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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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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狗急跳墙了么?十一娘暗叹。
太夫人冷笑:“早先婶母那句话说得不错,虎毒尚不食子,我哪能预料你为些许利益就会害杀亲孙女!花粉一事是我预先打探出来,可仅凭此桩又哪里能揣摩明白你们计划详细,尚且以为不过是要让荧儿假装气喘发作诬陷十一娘而已,直到荧儿猝亡,我才怀疑到饮食上头,又直到你们夫妇将罪责推到丹娘身上,丹娘不惜义绝也要求断清白,我这才推测出你们计划步骤,就在等待族老们这段时间,暗中派遣仆妪询问过荧儿乳媪。”
柳直彻底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太夫人缓兵之计。
周老夫人早已摁捺不住,不由怒斥出声:“京兆柳氏竟然出了此等败类,老身都觉羞耻!家族门风声誉,可不容你等个别葬送!既然柳直你自认罪责,誉宜,你为族长,且说如何处治!”
可还不待柳誉宜说话,柳直再度将脖子一梗:“就算是我所为,那又如何?我是祖父,荧儿不过孙女晚辈,她历来跋扈不孝,多有顶撞冲犯,难道我还打杀不得?没听说因为一个小辈处治长辈之礼法!”
十一娘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柳公当年何等英明人物,怎么生养了这样一双儿子?柳正诸多荒唐行为已经让人不齿,柳直竟然还过无不及,大周律定,便是无故打杀奴婢也要受笞杖刑罚,更何况谋害骨肉至亲?柳直夫妻刚才还为孙女猝亡哀痛不已,一口一声心头肉,转眼竟就斥责柳荧玉跋扈不孝死有余辜!就算荧玉不孝,也不能随便打杀,更休提暗害!纵然尊卑有别,依律不按普通杀人罪处斩,若真上告官府,柳直夫妇两个罪魁也逃不脱徒刑,柳直好歹散阶也至五品,竟然无知无惧到了这样程度。
不过据十一娘认知,族中出了这等恶事,一般为声誉考虑,也不会惊动官府,绝大多数都是由宗族内部处理。
“依族规,凡杀伤至亲,出族。”柳誉宜显然已得了韦太夫人意会,这时斩钉截铁说道。
周老夫人率先赞成:“就这样罢,柳直一则企图陷害嫡宗,竟然不慈无耻到冲十一娘五岁稚童下手地步,二则竟狠心至杀害亲生骨肉,倘若姑息,将来一旦再有利益之争,只怕就会殴杀族人,祸害不除,族人岂能安心?”
其余族老也没有异议,看向柳直的目光全是不齿鄙夷。
柳直哪里服气,这时一跃而起:“你嫡宗竟敢将我出族?莫以为你们真就清白无辜,倘若不是你嫡宗妇人蛊惑挑唆,我也不会生这计较!”
早在柳直被逼无奈狗急跳墙认罪时,乔氏就情知不妙,这时听到这话,只觉耳畔“轰然”一声雷响。
第115章 茵如下场
夜深人静,一照月色清辉。
已经洗漱干净躺卧在纱缦帐内的十一娘却无睡意,侧身朝向西窗,尚且回味着今日那场闹剧。
柳直垂死挣扎,不惜“咬出”乔氏用以威胁嫡宗“投鼠忌器”,乔氏固然声声喊冤,与柳直夫妇展开唇枪舌箭,然而却无法回应柳直质问:“倘若不是你有意泄露阿嫂欲将十一娘入谱,我们从何得知?你婶母也不会邀约族妇追问究竟!倘若不是你出谋划策许以利益,我也不会动心,更不可能知道茵娘心怀贪欲而利诱于她,明明是你为报复庶女,才蛊惑我陷害十一娘要胁嫡宗妥协,如今事发,你想全身而退,却没这么便宜!”
太夫人自然不会包庇乔氏,立即让萧氏盘察,没废多少功夫就揪出云英这个刺探情报者,那婢女一听要将她交官法办,吓得屁滚尿流,把乔氏一番行为合盘托出,只为脱罪,否则谋害主家一旦罪定,送去官衙可难逃一死。
乔氏被逼无奈,也只好承认罪行,当然声称并不知晓柳直竟生杀人之心,她只不过建议柳直利用荧玉气喘之症污陷十一娘而已。
不过最终,柳直也没有摆脱出族的处治,太夫人也顺便提出乔氏难辞其咎,纵然没有直接杀害荧玉,然而心存邪恶挑是生非也是犯了七出,当众承诺重惩。
十一娘尤其注意的是柳茵如,直到那时,她才明白过来这一切竟然都是乔氏在后计划,即便今日柳直大功告成,她也落不着好,当时就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十一娘对这孩子一点同情都没有。
她是不知韦太夫人会如何处治柳茵如这个孙女。
看在柳拾遗面上,应当不会让其“暴亡”,柳茵如未上族谱,也不存在出族一说,不过若要将这么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驱逐家门,一旦流落在外无法谋生,总免不得卖身为奴、沦落风尘两条,无论是哪条,都为柳氏之羞。
柳茵如的处治竟然别外棘手起来。
十一娘正在辗转反侧伤脑筋,韦太夫人却也因为今日这场变故并未安歇,才与儿子媳妇商议好如何善后,洗漱一番,曹媪就入内禀报:“茵娘还在堂前跪着呢。”
太夫人沉吟一番后,终是一叹:“让她入内。”
柳茵如自然匍匐叩拜道罪不已,却因惊恐万状泣不成声,翻来覆去也只是“知错”“再不敢犯”“求大母宽恕这回”这几句能囫囵听清,太夫人由得她膝跪在前,冷冷一问:“你口口声声知错,那么就说说明白,你错在何处?”
“孙女不该因为心存贪欲,就受叔祖蛊惑,意图陷害十一妹……可孙女实在是难以心安,生怕嫡母不会轻饶,听闻庶女也能入谱,就先心动,以为倘若入谱,至少婚事上再不会受嫡母随心摆控……孙女也确实不曾预料荧妹妹会因而丧命,倘若一早知道叔祖竟存这等恶意,决不敢隐瞒,更不敢……”
“够了!”韦太夫人重重一拍扶柄:“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错在哪里!”
柳茵如一听这厉语,更是吓得匍匐在地,颤栗得有如狂风摧残下的一叶落枯。
“上回三娘一事,我就拆穿你早知而不禀,你嫡母也根本不曾交待你在十一娘口中套话,是你从瑶英嘴里打探出来后,就计划着静待事发再揭露嫡母叵测心思……上回本就该对你施罚,不过姑念你处境有艰难处,再者我也有所疏忽,一直不曾教管,你嫡母那样品性,也不会教你为人处世之道,才有心宽谅,你也声称知错。”
太夫人蹙眉:“你果真知错后改,又怎会时时担心被嫡母加害?难道你只有嫡母而无父亲,更无祖母在上依靠?若有担心,或者受到刁难,大可向父亲、祖母直言,何至于小小年纪就心心念念筹谋算计?分明是你尚且埋怨父亲不公,一贯就不疼惜你,又以为连你父亲都不是我亲生,我根本不会将你看作孙女。”
柳茵如一字不敢申辩,只因太夫人这话真中她的心思。
“你处处与五娘比较,才至于认为你父亲不公,我今日就跟你仔细理论公允二字,嫡庶有别,你是庶出,本就不该妄想与嫡姐平起平座,再者,亲疏有差,你不是嫡母亲生,岂能奢望嫡母待你与亲生女儿一般?就说你父亲,他是庶出,早年不也受过这不公待遇?你世父为嫡长,因而得已门荫,你父亲为庶出,叔父虽为嫡子,可不居长,同样只能通过科举出仕,你可见你父亲与叔父因而抱怨不公?你叔父为我亲生,无论诸多方面,我自然比待你父亲更加用心,就论娶妻,你叔父是嫡子,是以能娶名门闺秀,但你父亲为庶出,自然得低着一等,即便我这嫡母公允,世人也会挑剔嫡庶,怎么都不做完全公允。”
“你纵然为庶女,然而也是你父亲骨肉,你父亲怎会将你置之不顾,你之所以与你父亲生份,是因这些年来,为讨好嫡母,屡屡寻衅,导致你父亲不满,五娘却恭顺守礼,你父亲自然更加疼爱她几分。”
“我知道你会不服,因为以你看来,这都是嫡母之错,可我问你,你可曾将嫡母逼迫教唆之事告之父亲?如你告之在先,你父亲不闻不问,那么你因而埋怨,倒还有几分道理。”
“再论今日之事,纵然你起先并不知道后果会有这样严重,可荧玉猝亡后,你难道没有机会悬崖勒马?不,你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你因为心中贪欲已经蒙昧良知!十一娘与你无仇无怨,你只因私利就想陷害于她,可曾将她当作姐妹看待?你想没想过,若今日让你得逞,十一娘小小年纪就要背负害杀族姐罪名,受人议论鄙夷,却百口莫辩,她将来会如何自处?”
“这些尽都被你妄顾,因为在你心中,只有自身利益,家人手足一概可以抛弃不顾!茵如,倘若我再放纵你这回,你说,将来你会不会成为你叔祖那样,终有一日,也会杀伤至亲!”
不能放纵,那么意思是……柳茵如惨白了脸,匍匐膝行,哀哀拉着太夫人的裙摆:“大母,孙女这回是真知错了……”
“知不知错,原本不在嘴上如何。”韦太夫人闭目,沉吟略久。
她虽然预料到柳茵如会牵涉进这桩事态,可实在没有想到后果就这样惨重,荧玉虽然有错,但毕竟是个稚龄孩童,因而丧命让她这个见惯生死早已心硬如铁的人都难免嗟叹,茵如不过豆蔻之龄,眼睁睁看着姐妹被害却完全无动于衷,今日诬篾十一娘时那番唱念俱佳的表演,实在让太夫人感觉齿冷。
早先想到的处治,对茵如而言实在太轻。
她若真心悔改还好,不过假若只是心怀饶幸以为将来只要将事情计划得更加完善不露痕迹就能得偿所愿……那就真成养虎为患了。
可要是完全不给孙女生机……这孩子到这样地步,也确实是失教所致,乔氏固然是主要责任,她这祖母也的确是有疏忽。
韦太夫人考虑良久,终于又是一声长叹:“亲仁坊一支出族一事已成定局,今日在场,这么多族人见证,这事情遮掩不住……将来,只怕你也不能在姐妹面前立足,茵如,我知你历来觉得生为庶女十分委屈,你却从没想过,好歹生在富贵之家锦衣玉食,已比这世上诸多贫苦更加幸运!”
柳茵如从这话中完全听不到一点希望,这时连哭都哭不出声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像一只坚硬冰冷的巨掌,拽紧她的心脏。
“今后,我只当没你这个孙女……你听好,倘若你当真知错有悔改之心,到你及笄,我至少会为你寻一门富足之家实诚后生,不至于让你受饥寒之苦,倘若你再有叵测之心……就终生在田庄待着罢,不过我京兆柳从不会让子侄流落在外,只要你能靠劳作养活自己,至少衣食无忧。”
太夫人说完,也不去考虑柳茵如是否能理解她这番苦心,唤入曹媪:“明日便将茵娘带去京郊田庄,交给陈三良夫妇,对闲余就说是咱们府上部曲遗孤,认三良为义父,叮嘱三良,让他别再将茵娘当作金尊玉贵小娘子娇养,他家子女寻常如何劳作,茵娘也是一般,衣食起居也不可有差别。”
这、这是要把她当成部曲奴婢!
柳茵如简直有若五雷轰顶,可她也情知再也无法挽回,只得失魂落魄跟随曹媪出去。
第116章 鸡飞狗跳
十一娘得知柳茵如的处治结果是在次日清晨辰课后听韦太夫人直言告诉,而太夫人之所以告知十一娘,主要是因为需要交待小孙女一个重要任务——关于柳茵如是执迷不悟抑或改过自新,全权由十一娘监督,因而自从这日起,每月望日都由十一娘差遣仆妪往田庄打听茵如表现,直到茵如及笄,十一娘再行判断茵如能否恢复柳氏女儿身份。
十一娘还来不及好好消化这一桩职责,就听曹媪入内禀报——亲仁坊那边闹起来了。
昨日十房族老尽在,已经全票通过将柳直一支出族,柳直当然拒不接受这个结果,然而一听源平郡公提警若不服气只好上报官府处理,非但柳直夫妇按律需服徒刑,两个儿子好不容易到手的官职说不定也难保住,柳直立即泄了气。
不过关于出族一事尚且不及向族人宣告,也没必要为此劳师动众,顶多等到祭祖时随口一提罢了,外人更不可能立即知情,那么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并闹上门去的人,大约也只有武威伯府了。
昨日秦氏果然没有再回亲仁坊,只央告萧氏借助一辆车,孤孤单单就回了武威伯府,可无论是和离抑或义绝,要解除婚姻关系都不是一走了之这样便宜,武威伯府当然要与柳直交涉,秦氏为武威伯嫡女,即便父亲秦步云以及长兄不在京都,伯夫人以及次兄、侄子们也不会任由秦氏受欺,大早闹上门去也是情理当中。
太夫人当然会布置下去密切关注亲仁坊动态,是以这时只问曹媪:“可是武威伯府为丹娘和离一事起了争执?”
曹媪笑道:“武威伯府固然会为女儿讨回公道,却落后一步,反而让沈家占了先机。”
莫说十一娘觉得诧异,太夫人也是满脸惊谔:“沈家?沈家为何闹事?”
“是沈娘要与柳主薄和离呢。”既然出族,曹媪也改了称呼,再不将柳达宜按排行称为郎君,只称官职。
十一娘昨日并未多少留意柳直长媳沈氏,印象当中,沈氏至始至终也未发一言,却没想她竟然这样果决,一看出族已成不可挽回的事实,居然立即就送信回娘家闹着和离。
这时又听曹媪说道:“沈家非但要将女儿立即接回娘家,便连嫁妆也要一并清点拉走,柳主薄气急,要动手打人,反而挨了沈家人拳头,柳郎主倒没苦留长媳,叫嚣着要写休书,人可以放回去,财物却不能交还,又指责沈家不仁不义,一听他家遭难就翻脸不认姻亲,从前富贵时怎么没有逼迫和离?枉为诗书之族,简直就是寡廉鲜耻……沈家郎君们声称,柳郎主为祖不慈害杀孙辈,甚至欲污儿媳杀人,虽然这回没有涉及沈娘,难保今后不会暗害,再说,亲仁坊富贵时沈家也没沾光,只不过为免沈氏女儿今后受辱才提出和离,既然将聘礼返还,柳主薄当然要退回嫁妆,反指柳郎主意欲强占沈氏家财。”
曹媪早就不满亲仁坊一支对嫡宗心怀恶意,这时尤其兴灾乐祸:“正不可开交,武威伯府也赶到,倒没说要讨回嫁妆,嗤笑道横竖这些年,秦娘嫁妆已被翁姑贪剥不少,大约也所剩无几了,却提出要将八娘接去伯府抚养,今后八娘婚嫁由伯府作主,并要求柳郎主写下保证书,今后不能苛待七郎,万一七郎受虐,武威伯府必须将七郎接走。”
韦太夫人冷笑道:“这么一比较,丹娘到底还牵挂着子女,沈氏却只保自身,她也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也就罢了,六娘眼看过两年就要议亲,她这母亲竟然也放心将女儿将来置之不顾,当初柳直为达宜婚配可不少挑拣,废尽心思才求娶到沈家女,得意非常,自认为嫡长媳也是名门闺秀,可沈家虽与他联姻,这些年来却一贯冷淡,武威伯府那样提携照顾,丹娘却始终不如沈氏受重,武威伯虽然因战败受贬,可爵位还在,柳直竟就迫不及待要让丹娘顶罪,想借这机会让志宜休妻,另攀富贵,这下可好,两门姻亲都保不住,将来达宜、志宜想要再娶贵女,无疑痴人说梦。”
曹媪也笑:“可不是这话,秦娘子虽然对族人尤其嫡宗有些蛮傲,在翁姑面前却始终恭顺,娘家不过略有波折,竟落得这样下场,仆也甚为秦娘子不平抱屈,沈娘子往常看着虽然温和有礼,不想却凉薄如斯,才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眼下虽还未闹出结果,可柳郎主有把柄在两家姻亲手上,若真不依不饶,传扬得人尽皆知不可收场,御史们还有不落井下石之理?柳郎主只有妥协,才可能保住自身及儿子们官职。”
十一娘大以为然。
果然就在当日傍晚,曹媪又打听来最新进展:“沈家到底还是略有退让,没大张旗鼓把笨重器物拉走,只清点了文契细软,算是给亲仁坊留了些颜面,武威伯府也如愿拿到和离书,并将八娘接走……只不过,荧小娘子生母却当着武威伯夫人面前出言不逊,大约不知就里,还以为荧小娘子是被秦娘子害杀,被武威伯夫人当面拆穿后,那侍妾发起疯来,竟然掌掴主母。”
十一娘:……这侍妾还真有血性,看来柳志宜果然宠纵过度,秦氏那样一个脾性竟能容忍多年,当真不容易。
她忍不住问道:“难道柳世父竟眼看生母受辱?”
虽柳直一支被出族,不过柳志宜始终还算长辈,十一娘也不知道他眼下官职,称声世父并不为过,再缀上姓氏,就区别开来是外人还是亲族了。
曹媪眉弯眼笑:“柳郎主要将侍妾发卖,柳郎君却不愿,为个侍妾膝跪求情,正闹着,侍妾却昏厥过去,柳郎君顾不得太多,亲自跑出去请医,哪知等他回来,侍妾已经受了杖责……”说到这里,曹媪略微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直话直说。
十一娘立即转过脸去眼巴巴看着韦太夫人。
太夫人失笑,瞪了她一眼,却示意曹媪实说。
“原来那侍妾竟然有了身孕,可惜挨了杖责,当场就见红……”
“哎呀!”十一娘惊叹一声,当然没再发表看法。
“柳郎君心痛不已,为此又与柳郎主闹了一场,柳主薄原本就觉自己是受了弟弟一房连累,心里气愤,就借这碴教训弟弟不孝,兄弟两个大打出手。”
这还真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亲仁坊那边闹得是鸡犬不宁,柳氏宗宅内部也小有波动,主要是因为乔氏。
做为帮凶同谋,乔氏已经得了太夫人一句“休弃”处治,她自然不依不饶,叫嚣着自己有“三不去”——曾为翁爹柳正守丧三年。
太夫人与她私谈时,和颜悦色“普法”——大周律定,虽有三不去,然恶疾及奸者不在此列,你若坚持不肯下堂,难道是欲患恶疾?
乔氏被吓得不轻,当晚就不敢再用饮食,忍饥挨渴等着柳拾遗回府,才哭嚎诉屈,说是太夫人欲借机处治她,意在让柳拾遗失去靠山倚仗任由拿捏,期待柳拾遗能坚挺地庇护她这回有惊无险渡过难关——婆母可没直接休弃儿媳权力,柳拾遗倘若不写休书,婆母也无可奈何。
乔氏这时已经顾不得什么中馈族权了,考虑到自己生命安全,建议柳拾遗提出分家,既然婆母能容柳仕宜这个庶子分居别过,大约也巴不得柳拾遗彻底离开嫡宗。
为了说服柳拾遗,乔氏甚至提起了一贯视若不见置之不闻的“亲婆母”:“翁爹故世不久,阿家便将庶母送去田庄,任由庶母挨苦受累,倘若夫君分居别过,咱们也好趁机将庶母接回奉养……夫君莫担忧,一切不过权宜之计,待得姨母与郡王妃在太后跟前进言,夫君入主政事堂也是指日可待,到时夫君成了国相,族人哪里还敢小觑。”
柳拾遗是什么人,哪里会受乔氏蛊惑,简直没被这番话憋出内伤来,他轻轻抚开乔氏:“你上回设计四娘,已经开罪了长兄,更将母亲置于不义,你这番行为,置我于母亲厌弃长兄记恨之境,倘若我这时为保你,再与母兄作对,将来还能在京兆柳立足?难道你要让我步亲仁坊后尘才算心满意足?”
乔氏杏眼圆瞪,不敢置信柳拾遗竟然胆敢忘恩负义!
“你别忘了,你有今日……”
“这话娘子今后还是莫提才好,我宁愿丢官去职,也不能沦落到被家族所弃地步。”柳拾遗冷笑:“你这些年来做过多少不齿之事,心知肚明,我对你,早已忍无可忍。”
可他到底还是轻叹:“看在儿女面上,我也不忍将你休弃,更不论伤你性命,因此,还是和离罢。”
于是荧玉死后第三日……
一大早十一娘就听曹媪入内禀报:“乔娘子欲往咸宜观。”
韦太夫人轻笑:“无妨,让她去罢。”
第117章 真正跋扈不孝
虽是荼蘼花事了,正值茉莉含羞时。
淡了姹紫嫣红,不减暗香浮沉。
含象殿里琉璃亭中,软榻之上牙席已经替代暖衾,于是那金鸭扁嘴里吐出的丝丝香息更加清雅几分,纵然冰鼎还未贡上,炭炉早已经不见踪迹了。
罗袖微挽,露出丰腴玉腕,指上红宝金环光泽萋斐,手中那支画笔,蕴尽甜腻,落处鲜艳浮涨,画的是一株牡丹。
而作画之人,全神贯注,一笔过去,眉心随之或蹙或张。
在旁宫人尽皆摒住呼息,生怕口鼻呼出浑浊之气污染了画作一般。
这样气氛,不由让拾阶而上的春莺好多为难,她踌躇片刻,终于还是轻轻一声:“太后。”
于是画笔终于搁置,宫人们这才放心呼出一口长气来,惊飞了雕栏上原本好整以睱的一只红尾蜓。
得知小妹莲池求见,太后终于没有作画的闲心,摆摆手让人收拾,呈上浆饮鲜果来。
小韦氏来得颇为气势汹汹,步伐踩在玉阶上铿锵有力,说话时更显激愤怒火:“阿姐,韦滨往竟要害乔氏性命,你可得作主!”居然是连四姐都不称呼一声了,直呼太夫人名字起来。
紧接着就噼里啪啦为乔氏告了一通恶状,倒也把柳直杀孙的事说得七七八八。
“死个孽庶而已,韦滨往借机打压庶弟我也懒得理会,横竖柳直那人也不值得可怜,可这与乔氏何干?韦滨往竟然威胁她自请下堂,否则就要让她身染恶疾,最让人气愤是柳信宜,也和嫡母一个鼻孔出气,话说得好听,和离!也不看看乔氏出身……”
“乔氏什么出身?”太后终于不耐烦,在打断小妹的话同时,大好心情不再,戾气瞬间染上眉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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