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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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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禄。”
  头顶染绿的滋味当然非七尺男儿能忍,柴取慑于妻室之威,也只好暗中对粟田马养咬牙切齿,然而此时此刻,当他听闻这番话后,两眼一亮,简直就是喜出望外:“粟田君此话当真?”
第1118章 献城
  南外郭被临时征用的一处民宅,一方芦席上,贺湛正与宇文盛面对面的跽坐着。
  “实未预见,转眼之间,某与澄台便不需再在意内察卫诸多走狗耳目了。”宇文盛颇感唏嘘。
  忽有一女子呈上托盘,也只不过是借了灶火煮成两大碗汤饼,贺湛这时虽经一上昼的巡防宿卫饥饿疲乏,却仍是被送来饮食的女子吸引了注意。
  女子看上去仍如双十年华,无论清润的肌肤还是妩丽的眉眼都不似承载岁月沧桑,此刻情势所致,她当然也不可能穿着华丽,半旧一件窄袖袄,腰身并无半点佩饰,不言不笑,沉静异常,可敏锐的察觉却泄露了她坎坷险难的经历,她感应了贺湛的度量,毫不客气的迎视,目光向着娇阳,眼底却不见丝毫暖意。
  “是姬人璇玑。”宇文盛为贺湛引见。
  贺湛恍然大悟般持揖礼见:“在下失礼,因见娘子,恍如故人。”
  “眼下也不需再隐瞒澄台,璇玑本姓裴,正乃裴太傅行六之女。”宇文盛道破璇玑身分。
  “原来是裴六姐。”贺湛更是起身长揖。
  璇玑微微避开:“不敢当贺郎君大礼,世上早无裴六娘。”便转身而去,只当步入厨内,却忍不住透过直棂窗观望,微微透出一些对前尘过往的感慨。
  裴六娘是不曾见过贺湛的,不过是听她的八妹妹偶尔提起过上清观有个贺十四郎,相貌比女子还要漂亮,可惜年纪小小,就要游历四方,不能亲近结交,又说五姐对十四郎格外怜惜,常常记挂这位异姓手足孤身在外是否衣食周全,她当时听了,并没有记在心里,嫡女们的人脉从不是她这庶女能够企及,怎能想到,半生过去,她到底还是见着了这位“故人”。
  “五姐,贺十四郎到底还记着你,我辛苦半生,二十载筹谋,终究无能为亲长家人报仇血恨,但贺十四郎或许能做到吧,你在天有灵,一定要庇佑他,也要庇佑宇文郎君。”
  忽觉面上似有泪垂的湿冷,璇玑用指尖拭去,她挨了挨炉灶上温炙的持壶,又斟出两盏扶芳饮。
  小院之内,贺湛也正焦虑:“韦太后大势已去虽在我预料,然而决意迁都干脆弃守长安实在让我措手不及,如今情势,在我看来万无乐观饶幸,长安城已然等不到燕国公回援了。”
  “这怎么说?”宇文盛震惊道:“夷狄首轮猛攻,有惊无险度过,只有众志城诚……”
  “昨夜,已有守军逃亡出城。”贺湛沉重地道破这一事实:“我们空有一腔热血,誓死守卫长安,却谁也不曾真正领军作战,所以我们尚存乐观,以为凭借一股骁勇,足以固守长安不被攻陷,可韦太后留下那些守军,他们曾经与突厥军队正面交锋过,他们已然丧失了信念,所以昨夜,有一部分人选择偷下城墙,弃守而去。”
  但凡城墙,其实修筑时并非完全垂直,而有些微坡度,这固然是考虑到排水等等问题,却也造成守卫具备了逃亡的可能,当然如果军心并未涣散,士兵们轻易也不敢私逃,但眼下的情况是,士兵夜逃,同值守卫却并没有阻止,贺湛是朝早时清察人数才发觉有人逃亡,这说明什么?
  说明军心动摇,不小一部分军士,甚至统领,都不看好长安的固守,再这样下去,逃亡者会越来越多,而一旦公布此事,对于那些被贵族官府鼓动,自愿防守御敌的民勇而言,信念同样会产生动摇。
  “大势所趋,几乎无法阻止,所以,我们眼下考虑则是,城破之后,应当如何阻止突厥军队烧杀抢掠,如何取得阿史那奇桑信任,游说他善待长安百姓,让无辜臣民免遭屠戮。”贺湛越发低沉了嗓音。
  “降夷?”宇文盛神色凝重。
  “这是权宜之计。”贺湛颔首:“我只怕难以取信阿史那奇桑。”
  太后离京之前,贺湛挂冠请辞之后,徐修能竟然私下与他碰面,提醒了一句“谢莹已觉晋王之志”,贺湛立即想到虽说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自己是靠攀附仕进的小人,但谢莹应当笃断他是听令于晋王系,有谢莹居中作梗,阿史那奇桑必不会信任贺湛乃因趋利避害降服于突厥,这对于贺湛的计划当然会有阻碍。
  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我虽暴露,然宇文君却与晋王系毫不相干,更大可能取信突厥,不过若依此计,宇文君将来只怕……名誉更受毁诲。”
  宇文盛这才从长安必将沦陷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挑眉说道:“只要晋王殿下大功告成,怀恩王及十万冤死英灵能得昭雪,宇文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又何惧声名有损,某,但求问心无愧!”
  然而两人还不及再细细协商,柴取已经遣人来请,说是柴明府病情好转,心急于长安存亡,有请八大世望以及诸位志士共商固守事宜,摧促众位速速前往京兆府衙。
  贺湛颇觉疑惑,直觉已经被吓破胆量的柴取这么快便振作起来有些蹊跷,然情势所逼,他这时当然不能违令不遵,只好与宇文盛前往,临行前尚且叮嘱璇玑,让她暂避上清观,这也是贺湛为防万一,上清观中多少还留下了百名私卫,更有利于保护璇玑安全。
  璇玑似乎也隐隐预感不妙,对宇文盛的安危很是放心不下,宇文盛只好落后一步,宽慰这个发誓要与他同生共死的女子:“璇玑,未能劝服你随阿万避难洛阳,让你留在长安险境之中,我已既悔且愧,如今情势危急刻不容缓,我怎能放心将你孤身留在市坊民宅?澄台乃信得过之人,便听从他安排吧,你放心,我这条性命还有作用,不会轻易舍弃,你也要一定要相信,待你我大仇得报,我们,还有机会像从前说好那样……”
  “安居田园、长相厮守?”璇玑双眼含泪。
  她目送着丈夫渐渐远去的背影,遥望着长安城依然高耸的城墙。
  她不知道一切美好的愿望是否还有达成的一天,但她只能相信丈夫的许诺。
  “这其实并非我这一生,遭遇最悲惨,最绝望时。”女子面对着娇阳,紧紧握住拳头。
  于她而言,痛不欲生的黑暗时刻是二十年前,眼看着亲长家人含恨而死,自己却不得不容忍凌侮欺辱的岁月,那时的她怎能想到还会遇见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拉她脱离泥沼,从此虽是踩着荆棘行走,却亦能享有幸福甜蜜,她并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了,如果失去他,那便结束这个早该结束的人生吧,幽冥九泉,只要有他相伴,并无惶恐,亦非遗憾。
  ——
  贺湛一直留意柴取,因对方的踌躇满志、全神贯注更生狐疑,故而反倒是他显得几分心不在焉,好些回未及回应世望之首徐国公崔政的问询,引得袁、李等几家代表侧目,甚至连柳均宜也对贺湛的魂不守神颇感不解,趁夜色四合,京兆府衙的仆役呈上饮食,柴取以“更衣”的借口暂时离开议事处,柳均宜阻止了意欲跟随的贺湛,将他拉到一旁谈心。
  贺湛眼睁睁看着柴取走得不见人影,心中虽急,不过厅堂里耳目众多,他也实在不便与柳均宜深入剖析,只好应酬几句,刚一抬步,胳膊又被另外一人拉住了。
  是京兆袁的一位子弟袁葆,按序齿需唤婉萝一声族姐,不过袁葆乃正宗嫡支,是以并不将贺湛这么个姐夫多么放在眼里,更兼他生性耿鲁,素恨攀附小人,历来便对贺湛的仕进怀着鄙薄之心,今日眼见贺湛心思完全不在正务,忍不住就想责难几句。
  “贺澄台,你为否迁都之议,不惜挂冠请辞,我对你原本有所改观,然则今日,关系重大之会商你竟敷衍搪塞,难道是后悔当初一时冲动,没有迁往金陵?”
  崔公见生争执,袁葆当众让贺湛难堪,忙打圆场:“子萋还真是年轻气盛,却也过于心浮气躁一些,澄台此二日间,几乎未下城墙,吃住均在南郭,你们青壮一辈,就数他最是操劳,而今长安危殆,正当团结一致对外,过去之事,提之何益?”
  莫说袁葆,便连他父辈都对待崔公都需敬重礼待,自然不敢唐突,红着脸告错,贺湛得了自由,也不多说,抢步往外,却已是被衙役禁卫团团阻拦了。
  这下子众人都察觉情形有变,纷纷想要突围,崔公等人又忽觉乏力,转眼之间,连袁葆等青壮亦感头晕目眩,就算佩有腰刀,也是完全无力抵抗了。
  贺湛虽说未碰柴取准备的饮食,但他一人怎敌众卫?再说还不得不顾及崔公等等,八大世望的主要人物皆被柴取控制,可谓一网打尽,好在虽说看似中毒,柴取尚还不敢毒杀众人,大约只是中了蒙汗药一类乏力之物,于性命暂且无碍。
  崔公、薛公都是年迈老者,因药效渐渐陷入昏睡,袁葆等青壮虽说尚能行动,这时也比束手就擒好不到哪里去,但意识尚未昏沉,纷纷质问围困他们的衙卫,喊嚷着要与柴取理论。
  贺湛悲从心来,忍不住喝止袁葆等:“还理论什么?我等被困此处,入夜后又是换守军值防哨岗,柴取分明打算大开城门向突厥献城,长安城,已经沦陷了!”
  一片寂静中,渐渐有悲哭之声。
  贺湛整理衣襟,端正的跽坐着,这一夜长安城上空的月色似乎格外清亮,那一轮婵娟,冷冷注视着没有杀声震天的这场悄无声息的沦陷,见证着大周京都无法避免的浩劫,见证着曾经傲骨嶙峋的公卿,至今尚未灭绝斗志的华夏子民,他们或许昏昏沉沉,或许糊里糊涂,或许义愤填膺。
  就这么迎来,信念崩溃,屈辱被俘。
  贺湛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声门响,他看见柴取趾高气扬进来,听他宣告——
  突厥可汉,战神奇桑,已经入主长安,宽饶尔等不死,各自回府待罪吧!
第1119章 欲返长安
  长安城破之日,十一娘刚刚收到韦太后决议迁都的消息。
  彼时她正在溯洄馆,一再向司马仲保证坚决不会再用公务“骚扰”陆离。
  在过去不久的冬季,陆离的病情来势汹汹,一度危急几乎要准备身后之事,庆幸的是司马仲妙手回春,静养到四月,终于有所好转。
  其实不需司马仲吹胡子瞪眼的警告,十一娘也不会再让陆离耗神于政务,她隐隐觉察陆离的身体似乎并不像她预料那般乐观,但她知道陆离必定不肯实言相告,只能从司马仲那处旁敲侧击打听。
  然而对于晋王妃的担保,司马仲干脆回应两枚白眼:“我只管治病,管不得许多,王妃自便吧,横竖这回,我算是从鬼门关将人拉了回来,薛少尹大有时运,医嘱对他而言,亦不需再理会了。”
  气冲冲地夺门而去,吓得连艾绿都直摸鼻子:“司马先生脾气真是越来越爆躁了!”
  阿福却是一脸笑容:“少尹这回虽经一场大病,气色精神却比往年养好不了少,看来这些年虽说操劳,大约这番为国为民,真争取得上苍庇佑呢。”
  十一娘细心打量阿福,见她是当真由心而发的欣喜,也便打消了疑虑。
  阿福自从豆蔻之年,已在陆离身边服侍,二十余载转眼而过,论谁苦劝,她使终不肯嫁人,对陆离可谓忠心耿耿,情同姐弟,倘若陆离身体不是当真有所好转,她决不至于如此欣慰。
  抬眸时,又已见陆离已经着装整齐,踱步出门,一身青衫依旧,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遥忆当年,他与她都钦羡魏晋名士,如今看他,恍若名士近在眼前。
  但十一娘却觉得自己越发侵染世俗了,这时不谈政务公事,似乎无话可说。
  还是陆离提议手谈,这让十一娘大感诧异。
  “与王妃对弈,不需耗神,且颇多趣味。”陆离笑道。
  “陆哥现今也只管取笑我了。”十一娘耿耿于怀。
  “今后胆敢如此取笑者,只怕越来越少了。”陆离悠悠闲闲摆下一子,却发觉不知何时,中指甲盖月痕处已经泛生黯青,他屈握指掌,悲凄布满心房。
  他是当真已经时日无多了,刚才那一句打趣,竟有若谶语。
  棋局未分胜负,长安讯报递入。
  十一娘忘记了对司马仲的承诺,毫不犹豫将太后弃都东逃的事告诉陆离:“长安怕是守不住了,我不能在太原坐视。”当即下令:“艾绿脚程快,转告江迂,至今日始,王府禁严,秦、谢、元三位姬人,包括一应耳目,尽数拘禁,不得离开居苑一步,着贺琰,立即赶往洛阳,王横始是否愿意出征云州,总该有句回话。”
  “王妃打算赶回长安?”
  “众多亲长、同盟皆在长安,突厥一旦破城而入,他们皆有性命之忧,再者,殿下收复营州,立即便将与突厥正面交锋,不能不知长安城中情形,我必须先潜回,部署安排为殿下争取时机,可在此之前,必须先除雷霆,统掌云州军权,殿下回援时,方能免却后顾之忧。”
  “阿福。”陆离也唤心腹婢女:“立即准备回京,你们不用急于赶路,但这些年来我所书所画,务必收拾妥当,一卷一册也不能遗失。”
  十一娘不及阻止阿福,只能劝阻陆离:“陆哥大病初愈,此时万万不能奔波,且这一行十分艰险……”
  “正因艰险,我才要随五妹同往。”陆离已经开始收拾棋子,但换作了左手,右手一直屈握成拳,置于膝头:“五妹若然阻止,为兄一人远在太原,忧心忡忡怎能安稳?五妹,多年经营,此刻已到关键,可谓胜负在此一举,为兄,又怎能临阵退缩?”他甚至说道一句世俗之语:“功成名就,可就看这一役,薛陆离不甘缺席。”
  千言万语有若梗塞胸口,十一娘很想悔责自咎,她辜负面前男子已经太多,实在不堪他再以生死相随对待,但她竟然不敢道破那为时已晚的洞谙。
  她不敢让陆离知道,一次又一次的,裴渥丹选择的都是放弃与拒绝。
  那是两人之间,永远无法道破的块磊,一旦说穿,也许多年情谊就此终结。
  可十一娘留恋这份情谊,她明知自己自私,贪婪,但她倍加珍惜。
  “五妹不应拒绝我。”陆离轻笑道:“给我一个机会,建功立业,名留青史,五妹曾经疑惑,我之志向明明不在朝堂,是以笃信我是为二族之冤,屈从仕进,故而一直心怀愧责,可是五妹,彼时少年义气,我固然向往嵇叔夜等高士,越名教而任自然,审贵贱而通物情,然而大周终究不是魏晋,彼时名士不屈权贵而向往隐遁,多少逼于无奈,未必无有抱负,如今之世,我却有愿意追随之主君,我也想一展抱负。”
  更甚至自嘲道:“难道就因病骨嶙峋,便该寂寂一生?”
  “陆哥言尽于此,当真让渥丹无颜以对。”十一娘无奈。
  “这是我剖心之语,无一字勉强。”陆离收敛笑容:“清淡无为不能自安,既为男儿,便该执戟反击,韦太后统治下腐朽之世,必当推覆,吾早已立志,追随殿下及五妹,竭尽全力一战,成则大幸,败亦无憾。”
  那就当真不能拒绝了。
  十一娘报以长揖,礼毕,却道:“陆哥这些年所书所画,瞒我至今不得一窥,让我大是好奇。”
  陆离似乎一怔,又极快笑道:“五妹还得隐忍一些时日,不过多久,我那些书画便能公之于众了。”
  ——
  又说贺琰,得王妃嘱令后,快马急鞭赶往洛阳,哪知出城不及十里,正遇王横始。
  原来贺烨在衡阳侯遇害之前,虽然与王横始一席长谈,但仍未彻底打消他心中的块垒,并没答应再度出山,佐贺烨收归云州兵权,不过最近即便隐居邙山,因洛阳城中涌入不少避难臣民,王横始竟然也听说了长安危殆之事,再经新朋友萧渐入一番怂恿,他终于痛下决定,并不待晋王妃来请,辞别凌虚天师,火速赶来晋阳。
  再度相见,并未分外眼红,但王横始心中尚觉别扭,故而一脸倨傲:“我可不是为了晋王妃你这一介女流蛇蝎之辈,我是不甘赫赫云州王,就此湮没于逆子弑父夺权之恶评蜚语。”
  十一娘当然明白有王横始相助,云州之图更加十拿九稳的道理,赔着笑脸:“是,柳十一蛇蝎妇人,有愧王郎将真情实意,王郎将纵然将我恨之入骨,亦是理所当然,柳十一哪堪王郎将再度仗义相助,王郎将分明是为了社稷苍生,气节胸襟让我等小人心折。”
  王横始反倒哭笑不得,恨恨把王妃瞪了两眼,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我昂藏男子,被王妃一介女流算计利用已经是丢尽颜面,若还耿耿于怀,岂非更显小器,晋王妃,你我旧恨一笔勾销,我也不图殿下与你将来知恩图报,但云州王,尤其是我旗下诸多旧部,能征善战不应被排挤埋没,殿下既有宏志,更该重用能人勇将,王妃稍候几日,等着我收复旧部,铲除雷霆这太后走狗,再与王妃西进,真刀真枪再与阿史那奇桑一战!”
第1120章 起事
  王横始没有让十一娘失望。
  他先是与祖父当年旧将,从燕国公部悄悄调返的钟百石、鲁振等会合,潜入云州,与鲁护之子、展肚子、张大壮、徐进等人暗中会面,几人商量定计分工配合,由这些年靠着重贿雷霆深获其信任的展肚子出面,轻而易举便将雷霆伯侄二人引入陷井,不废吹灰之力捕获,以他两人作为要胁,再鼓动云州旧部以及听令于张大壮等的募军,将雷霆亲信一网打尽,连着眼下的云州刺史一并处死,宣告夺回云州军权,听令于晋王殿下这支正义之师。
  这场权变酝酿已久,即便没有王横始出面,胜算也达九成之多,不过有了这位出面,更使计划有若雷动风行,而大功告成之后,王横始并未坐镇云州,留钟百石、鲁振二人在此固守,他率展肚子、徐进等共五万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慑服朔州都军,接管其一万部卫,至晋阳,已得消息的晋王妃与一直暂代太原府尹之权的陆离,已经设好鸿门宴,做陪者有太原四姓世望,主要客人却是朝廷任命镇守太原的都军都卫。
  因太后仓促溃逃,京中邸报一时未及抵达太原,晋王妃先是宣告长安危殆的噩耗,号称晋王会同燕国公部收复营州指日可待,事遂后将即刻西进驱逐夷狄兵援长安!对晋王妃即将起事已经早有心理准备的太原四望纷纷表示支持,震惊仅仅在于一直被他们小看的晋王烨竟然忍辱负重,不过这也让世望们更加具备信心,因为他们心知肚明,晋王妃虽说才干,然以女子身份号令天下匡复社稷实乃前所未有胜负难料之异,当然不如晋王贺烨铤身而出的效力。
  又说太原都军,当燕赵未失之前,他并不愁蛮狄来犯,一味贪图享乐,对于军务疏怠不问,燕赵一失,晋朔一度危在旦夕,然而朝廷又令燕国公秦步云将守,太原都军在短暂的紧张后,又再松弛下来,此人也没有多少仕进的野心,万事只奉朝廷之令,从前是听从毛维调遣,如今原本听令于少尹薛绚之,当然,这并不包括奉令西进,甚至连云州、朔州二部四万军卫,他也不敢放行经取晋阳城而过,理应将晋王谋反之事速速举报朝廷。
  不过太原都军此时身处“鸿门宴”,坚持对韦太后忠诚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人头落地。
  更何况听说韦太后竟然已经弃长安东逃,有若丧家之犬,这样的朝廷能有多少胜算?
  于是都军无比愤慨的砸了酒盏,却是这样一番掷地金声的严辞——
  蛮狄侵我国都,太后竟不战而降,置大周国威何存?我等身为将勇,理应追随晋王殿下,征伐蛮狄,匡复河山!
  二话不说奉上兵符,屈膝跪地听从王横始调遣。
  晋王妃下令孟飞笛治政云州,晋阳政事则交给尹绅、阮岭主持,令秦八郎率部撤回晋阳,护北都安全,与王横始、陆离等人,率云州、朔州、晋阳卫军近十万部,浩浩荡荡西进。
  太原辖内,乃至整个晋朔之地,虽长官多为朝廷派遣,数载以来,却早已渗透不少晋王系官员,虽然他们绝大部份是自从晋王妃在晋阳起事,才明白晋王意图“谋逆”,但没有一人犹豫,纷纷站定阵营——不说甄守律等人心知肚明家族的取向,还有一部分人乃贺湛、王宁致、尹绅、邵广知交好友,就连王淮准不少门生故旧这时也得王绩书告,他们名义上早已自动划为晋王系,人数远远胜过太后党徒,而对于这一批气节犹存、良知未泯的官员,太后党尽都是些首鼠两端、贪图富贵之徒,遇变难免犹豫,这一犹豫,便就受控于人。
  又说广大民众,乃至巡卫役勇,无不对共治议和、贺珝党除、衡阳侯枉死大怀激愤,而晋朔近十载以来虽临战事,晋王妃却从不曾苛收赋税,反而随着太原推行新政,繁华昌盛带动晋朔整体农商发展,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无不感念晋王妃的仁德,没有人心向韦太后的朝廷,他们听闻太后党的官员被拘禁,甚至喜出望外、额手称庆。
  燕赵、晋朔两地,至此不再听令于韦太后的政权,当然此时仍在狼狈逃命的韦太后,也不可能得到从此二地送出举报晋王谋逆的密信。
  晋王妃一行完全可以直取潼关,但那当然是不明智的。
  潼关远本就有重军镇守,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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