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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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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谢莹那封“求和”书,无疑是递了把刀给太后,可以名正言顺砍下贺珝的人头。
贺珝对此一无所知,但即便知道,大约也不会再作挣扎,因为从自投罗网的那一天,他已经有了死亡的心理准备。
这时的他时常自斟自饮,遥望太原的方向,猜测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不知那位曾经替他檄讨韦太后的才子萧九郎,是否一切安好?
贺珝是当真欣赏萧渐入,数载相处,同生共死,两人俨然忘年知交,可是当日离别,他甚至不知曾经的小友是否悔愧失望。
也许当得知他罢止内乱,将矛头对准突厥蛮夷的时候,并不至于还在怨恨他吧。
贺珝甚至想起一手创建急公会的义父,那个对他寄望甚重的亲长,不知在天有灵,是否会赞成他的决意。
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义兄,更不知义父是否会恨他忘恩负义。
可是若不如此,义父,我无颜面对那些因为救济天下的信念,跟随急公会的义士,更无颜面对衡州、岭南,那些追随急公会的百姓民众。
也许我早该以死谢罪,义父,我愧对于你,我应该当面跪求宽恕。
贺珝仰面,饮尽浊酒,这时,阴沉的天空开始小雪纷飞。
第1094章 献策玲珑台
听闻“蓬莱殿诏见”,中书省好些官员的目光都集中在贺湛身上,羡慕有之,妒恨有之,不以为然有之,但起身阻挡贺湛去路者只有一人——右谏议徐加缜,他是天子亲政以来才被擢入中书省,并非蜀王党,却是固执的正统派,因杜渐宏枉死,不少正统派深觉寒心,开始质疑当今天子是否贤明足够宜承大统时,正是徐加缜挺身而出,斥责诸位不忠不义,他的主张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因臣子之死质疑君上与谋逆无异,这样的理论当然不足以服众,但显然甚得天子之心,当亲政之后,赞扬徐加缜谠言嘉论、黜邪崇正,当胜任谏议得失、侍从赞相。
“贺澄台既为中书舍人,理当克守四禁之令,圣上既已亲政,何故仍奉太后之诏听令于内闱?”徐加缜这是当众阻止贺湛奉诏入见于太后!
鉴于这位职阶较自己更高,贺湛以礼相待,然而心里对徐加缜却十分不以为然,什么谠言嘉论、黜邪崇正,用在此人身上,真真污秽了这两个浩然正气的词语,徐加缜固然为正统派,历来主张太后退政交权,然则却并不是贤良方正,只不过他阿谀奉承的人是天子而已,看看他的主张——废止太原新政,加重赋税以备战耗军需,反对受降岭南叛军,力谏将怀恩王及匪众处死,等等政见有哪一条真正利于社稷?维护的不过是强权及官宦集团的利益而已。
这样的人,甚至比韦元平、谢饶平之流更加不堪,将来若权倾朝野,必定祸国殃民。
是以贺湛当然不会信服此辈阻拦,虽谦恭有礼,却也当众反驳回去:“圣上虽已亲政,太后却仍执主军政,既诏见卑职,卑职怎敢稽缓违误?”
行礼之后,扬长而去。
徐加缜脸色铁青,愤愤而言:“不尽其忠,如乱臣贼子之恶,中书省竟容此奸歹狂徒掌制诰,可谓中书令失职!”
现场仍有不少官员隶属太后党,闻言岂肯罢休,一言一句与徐加缜展开争论,谏议大夫虽有蜀王党援助,终究难敌太后党人多势众,可徐加缜用在嗓门高,虽道理辩不过,气势却占了上风,以至于贺湛走出老远,还能听见此人的咆哮声。
这日雪势渐急,团团坠落,迷茫了天地之间,遮挡了乌瓦金麟,贺湛跟着宦官一路走进篷莱殿,驻足在玲珑台外的时候,衣肩上早已染白,在等待诏见的时间,他拂去雪痕,举目望向那冰晶般的壁内,可见紫萝妖娆、花团锦簇,墙里墙外恍若两个季候,他当然不为这样的异景称叹。
光是修建玲珑台,花耗不下百万金,仅值务在玲珑台的花匠,多达数百人,更不提耗废地暖炭热,据闻乃各殿总和,韦太后为了打造异于时节这间花房,消耗钱财无数,国库内库,又岂能不捉襟见肘?
可太后对于玲珑台的建成却沾沾自喜,下令翰林供奉写诗赋为赞,择最为优佳一篇《仙馆赋》,印传各道,用意是想让大周臣子尽知大明宫中篷莱殿,“圣母”所居之处竟有若仙境,这不是人力所能达成,是乃上天恩惠大周社稷,玲珑台之主韦太后,俨然成为天神在人间的代名词。
于是不少百姓,竟然相信玲珑台乃上苍神灵修建,太后为天神转世,普天之下,古往今来,唯有太后能享此殊荣。
贺湛并不常被诏见玲珑台,事实上这还是他首回仔细目睹这处堪比仙居的馆阁,然而他的内心却充满了讽刺,何来灵草仙葩?花草皆为世间常见,只不过因为炭暖恒温,逆时而盛,草民无知听信吹嘘也就罢了,不知韦太后何来沾沾自喜。
贺湛甚至不想进入这间馆阁,倘若此处所耗钱财,用于战事,建置边塞关城,何愁突厥复国,蛮夷日盛,边关百姓屡受劫掠之祸,乃至于如今国祚将毁,江山日危?
但公正的说,盛世之治的消褪,军事力量的薄弱,不应由韦太后担当首要责任,祸根隐患,实乃明宗帝时便已埋下。
然而韦太后这个执政者,非但无视谬政,甚至异想天开以为荡平内乱,就足够让万国来朝,蛮夷屈服称臣,以为修建一座“神迹”,便能赢得天下归心。
贺湛几乎都想将自己手中的策论,三两下撕毁在玲珑台外,或者是扔在韦太后脸上更加畅快?
畅快是畅快了,意义何在?
他这时不由连对自己也暗暗嘲笑:已过而立之年,却比年轻气盛更失平静,贺湛呀贺湛,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
并没等多久,高玉祥亲自来宣见,贺湛除履,罗袜踩在毡毯上只觉一阵热暖藤蔓一般在体内攀爬,他低着头,趋步上前,这些都是朝见时的礼仪,不管官员心中是否情愿,面见君上时都必须以此谦恭的姿态——眼下面见太后也当如此。
一丝不苟行礼纳拜,得“免礼”之许,方能跽坐着,先呈谏策,再经许可,又才能侃侃阐述补充见解。
韦太后这时已经厌烦了看阅那些对仗公整、词藻深奥的谏策,故而并不细看,只用耳朵细听。
“臣,贺湛奉令,促成与突厥罢战议和……”
贺湛刚开了一个头,就被太后打断了:“套话就不用说了,澄台,此乃私议,不需记档,你也不用那么多修辞,如今圣上已然亲政,可因蜀王及党徒蛊惑,但凡我之主张,圣上均有驳论,他急于掌权立威,却不顾社稷民生,比如废除太原新政,就何其荒谬?然而议和之事务必达成,所以我想听听你之计策,怎么做,才能让和谈之政顺利通过朝议,没有那多节外生枝。”
贺湛果然摒弃了那些套话:“臣以为,蜀王若感主张议和,确为益于社稷之良策,有利于圣上赢得人心所向,威信增重,必定会大力支持,率先主张,那么议和之政便会减少许多阻碍。”
“然而贺簧俚惩剑切┱撑桑衫粗髡剑衷跄芮嵋赘谋渲髡牛俊碧篚久肌
“太后恕臣直言,众多朝官从前主战,乃因突厥五部议和所提条件,如割据安北等地、大亲王参与我国国政,气焰太过嚣张,毁辱我朝国威,太后以百姓社稷为重,以仁德为先,主和,甘当懦弱之斥,蜀王等等眼中,却更重君国权益,怎会为了平民百姓留污史笔?是以他们主战,乃名利为重。”
这话虽说指出了太后两回与突厥议和的谬错,却巧妙的把太后关怀民生百姓联系在一起,甚至还高尚到了不惧留污史笔的层面,多么大义凛然?当然不会让太后恼怒,只见她唇角终于露出了笑容,同时眉心缓张。
贺湛并没有抬眼观望,只稍稍一睨高玉祥满意的神色,便知自己这话并不让太后感觉逆耳,继续侃侃而谈:“故而此番突厥议和,万万不能仅靠谢六娘手书便提议朝堂,否则失之诚恳,怎么让蜀王相信突厥真乃投诚?而要想让蜀王主张议和,必须利于君国,如此才能让圣上名利双收,赢得人心所向。”
太后颔首:“继续说。”
“一,突厥必须遣使节上呈降书,这是议和先决条件,我国先受降,方能议和;再,突厥上呈降书同时,必须从安北撤军,至于由五部割据之州城,必须交还我国;更,突厥既降,当对我国称臣,纳贡战马、钢刀,如天竺、大食等资助突厥者,亦必须遣使告罪,上献赔金。”贺湛一气呵成:“突厥承认战败,若肯纳贡,纵然贼心不死,求和乃权宜之计,短期之内亦无能力再行兵犯,夺其战马武器,是为防范出尔反尔;若突厥为求和,逼迫知天竺、大食等同盟赔偿,同盟即毁,天竺、大食等今后必定不会再支持突厥,甚至可能反目成仇,分裂联盟,于君国有益,降服突厥,更为社稷之功,不仅圣上、蜀王,相信便连文武百官,亦不会反对议和。”
“此计可行!”韦太后大喜,她当然不会希望突厥出尔反尔,至于天子是否会因主张议和收买人心,那也不足为虑,因为只要安北战事结束,数十万禁军便能调返京城,韦太后就有了底气与蜀王党决战。
贺湛献计成功,忧虑却并没有消减,因为他明白阿史那奇桑决不可能接受如此苛刻的议和条件,他的求和,分明就是权宜之计,又怎会当真断绝卷土重来的基础?他如此献计,根本便是不希望议和促成,但他同时也明白,奇桑为了得到喘息之机,必然不择手段。
仅靠猜测,贺湛无法确断奇桑的全盘阴谋,无法防范未然,他能做的也仅只如此了。
高玉祥送走贺湛,折返玲珑台,见太后满面振奋之色,这宦官也喜笑颜开:“贺舍人果然不负太后寄望,他这计策,可谓一举两得,既能促成议和,又能重创突厥,突厥若重新向大周称臣,岂非太后任人识人之功?谁说姚将军不善领军作战,起初反对之人,这回可就是自打嘴巴了,更有受降怀恩王,圣上与蜀王可是持反对意见,但多亏太后坚持先平息内乱,调安宁伯增援,方能致使突厥降服,圣上不过主张议和而已,归根结底,功劳仍在太后,这可是天下皆知之事。”
“所以,当突厥使臣提出处死贺珝,天子与贺舜锍梢楹停硬换峋芫獠皇且痪倭降茫馐且痪俣嗟茫 蔽ぬ蠹蛑本褪窍渤鐾猓骸叭羲嫡夥ㄗ樱挂布虻ィ还移鹣仁韬隽撕孬|求胜心切,以为他既从前主战,这回也会主战到底,还是贺澄台堪破了贺沃髡剑⒉皇亲ㄎ胛易鞫浴!
“太后若满意,岂不奴婢也该讨赏?”高玉祥笑道:“若奴婢紧跟着再商量徐世子,指不定徐世子有其余谏策,二人争执不下,太后且得难于抉择呢。”
“赏、赏、赏!”太后大笑:“就赏你两枚金瓜子,你那机巧,也就值这点子好处。”
高玉祥自然不嫌赏薄:“太后就算赏两枚葵瓜子,也是荣耀。”
可就在这日,高玉祥归去私邸,却有一访客不告登门,徐修能是也。
第1095章 利诱高玉祥
高总管太生气了!
就算徐修能事先奉上两大盒子金银珠宝的重贿,此时也不能消减这个宦官心头的怒火,他连连冷笑,拳头重重抵在食案上,他甚至恨不得将拳头边上那碗鹿葺羹,泼在徐修能气定神闲那张脸上。
“徐世子,你竟敢窥窃禁秘,你竟敢公然要胁高某更多提携?”
原来徐修能居然是向高大总管坦白,他收买了高孝,早知议和之事,并恳求高大总管别光顾着提携贺湛,好歹也给自己留一线争功的机会。
徐修能难道是因利欲熏心而病狂丧智?他这样的举动,岂不是将“父子”二人一齐得罪?!
因为这回机遇对徐修能实在太重要了,可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然而他绞尽脑汁,除了通过高玉祥“保举”,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参与进去,三思之后,徐修能果断决定铤而走险。
但他目的在于说服,可用利诱,却不敢威逼。
连忙告罪:“总管息怒,徐某岂敢要胁?徐某窥窃禁秘,也并非对太后怀有二心,而是心急于赢得重用,行事固然触律,目的却非不良,甚至徐某力求为太后分忧之余,亦对高总管处境担忧,是以今日,不惜出卖高内侍,向总管坦诚罪行,可万万担不得要胁二字。”
高玉祥冷笑:“急功近利这话不错,为高某处境担忧?徐世子还是先担忧自己吧!”
“试问高总管,可认为太后当真属意晋王子贺信否?”徐修能问。
高玉祥撇下唇角,眉挑略急:“徐世子究竟想说什么?!”
“铲除蜀王,圣上必定会与太后反目,太后当然不容圣上继续坐在龙椅之上,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下看来,眼前虽唯有晋王子贺信适合将天子取而代之,太后必定不会放过晋王系,更不会容贺信随着年岁渐长,心生执政之念,虽看来晋王烨一无是处,毫无威胁,然则晋王妃之机智才干,更胜蜀王「椅首芄埽训勒嬉晕蹂缃穸蕴笏渲倚墓⒐ⅲ幢隳苎壅稣隹春匦挪降苯裉熳雍蟪径环纯梗俊
当然不可能!
“更不说贺澄台,论忠诚,尚且不如晋王妃,当贺信克承大统,贺澄台比若‘国舅’,迟早会成为另一个蜀王缃褡芄苋绱颂嵝谒刺笫欠窕够嵝湃巫芄苤倚奈薅刻笕舳宰芄芏桑芄艽呈欠窨坝牵俊
高玉祥这下连眉头也蹙了起来,显然把这番“远谋深算”听进了耳里。
“更不要说,晋王妃与贺澄台,也许一直暗怀居心,从未忠于太后!”徐修能加重语气。
“徐世子这话可有凭据?”高玉祥大惊。
“若有凭据,在下早便提醒太后小心提防了,这无非只是在下猜测,没有凭据,但却不能排除这一可能,在下从高内侍口中得知,太后实际已然掌握宇文盛暗通匪逆之罪证,之所以未撤其职,一来是因已然宽赦匪逆之罪,处治宇文盛名不正言不顺,再者也是想以宇文盛为诱饵,察明是否还有乱臣贼子,高总管,宇文盛可是与薛绚之有所来往,固然薛绚之可能是被瞒在鼓中,不知宇文盛为逆贼,但万一薛绚之早已暗通匪逆,晋王妃、贺澄台难道没有嫌疑?”
“可这仅仅只是猜测!”
“所以,在下只不过提醒总管需要提防而已。”徐修能倾身:“总管对太后原本忠心耿耿,倘若因为一时不察,被乱臣贼子利用,何其无辜?谨慎小心总归不错,再兼太后与晋王系反目,既迟早而已,高总管预留后路,让太后坚信总管不会见风使舵,这总是有利无害吧?”
见高玉祥仍在迟疑,徐修能再接再厉:“太后欲趁议和之机,铲除怀恩王,却隐而不揭,甚至隐瞒贺澄台,何故?说明太后对贺澄台,准确说是晋王妃,一直心存防范,而怀恩王一死,难道匪逆就当真无关要紧?十万虎狼之师,一度占据衡州、广州,连安宁伯都不能轻易攻灭,怀恩王大义之名,如今广为人知,若死于议和,叛军、逆民岂能罢休?故在下意欲献策,斩草除根,仅斩怀恩王万万不能彻底断绝隐患,太后大可利用此回时机,坐实宇文盛罪证,将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这才终于说服了高玉祥,虽眼底仍然透着阴冷,却举起酒盏来:“徐世子,高某相信你确然忠心不二,不过今后……徐世子还是杜绝急功近利为好,有些事不可为,再有下次……”
徐修能也立即举盏:“高总管若肯提携,徐某当然不会再因怅然若失行为不智之事。”
忠心耿耿?
韦太后所有党徒之中,论这四字,仅仅两人堪当,谢饶平、窦辅安是也,至于高玉祥,虽然比毛维、元得志要更加忠诚,可他对韦太后的忠心,远远不及对另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因为贪生怕死,因为贪图富贵,才是高玉祥愿意效忠韦太后的第一基础,所以其实徐修能就算威逼,高玉祥暂时也只能妥协,因为高孝之所以能近身服侍太后,全靠他的举荐,要是让太后得知高孝被人收买泄露隐密,高玉祥难辞其咎,而他的老对手窦辅安必然趁机落井下石,这个失误,足以让高玉祥陷入危机。
当然,要是徐修能采取威逼的手段,事后必定也会遭至这宦官的阴谋报复,徐修能不狂妄,更不愚蠢,懂得与其树敌不如结盟的道理,尽管这样的结盟并不牢靠,但总不至于彻底翻脸。
徐修能的铤而走险大告功成。
征平二年十一月,突厥正式遣使,交递降书,同时,五部联盟从安北退军。
是否答应议和,朝廷尚无公论,突厥使臣却公然拜访蜀王,极尽阿谀之辞。
“大周如今由皇帝陛下亲政,蜀王殿下权倾朝野指日可待,此回议和,我国确有诚意,可汉千叮万嘱,务必尊重殿下见解,是以殿下提出条件,均有商榷余地。”
突厥使臣这样的态度,极大的满足了蜀王的虚荣心,当然他并不会因为这些甜言蜜语就答应和谈,但已然有了耐心倾听突厥口头上的妥协,而在突厥使臣说出其实源于贺湛提出的“一、再、更”三条之后,蜀王大为动意!
突厥若真有诚意屈服于大周,天子亲政不久即有平息干戈的莫大功绩,何愁不能让天下归心?太后还有什么借口质疑天子有失贤明,仍然需要她这母后辅政监权?!
蜀王党,果然力主议和。
第1096章 太后入瓮
议和从来不是一见简单的事,不是一次朝议,受降方列举一、二、三,称降者答应一、二、三,就能击掌相庆,皆大欢喜。甚至天子已然决定议和,也不会立即在朝议时宣告主张,甚至也没有急着为这一件事端召集重臣殿议,为了达到顺利通过的目的,天子先要与亲信们达成一致意见,朝堂上才能齐心协力。
但一国之君处理国政时先行“拉帮结派”,这当然有违规律,因为朝议殿议的目的,正是为了避免皇帝谬见误国,所以要经臣僚讨论,指出谬误之处,杜绝祸患,自然也有刚愎自用固执己见的皇帝,往往力排众议倒行逆施,大臣们虽然反对,却无法阻止,所以古往今来,常有发生朝堂死谏、挂冠请辞事件,这样说来皇帝既有独断专行的特权,事先“结党”私商显然就毫无必要。
可当今天子贺洱,显然不具有这样的特权,甚至连亲政都是暂时,随时可能被人质疑,让韦太后借口“德行有亏”,需要继续接受“教育”,再次成为朝会时才出场的摆设。
又比如韦太后,她其实也难以做到独断专行,虽然她已具备了这样的基础,但她爱重名利,倘若她的主张无人支持,必须靠特权才能实行,必定会造成诽议,所以在各种朝议、殿议之前,紫宸殿与篷莱殿都会召开自己的私议,内部先统一口径,纵然会商时产生争论,只要取得人数上的优势,那么便是“从谏如流”,与独断专行无干了。
总而一句,大周朝廷现今的议和,注定会更加复杂,起初的“斗争”,甚至基本与突厥无干,突厥使臣压根不需出面。
这样一来,无论是太后党,还是蜀王党,包括正统派,其实绝大多数人都不知突厥方开出的条件,他们现在讨论的是是否应该议和,就更不提王淮准这样的中立派,暂时被排除在外,完全不清楚其中隐情。
而相比蜀王的积极,这回太后却显得大是惰懒,也不过是如今韦、谢、元三大相国开了个小会,示意自己的主张是化干戈为玉帛,关于谢莹先提主张,授意贺湛促成,包括突厥要求处死怀恩王一事,太后均未提起。
这也是韦太后一直以来的习惯,但凡不需兴师动众之事,自然也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不过太后还是允见了突厥使臣。
而玲珑台里这番对话,显得要比蜀王府时直接了当许多。
“谢娘子十分挂念太后,臣奉令出使时,娘子千叮万嘱,一定代她拜问太后安康。”
因为谢莹说服了阿史那奇桑求和,多少打消太后对她的怨气,听这话,不由蹙眉:“六娘既和亲突厥,又听闻突厥可汉对六娘甚为敬爱,何故仍以娘子相称,难道突厥王廷未予封号品位?”
“吾国可汉早便想要赐封谢娘子可敦之位,奈何优鲁可敦坚持娘子并非和亲之公主,不应享有如此荣耀,故可汉这回也曾告嘱微臣,恳请贵国赐封谢娘子公主名号,如此一来,优鲁可敦无话可说,亦能向天下公示突厥与大周修好之诚。”
一个公主的虚名,韦太后自然不会铿吝,毫不犹豫允准。
突厥使眉开眼笑:“太后对谢娘子果然慈爱,也难怪娘子虽嫁异国,仍然忧虑太后处境。”
“她有何忧虑?”这话韦太后并不怎么爱听,天子虽然亲政,那也是先经她的允准,权力既然给了出去,她便有把握收回,何至于到处境堪忧的地步。
“谢娘子听闻贵国国君、蜀王均曾反对受降怀恩王,然太后不仅受降,宽赦逆犯罪行,甚至恩封王爵,然而倘若怀恩王称降只是权宜之计,日后又再掀生内乱……怀恩王虽说已然被太后控制,可太后是否确信怀恩王没有子嗣在外,隐姓埋名图谋不轨?”
这话正中太后的疑虑。
贺珝入京,未携妻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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