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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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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徐修能,他先荐姜导守潼关,再于庐州起事时显明与太后划清界限,不过却并没有因此得到贺烨的器重,堪堪未受牵连而已,这样的结果当然不能满足他的愿望,而行贿江迂时却没有点明想要得到晋升,只说他曾与贺湛也就是现如今的吏部尚书有些嫌隙,希望江迂能从中说和,他甘愿向贺尚书陪罪。
  另一个便是谢美人了。
  贺烨摸着下巴,看向江迂,似笑非笑道:“这两个倒是精明人。”
  江迂下意识便颔首表示附和。
  贺烨挑起眉头来:“你知道这两人精明体现何处,就敢忙不迭赞同?”
  “老奴本就愚钝,如今年纪大了,脑子更加昏聩,只以为徐世子与谢美人,都懂得圣上对老奴恩泽有若湖海,这才向老奴示好,大约也能称得上精明吧?”
  “向你行贿者可远非他二人,依你这理解,精明之人何其多?岂不是显得我对精明二字底限太低?”
  江迂:……
  年轻的帝王伸手招了两招,示意江迂靠近跽坐,再将一条胳膊横在膝头,身体稍稍斜倾:“先说徐修能,他不曾要求你在我面前替他说好话,而强调他与澄台之间素有嫌隙,你知道澄台得我器重,故而这事需要提上一提,徐修能目的便达到了,不像多数行贿者,白白耗费钱财,却没占到半点便宜,这才是徐修能精明之处。”
  江迂这才品过味来,慌忙辩解:“老奴可不相信贺尚书会利用职务之便排除异己,无非是想提醒圣上,徐世子似乎颇有欲望……”
  “无论你基于什么想法,总之不会置若未闻,也果然引起了我注意。”贺烨又再摸了摸下巴:“徐修能这人,知道不仅澄台,皇后对他芥蒂更深,至于原因,其实我也心知肚明,徐修能并非君子,实乃小人,但我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很多事情,正人君子无法做到,必须要利用阴险小人,澄台排挤徐修能固然不是因为私心,确然也有些义气用事,他怕我为徐修能之流蛊惑,将来久居权位,渐渐为奸滑之言昏聩神智,施行谬政,有损社稷。”
  “陛下是打算……”
  “打算找个机会与澄台推杯换盏,咱们君臣之间也需要时常交心。”贺烨微咪眼角,神色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澄台如今是吏部尚书,需要知人善任,如徐修能,他就应当明白眼下应当交予此人什么职差。”
  天子究竟是否不满贺尚书呢?江迂实在无从判断了。
  “再说谢氏,她就更加清楚你这老儿心中想法,你是内官,不同窦、高之野心勃勃,一贯便不干涉朝堂人事,却不得不关心后宫内务,你大约以为谢氏虽为太后耳目,却不同任氏、元氏两个,从前便对我并无恶意,如今更是忠心耿耿,是以也乐意为她所利用,争取我更多留意。”
  江迂又再下意识颔首,忽然留意到天子冷厉的注视,一个激零清醒过来。
  “江内监,不要自作聪明,谢氏之野心虽不如秦氏,心机却比秦氏更深,我可不想养虎为患,耳朵递过来,你便如此回应她……”
第1199章 要拆穿了
  谢氏虽然只得美人品阶,不过因为潜邸旧人,皇后在其余方面并没有厚此薄彼,比如也许她独居一处殿苑,她身边服侍的旧仆,乳母容许宫外恩养,婢女则入宫籍,依然在身边照顾起居。
  这日午憩醒来,周身仍觉懒惓,谢美人靠坐在廊庑下的一把软榻,由得宫女彩明摇着罗扇扑风,耳边是另一个小宫女诵读《子房诗集》,眼睛看向廊外,一只翠鸟,站在玉兰花枝上。
  她想这样的日月,过得真是无滋无味,空耗了年华渐老,纵然身着绫罗绸缎,餐餐不乏山珍海味,到底是味如嚼蜡,无趣至极。
  她何尝人心不足?只不过盼望着夫君的怜爱,膝下围绕一双儿女,难道这不是天下女子该当美满?她原本不图荣华富贵,却偏被送入这极富极贵之境,她又不曾奢求宠冠后宫,为何只是那丁点愿望,上天就是不肯施予幸运。
  一转眼,向江内监示好已经过去七、八日,紫宸殿仍然没有半句佳音。
  怕是那宦官嫌弃贿赂不够丰厚?
  想来江内监如今威风八面,既能亲近圣躬,自然不乏众人趋附,炙手可热荣耀一时,也确然不在意她那微薄的贿赂,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像齐、元之流,乃大宗嫡女,有嫁妆充足,在晋阳王府十载,虽不愁衣食用度,也不需额外花消,但府外没有产业赚取利息,哪里能有多少积蓄。
  已是用了一半体己收买那阉人,又不得不留下一半傍身——毕竟在深宫之中,将来要收买耳目提供消息,怎能免减花耗。
  这样一想,更不禁为自己的处境伤感,为何她就如此命苦呢?
  正郁郁不乐,忽闻贵客登门,谢美人听宫人禀报江内监求见时尚且不敢置信,愣怔好几息才连忙嘱咐“有请”,紧跟着自己又整理钗环衣着,殷勤十分地迎出,远远看见江迂那身红衣,更是笑容满面。
  直到三番四请宾主落座,授意闲杂人等走开,谢美人惊见江内监的笑脸阴沉下来,一颗热切的心才如泼上冰水,湿冷冷直往下沉。
  “谢美人,你累得老朽好苦,今日见圣上好容易有闲睱,心情也甚愉悦,稍稍提了一句,没想到立时被拆穿收了谢美人好处,亏得圣上还念顾老朽这二十余载来,鞍前马后辛苦服侍一场,才没有大发雷霆施以重惩,只谢美人那些贿赂,老朽一文不敢私匿,尽数上交圣上,圣上让老朽转告,如今国库空虚,谢美人既有浮财,愿意缓解君国财政之困,不妨多多益善,要是能说服谢相国,将这些年来搜刮民脂民膏以及诸多贿资尽数上缴,也算立下功勋,晋升谢美人为九嫔之一未尝不可。”
  谢氏如遭雷劈,半响不能言语。
  江迂冷笑道:“美人既知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就该安份守纪,莫怪老朽不给美人以指点,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岂会智昏于花巧计诱?谢美人在潜邸十载,不是没有机会投效,然而虽说不存歹意,却也是首鼠两端顾私自保,如今见富贵可期,又想扶摇直上,世上怎有如此便宜之事?如今美人于后宫尚有一席之地,而不是削发于感业寺中,青灯木鱼终老,就该恩谢帝后仁慈宽容了。”
  说完礼辞,拂袖而去。
  江迂走得不见人影,谢美人才敢掩面而泣,却也不曾大放悲声,只肝肠欲断的情态,却让喜滋滋打算奉承讨好的宫女彩明目瞪口呆,怔了好半响,才小心翼翼上前劝慰。
  谢氏这回再也忍不住满腹牢骚:“圣上怪罪我,论来也无可厚非,只我当初,分明暗示皇后提防任氏,并不是无动于衷,然而这些事,皇后不肯承认,如今再无办法让圣上相信了……皇后为何如此对我?十年以来,大小事情,我何时不是听她令下,不敢半分违逆,我既无家族凭仗,才貌也远不及她,何至于受她如此忌惮……”
  彩明也为主人打抱不平:“婢子寻思着,皇后表面宽厚,实则悍妒,说不定早已洞谙美人甚有才智,担心美人分薄圣宠,可后宫三千,哪个不期望圣眷,皇后企图独占恩宠,岂非荒唐?抑或是,皇后更加信任齐昭仪,要论来,潜邸之时,皇后与齐昭仪的确更加亲近。”
  谢美人却因彩明的话动了疑:“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从前在潜邸,圣上分明最最宠爱柳、扈二姬,柳氏如今虽为淑妃,圣上却也忽而对她冷落疏远,又那扈姬,竟然未许入宫,是死是活都不为人知,难道从前种种,皆为障眼之法?”
  “美人是说……”彩明捂着嘴,满脸不敢置信。
  “要是皇后早便背叛太后,一直与圣上情投意合……”谢美人也顾不得自哀自怜了,猛地坐直身体:“她其实早看出来我已对圣上动情,所以如今方才有意打压,是在嘲笑我毫无自知之明。”
  可就算参透这层机密,也没有丝毫意义,谢美人只能更加绝望,又更加懊悔。
  又似乎命中注定一般,随后发生的一件事,竟证实了谢美人的猜想。
  她的寡母罗氏,请求入宫谒见皇后。
  十一娘当然明白罗氏目的并非真来拜谒,实为用此借口,希望与自家女儿一见,因谢美人的品阶,原本没有资格面会亲友,不过只要皇后还愿恩赐嫔妃几分体面,多数不会拒绝通融。十一娘本人倒是与谢美人说不上任何仇怨,当然不会在这些人之常情上故意刁难,允了罗氏所求,但因刚好手上有件事务无法分身,故而干脆省了罗氏往蓬莱殿一行。
  母女久别再见,自是一番契阔,互相问候执手感慨,罗氏才向女儿道明来意:“从前任氏那族妹,也即闺字唤作瑶光族中行十之女,想要入宫侍奉太后,已经说服了相国,相国今日让我入宫,是想嘱咐你转告太后,太后主动开了口,圣上与皇后方才不会阻止。”越发压低了声嗓:“据相国说,任十娘有凭证,能够揭穿……皇后早便背逆太后,太后万万不能再信皇后!”
  谢氏自然惊疑:“任氏能有什么凭证?”
  “详情我就不知晓了,你也不要再过问太多,只把话代传长安殿便是。”
  “阿母岂不糊涂?女儿因被太后连累,已经深受圣上忌防,若再与长安殿来往,今后处境岂不更加艰难?族公要想知会太后,又何需女儿出面?族公长媳,可是太后亲侄女,入宫拜谒,圣上与皇后还会公然拦阻不成?”
  罗氏叹息道:“我何尝不知这道理?相国之所以让你出面,便是想逼你必须扶助太后,你在晋阳这些年,不遵太后嘱令,相国已经极为不满,此番若再违逆,相国势必不会容情!我与你弟弟,如今可全靠相国府照济,若你再不听令行事,我们母子两可就真断了生路,也怪你弟弟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莫说支撑家业,在外头欠下多少赌债,若非相国这些年为他填平,怕是早便典卖了宅田,莫说衣食饱暖,头上都不得片瓦遮风。”
  说着又一边淌泪:“你一味只图自安,不为家族尽力,到头来又哪里得到了多少恩宠?只是美人而已,尚还不及那家破人亡之齐昭仪体面,事已至今,你难道还期望天子恩宠?别看太后已然失势,到底还是天子嫡母,外头仍有两大相国拥戴,众多官员敬重,至少天子也不敢怠慢长安殿,你若是能得太后庇护,在宫中立足更稳不说,我与你弟弟也能理所当然得到族中照顾,不至于有那寄人篱下之苦。”
  母亲的一番话到底还是让谢美人动了心。
  争宠连连受挫,又将皇后彻底得罪,她原本就没有了退路,眼看着只能在深宫耗尽青春,孤寂残年,但她可不甘心这样的结局,韦太后虽说再无可能干涉朝政,但也只有太后能够掣肘皇后,她若不去揭穿,那任瑶光有的是其余途径入宫,太后迟早会察知皇后居心,那么何不顺从族公,在太后面前挽回几分器重?
  要是太后有办法斗倒皇后……别管得不得宠,至少没了一大威胁。
  “任十娘,我怎么记得她已经出嫁,这时却请命入宫侍奉太后,她又是何居心?”虽已心动,谢美人仍有不解之处。
  “任氏的确出嫁,夫君便是她舅家表兄,但任氏舅舅雷霆虽效忠于太后,她那夫君雷仰棣却通过袁氏子弟攀附上了贺澄台,如今仕途有望,便嫌弃发妻,逼着和离了,但任十娘的确才貌双全,她一门心思入宫,应该也有企图……但这些你都不需理会,横竖就算没有任十娘,将来这后宫,还怕少了美貌女子?莫要因为妒嫉,有损大局。”罗氏倒是“豁达”。
  谢美人看着自己的母亲许久不能言语,少不得又是一番哀怨身世。
  她才是母亲唯一亲生骨肉,弟弟不过是妾室所生,但母亲却只为弟弟打算,枉废她在晋阳那十年,生怕母亲不被族人所容,白白错失了投效机会,可事到如今,埋怨这些毫无用处,谢美人不得不承认母亲狠心道破的实情。
  自己是不可能争得圣宠了,大可不必计较任十娘有何居心,又说不定天子真能被任十娘美貌所迷,渐渐与皇后离心,到时自己在后宫有太后作为倚仗,亦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柳皇后,是你先对不住我,休怪我背后算计!
  谢美人就此坚定决心。
第1200章 敬畏
  谢美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能把所有阴谋诡计套上一件冠冕堂皇的外衣。
  长安殿内外都有帝后的耳目,她根本不可能暗中与太后接触,无论如何都会被帝后知闻,故而谢美人干脆选择了向十一娘“告密”。
  次日朝早问省,她便向蓬莱殿的女官告知“要事需奏”,十一娘也没有拒绝面谈,甚至根本无意追究谢美人上回的“挑衅”,待她依然如常,还是那么彬彬有礼却保持距离。
  “不敢相瞒皇后,妾身阿母昨日入宫,是因为族公所逼,借妾身之口,转告太后,任十娘瑶光,因与夫婿和离,请命入宫服侍太后,另,族公也希望妾身能够照顾太后玉体。”很是为难的模样。
  “你可情愿?”十一娘根本不问任氏是何情况,似乎更加关注谢美人的想法。
  “妾身深知圣上与太后不可能消除仇怨,妾身也万万不敢违逆圣意,只请皇后体恤,妾身之寡母幼弟,在宫外只能依靠宗族照济,要若妾身违令不从,家人便有困窘之忧,妾身又想,倘若能得太后信任,将长安殿中事态察知一二,禀知帝后加以防范,或许能够将功补过,如此也不枉圣上宽容以待。”
  十一娘轻轻一笑:“母子之间,又哪来深仇大恨呢?谢美人自请往太后跟前尽孝,是替陛下及我分忧。”
  这便是允许了。
  谢美人计谋得逞,贺烨转眼便听说了这事,傍晚过来蓬莱殿,特地表达见解:“皇后要试探人心,如今人心已见端倪,那谢氏见引诱不了我,无望荣华富贵,居然又企图转投韦太后,亏岭儿还笑话我终于开始走逃花运,哪知身边围绕都是这等两面三刀爱慕虚荣之辈,哪里是桃花运,分明是桃花劫,我看也不需再试探了,直接下手吧,她既要效忠太后,那就让她步任氏后尘。”
  脸上并无怒气,话却说得杀气腾腾。
  十一娘扶着额头:“谢美人就算有首鼠两端之狡,无非是想在深宫之中多一重保障,当初在潜邸,她都不曾听太后授意暗害陛下,如今还哪里会对陛下不利?说到底,她是对我心怀怨气,担心我会报复她,故而才想另寻羽翼,罪不及死,陛下又何苦为这么个微不足道之人,引发物议不公。”
  后宫原本就是暗涌不断,谢美人未行罪大恶极之事,便遭无妄之灾,她又不是一个寻常宫人,而是正式授品的内命妇,无罪而受惩,岂不是授人把柄,被谢饶平等人引发朝堂弹劾,更是一桩节外生枝,十一娘的想法是,既试明此人欲望大于初心,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多予防范也就是了,大无必要为除一蜩蝉小虫,导致宫中不宁、人心惶恐。
  “那个什么任十娘呢,皇后明知她也是个搔首弄姿野心勃勃之辈,难道还许她入宫?”贺烨咬牙道。
  “我又怎能阻止?太后毕竟还在长安殿,要想召个晚辈陪随左右闲谈趣话,莫说是我,便是陛下阻拦,也得被弹劾不孝。”十一娘一脸无辜:“其实不管任十娘有何企图,她也只能出入长安殿,行动大受限制,陛下大可不必为这么一人,与太后斤斤计较。”
  皇后雄辩滔滔,皇帝越发气闷,就连蓬莱殿多少宫人也颇觉诧异,如少监江怀便与掌事宫女绾芋在次日窃窃私语:“陛下昨晚是不是有些气恼呢?看着晚膳时进食确然较平常更多,话却显然少了,这在过去可就是心里郁烦之征兆,但没有迁怒咱们,又不像是在发脾气。”
  绾芋对于察颜观色显然更加了得:“这两月以来,陛下何曾将公务带来蓬莱殿?昨日晚膳后,却遣人往紫宸殿拿来不少公文,忙碌到人定时分,又折腾皇后准备夜食,我看定是气恼着,不过倒也没有震怒,内官不是寻江内监打听过,陛下今日并未向什么人发火,应当只是薄愠,隔夜便消了火。”
  “我怎么还是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呢?”
  “也难怪内官深觉奇诡,昨日咱们侍奉晚膳时,不是听见陛下与皇后说起谢美人那桩事故?若依情理,谢美人可是陛下之后宫,与皇后天然对立,结果是陛下赞成重惩,皇后却一再为谢美人开脱,这态度,俨然调了个。”
  江怀细细一想,深以为然:“确然如此,怎么成了陛下反而像在争风吃醋一般?”
  议论到此,两个潜邸时的亲信旧仆都懂得不能再深入剖析了,他们在天子面前固然要比多数仆婢都更有体面,言行有时也不需过于拘谨,然而也深知当今天子行为确然有些乖张,喜怒无常起来的确令人畏惧,要说来其实天子也从不曾因为迁怒打杀无辜,但发起火来又的确可怕,正比如皇后多数时候都是和风细雨,然而众多亲信却从不敢有违指令,就这似乎与生俱来的威严而言,帝后还真是天作之合。
  不过绾芋陪着皇后闲话时,又有胆量议论关于谢美人的话题:“圣上必是担心谢美人诡诈,会对皇后不利,这才打算防范未然,然而皇后一贯宽厚,与谢美人之间论来又不曾有深仇大恨,虽当然比不上与淑妃、昭仪之间知交之情,总归在潜邸时,十年朝夕共处,谢美人的确又非罪大恶极,皇后故而心怀不忍,奴婢们历来敬重皇后,虽为仆从卑下本份,但发自内心,却是为皇后行事公允仁厚折服。”
  绾芋是贺湛暗中为十一娘培教的仆婢,乃死士之女,年岁却与艾绿相当,十年前随十一娘往太原时,绾芋当然还不具备死士的能力,但自幼习武,伶俐乖巧也不寻常,那些年在玉管居,十一娘将她与艾绿一般看待,都是“娇养”着,如今绾芋却取代碧奴、阿禄成为十一娘身边近侍,不过绾芋因为主人的惯纵,性情颇为跳脱,很多时候,尤其与十一娘独处时,甚是口直心快,言谈并不拘谨。
  十一娘也愿意与她交心,此时听她说这番话,微微笑道:“小绾也承认,若我为那暴厉之事,你便不会心悦诚服,虽不敢违令,却也是畏而不敬,所以呀……什么公允仁厚,我身处这个位置,哪容得下太多妇人之仁,无非,我也还在意他人看法,心中尚存敬畏,很多事,若非逼不得已,愿意予他人一条生路罢了。”
  一路刀山火海,她不敢说手上没有沾染无辜人的鲜血,比如当初明知毛维会被贺鹈牛醋谏瞎郏退憔认乱桓鲋闪浜⑼彩俏擞谜夂⑼悦裁皇巧屏既耍覆簧瞎省
  但行为这些事,是违背了父祖亲长当年教诲的,她因为心中的执念,只能抛却曾经的信仰,她知道亲长在天有灵,恐怕已经对她失望透顶,所以她不想将来,无颜面对逝去的家人。
  谢氏,甚至已被赐死的任氏,和秦氏不同,她们涉入这场诡谲,的确乃情非得已,如果她们能够自主命运,应该也能安于相夫教子,可她们,偏偏只能卷入权欲的泥沼,越陷越深。
  虽非无辜,未必便不值得同情。
  任氏已经死了,但谢氏仍有生机,她的存在目前对十一娘并无妨害,如果将她斩尽杀绝……
  大父,你一定会说渥丹蛇蝎心肠,比韦太后过无不及,那么我就算达成昭雪目的,你们,也不会再原谅渥丹了,是不是?
第1201章 又一个大志向
  任瑶光并非第一次入宫,但这一次终于有望居留宫中,相较从前,她的心情当然更加雀跃,一路上再次观望这片富丽堂皇有若仙宫宝境的景致,她再一次想起五月时,帝后在丹凤门上接受臣民拜谒,如此盛况空前,那般举世瞩目,她看在眼里,火热胸腔,那时她便坚定不移,她一定要争取这样的荣光,她有绝代姿容,自负才智并不输给当今太后与皇后两人,她缺乏的无非机遇而已。
  然而虽屡屡受挫,但正应那句塞翁失马焉之祸福,当初她若成为穆宗帝后宫,如今无非行宫一处幽苑,等待红颜渐逝流年,与枯寂长伴,那才是如坠深井心如死灰。又或者诱惑突厥汉王得逞,只怕此时也是惶惶于天子降罪,更甚至身陷囹圄,更甚至如那柴取夫妇二人一般,担负叛国投敌之罪身首异处。
  又怎比得如今,还有选择的余地?
  任遥光忽然又想起了前夫雷仰棣,她的确没想到这个对她千依百顺的表兄,一度被她评为不图上进的夫君,居然还具备果毅的一面,多得他痛下决断在关键时候站定阵营,助晋王夺回长安,虽说舅舅雷霆死于政变,雷家却因为表兄的功勋未被新帝追究,纵然不再风光显赫,却避免了灭门之祸。
  又庆幸表兄果然重情重义,虽说前途一片光明,对她却仍如当初。
  但是她因为一场“奇遇”,再不能甘心做为一个普通的官家命妇,宫廷对她而言实在具有巨大的吸引力,也只有进入宫廷,她才能真正展开暗藏的壮志,帝王心?她并不稀罕,甚至不限于母仪天下,她至少要效仿韦太后,但韦太后并不值得她尊为楷榜,她很早之前便认识到,韦太后是没有能力超越文皇后的,骨子里的短见与浅薄注定会一败涂地,如果她有韦太后的幸运,这片江山,应当不再归属贺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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