联想到一个可能,震惊得再次驻足,猛地回身。
第957章 夫人不靠谱
  袁夫人其实也是今岁元宵之后,才从长安前来云州,倒不是她不舍京都繁华,四年前王绩授职云州刺史时,考虑到云州城万事待兴,连刺史府都是一片断壁残垣,各项物资缺乏,女眷跟来实在太不方便,故而直到眼下云州已然初具规模,袁夫人这才赶来团聚,相比十年前的忧心忡忡,眼下她因为夫君与儿子仕途平顺,倒更显雍容华贵了,不过眼见从前那个小小的庶女,如今身份更要比她高出一头,袁夫人不免还是感慨万千。
  她那时虽说看好十一娘的早慧伶俐,给予几分怜爱,却万万不料一个庶女竟然有幸成为亲王妃,虽说晋王烨的愚顽是众所周知,不具才干,但袁夫人以为晋王也不需要具备太多,有这身份就已经足够了。
  她的两个女儿,都是嫡出,相府千金,也不见有这等幸运呢!
  就更不说韦太后竟然寄望晋王妃治政太原,这可是极有可能被写入史册,永垂不朽的荣光,那是多少男子都不能企及的。
  此时十一娘已经略经休整,完全看不出风尘仆仆的模样了,她正值妙龄,自然容光焕发,虽一口一声“袁世母”,从神态到口吻都格外亲和,可不知为何,袁夫人就是觉得有种隐隐的压迫感,又兼格外复杂的遗憾与失落,要是她的儿媳柳四娘也有这份才干,说不定儿子的官职这时便已经突破五品了!
  虽然说,七郎王宁致终究没被柳蓁这个妻子连累,造成任何不顺,但是因为旧事,袁夫人始终无法放下芥蒂,就算眼下柳蓁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袁夫人仍然还是看这个儿媳不怎么顺眼。
  鬼使神差之下,忽然便拉住了十一娘的手:“王妃还是孩童时,妾身便看出王妃不同平凡,这时更加再不怀疑了,只可惜,若论姻缘……王妃到底还是不比阿蓁福气。”
  十一娘当然明白袁夫人的话,倒不是“狂妄自大”宣称贺烨比不上王七郎,说的无非是姬妾之事而已,王七郎直到如今,可都没有纳妾。
  她也看穿袁夫人隐隐期待的神色,但当然不肯为了贤名,去拉阿蓁的后腿。
  王七郎忠孝,是个名符其实的君子,但依这时的风俗道德,纳妾与否当然不是评定君子的标准,王宁致不像尹绅,没有拒不纳妾的“家规”,但十一娘却知道阿蓁的真性情。
  阿蓁父母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阿蓁对丈夫的期待,当然会加入这一条,所以无论袁夫人怎么逼迫,因阿蓁坚持,王七郎都不肯纳妾,可这世道,虽说男人纳妾合礼合法,但也存在不少妒妇,女人们并不是个个奉行“贤良”,甘愿被所谓妇德奴役,就如阿蓁这般,严格论来已经触犯“不顺父母”以及“多妒”,奈何不仅王七郎护妻,祖父王淮准翁爹王绩也不在意,袁夫人再怎么折腾,也没办法刁难住阿蓁。
  十一娘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附和袁夫人!
  她莞尔轻笑:“四姐的确比我少了许多烦心事,不过四姐夫倒也甚是让人羡慕呢,夫人有所不知,后宅争风吃醋之事屡常发生,便连殿下有时也难免烦躁,好几回指责,说道有些人根本便是居心不良,为丁点得失不依不饶,哪里是为他着想。”笑容又更深几分:“正是因为四姐能够全心全意相夫教子,四姐夫才能专心于国事政务,俗语有一句家和万事兴,我认为确为至理名言。”
  又缓缓说道:“早前听过一些流言蜚语,道是姐夫不顾手足,世母苛待庶子,我便很为世母与姐夫不平,好在是京兆王门风肃正,立即澄清谣言,责罚无事生非者,世母与姐夫名誉得保,居心叵测者自取其咎,真真大快人心。”
  袁夫人自己便不是真贤良,对姬妾庶子多有苛薄,难免让人怀恨,王绩来云州,有意将庶子带来任上历练,初心是好的,也是他明知庶子资质不如嫡子,科举无望,学些本事也有利于将来自立门户,谁知姬妾以为是袁夫人挑唆,暗下散布流言,王相国知道后勃然大怒,狠狠处罚王绩姬妾不说,将庶孙也留下来亲自严教,并没让他跟来云州,袁夫人却没有因而受到怪罪。
  十一娘举这例子,就是暗示袁夫人,你自己尚且险受其害,也并非完全没有错处,这时竟然还不放弃让儿子纳妾,难道眼看儿子夫妻失和,你这当母亲的就满足快乐了?
  袁夫人也算老于事故了,当然听得明白晋王妃的言下之意,是万万不会因她几句挑唆就眼红堂姐四娘的,立马就偃旗息鼓,叹道:“真是家丑,妾身羞愧万分。”
  十一娘也就此打住了,毕竟袁夫人是阿蓁婆母,虽不大好相与,但看阿蓁这些年来游刃有余,显然能够应对,她也没有必要干涉太多,表明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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