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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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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命的隐情已然揭穿在青天白日之下,似乎这场谈话就更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十一娘经过短暂的震惊,极快镇定下来,她先是对艾绿微微一笑:“不用如此紧张,正如前溪所言,她若对殿下有恶意,情势便不会如眼下这番利好了,她原是任氏心腹,倘若向主人告密,不仅殿下,只怕整个晋王府都在劫难逃,而她,当然会被太后恩赏荣华富贵,从此脱身奴籍,又何需在此低声下气,恳求殿下与我施恩呢?”
艾绿会意,收起匕首,后退一步,却仍对前溪虎视眈眈。
十一娘又侧面看向贺烨:“殿下也无需追问了,前溪之所以能洞谙真相,必然是苗冬生因为对之动情,与之坦诚相见,虽苗冬生此行可论逆叛之罪,但殿下姑念他从前也算忠耿,体恤乃为情所困,网开一面,从轻放落吧。”
贺烨也会意,眉梢一动,冷笑兀生:“王妃既替苗冬生求情,本王便饶他不死。”
前溪神色却攸然大变,连忙替苗冬生辩白:“殿下,王妃,苗护卫一直对殿下忠心耿耿,怎会存逆叛之心,苗护卫从未向婢子透露隐情,是婢子,是婢子自己察觉了蹊跷。”
她知道这样的说辞不足以让晋王及王妃采信,因心里焦急,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只顾着连连叩首,额头实打实地撞在地面上,数下之后便已经渗出红来,却像一点也不觉得疼痛,一下下地磕得更加用力。
十一娘见她这番言行,的确是对苗冬生真情实意,方才示意艾绿阻止了她自残的行为,口吻也转而温和:“你仔细说,究竟是怎么察觉蹊跷,难道任氏起意让你承宠时,你便知道苗冬生在假扮殿下?”
“婢子那时不知。”前溪见晋王妃似乎能够听得进去解释,稍稍安下心来,但她这时当然也顾不得斟酌言辞,一边哽咽一边说道:“婢子姐妹二人,因父母双亡无所依靠,幼年时便被牙行拐骗,卖与任宅为奴,因婢子年长于妹妹,显得更加细致沉稳,任宅有一管事仆媪心善,怜惜婢子失怙孤苦,又见婢子相貌端正,故而安排婢子服侍任姬,婢子从此不用再为劳苦之事,又能照拂小妹,因任姬曾经许诺,倘若婢子忠心助她成事,将来会令小妹脱籍,并能为小妹寻觅实诚后生,安安稳稳渡日,故,婢子虽说并不肯行为歹恶之事,然而为了小妹,只好听从任姬驱使,任姬八载以来,虽时有宠幸,却难于生育,尤其王妃诞下大郎,任姬越发心急,她嘱咐婢子侍奉殿下,好为她生子傍身,婢子心中虽不情愿,可婢子不敢违逆任姬,但那时,婢子并不知殿下与苗护卫之间微妙。”
“那么你是何时察觉?”
“大约一年之前。”
“你怎能察觉?”
“婢子天生鼻嗅要比常人灵敏,故而素爱调配熏香,如任姬一贯衣料熏香身佩香囊,均为婢子调配,并不同于市间商贾所贩,有一日,殿下……不,是苗护卫易容为殿下时,称赞婢子衣上香熏雅淡,婢子那时为完成任姬嘱令,自然会用心于争宠,故而亲手调佩香薰,又裁制成香囊上献。”说到这里前溪顿了一顿,又再继续说道:“然而某日,婢子并未在章台园侍奉,路遇苗护卫,苗护卫那日也是以真容示人,并未侨装,与婢子交谈时,婢子却嗅得苗护卫身上淡香,正乃婢子上回为殿下调配香薰,细心察看,苗护卫所佩锦囊,又并不是婢子亲手裁制。”
“就仅凭这一线索?”
“婢子心中动疑,故而又另外制成香囊,只内中香薰不同上回,再次上献,事后有意接近苗护卫,竟分辨出苗护卫身上香息又为婢子调配,婢子想到过去数载,苗护卫与婢子交谈时虽礼数周道,却自然温和,然而自从婢子承宠,与苗护卫偶见时他分明有些不自在,再兼,婢子回回侍寝,均神思恍惚,到后来甚至沉睡香酣,婢子历来却浅眠,起初婢子以为是饮酒过量之故,后来因心生蹊跷……为了证实,婢子暗中增进酒量,可回回在章台园,仍然极快不支,婢子疑心是中了迷药,一回佯作身体忽感不适,推辞饮乐,并告罪不能侍寝,可那日风狂雨急,苗护卫应是不忍让婢子冒雨而归,好心留下婢子歇息休养,那晚因并不曾……婢子佯作沉睡,苗护卫并未用迷香,婢子偷窥得他揭去伪装,净面后再重新易容,从此再无怀疑。”
十一娘明白了,苗冬生应是早对前溪动情,虽然未曾透露隐情,然而与意中人相处时,当然要比任氏、惠风之流较少防范,那回前溪有意试探,苗冬生却相信她的确忽然染恙,甚至不忍前溪冒风雨之急,就更别说逼其饮酒用迷香损其身体了,可这样的行为当然不合规范,苗冬生不能向江迂说明,人/皮面具贴在脸上久了会露出破绽,他趁前溪入睡,悄悄净面重新易容,却不防被佯睡的前溪窥破了天机。
这还真多得苗冬生并非自作多情,前溪同样对他真情实意,否则这样的纰漏便会成为对晋王系的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浑身直冒冷汗,后怕不已,贺烨却甚想得开,拍拍十一娘的小手安慰:“当初让苗冬生乔装成我,我便想到有朝一日会露出马脚,这种事,并不是长久之计,机密能守八载而不曝露,纵然被这机敏婢女察觉,万幸乃她因苗冬生之故,反而为咱们解了一大麻烦,非但无害,反而有利,看来天意真是站在咱们一边,王妃不需忧虑,咱们这样小心掩示也不需要维持多久了,很快,我们便能与太后党真刀真枪决一胜负。”
接下来便由贺烨询问前溪:“听你这番话下来,难道早在两年之前,你便与苗冬生有了交集?甚至不仅是他对你,你也一早对他动情,可你们两个若然来往频繁,我决无可能蒙在鼓里,你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有了奸情,不,是私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前溪思绪攸而恍惚,应当便是从长安来晋阳途中,那时晋王、王妃已经先行一步,任姬等等女眷是新岁之后才来太原,那时的她才刚知道任姬身负谋刺晋王的重任,而且她必须辅助任姬完成使命,她对于前方那条叵测的道路格外忧惧,因为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卷入如此巨大的阴谋当中,她历来所求不过是与妹妹平平安安渡过此生,唯一的奢望大概是妹妹能得良缘,脱身奴籍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从来没想过要害人性命,所以她忧惧难安,茫然无措。
她甚至想过逃跑,可是她逃了,小妹要怎么办?
她在雪地里徘徊,却遗失了任姬所赐绢棠,她想起任姬把那朵棠花插在她发髻上时,笑着说道:“只要你忠心耿耿,将来我所有,亦为你所有。”
所以她不能遗失这一具有深刻内涵的“赏赐”,她务必要寻获,可她怎么也找不到,正心急的时候,雪地里有一护卫行来,摊开手掌:“女使在寻此物?”
她抬眼看那护卫,很普通平常的一张面容,但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却越发急促了,悸动如此莫名其妙,却又真实而清晰,她接过绢棠,鬼使神差问道:“多谢护卫,未知护卫如何称呼?”
“小姓苗,苗冬生。”
后来她知道了苗冬生隶属晋王贴身护卫部,知道了苗冬生与妹妹小满相依为命,前溪以为,或许正因为苗冬生与她的经历有相似之处,故而她与他才能同病相怜,再后来,苗小满因为婚配王妃护卫,渐渐得到了王妃赏识,但前溪却从未想过利用苗冬生助益任姬,关于雪地里那场邂逅,被她深深隐藏在心底,那也许是她心中唯一干净纯粹的角落,她晦暗而叵测的人生,就此有了一个牵挂的人。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与苗冬生“巧遇”,有时候他身边有旁人,他们便不会交谈,只是远远的四目相对,有时候他身边没有旁人,他们便会停下来寒喧几句,这样的交谈其实并没有意义,但接下来的好几日,她都会暗暗愉悦,夜里却越发睡不安稳的,辗转睱思,反复温习他温和的语气,眼睛里因为她忽生的神彩,又不确定那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前溪知道自己是貌美的,那个曾经帮助过她的管事,就格外惋惜:“这样好容貌,性情又温婉,可惜呀,命生得不好,注定为奴为婢。”
所以前溪也从来知道自己的貌美不是幸运,而会带来劫难。
她其实并未想过与苗冬生会有将来,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会走向什么样的终局,绝对不会是美好,绝对不存饶幸,就算任姬大功告成,她也必定会被杀人灭口,她畏惧死亡,然而这样的畏惧不能抵消为妹妹争取美满的愿望,她死不瞑目的父母临终前嘱托她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她不敢忘记。
人生凄凉,存活艰辛,默默无闻死去之前,前溪庆幸是她还会因为一个男子而动情,会为与一个男子的相遇而雀跃,这是她此生唯一的幸福,固然只能默默回味与珍惜,但她已经深觉庆幸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那人也在牵挂着她,就更加美满了,纵然有朝一日,他终会把自己忘却。
可是自己,到底还是在另外的人生命里,留下了印迹,虽浅,足矣。
第1087章 营救不难
如果没有后来任氏对前溪的“举荐”,毋庸置疑的是前溪与苗冬生之间会一直维持时常“路遇”的关系,更加克制的苗冬生甚至从来没有主动制造过“路遇”,他们两人因为各自的立场,再也不能靠近一步。
一见倾心,彼此牵挂,却擦肩而过,各自归宿。
可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奇异,上苍偶尔也会眷顾有情人。
当前溪终于察觉章台园里的天机,她想起有那么一回,“晋王”似乎随口询问——
“任姬可没有那大胸襟,有无刁难于你?”
原来,他一直在担心她的处境,忧虑她是否委屈。
这个人,明明知道他们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双方,可是依然还是动了情意,前溪那时便想,自己真是死而无憾了。
所以她也相对的,小心的对“晋王”敞开胸臆,她说起她悲苦的人生,相继病故的父母,那时候她才多大呀?六岁而已,就要带着三岁的妹妹在外乞讨,直至被牙行卖去任宅,至少不受饥寒之苦,她是想暗示他,她多么的不得已,她从未贪图过荣华富贵,她也不甘“委身”,可是她没有选择,从那之后,她没有再与他“路遇”过,他们利用一切“光明正大”的机会情意绵绵,她也想暗示他,我知道你其实是谁。
他们像一双飞蛾,围着火焰翩翩起舞,各自都清楚总有一日会被焚为灰烬,然而无怨无悔。
他们既绝望,又雀跃,他们珍惜绝决前越来越短的美好,他们心有灵犀,却从来不曾拆穿彼此,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拆穿,也许所有的一切便会戛然而止,他们明知不能避免,却依依不舍,他们的爱情那样艰辛,又是那样疯狂,他们都不是善于谋断之人,所以他们只顾眼前。
可是,终于还是到了揭露的时刻。
前溪明知任姬不可能杀死真正的晋王,她更加不可以眼睁睁看着苗冬生殒命。
那时的她虽然确断晋王另有所图,而且老谋深算,绝不是太后与任姬以为的任人鱼肉,可不能确断的是晋王妃是否也知道晋王的筹谋,不确断晋王是否已经觉察到了危机,前溪没有那么时间犹豫迟疑,她根本不及细想将来,她甚至在那一刻忘记了小妹,她毫不犹豫背叛了任姬,将任姬的计划毫无隐瞒向苗冬生举告,在那一刻,前溪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再作为他的敌人了,其实在知道他是晋王心腹的那一刻,她已经期望与他并肩作战。
幸运的是,原来晋王妃也与晋王齐心协力,那么她是否可以再奢望一下,奢望小妹能够获救,奢望日后与他,那个名叫苗冬生的男子成为真正的结发夫妻,如果可以厮守,为何生死离别?
贺烨其实有的时候也是个心软的人。
至少现今的他,已经懂得了爱情奇特的威力,不可言说的美妙,当这个纰漏并没有造成灭顶之灾,他其实对苗冬生与前溪饱含同情,他想要成全这两个人,而且毫不犹豫便原谅了苗冬生的疏误,他想面对感情,如自己般沉着睿智都会偶尔冲动失态,更何况苗冬生?是的,晋王格外宽容苗冬生,当听前溪说完两人曲折迂回、心照不宣的爱情故事后,殿下当场保证:既往不咎,而且一定营救小妹。
只不过十一娘依然无法理解从一见倾心的虚无感情大跨步到生死与共的奇妙过程,她仍有疑虑,提出是否应当再征询一下苗冬生的看法,贺烨却大包大揽:“这么多年,苗冬生何尝开口索求过什么?他能为前溪开口,证明已然是非卿不娶了,王妃不用忧虑,这回就信我判断吧……两人并无交集怎至于一往情深?还没交集呢,夫妻之实可都有了!倘若不是因为任氏‘突发奇想’,苗冬生也许不至于为前溪做到这个地步,可他们有了肌肤之亲,甚至前溪还暗示过苗冬生她为任氏利用实非得已,两人之间从情感到实质均有交流,更兼这回前溪毫不犹豫举告任氏,苗冬生当然会给予回报,否则岂不成了忘恩负义铁石心肠?苗冬生若是这类人,我也不会信任他。”
因为晋王殿下雄辩滔滔,十一娘彻底被说服了,其实她也不再疑心前溪别怀企图,只不过对于男女之情抱着天然的戒备心,而苗冬生犯下的疏谬也太过严重,之所以没有带来灾祸,的确饶幸,故而十一娘做不到像晋王一般踏实,只转念一想,横竖任氏必死无疑,前溪今后公开被晋王纳入羽翼保护之下,并不会再有隐患,她诸多顾虑的确有杞人忧天之嫌。
晋王夫妇就此事件达成决议,艾绿当然也不会再有异议,这丫头已经在暗暗担忧前溪那位小妹了,见总算有了机会插嘴,立马提醒:“王妃打算如何营救小妹?莫不如让艾绿走一趟长安,保准将人毫发无伤劫出。”
十一娘哭笑不得:“前溪阿妹若突然失踪,岂不摆明乃殿下作为?其实要营救人质并不需要担当风险,更不至于大废周折,你就放心吧,安安稳稳待在晋阳哪儿也别去。”
关于这件事,贺烨倒与十一娘看法统一:“我直接写信,问太后要人,前溪立了这么大功劳,我替她完成心愿自然应当,难道还能让任知故为任氏报仇血恨,将前溪那小妹杀害不成?”
十一娘往艾绿额头屈指一敲:“听见没?大可明索,何需暗劫?你身手虽然愈更有了长进,遇事也不要一味依靠蛮力解决。”
于是晋王夫妇的书信几乎同时送抵长安,却已经要比韦缃、元氏等的密信延迟数日了,太后已然得知计划有变,这回是把蛇给惊狠了,好在贺烨并未抱怨,只不过将任氏的歹毒夸大了十倍,却俨然相信了十一娘的说法,认为任氏是受敌间驱使,并不疑太后才是主使。
至于索要前溪小妹这点不值一提的小事,太后当然不会拒绝。
不要说任宅那仆婢,便是前溪,太后都必须公开表彰,这才能彻底打消贺烨的防心,日后再寻时机布陷清除。
然而当太后拆看十一娘的密信,眉心便牢牢锁紧,因为她最担心的便是十一娘的态度,而这封书信看来,十一娘俨然是大动疑心,虽不曾质问,信中却写——
昔母后恩赐良缘,千叮万嘱,在湄至今谨记,故自离京都,远赴太原,不但时常提醒殿下勿忘恭顺,臣于君国,亦不敢疏忽秦孺人暗中野心,幸八载以来,并无内祸,殿下虽依然不务正业,沉湎享乐,然于母后、圣上,万万不敢忤逆不道,在湄亦无私图,只望相夫教子,小家和乐,故拜求母后,千万宽容夫郎及稚子,莫信奸小挑唆,而为悔恨之事。
这几乎是在恳求太后手下留情,放过贺烨父子二人了!
第1088章 蜀王也是背锅侠
一连两年,长安的冬季都来得失常的早,这一年中秋之后,照样紧跟着阴雨绵绵,寒衣节还有整整一月,夹袄炭盆就要开始预备了,龙首原的菊花许多未及盛开,就为风雨摧残,此岁的秋景怕也不能灿烂的,宫楼危阁上,望出去天地间是一片凄迷灰颓,所以太后将批阅奏章的地方再次定设在玲珑台,她甚至打算游宴华清宫,那里的温泉水或许能够舒缓这漫长的寒冬所带来的郁沉。
玲珑台内薜萝生香、奇葩竞美,此时此刻却不能驱除太后心中的烦闷,她将十一娘那纸其实并不琐长的书信连连看了数遍,才反扣案上,身子往扶靠歪倒,锁眉闭眼的不愉快。
今岁已经没有谢莹时常在身边说笑了,也再无同安公主偶尔的问安,元贤妃虽在,太后与她却话不投机,宫里有了皇后,兰婕妤不再掌管宫务,太后这些年虽喜她温顺细致,然而兰婕妤却无法在军政之事给予建议,故而不在玲珑台里时时侍奉,至于常贵妃,少言寡语更不被太后真心所喜,她的妹妹丽妃倒是伶俐,偏是太后的眼中钉,后宫里眼看是多了些人,太后却深感寂寥。
如今也只有高玉祥等宦官时常还能逗乐几句,可一见太后正烦恼,多数都没胆子搭言,只瞅着总管高玉祥看有无计较。
偏这时,又有两个宦官举着托盘进来,高玉祥眼看一边竟然又是密函,留心记印竟然还是源自谢莹,他便先没理会,只将另一边那盏羊奶浸荔脯盛出一勺尝了,换了把干净的银匙,另外用个五寸长方的红檀木盘托着,这才上呈给太后,低声笑道:“朝早时便用小火煨着,已是出味了,太后趁热品品。”
荔枝制成果脯,色泽已失鲜白,可这时节,触目反而不会那么生凉,羊乳里还点了香蜜,随着暖气蒸腾弥散,是太后甚喜的甜暖口感,当然高玉祥也是因为度量见太后虽说郁烦,却还并未震怒,否则他可不敢这时献殷勤,这碗甜点口感虽好,泼在脸上可没那么美妙。
太后果然没发脾气,稍稍睁眼,高玉祥连忙示意干儿子过来一勺勺地进膳,他腾空了手,往过挪了一挪,轻轻替太后敲打小腿,见太后用了两、三勺便微一蹙眉,连忙示意干儿子拿那甜点走开,嘻笑道:“奴婢猜测着,定是晋王妃为晋王父子二人求情了,未知猜度得可准?”
太后“咦”了一声:“小高难道偷看了十一娘这封密函不成?”
“奴婢又没多长一个脑袋,怎敢做这狂妄之事,只不过阿禄、元媵人上报,王妃似已动疑,故而才如此猜测。”
“你猜是猜准了,不过十一娘已经动疑,不利我大计,你笑得这么欢畅难道就不狂妄了?”
高玉祥受这斥问非但不见惊怕,越发“嘻嘻”笑出两声来:“这回变故虽说突然,晋王妃却并不曾对太后隐瞒疑虑,而如实告诉,岂不说明太后慧眼识人,晋王妃果然宅心仁厚,并对太后忠心耿耿。”
“我是早就料到,十一娘如今有了贺信,越发会对贺烨割舍不下,所以才会废那么多心思隐瞒她,却没想到!”太后眉头已经竖起来,又压制住了怒火,重重一挥手:“先不提这个,先论十一娘是否忠心耿耿,她既已在韦缃面前显露出端倪,当然知道瞒不过我,所以才有这封书信也未可知,她这封书信,可是比韦缃等人整整晚了几日。”
“晋王府生出这等大变,又涉及太后,王妃当然会迟疑几日,又怎能比韦娘子等不过单纯上报事件,故回应不那么迅速,反为情理之中,又依王妃机智,要是真有心瞒藏疑虑,万万不会在韦娘子面前显现出来,只需咬定任氏乃污篾,今后暗中提防类似事件即可,不过这样一来,王妃只怕就是已然与太后生份了,反而直抒疑虑,恩求宽容,说明王妃仍然信任太后不会斩尽杀绝,王妃素来便重情义,当初奴婢被陷害,众人皆忙着落井下石躲避自保,唯有王妃胆敢为奴婢求情,更何况与晋王乃结发夫妻,朝夕共处长达八载,如今又有了晋王骨肉,王妃若将晋王生死置之不顾,如此狠心绝情,又何谈仁义,岂不是太后看走了眼,错信了王妃?不过相比晋王,太后对王妃深恩厚爱,又不知胜出多少,王妃终究还是心向太后。”
这话看似为十一娘开脱,实际高玉祥是度量太后神色,知道并非不再信任晋王妃,他只不过说出了太后心中所想,在太后面前抖机灵罢了。
“你呀,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到底还是磨砺出来了,你这话说得倒是一丝不差,我并不是烦恼十一娘心向贺烨,我也明白她对我孝敬不改,可经此事故,短时间内,是再不能对贺烨动手了!再有,天子大婚已然三载,他如今十六了,虽说前一回交锋,因着杜渐宏,让天子损了些许人心,可还有那些顽固不化正统派,仍然处心积虑逼迫我交政放权,天子外有贺谟欣鲥ザ蓿晕铱捎兴亢列⒕矗克彩前筒坏梦彝耆晃使拢傻盟鞣俏】赡憧纯刺熳樱胖囟际切┦裁慈耍亢孬|、丽妃那庶出兄长,这些人哪个能够委以重任,如今内忧外患,若非我操持着,社稷江山交给他乳臭未干小儿之手,还有一帮居心不良奸徒贼子蛊惑,怎能还天下盛世太平?”
太后说到这里,脸上已见怒意:“可如何铲除贺は唷⑿幌唷⒃嗳鋈巳炊寄貌怀鑫韧装旆ǎ一鼓芤揽克渴荒锞嗽兀丫耆烦隼戳耍羰强现遥乙捕嗵醣郯颍恰荒锬睦锒己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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