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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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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难道就不奇异,为何王妃起初维护妾身,却又突然改变主意,设计揭穿妾身?”任氏俨然自暴自弃的模样,竟冲晋王妃叫嚣起来。
十一娘失笑:“难不成,任姬要污陷我,说是我指使你毒害殿下?”
韦缃看到事态发展至这般诡异的情境已经呆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忍不住插嘴:“十一娘倘若是主谋,为何拆穿你,难道就不担心你反咬一口?”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我可是王妃保举,才有幸侍奉殿下,阖府皆知我乃王妃亲信,韦娘子是外人,对这些内情并不洞谙,元媵人却心知肚明。”
比韦缃更加呆的元氏冷不丁被点了名,也没反应过来:“任氏,你这狡辩也太强辞夺理了,王妃倘若是主谋,由得你乳媪顶罪便是,为何拆穿你,逼得你狗急跳墙?”忽然省悟过来自己的“立场”,连忙兴灾乐祸的补救:“哈,这还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十一娘被骂作是犬类,却并不觉得恼火,事实上她拆穿任氏,就是要逼得任氏狗急跳墙,让她顺理成章说出下面那番话来,好让韦缃、元氏这两个见证人禀告太后。
所以她虽微蹙眉头,却甚心平气和:“起初我听闻前溪举告,只觉漏洞多多,疑心前溪是欲陷害你,因在我看来,你根本缺乏毒害殿下之动机,是以出言维护,避免殿下有先入之见,审断此案未免有失公正,甚至我还竭力恳求殿下,让我负责主审,方有望水落石出,可你一入此厅,当见殿下在座,大惊失色,怎不显明心中有鬼?前溪在你面前,有意申明虽然不忍毒害殿下,却并未将你招供,甚至点明可用梁氏顶罪,殿下历来心性单纯,被你三言两语蒙骗,我却见识过不少机辩之人,怎会被你蒙混过关?毒害殿下之事何等重要,我明知有疑点,怎能放过不计?然而直到此时,我也实在不明你因何心生恶毒,任姬,你这时莫再心怀饶幸,我劝你还是如实交待为好!”
贺烨再次忍不住拍案而起:“任氏,我也劝你歇了挑拨离间那心思,本王眼不盲,耳不聋,今日目睹耳闻,是非经过一清二楚,你以为我真被你蒙骗了?我只不过想看看你这毒妇,怎么和心腹仆媪自相残杀!”
但到底还是恼羞成怒了,一脚直接将膝案踹飞,要不是前溪挡在晋王与任氏之间,影响了角度,估计膝案就会直接飞向任氏脑门了。
轰然巨响后,任氏彻底萎靡了。
她当然明白污陷晋王妃不可能成功,但只要把水搅浑,韦缃与元氏从旁相助,便有可能暂时应付过去——她只是个姬媵,又被证实谋害晋王这等大罪,虽说程序上也应通报宗正寺,但实际上完全可以处死后再结案通报,更遑论晋王看上去可像遵纪守法的人?只能把晋王妃一同拖下水,韦缃坚持必须要让太后审断,这一事件落到太后手中,她还有一线生机。
却不曾料,韦缃可谓徒有虚名,根本便没领会她的用意,一心维护晋王妃,居然对她的死活置之不顾!
晋王妃的确无辜,韦缃却是帮凶之一呢!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于是任氏经过短暂的萎靡,又再重振旗鼓,竭尽全力克服心头因晋王狂暴而生的恐惧,她再度昂起头颅,却卑鄙地往前溪身后再移了移,颤着声持续叫嚣:“殿下如此激愤,妾身哪里还敢供述实情,妾身只愿向王妃供述,殿下若然真对王妃信任不疑,何不暂时回避?”
好狡诈的女人!直到这时还没放弃挑拨离间?这一招还真是狠辣无比!
韦缃心悦诚服,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无法成为韦太后的左膀右臂,论机智才华,不如十一娘,论狠毒厚颜,更要对任氏、谢莹之流甘拜下风,自己对太后根本就是鸡肋,也幸好是鸡肋。
十一娘自然也没那么容易中计:“我可不想听你再狡辩下去,此事关及殿下安危,既然妾身已然察明乃任姬主谋,如何处治,听凭殿下决断。”
“王妃,此事可与惠风有关!”任氏冷笑道。
十一娘神色一僵。
贺烨果然“中计”,侧着脸,挑眉看向十一娘:“王妃也不必推辞,你既见惯机辩之人,不比我心性单纯,想来不会受狡辩蒙蔽,本王也确然信得过王妃,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结发八载,相信王妃一定不会放过幕后真凶,无论那人是谁!”
说完拂袖而去,半途又回头:“前溪,你随本王离开吧,你虽对任氏忠耿,她却是凶残得很,万一王妃不防,你被任氏杀人灭口了,她要翻供,本王可辩不过她那张血盆大口!”
韦缃险些绝倒……
晋王烨,这乖张愚顽的脾性还真是名不虚传。
第1084章 生路?圈套也
随着晋王与前溪的离场,任氏越发“放松”了,挺直脊梁,却改跪而坐,她不待晋王妃“恼羞成怒”,也根本不在意还有韦缃、元氏二人旁观,因为直到这时她真正认识到,昨天……不,准确说是在她刚才踏入章台园之前,她并非毫无顾忌一无所有,她至少还有性命不能“贡献”,然而现在连性命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这才是穷途末路,这才到背水一战的地步,这才称为真正的孤勇。
她现在已然没有别的选择了。
只能说服晋王妃!
“王妃称我狡辩?那真是冤枉我了。正如王妃所言,我哪有谋害晋王之动因?前溪那贱婢虽然可恶,然她有一句话的确不错,我是当真逼不得已,无路可走……王妃先莫急着讥诮,我刚才提起惠风,并不是为了要胁王妃,而是此事,当真与惠风有关。”
“王妃,不仅惠风,阿禄、茂林、修竹、和畅、再加一个觞咏,此六宫人,目的并非协助王妃抑或监督晋王是否谋反而已,她们均为杀手,是为了配合我这回行动,然而惠风野心勃勃,不甘只为助手,想将我取而代之,做为毒害殿下之功臣,我当然不容她,故而设计杀害,她死了,我便除去拦路石。”
“我杀惠风,可不是为了争风吃醋,而是争权夺利!”
“没错,连你身边禄阿监,亦为帮凶,可惜晋王未死,所以她之作用完全无法显现。”
“还有韦娘子,甚至元媵人,对此事亦当心知肚明,因为布局者正是太后!”
“太后才是真正要谋晋王性命之人,否则我便是长着一个万胆,亦不敢,更无必要谋害晋王。”
“太后从来没有对义烈皇后释怀,但义烈皇后已然亡故,只有晋王活着,太后对义烈皇后之恨尽迁晋王,怎会容他?而晋王,已然是物尽其用,所以他死期到了,而只有他死了,王妃与大郎才能被太后放心利用,晋王虽死,大郎却将登大宝,王妃亦会由晋王妃荣升周太后!”
“所以,我不能当晋王面前招供,王妃亦不能让晋王再逼迫我交待实情,我只是刀匕而已,获益者却乃王妃及大郎,如今事漏,王妃是否应当为我这刀匕找条出路?”
任氏相信她所认识的晋王妃,根本不是为了贺烨的安危才坚持追究水落石出,无非是谋害晋王的罪名实在太过严重,所以晋王妃必须慎重,这也是人之常情,晋王妃自以为清白无辜,当然不肯纵容她这个胆大包天竟敢谋害晋王的狂徒,否则今后再惹出什么乱子,晋王妃也怕被牵连其中。
只有说出太后这个幕后指使,晋王妃才可能继续包庇她,任氏赌的是晋王妃能为“周太后”的权位动心,赌的是晋王妃的确对太后忠心不二。
她已经没有办法自圆其说了,但晋王妃应当还有办法,替她编造一篇谎言,说服晋王上报太后,而不是把她立即处死。
谋杀晋王的计划虽说暂时失败了,但太后并未暴露,而且她还为太后争取到晋王妃,那么要造成晋王横死岂不易如反掌?
这样一来,虽说不可能再期望荣华富贵,但也许还能保住性命,事到如今,任氏也不是不能忍受隐性埋名的苟活。
关键便是,晋王妃如何决断了!
任氏紧紧盯着十一娘,想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迟疑、犹豫、震惊甚至喜悦的神色,可是她看到的仍是一张冷竣的面容,像年年初雪,梅苑那面湖水结的一层薄冰,无论北风肆虐,一味森寒又平静。
忍不住的紧张感在任氏体内疯狂蔓延,她浑身的血脉崩得紧厉,皮肉却止不住的颤搐,这让她已经无法再维持虚张声势的笑容了,如果她的眼睛能伸出一双手,这双手必然已经握住了晋王妃的脖子,倘若对方回应不尽如意,这双手便会扼牢晋王妃的咽喉,如果有可能,任氏毫无怀疑会逼迫晋王妃妥协,否则便是两败俱伤,一齐坠入地狱。
可是这当然是任氏的高自期许,她不可能有足够份量的筹码威胁晋王妃,所以她等到的只有一句。
“一派胡言。”
十一娘似乎连眼睫都未颤动一下,眉心的红菡萏纤毫不乱,这展示了她对任氏那番惊人之语的不屑一顾,就连说话时的嗓音,仿佛也只是在寒喧而已。
“德宗帝与义烈皇后早逝,殿下为太后及先帝抚养成人,太后历来视殿下一如己出,又怎会授意你施以毒害?再者,圣上继位,乃先帝遗旨,当日殿下与我皆乃亲耳听闻,太后亦甚认同先帝决意,如今你信口雌黄,竟污太后有谋逆之图,任氏,虽说自古艰难唯一死,然而因为求生而丧心病狂,如此谬修荒诞,你也算空前绝后了。”
“王妃,我之所言无一虚假,王妃若然不信,可以问问韦娘子……”
韦娘子这时再度被事态的诡异进展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任氏居然敢在十一娘面前揭曝乃太后指使,若说前溪的作为已算铤而走险,那么任氏无疑就是自寻死路了!
立马反驳:“任媵人,你这狡辩也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你以为这么胡编乱造,我与十一娘都会心生疑虑故而包庇你?太后怎么可能授意你谋害晋王殿下,更不要提立迟儿为帝!太后如今已然让圣上亲政,天下皆知难道唯你蒙昧?阿慧,你竟也被牵涉进来,你说说,太后是否授意过你毒害晋王?”
元氏把戏看到这出,当然也依稀明白了几分经过,自然不会偏帮任氏,冷笑道:“这可真是狗急跳墙了,而且还是只疯狗,见人就咬。”
任氏原本对韦缃、元氏也并没有多少指望,仍然迫切地盯着晋王妃:“如若不是太后,我怎有胆量谋害殿下,王妃,你若真将我这供辞告知晋王,太后岂能饶你!”
“放肆!”十一娘这才蹙眉怒斥:“你之所言,我会一字不差告知殿下,韦七姐与元姬均乃人证,但我亦会告知殿下,你之所供,无非狡辩而已,且用心歹毒,尤胜大逆罪人!任氏玉华,你谋害殿下为遂,转而污篾太后,意图挑拨太后与殿下母子失和,君国再生变乱,我疑你乃被敌国奸细驱使,事涉重大,我会上报长安,请朝廷公审!”
这无疑是宣告了任氏的死刑,即便她能回到长安,但是这样的结果,韦太后也绝对不会给予她生机。
这时的任氏真真正正的灰心丧气了,像被人忽然抽去了脊骨,萎靡瘫坐在地。
她何尝想自寻死路?她以为能够威逼利诱得晋王妃再次替她掩示,但不得不说,任氏狡计虽然胜过韦缃,但却不比韦缃更加了解太后,在韦缃看来,就算十一娘愿意包庇任氏,然而她胆敢自作主张揭露太后意图,太后是决不会放过任氏这么个贪生怕死不顾一切的棋子,无论十一娘如何决断,任氏都只有一死,唯一的区别,不过死在晋阳抑或长安而已。
任氏被押回居苑,十一娘令阿禄再请晋王来此,就在这个时间差,却问韦缃:“七姐这回究竟为何前来晋阳?当真对此事件一无所知?我虽笃断任氏罪大恶极,却百思不得其解,便是她真正动因,她不会被敌间收买,倘若连任氏都被敌间收买意图谋害殿下而我一无所知, 亦应当以死谢罪了!”
韦缃知道十一娘到底还是动疑,她极想如实相告,却碍于元氏在场,而且她并不认为如实相告对十一娘当真有利,所以她也只能敷衍:“任氏狡辩之辞,十一娘何必当真?”
十一娘固然没有追问,韦缃却忐忑难安,烦恼着应不应当将十一娘已生疑惑的事上告太后,然而想到元氏在场,同样目睹了整件经过,她立时醒悟过来不应隐瞒,必须如实汇报。
甚至等不及回幽州,韦缃便已书成一封密信,说细说明了事发始终,中心意思就一条——任玉华该死。
与韦缃不同,元氏却颇为犹豫,她的孩子生死荣辱掌控在晋王妃手中,她当然不希望晋王妃遭遇劫难,而今日之事,起初她虽不明所以,目睹任氏破罐子破摔后,纵然迟钝,也明白过来只怕真是太后已向任氏下了绝杀令,贺烨的生死她不关心,但晋王妃却一定要活着,可晋王妃显然已经动疑,元氏不知自己应当如何上报才好。
正迟疑不决,这晚艾绿却忽来造访,当然没走寻常路,是破窗而入把已然昏昏睡去的元氏拍醒,留下一句话:“王妃让你该怎么就怎么说,无需瞎操心。”
元氏怔怔半刻,仍然想不通透其中关节,但她格外清楚的是,她只能服从晋王妃。
艾绿待得三更半夜才执行完毕任务,归来玉管居复命,完事后却并不愿告退,满怀好奇的询问:“婢女前溪为何要陷害任媵人呀?难道前溪真对殿下动情……不,是对苗侍卫动情……不,还是对殿下动情。”丫头自己把自己陷入了怪圈里。
贺烨原本在闭目养神,听这话忍不住瞪视过来:“什么叫陷害,前溪是如实招供而已,任氏难道没有授意她毒害苗冬生……不对,是毒害本王!”
又突然想起了苗冬生的恳求,贺烨立即换作嬉皮笑脸:“伊伊呀,前溪有何动机我不清楚,但苗冬生为她求情,希望能留她一条性命,并设法营救前溪那小妹,我寻思着,虽说即便没有前溪举告,咱们也有办法处理这事,但毕竟有前溪这出,更加显得天衣无缝,苗冬生显然对那婢女动了情,这时虽不到时机,留她一条命在,待将来,未必不能成全这两人。”
第1085章 致命的疏漏
前溪的确是出首举告,不过当然她并不是晋王,甚至苗冬生的救命恩人。
连任氏都是从阿禄手中得到的绝杀令,试问晋王与王妃岂能被瞒在鼓里?事实上王妃早已想好了平息这回事件的办法,只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前溪竟然在苗冬生面前忽然举告。
当然,这个举告并不是今日才发生,事实上当任氏授意前溪,并将全盘计划坦诚相告的次日,在邵广夫妻二人并未抵达晋阳,谋杀计划尚未启动时,前溪已然背叛了任氏,故而十一娘临时决定改变计划,但结果却并无不同,那就是利用任氏贪生怕死的心理,诱导她供出太后这个主使。
韦缃、元氏均乃“太后党”,所以有她二人作证,任氏必死无疑。
但因为前溪的倒戈相助,的确让晋王系的应对计划更加天衣无缝,这一点无庸质疑,只不过十一娘压根就没想过成全前溪与苗冬生,事实上前溪举告后,她并没与这个出首之人单独会面商讨计划,她这时对前溪举告之目的与韦缃的认识相差无几,要么确然动情,要么野心勃勃,而十一娘更加偏向后者。
甚至对于前溪的“承宠”,十一娘事先并未允许——当时她正在孕期,任氏有意举荐前溪侍寝,苗冬生倒是上报了江迂,江迂也上报了贺烨,贺烨当然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劳烦十一娘,挥挥手便交待苗冬生顺其自然。
十一娘对前溪根本从不曾在意,更谈不上了解,可毋庸置疑的是,无论前溪举告目的是因为真情实意还是野心勃勃,针对的人都是晋王,并非苗冬生,虽说在今日之前,贺烨从未与前溪接触,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与前溪接触的苗冬生,是用贺烨的身份,是用贺烨的面貌。
那么对前溪网开一面,甚至营救其妹或许可以作为恩赏,然而当真撮合她与苗冬生……
十一娘实在想质疑殿下——何故乱点鸳鸯谱?
不用她质疑,贺烨便回应了:“苗冬生应已对前溪动情。”
十一娘目瞪口呆,她边上还伫着个目瞪口呆的艾绿。
窗外两只鹦鸟,神经般地诵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把廊庑里候命的婢女吓了一惊,一边回避一边疑惑:小艾还在屋子里呢,殿下就忍不住了?这、这、这!!!
正因贺烨这句揭曝,十一娘决定要正式召见前溪,她必须要确定这个婢女的品格,她可不像贺烨那般粗疏,认为只要再不畏惧太后的时候,大可成全苗冬生,在十一娘看来,苗冬生固然是感激前溪临阵倒戈,因此两年“夫妻之情”,不忍对他施以毒害,然而先不论前溪是否野心勃勃,就算当真是因为真情实意,却也不是付予苗冬生,就算将来贺烨志向达成,再不用小心翼翼,强行赐婚两人,前溪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突变,是否也能对苗冬生继续真情实意?
就更不说倘若前溪乃野心驱使之下,行为举告旧主之事,又怎能甘心从晋王宠姬,突然沦落成为苗冬生这个注定白衣的妻室?
苗冬生对晋王的忠耿,对大业的付出,不能够论功行赏,他的将来,必定也是默默无名,十一娘又怎能眼看他所娶非人?这个闲事,晋王妃必须要管,如若必要,她不介意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召见是在玉管居,仍是廊桥之上,一池莲荷依然婷婷,八月尚未过去,尽管任氏已被软禁,韦缃也随同邵广归返幽州。
晋王妃身边既无碧奴,亦无阿禄,她是打算与前溪私谈,奈何满心好奇的艾绿非要旁听——丫头认了苗小满为义姐,坚持要参与考察未来嫂嫂是否合格。
十一娘到底还是同意了,只不过让艾绿趴在了瓦顶上。
不是盛夏酷暑了,艾绿虽说伏于瓦顶,倒也不受炙烤之苦,虽姿态有些不雅观,她自然浑不介意,摒息凝神地偷听,离她不远处,坐着晋王殿下,此刻格外鄙夷这个徒弟的死脑筋——明明不用效仿蛤蟆,可只因王妃用了个“趴”字,居然就是不肯端正坐着,非要效仿蛤蟆,以此表现忠心耿耿,这必需是愚忠呀愚忠。
然而当贺烨听见底下有了对话声,不由得也竖起了耳朵,苗冬生好不容易有了心悦的女人,晋王殿下自然希望前溪能够通过十一娘的考验。
底下晋王妃开门见山:“你要求殿下营救你之小妹?”
前溪很明显怔了一怔,方道:“是,婢子小妹如今仍在长安,为任宅之仆,只有殿下方能救小妹平安。”
“我以为,你既举告任氏,便再无顾忌,倘若真顾虑亲人,你应会投鼠忌器。”
“婢子虽有顾虑,然而因殿下恩顾……”
“此处就你我两人,这些虚话就不用多说了,我不妨告诉你,我知道你心中打算,任氏让你为杀手,毒害殿下后供出秦孺人为主谋,诱导我将秦孺人治罪,可你真能安然脱身?你信不过任氏,更信不过太后,你不想白白送死,可已经被逼入绝境,所以你选择向殿下举告,至少殿下能保住你性命,你根本便不在意妹妹死活,而营救你妹妹,风险太大,我也不愿冒险,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另许愿望。”
说完这话,十一娘甚至略微倾身,语气也压得更加阴沉:“因任氏招供,她乃太后指使,虽我极尽说服殿下不予采信任氏狡言,但你必定清楚主谋究竟是谁,我与你一样,都想要殿下活着,我更加不愿迟儿陷入阴谋,但要想让晋王府平安,便务必不能让殿下因为此回事件与太后反目,所以无关之人顺其自然也罢,大无必要再节外生枝,我与你之间这场谈话,大可不必有那些虚伪无用过场,前溪,你想得到什么,为了殿下与迟儿平安,我会答应你,不过,我只会实现你一个愿望。”
这回前溪倒是毫不犹豫了:“王妃,婢子恳求王妃,务必营救婢子小妹,只要婢子小妹能来晋阳与婢子团聚,婢子别无所求。”
“我若说这件事我做不到呢?”
“不,王妃一定能够做到!王妃,婢子不求荣华富贵,因为婢子清楚,殿下不可能给予婢子荣华富贵,婢子不忍心毒害之人并非殿下,因为婢子与殿下从无情义,真正让婢子不忍加害之人,是苗护卫,婢子知道王妃为何忧虑,婢子亦明白王妃知道其中内情,请王妃也信任婢子,倘若婢子当真是图谋荣华富贵,便绝不会出首举告,因为倘若婢子告知任姬,殿下与王妃早已洞察太后阴谋,甚至就连任姬,其实从未得过殿下宠幸,王妃认为,太后会如何赏赐婢子?”
不得不说,十一娘这回真被前溪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她甚至体会到任氏当日在章台园目睹贺烨“死而复生”的心情!
自以为周密的掩示,到底是哪里出了漏洞?
而这个漏洞是何其致命!
当十一娘回过神来时,见面前又多了两人,晋王与艾绿,甚至艾绿的匕首已经横在了前溪的脖子上,晋王更是阴沉着脸。
“说,你是怎么察觉到苗冬生?”
第1086章 情不知所起
最要命的隐情已然揭穿在青天白日之下,似乎这场谈话就更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十一娘经过短暂的震惊,极快镇定下来,她先是对艾绿微微一笑:“不用如此紧张,正如前溪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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