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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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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声称:“圣人知彦擅骑射,故亲令授之。”
天子眼下还未回京。
即便是从前就知悉柳彦即三郎擅骑射,也不会让韦相国选在这时宣任。
源平公父子满头雾水归府。
还是柳拾遗一语中的——太后已经急不可捺,这是向咱们进一步示意,国政已被她掌握!
韦太夫人深以为然。
她这时才关注到一件要事:“唔,太后应该不至于将晋王视若己出……”
这不能怪韦太夫人迟钝,她是从来就没关注贺烨安危,因为晋王如何,对京兆柳毫无影响。
是以晋王才一来府,太夫人想的都是怎么将这尊瘟神顺顺利利送走,不让家人受其迫害。
不过因为三郎忽然得职,太夫人也醒悟过来:“誉宜,韦元平今日可还有其余意会?”
“那倒没有。”柳姑丈当然也明白太夫人担忧什么。
太夫人轻吁一口气,交待萧氏:“为防万一,这段时日当别外留意晋王饮食,千万不能有丝毫差错。”
可太夫人心中却不无狐疑——她那三姐,可绝非心慈手软之辈,眼下这样好一个机会,怎么就没起意让晋王暴死柳府?
对于这一件事,韦元平也大惑不解,当然他不同于韦太夫人只在一边“独孤求解”,直接就问太后:“晋王此行显明对太后心怀防备,何不干脆让四妹下手?”
太后蹙眉:“世人眼中,四妹与我乃是至亲,再则……贺烨这回只带江迂一人!倘若贺烨横死柳府,我便成了最大嫌疑,不说在这当头……就算为了圣人声誉,也必须慎重,崔牧当年那一闹,眼下关于圣人弑母之谣言仍未彻底平息,加之又有潘逆拥兵自重,我不得不有所顾虑,总不能让潘逆掌握把柄将逆行扩张!”
贺烨死于柳府,基于太夫人与太后姐妹关系,必定会让世人质疑贺烨之死别有原因,此时潘博这个安东王才是太后真正的心头刺。
倘若滋生谣言,潘博必定利用,质疑贺衍这位天子合法性,这就有了名义收买人心进击大周。
贺烨要死,必须有个万无一失能够交待的理由,才不至于被潘逆利用。
如果逼迫太夫人毒害贺烨,柳府无论如何都难逃其咎,至于江迂……
他早已经失去了背黑锅的资格,想到这点,太后不由咬牙切齿——裴氏妖女!你生前就处处阻我不顺,死后更多遗祸!让你得死后哀荣,我如何甘心?
不过太后也只是偶尔怨愤而已,她怎么也不至于在这关头和个死人过不去,因而略微咬牙之后,只对韦元平交待:“贺烨是否有意,还当待江迂归来后仔细询问,若他已经心生防备,再找机会不迟,可依我看来,贺烨却不像狡诈多谋之辈,他才十岁,衍儿待他又如此厚待,我也一贯不曾苛薄,这多年看来,他对我至少还算恭顺,也应当是基于衍儿教导……我还有这点识人之明,至少贺烨对衍儿之情谊,决对不是伪装。”
太后既然这样说了,韦相当然也不会再有非议。
可太后没想到的是,就在韦相“诏见”柳三郎时,她的第一心腹江迂也总算找到机会,终于问出了憋屈好多日的话:“大王,究竟你作何打算才来柳府,这要万一……太后令柳府加害大王……”
第105章 关于江迂
德宗帝时,小崔后与韦贵妃之间那场不见硝烟却生死一线的战争激烈程度甚至波及了大半个长安贵族圈,就更不提宫内。
小崔后虽为后来者,然而鉴于德宗对崔氏整个家族的厚重感情,又兼自身级位力压韦贵妃一级,一度占尽上风。然而在小崔后之前,韦贵妃毕竟是后宫事实上的说一不二,其根基人脉也自然不比普通,两个女人起初在后宫展开拉锯,战况可想激烈。
比如霁德,本蒙小崔后提携,然而却终于屈服在韦贵妃根深蒂固之下,成为背叛者,狠狠坑了小崔后一把,因而遭受报复,导致家破人亡,彻底被韦贵妃收服甘愿赴汤蹈火。
比如江迂,也蒙小崔后提携才从掖庭贱吏中脱身而出,渐得重用后,又被韦贵妃“青睐”,不惜用江迂家人为胁,可江迂这人虽出身卑微饱受磨难,却具难见重情重义忠直不屈风骨,毫不犹豫向小崔后禀明韦贵妃威逼要胁实情。
小崔后在霁德身上吃了暗亏,更加重视宫内人心,再不敢小看韦贵妃,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干脆将计就计把江迂安插敌营,主仆俩合谋配合,让韦贵妃再占便宜,目的就是让江迂赢得韦贵妃信任。
因而施展苦肉计,江迂再度受贬,小崔后自然也没放过江迂家人,可在江迂面前做出保证的韦贵妃却坐视不理,任由江迂家人被小崔后“暗害”——只这回,江迂彻底看清韦贵妃面目,更无二意,他的家人当然没有真正被小崔后施以毒手,早就已经改名换姓在崔家人庇护下安居乐业,甚至江迂嫡亲兄长,如今已经是剑南道下蜀州一富贾。
不过表面上看,江迂是被韦贵妃也即当今太后起复提携,才至于被德宗重用。
当年贺衍得储,德宗却并无废后之心,这如何能让韦海池彻底心安?是以交待颇得德宗亲重之江迂,让他协助,在合适时机对小崔后及崔牧父子落井下石,德宗病重时更加不理政务,就连裴相也非日日能见龙颜,不过江迂这等贴身内宦却时时不离左右,作用可想而知。
江迂也曾谏言小崔后,道破韦海池欲斩草除根。
无奈当时小崔后因为贺烨失储而心浮气躁,不能冷静面对险恶,只以为德宗就算看在一个崔姓上也不至于斩尽杀绝,并没将江迂警告放在心上,反而交待江迂听令于韦氏,好保全这一枚暗子。
谁都没有想到德宗临终之前,竟下暗旨赐死小崔后!
江迂亲眼看着韦海池将主人勒杀,他却无能为力,甚至小崔后眼见江迂不忍动手,临死前还对他破口大骂——奸奴恶狗,有种你就亲手将我勒杀,我纵化为恶鬼,黄泉之下也不会饶你,尔等奸侫,等我索命!
韦海池当即下令让江迂亲手执刑!
白绫绕颈,小崔后死死抓住江迂手臂,临死之前,却拼尽最好之力一口咬向江迂耳垂,在他耳边说道:“无论如何,保全烨儿。”
江迂豁出“全家性命”,以及半个耳朵被小崔后生生咬断,这样才终于得到韦海池彻底信任。
当年贺烨年才五龄,懵懂不辨世事,只为父母先后死亡悲痛难禁,江迂起初也并不信任天子及裴后,是以才将诸多真相告之贺烨,让他堤防兄嫂,更加要戒备太后。
贺烨也是自从那时起,才明了自己身处险恶,以及母亲并非殉父,是被父亲德宗赐死,背后原因不无太后中伤——小崔后虽有不满之心,可当时已经明白败局已定,也清楚自己中了对手圈套,一味强求立嫡,事实却适得其反,反而让裴相等重臣以为外戚专权,偏心贺衍。贺衍已得太子位,在那样情况下,小崔后纵使不甘也深悉无力回天,她是打定主意暂且隐忍徐徐图之,怎么可能再联合父族孤注一掷?
然后,小崔后始终还是低估了帝王心术,她怎么也料不到德宗竟然在临死之前,下令留子去母。
贺烨有江迂这么一个错综复杂的“内奸”在身旁时时提醒,又日日被死亡威胁,心态城府,自然不是普通稚拙比得。
即便是对江迂,他也时不时就刁难打骂一下,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保得这个唯一忠心耿耿长留身侧。
贺烨一直在裴后面前装模作样,一度也以为自己能得以存活是伪装得当,可是当裴后薨逝,江迂却立即得到太后授意——让他调霁德侍候贺烨饮食,当时太后因为各种情由,不得已采用慢性毒物,力求让贺烨死得顺其自然。
当时贺烨细细琢磨,甚觉狐疑:“要依太后手段,干脆让我暴死,顺便嫁祸皇后身上岂不正好?”
江迂却想得更深些:“圣人因皇后薨逝悲痛欲绝,倘若太后再嫁祸,只怕反而会激发圣人怒气。”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江迂才有自信谏言:“大王,依鄙看来,裴后确实不存歹心,当初,裴后彻察鄙下档事,误以为鄙下为太后亲信,曾起意撤换,然而,却被太后阻止……裴后于是干脆将大王饮食之事全权交鄙,又有心将鄙为太后心腹一事张扬,应是……应是为了警诫太后。”
贺烨这才专心回想了一下他那位已经被人毒杀的阿嫂……仿佛甚为冷淡,不大刻意亲近,然而两年之间,在阿嫂庇护下,他从没经历过任何实际险恶,却当阿嫂一死,他就面临被人投毒。
又听江迂说道:“大王,皇后如何行为,应当都是圣人旨意,两年之间,圣人非但为大王择请文教导师,并授意千牛卫暗下教习大王武艺,甚至将皇室秘藏之吐纳要术及离魂剑谱与大王研习……奴大胆推测,圣人是真愿保大王平安,并非与太后同心。”
当年面对险境,他也唯有孤注一掷。
倘若天子也想他死,那就一点活路都没有。
所以贺烨很快做出决断:“既然是慢性毒物,内侍不需阻止,我服用便是。”
但其实也服用没过两日,贺烨很快伤风——大热天气,要伤风可不简单,他是真正浸入冰水当中!
在冰水里浸了整晚,终于高热不退。
小崔后当年还有一个“暗线”供职太医院,可要得那位诊治也不简单,贺烨忍受病痛,好些日子都未服汤药,终于,因为裴后薨逝伤痛不已的天子被惊动,得知贺烨竟然病重,大发雷霆,亲自过问,众太医毫无对策下,才得那自己人有了把脉机会。
——中毒!
这是必然结果。
太后因为做贼心虚也没往深追究,草草用了个无关紧要的宫人顶罪,就应付过去这遭。
然而贺衍却因此将贺烨内入羽翼之下,以致于同饮同住。
贺烨越来越明白,他是托了阿嫂的福。
因为当时,天子对太后心存不满,做为一系列违逆太后心愿的事,他是一例,最显然一例就是力驳立后,甚至连贵妃位,都没给予太后中意者谢妃,而是予柳氏阿姐。
这当中有的事情,贺烨不愿深想,因为想也是白想。
许多日月,他用心仅仅在于,活下去。
这一点已经尤其艰难。
然而这三年之间,他却得到天子无微不至庇顾,往年天子去骊泉宫及其余别宫避暑,都会带着他一同,但吃只用御食,但饮同样只用御饮,贺烨感觉得到阿兄是用这种方式警告某人——千万莫要轻举妄动。
而时过境迁后,他有时也难免会回想起曾经受阿兄嘱令庇顾他那位女子。
将他厌烦经史文教时实上报太后,然而对于有千牛卫教授武艺一事却决口不提,甚至于还曾隐晦提醒:“阿弟即使因为心怀伤恸,却也得留意莫在太后跟前显现,倘若阿弟心事太重,太后也势必会挂怀。”
他当时不以为意,可后来细细一想……
皇后是在提醒他,戒备之心太明显了!
一个寡言隐忍者,与一个跋扈嚣张者,谁更容易被人嗤之以鼻不当为事?
所以,这三年来就有不少人遭殃,晋王贺烨“声名显赫”。
可是呢,这回天子离京是为太后福地一事祭祀,晋王再也没有借口跟随。
如此绝佳机会,难道太后就会放过?
再者……贺烨不无沮丧地想,若非他多事,把那宫人脸上划了几刀,说不定也不会引发这事,他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脚!
不过贵妃显明要与太后打擂台了,难道这回他仍然要袖手旁观?
第106章 嫌弃
贺烨觉得自己格外矛盾,那种心情如此激烈,应当不难找到形容词,然而以他现在文教水平,居然确实不能说出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来,这认知让晋王不无懊恼,顺手将划杖一抛……
“大王!”江迂惨呼一声,两手抚着船沿,眼睁睁看那船杖“啪”地一声打在水面,浮沉在怎么也够不到的地方,顿时觉得有一种快要中暑的焦灼感,虽然这时天气正是宜人时候。
没错,贺烨这时与江迂正在一叶扁舟上,而那扁舟正在一汪碧水上,而那碧水正在柳府宗宅里。
事情是这样的——今日柳三郎因为去见韦元平,导致不得不与贺烨“惜别”,将贺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自动引爆的地雷满面歉疚地交托在三叔柳少卿手上,柳少卿倒是义不容辞要为侄儿分忧解难,然而当贺烨满不在乎地一踹书案,嚷着一声:“萧九郎,不如咱们再去毬场切磋”之后,柳少卿毫不犹豫地拉着萧小九就走——
“大王自便,在下今日打算为九郎加课。”
柳谦本还在当场呆怔,也被柳少卿一把拉离“险境”。
所以贺烨就成了游手好闲模式,自己个带着江迂闲逛,可他到处,人见人遁,鸟见鸟飞,直到中院湖水边,几个负责清洁水面的仆妪一见这煞星,默默无声地见了个礼,也立即遁走。
贺烨倒也没太在意,一跃上了仆妪们遗留那张小船,江迂只好也跟了上去,本来他要负责划浆,却被贺烨喝止,江迂也只好看着大王有下没下地挥舞浆划,见好一阵之后也没造成翻船事故,江迂又觉此时难得没有旁听之耳,这才问了一句:“大王,究竟你作何打算才来柳府,这要万一……太后令柳府加害大王……”
没想到的是,晋王好端端划着水,听了这话也似乎沉吟,时间略久一些,正当江迂怀疑大王没听清他问话时,却突然见贺烨扬手抛了浆!
江迂震惊心情可想而知了。
虽然就算船翻了也不至人亡,不过大王为何这般恼怒?
“失手了。”晋王紧跟着的解释倒比不解释还要让人惊悚,以致于江迂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然而这位惊魂莫定的内侍却听见了一番心平气和的解释:“先说我为何来柳府,因为不来柳府我无处可去,我不可能往徐国公府,更莫说舅父那里,若我往那一去,他们可不成了太后眼中不得不除?便连我,也暴露出对太后早有忌防。”
“然而,倘若我眼下留在宫内,必定难逃一死。”
“纵观京兆诸贵,也唯有柳府才能做为避风塘,一则,韦太夫人是太后姐妹,我借口击鞠来此,太后应当不至怀疑,因为多数世人都不知情太夫人实与太后交恶……江迂,你不用这样震惊,前不久柳三娘险些就成了女冠,后来又莫名其妙脱险,当中事情我也懒得去猜度,只清楚洞悉,太后这回怕是中了太夫人算计,不过许多人都还蒙在鼓中,太后绝不会想到我能揣度明白。”
“二则,我一贯尊敬贵妃,就算往常暴戾些,但对贵妃家族有所亲近也是情理当中,我若突然赖去韦相家中,那才会更引太后怀疑,因我一贯与韦相无甚交情,这回若去,岂不摆明威胁太后莫要投鼠忌器?”
“再答你另一问,便是太后绝不可能令柳府加害我,韦太夫人与太后不和,当然不可能搭上柳氏一族为太后除去我这眼中钉,并且阿嫂生前,已经张扬江迂你为太后心腹,她欲撤换,却被太后借口阿耶遗命而拒,如若我在柳府遇害,唯一背黑锅者,除柳氏便是你,但无论是谁背了黑锅,太后也难辞其咎!”
江迂这辈子都在阴谋诡计里打滚,当然十分容易就能厘清因果,这时结结巴巴地说:“鄙下明白,不过,大王为何抛浆?”
贺烨一怔:“我不是说了失手?”
江迂简直没哭出来:“大王一贯稳重,这次为何失手?”
贺烨本就盘膝而坐,这时更忍不住捧了捧头:“不瞒你这老儿,我实在是……厌烦了,真不知这种步步小心年岁何时到头,若依我想来,快意恩仇莫必不好,一刀杀了韦氏……刀我带不进去,一拳头也能将那女人揍去阎王殿,倒省得再提心吊胆防备着她暗算,她被我打杀,母亲之仇也报了,还为阿兄扫平障碍,几全其美之事,不过你这老儿却屡屡拦劝又是为何?”
“大王,韦氏是甚货色,哪值得大王玉石俱焚?”江迂被这话吓得唇青脸白,连忙搜肠刮肚劝慰:“主人临死之前,可是下令小人安保大王,小人决不会坐视大王遇祸,大王若有此心,还莫若小人行刺客之举。”
“甚好,我也觉得你若行刺最是简单。”
江迂:……
“我跟你讲,不用利器,我传你一门指法,往太后要穴一点,保证她呜呼哀哉,你既然是太后心腹,也牵涉不上我,你死了,我准保你家人长享富足。”
江迂长长叹一口气:“若为主人复仇,小人在所不辞,然而……大王,主人最大期望,是大王你……”他一抬眸,却正对贺烨已经冷凝的眼神,江迂不由一个冷颤。
贺烨略微倾身:“你在打算什么?帝位?”
“大王!主人……”
“住口!江迂你给我记住,阿耶予阿兄帝位是真心实意,阿兄这么多年庇顾于我也是出于手足情深,我贺烨是人,不是畜生,决不会生不臣之心,太后虽可恶,只她一人之恶,不能涉及阿兄,你给我听好!”贺烨一把拎住江迂衣襟:“若杀太后,是我所愿,但若伤及阿兄,我立即随你黄泉,我贺烨决不为恩将仇报之事!”
这一叶扁舟,静静浮水,可江迂的心情已似惊涛骇浪,然而他始终隐忍了,只苦笑说道:“大王,鄙下一介内宦,纵有此心,又能如何?连徐国公不也有心退避只求自保……大王,鄙下一片忠心,必须阻止大王玉石俱焚,否则九泉之下,无颜面对旧主。”
“不能对圣人施害。”贺烨依然揪紧江迂衣襟不放。
江迂把牙一咬:“鄙下允诺,此生决不违大王令下,否则,千刀万剐不得葬生之地!不过大王必须隐忍,千万不能冲动行事,倘若大王有失,鄙下势必不遗余力,到时候,也顾不得今日毒誓了。”
贺烨这才松开江迂,舒展身体一般往船上一躺:“放心罢,你以为我隐忍至今不手刃杀母之仇是因为何?”
可是还不待江迂脑子转过弯来,他又见小主人忽然跃起——
“嘘,禁声,有情况。”
可是这一叶扁舟,却被月亮门处紧闭所隔,不能再通往——那是柳府内宅之处。
不过这可拦不住贺烨,江迂眼睁睁地看着小主人摒息静听一刻之后,将袍子一撩,涉水上岸,湿淋淋地就跃上了人家墙头。
大王这是意欲何为?
江迂欲哭无泪,眼看着他家主人做了个“回去”的手势,就“栽”下墙去。
“大王,我这还能回得去么?”江迂念叨了一声,终究不敢违令,只能挽了袖子一下下拨水,意图听令“回去”。
却没想他家大王一跃而下后,半膝跪地,抬起的目光神彩奕奕——
那女子在说啥?只要等到十一妹来,就能让她身败名裂?那个十一妹还是萧小九的十一妹么?不过一个五岁女孩,竟就遭至被人算计?萧小九这护花使者,未免太不合格了吧!贺烨不由“啧”了一声,要说他“残害”之人,大约也只有萧小九纯属无辜了,那什么话?不学无术……这也真够人恼火,你当谁想呀?大王我不也逼于无奈么!得,鉴于萧小九还算磊落,当日一个马球擦眼又弄得他这样狼狈,这回就当发发善心,且助一把萧小九的十一妹,
贺烨这样想着,更加把腰猫下去几分,借着花木遮挡无声无息接近人声发出之处——浮翠坞水边,一个凉亭。
柳荧玉这时正对婢女金盏喜笑颜开:“你放心,日后我嫁入显贵,必忘不了你今日功劳,放良书一定会予你,将来咱们主仆同心,你之所出,无论男女,我当亲生看待。”
贺烨忍不住借着植叶扶疏准确偷窥了一下说这话的女子,登即一个颤栗——本朝女子要不要如此强悍,说话那女孩……贺烨比了比自己胸膛,到这没有到这没有?打算竟如此“长远”,真真让人……望而生畏么?
十一妹,你坎坷了。
然而……
贺烨很快又听到接下的话:“金盏,当我看不出你不屑一顾?你少看不起我,我告诉你,大母可是说了,若这回事成,必定竭力促成我为晋王妃,将来你可就是晋王滕妾!”
荧玉当然不曾注意,在她们主仆不远之处,植花遮挡下那少年已经是脸黑如锅——
本大王之妻妾人选,就这样被黄毛丫头私下定议了么?她大母是谁,胆敢将堂堂亲王当作战利品诱惑害人?!
然而晋王接下来却偷窥到“即将”要成为他滕妾之婢女大惊失色,活像见鬼的神色,不过咬牙强忍着,与“未婚妻”倒了一杯……液体。
他居然被将来“滕妾”嫌弃了么?晋王顿时捏紧拳头。
第107章 流照亭中
十一娘这日此时,也正在浮翠坞。
柳荧玉假茵如之手赠与那枚用作“合好”的香囊她并没有佩带身上,随手赏赐给了婢女。
这也并未引起任何人留意,柳茵如几日间提也未曾提起,就连柳荧玉也没有过问,甚至于十一娘虽然对柳茵如表达了愿意尽弃前嫌心意后,这个“和事佬”也始终不曾继续撮合十一娘与柳荧玉亲近,多日以来,“斗殴”双方依然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搭理的势态。
不过十一娘却从太夫人那里听闻柳茵如自从接受柳荧玉主动交近后,曾经受邀往亲仁坊一行,借口是柳荧玉那收着好几本琴谱,有意相赠,力邀柳茵如前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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