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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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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那个什么十人便,听说另八人,都是服毒自尽,城中民愤汹涌,王妃下令将这些恶徒枭首曝尸,城墙上人头尚还悬着一排呢。”久长往地上呸一口痰:“可恨让他们死得也太轻易了些,直该千刀万剐。”
  丰成堡离广阳城甚远,溪渠又非源自桃河,故而在十里八乡中,算是受损较轻,然而仍有二十多人死于疠疫,村民们当然也极愤恨东灜佃作,听了久长的述说,再度爆发出一阵咒骂。
  久长拉着弟弟避开旁人,方问:“为何聚集在此处?”
  “早前好些府兵骑马经过,这些人便疑是为追捕那漏网志能便,几个好事者四处打问一番,才知是丰足堡,有个猎户,因入山去收夹子,见陷井四围分明有足迹,陷坑里也有血迹,夹子上还留有兽毛,猎物却不翼而飞,怀疑就是被逃脱那佃作盗取了猎物,报了村正,村正不敢怠慢,往城中报官,这才引来追兵。”
  “我今日出城,就是为了交待尔等,仔细留意着些,若能寻获逃脱者最好。”久长越发把嗓音压低。
  “怎么?”
  “广阳爆发疫情,又遇我安东大军强攻,刘将军固然骁勇,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尽歼广阳二十万军士,为何刘将军能毫无阻碍逼近苇泽关,为何武威侯所率主力这么久不来支援,晋王妃只靠征集晋朔贵族私卫,借调云州王横始率部勉力抵挡刘将军攻势?”久长大叹:“多半是我安东这回中了周军奸计,武威侯不知用什么办法,突袭居庸关得手,幽州只怕已经失陷了!”
  “如此一来,大王岂不怪罪咱们间报有误?”久安顿住脚步,一脸惶急。
  “所以,我们只能将功补过,可惜因为爆发疫情,各处禁严,我早前无法下令军中暗线恃机知报刘将军,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回广阳疫疠竟是人为!如今咱们唯有力求寻获那漏网之鱼,方能证实疫毒是否存在,若有法子用那疫毒再生祸乱最好,若不能,或许可以收服东灜志能便为安东所用,再图后计。”
  原来这一家人,尽是营州佃作,久长与久安并非亲兄弟,不过是头目与属从的关系,然而他们虽在广阳蛰伏多年,因为武威侯防范严密,这几个佃作一直没有办法恃机兴乱,就连刺探军情的任务也发生纰漏,导致安东王错断,使幽州失陷,虽说主要责任并不能怪久长,但他很清楚,自己倘若不想办法弥补,必定会被迁怒治罪。
  然而直到现在,他依然无法确断广阳疫疠是否人为,若能证实,以为东灜志能便手段了得,一旦收服己用,或许能够将功补过。
  理所当然的,府兵这回追击仍然无功而返,久长不能在家中更多滞留,次日便回城去了,久安立即行动,趁夜潜往那处疑似有逃脱者出没的山谷,一连几日追踪,功夫不负有心人,倒真让他发觉了那条漏网之鱼。
  “焦老爹”被逼入这处山谷,猎食果腹虽说不难,但因为是仓惶出逃,自没有办法携带更多猎具,俨冬之季,山中更是寒气逼人,撞见那猎户埋的夹子捕获一只獐鹿,他自是大喜过望,立即盗走扒了鹿皮御寒,饱餐数日,猫在一个山洞里好些天没有行动,自然让追踪者无迹可寻,直到将鹿肉吃完,“焦老爹”这才“出洞”,竟又被他撞见了便宜,大喜过望,正想不问自取,哪料这回却是别人有意施放的诱饵,久安顺利捕获“老爹”一枚。
  只双方互示身份,并非敌患,走投无路的志能便立即决定屈服,这当然不能等同于降敌叛国——志能便既能受突厥人雇佣,当然也可以被安东王雇佣,只要目标是为恶化大周危局,就属他们的职责范围。
  不过双方对彼此都不大信任,久安警告“老爹”莫要轻举妄动,他会想办法送来一些吃食,又承诺待风声过去,相助“老爹”逃去长安,到时双方再洽谈合作事宜。
  “老爹”身份暴露又无过所,只身一人实难穿越各大城防抵达长安,营州佃作既给了他一线希望,当然不愿放弃,提心吊胆几日,见久安并没有引来追兵,倒产生了一定信任,为了示诚,亦将他们如何投毒,他是如何收到焦吉报讯,如何逃脱的事一一叙述,久安便立即往广阳向久长报讯。
  “疫毒为突厥人提供,东灜人并不知如何制作毒源,不过据那人交待,他们志能便潜入大周者人数不少,又有大周贵族容庇,方能轻易取得身凭,虽说此人拒绝透露容庇者,但承诺可以与我安东合作,助安东探人顺利安插进要害!”
  听了久安的报讯,久长舒了口气,虽说不能再利用疫毒兴风作浪,但也并非毫无收获,营州佃作要想打入要害不易,这也导致了佃作营多年以来并无太大建树,倘若能得志能便协助,对安东今后刺探敌情、激发动乱等行动当然有利。
  不过久安接下来的话,却让久长大惊失色!
  “广阳志能便投放疫毒等处虽为这十人副着手安排,但拟定计划者却为十人首,那十人首既已降叛,只怕疫毒已为晋王妃起获,倘若晋王妃将疫毒投放关外水源……”
  “刘将军只怕便会中计!”久长再也摁捺不住,决定知会刘洪元小心防范,然而因为两军对阵,他当然无法潜出苇泽关与刘洪元碰头,只好是,启用一直蛰潜的暗线了,这条暗线虽说是经过许多波折与努力才顺利安插进军中,为防暴露,轻易不可启用,然而一旦刘洪元兵败,不仅对久长等等而言为灭顶之灾,便是对安东时局也是莫大祸患,军中暗线虽然重要,可一时之间难有大用,在此生死攸关之际,久长也顾不得许多了。
  是以这日,久长暗下与一员工役碰头,当然,他的一系列行动都在十一娘的监视下。
  “广阳工役皆为军户,怎么会混入佃作?”十一娘得讯时,碧奴也在一旁,听闻后格外震惊。
  “苇泽关设置已久,然而于大周而言,直到幽燕失陷后才显得重要,在此之前管理难免疏松,此工役也不知潘博是多久前安插,他并非军户,却是军户赘婿,多年前便说服丈人活动打点,为他谋了一个役缺,声称如此一来也能帮衬家计,他任劳任怨,人缘甚好,眼下与工头、同僚许多交好,再无人疑他来历有异。”十一娘既解说得如此详细,当然早就掌握了工役的真实身份,只她看着碧奴恍然大悟连连颔首的模样,却微微蹙眉。
  提醒道:“营州佃作此时必然要提醒刘洪元防范疫毒,然而区区一个工役,虽是军户,但也没有机会出关,他怎能做到将消息送给刘洪元呢?”
  碧奴这才发现纰漏之处,奈何百思不得其解。
  “军中,有内奸!”十一娘断定道。
第1012章 真是个大隐患
  长久等等的暴露还得追溯到两年以前,功臣却并非一度深获潘博信任的裴子建,佃作的关键之处便是隐密,子建虽说一度获信,然而他并不隶属潘博佃作营队,当然不可能知道广阳的佃作安插情况,就连当初云空,子建也只是偶然间听闻了一个寺名,几经摸察才锁定云空。
  而长久的暴露,其实正是因为此员工役,他虽成功打入匠作署,并靠着人缘良好,争取得押运这一美差——押运一职虽难免奔波,然而对苇泽关而言,不过是从匠作署将兵器送去军营,来回不过半日时间,若非战时,往日实在清闲,不比得普通工役终日劳作,又因押运常与军差来往,难免会受请托——军户之所以称为军户,一定是家中男丁有从军之人,例如这工役的丈人,从前便是军士,还当过队正,只因身负重伤,再不能征战,才让长子袭了军职,偏长子也战死了,家中再无男丁,唯有一个女儿,这才招了赘婿。
  广阳部可不比云州部,在王进谷节度下早已无视大周军规,云州部若无战事,军士可在云州城内任意走动。广阳部的军士可没有这样的特权,尤其武威侯接手管治后,无论战时闲时,军士都必须留守关城及军营,而普通百姓,当然不能进入关城。
  这样一来,军士明明与家眷相离不远,想要见面却不容易,反而要比隔着千山万水更加煎熬些,故而免不得请托押运役差,将一些自家腌制干果、咸菜,或者女眷们略尽心意的针线鞋袜,交军差代转。
  广阳部虽严禁军士与家眷私传书信,然而却不能完全杜绝骨肉亲情,一应物品军差上交监察过目,倒也不理会这点程度的“私授”,各军差虽说严禁收受军户好处,不过他们同样都有父母妻小,推己由人,往常也不会拒绝此类琐碎事由,那么做为与军差直接交集的押运,就很受军户交好了,不乏热情款待,好吃好喝招呼。
  这位赘婿自打谋了押运一职,人缘更比从前要好,他却也不骄不躁,照旧一副实诚模样,也从没行为过私通消息的可疑举动,奈何秦明是个警慎人,自从跟随父祖镇守苇泽关,第一件事即为着手排察奸细,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调察户籍来历,故而早就留意到赘婿虽是工役,并非军户子弟,也不是广阳人士,颇有些来历不明,对他格外关注。
  两年前赘婿忽然谋调押运,秦明以为与其一贯任劳任怨从不拈轻避重的“秉性”不附,大动疑虑,从而注意到赘婿暗下与长久来往,将长久这位上线“顺籐摸瓜”出来,又确定长久暗下与一行商有私,尤其这回军事行动之前,长久与那行商密谋,秦明紧盯行商,果然发觉行商绕经别处往营州!
  长久这条暗线便被秦明彻底明确为营州佃作,并上报晋王,贺烨嘱令按兵不动,暂时容忍。
  此事十一娘本就知情,这时笃断道:“此敌间忽谋押运一职,殿下与我皆疑其是为与某位军差联络方便,那么这名军差,必定也是营州安插佃作。”
  贺烨决意故纵那十人副,十一娘立即洞悉他是打着一石三鸟的算盘。
  军差虽被军属看重,实则是低阶军士,不可能接触军情要务,看似无关紧要,然则军中混入佃作,想想都不安稳,利用这回引蛇出洞,斩草除根当然更妥,这算一鸟。
  另外,十人副“焦老爹”若能在营州佃作的暗助下脱身,抵达长安后必然会想尽办法联系志能便分部首,顺籐摸瓜剪除东灜佃作,这也算一鸟。
  最大的一只鸟,当然还是刘洪元,杨怀犀的推断原本不错,贺烨的确是要利用疫毒大破安东军。
  然而碧奴听说不仅工役,连军差中竟也混入佃作,更是震惊。
  “两军交战,韦太后不调禁军支援,仅靠征兵令,当然不能完全避免佃作混杂其间。”十一娘却并不觉得大惊小怪:“比如广阳部,至少有十万征兵,这些人有一部分是从晋朔以外州县征集,因太原推行新政,又吸引不少流民,流民之中,实难排察有无佃作,只不过就算流民从军,往往不涉要重之职,潘博再是如何本事,也不可能安插太多佃作从军,相信这名军差,已足够他楚心积虑了,但仅只一、二无足轻重之人,并不能导致军中哄乱,所以这枚暗棋他们一直没有启动,意图恃机。”
  正好比贺烨所率先锋军,无一流民来历不明者,又好比武威侯、秦明等率领的主力部队,大多也是从军多年的精锐,就算补充了一些新征军士,首选也是籍凭有考者,正是为了防范敌间混入要害职位,在关键时刻引发祸患。
  当然,流民中若有骁勇善战屡立军功者,也可能提拔去精锐之部,潘博显然寄望那枚安插军中的佃作有此造化,他并不急着启动,贺烨及秦明排察起来甚是艰难,暂时“按兵不动”也确有无可奈何之处。
  比如前朝末帝,生性多疑而又暴虐,视人命如草芥,当时周高祖便心生一计,故意暴露末帝军中一员内应,末帝大怒,将与该内应接触之军士尽数处死,结果闹得军中哗变,逼得末帝落荒而逃不说,人头终于还是难逃叛军铡刀。
  军中混入敌间虽然不容忽视,但为除敌间而滥杀无辜,结果断然会得不偿失。
  眼下两军正在交战,箭矢等物多有损耗,负责押运的工役自然劳忙,几乎日日都要来回工署、器库、关城之间,那敌间受嘱之后,立时便有了机会与暗线接头,这日傍晚,十一娘便知闻了暗线的准确身份,果然是军差之一。
  然而出乎十一娘意料的是,这员军差竟然并非流民,而是太原籍贯,因征兵令从军,又因其从军时年龄刚过十八,骑射拼杀皆被评为末等,故未许上阵,只职军差,其实也就是押运之职。
  秦明眼下虽还无力领军作战,身体却是逐渐康复中,确断暗线身份后,立时调阅其军籍,誊抄转呈晋王妃,可十一娘拿着那薄薄一张纸,实在无法从简短的几行文字中判断出为何晋阳城人士竟然出了个营州佃作,好在这回孟九嫂、苗小娘子两人也随往广阳,十一娘便向她们请教。
  “吉利坊三条弄,户主张昌明。”孟九嫂惊道:“这户人家我有印象,虽住晋阳城中,在城郊尚有十顷良田,雇给几户佃农耕种,家境很过得去,然而邻里皆称他为人甚是吝啬,住着两进院子,一个佣人不请,家务全靠妻女亲力亲为,他有二子,幼子尚才八岁,故而长子从军,然而据邻里讲,张家长子一直病弱,常年静养,说是见风就着凉,哪里还选得上军士?有人便怀疑他是让雇农顶了长子名义服役,有人却又连称不会,佃农又没签署卖身契,若非得了巨利,哪里舍得让儿子代人从军?可张姓家主那吝啬样,万万不会舍得钱银。”
  这也不怪孟九嫂疏忽大意,事实上征兵令一发,富户不乏让奴役从军者,这也是律法许可的,就连太原孟,族人中也有让仆役部曲顶替军役,孟九嫂当初听此闲言碎语不过引为一笑,哪里想到就是这户人家竟然会出佃作。
  “妾身还见过那位张家娘子,果然不像是养尊处优,穿着寒酸不提,一双手竟也似农妇般,粗糙得很,听说她与两个女儿,不仅要负责两进院落扫洒,就连一家衣着,也全靠母女三个纺布裁制,吉利坊张家虽远远算不上豪门大户,日子相比普通平民却很过得去了,然而除了家主张昌明及幼子,张家娘子母女三人全都是面黄肌瘦,劳作不说,怕是难得饱暖,张昌明吝啬成这模样,哪里舍得耗钱请人替长子服役。”孟九嫂至今提起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事情很明白,倘若这位张军差不是冒名顶替,他根本不可能被潘博收买。
  “其余事件,那张昌明或许一毛不拔,不过这一件事,他可不能够吝啬。”十一娘冷笑道:“九嫂试想,张昌明长子若然病弱,不能从军,幼子也才八岁,不够从军之龄,他家可还有一个男丁,便是他自己,惜财者能不惜命?他不愿从军,只好咬牙舍财,让人顶替。”
  “可是如张家这情况,让佃户顶替服役并不违法,只需报知官衙备案即可,为何却要让冒名呢?”孟九嫂仍不明白。
  苗小娘子却更懂得这些吝啬之人的心态:“让‘长子’从军,可有官府慰恤,佃户仆役代替,恤米恤帛可就不会发放给张昌明了,这人还真够精打细算,可他这一冒名顶替,导致官府无法察究从军者籍凭,竟让营州佃作钻了这么大空子,多得秦郎将谨慎,否则还不定成为多大隐患!”
第1013章 带绿帽子果然要被嘲笑
  王妃这些时日忙着撒网捕鱼,贺烨依然联合贺琰、王横始等军部追着安东军穷追猛打,这期间甚至造成某处敌营发生哗变,神智已经紧绷如弓弦的安东军,深夜时,仅仅因为一支火箭射入,哨兵惊呼“偷袭”,便自乱阵脚,逃兵被郎将斩杀,结果导致自相残杀,广阳部不足三百人,竟将两千敌军打了个落花流水。
  可是这样的偷袭,到底还是难以接近安东军主营,贺烨虽然穷尽智计,尚且未能如愿探明敌方粮草存放地,他知道单凭这样的滋扰,没有办法真正伤及安东军主力,刘洪元并不窝囊,待他缓过气来,探明广阳部人马并不像他想象那般势众,便会稳定阵营军心,与广阳部展开决战。
  直至如今,武威侯部尚且未能攻破保定与贺烨形成合围,双方若是硬碰硬,就算广阳部能够险胜,也会造成损失惨重,不利于攻伐营州。
  故而当贺烨知悉疫毒事件后,立即决定加以利用,彻底摧毁安东军士气,当他们仓惶撤军时,加以伏击,便有机会尽歼刘洪元这十余万主力。
  计划既已拟定,贺烨当即暂止了扰袭,集合众将商议完善,不过他这个“青面少将”寡言少语,柳彦反而成为主要发言人——谁让诸多亲信中,加入了王横始这么一个外人?
  王横始在数日之前,曾与贺烨联手,双方共领五千精锐,端了安东军一处两万翼营,仗打得酣畅淋漓,王横始顿时对名震幽燕的“秦八郎”心向往之,奈何“秦八郎”冷若冰霜,一直未给他结交畅谈的机会,这日就要领军前往常山隘设伏,王横始眼见仍是柳彦出面,不厌其烦重复交待种种细致之处,他望了一望东向峭石上,那个一手摁着腰刀,一手略挡风雪,黑衣铁甲血披猎猎的身影,略带不满:“秦少将虽说骁勇智谋,为人似乎太过高傲一些。”
  柳彦也望了一望,陪笑道:“王郎将这倒误会了少将,他可不是高傲,只不过不善言辞,常有闲睱,亦多钻研兵书战阵,从不爱与人交往。”
  王横始倒也不疑其他,一笑道:“往往天纵奇才,某之一面,难免独异于常人,只我对秦八郎慕名已久,好容易结识,却不能相交,岂不遗憾?”
  说完却也不多废话,抱揖一礼,转身便回关内点集人马,打算遵奉“秦八郎”的布署,兵分数路,绕过安东军营斥侯,悄无声息往常山隘设伏。
  贺烨没有注意柳彦与王横始的交谈,他瞭望着此立峭石之下,那片莽莽丛林,心里默默盘算着近日以来探明的敌营,估计着刘洪元的主营大致方向,他对这片地势已经烂熟于胸,他相信自己没有估算错误,也相信数日之前投放的诱饵,必定是被主营兵士“吞入”,安东军主营已然有人身染疠疫,就只待军中那员佃作通风报讯,必然会让刘洪元产生莫大恐慌。
  虽说近日袭扰,无法接近刘洪元主帐,但并不代表贺烨对主帐驻营处毫无判断,而因刘洪元在主帐四围层层驻兵,广阳部虽能滋扰外围,但却无法深入直袭其主力。
  因此,当然也会暴露广阳部军力不足的劣势,这也是贺烨决定剑走偏锋的重要原因。
  这日风雪甚急,人在高处,呼吸都被逼得艰涩,恶劣的气候却仍然未能湮灭贺烨胸中旺盛的企图心,他甚至能够清楚感觉到内心的欲望,像一团熊熊之火,烤炙着他的咽喉与头颅,他渴望着这场胜利,这样的渴望甚至让他无法等待武威侯主力部队的合围,他不允许还有任何变故发生,他知道自己期待的不仅仅是收复幽州,他的野心已经膨胀了,他要彻底吞并安东军这支主力精勇,他要让潘博再无余力抵抗大周军队的讨伐,他要让苇泽关一战成为平定北疆的关键,要让“秦八郎”的名号让敌军闻风丧胆,要让他亲自统领的先锋军,以及武威侯部,成为所向披靡的旗标。
  他是晋王,晋朔是他的封地,他要守护这片土地以及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臣民,他从这里开始,从此往后的每一步,都是朝向那把至高无上的宝座,因为只有先得到那个位置,他才能够实现志向与抱负,他的生命,才不会因为屈辱而遗憾,想做之事很多很多,只有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才是他真真正正的开始。
  “殿下,常山隘伏击至关重要,殿下当真信得过王横始?”
  柳彦此刻也跃上峭石,他的目光也牢牢锁定在某个范围,虽然从这里看去,唯有丛林起伏。
  “正是因为至关重要,才非王横始不可。”贺烨沉声说道:“先锋军突袭,方能造成刘洪元阵脚大乱,除先锋军之外,广阳精锐不足两万,伏击难以造成威胁,所以必须加上三万云州精锐,然而云州军怎会听从贺琰号令?所以我才授王横始为统将,贺琰辅之,你问我信不信得过他,我告诉你,我信得过他,我信他之所以不顾王进谷阻止,率领三万部来援,是因骨子里尚存气魄,他虽非贺周忠臣,却仍为华夏子民,热血男儿堂堂丈夫一军将领,怎能忍受蛮夷侵我国土?”
  “我也信得过横始有拒辽灭潘之诚,不过殿下,将来云州若乱……”
  “将来之事,将来再计,我何尝没有惜才之心,只看王横始,能否渡过这场浩劫了。”贺烨拍了拍柳彦的肩膀:“云州王意图称霸一隅,王横始更或有夺位之志,我虽与他天生为敌,实则惺惺相惜,他若能躲过王知礼暗算,且看此回兵援广阳之情,我也会留其一条性命。”
  “殿下可曾与十一妹商量?”待问出这句话,柳彦方才惊觉这话不那么合适,急着挽回,不防呛了一口风,倒是喘咳不已。
  贺烨一笑,拉着柳彦跃下峭石:“十一娘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对元氏尚能网开一面,容元氏生下一子,更何况王横始这回鼎力相助?不用商量,十一娘必然与我同心同意。”
  柳彦咳喘稍定,被这话又呛住了,好一阵后才问道:“元氏?难道殿下已有庶子?”
  贺烨方才想起柳彦应当不知元氏的故事,自悔失言,却又不得不解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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