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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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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氏什么出身?”太后终于不耐烦,在打断小妹的话同时,大好心情不再,戾气瞬间染上眉梢:“大姓落魄,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嫁得信宜已是她几世修来,还敢自视矝贵,简直愚蠢透顶!为一己私利,置大局不顾,柳直是个什么货色?那是小崔氏铁忠!若不是看着柳直一支愚昧,不值得我动手清除,你以为他们还能嚣张至今?乔氏竟然还想助柳直掌握族权,不自量力也得有个限度吧,她以为她是谁?”
  小韦氏目瞪口呆:“可是阿姐,乔氏毕竟是咱们同盟。”
  “她是哪门子同盟,她只是棋子。”太后微抬眼角看向小韦氏:“而且现在甚至沦为废棋,不过我并不觉得意外,棋子布得太多,总有一些废弃。而四妹等于我们而言,却是应当争取之棋子,一枚废棋与一枚尚未得手之棋,孰重孰轻不需要我再多剖析了罢,莲池,莫以为我们现在就能安枕无忧。遇事切忌大包大揽,尤其乔氏这类,犯不着理会。”
  太后懒懒挥一挥手:“倒是柳直出族,还算一件惊喜,证明四妹终于有所妥协了……至于信宜,他有这样决断也是情理当中,他本就厌烦乔氏,又怎会因为乔氏而得罪嫡母?”
  小韦氏完全张口结舌了。
  “我了解四妹,仅为四娘那桩事,她还不至于介怀乔氏,之所以趁此时机发难,无非是因为已经与誉宜生隙,故而才会争取信宜罢了,我若预料不错,等和离之后,不久四妹便将撮合信宜与班十五娘再续前缘。”
  小韦氏不由磨牙:“柳氏满门都不是东西,乔氏到底也曾为柳信宜生儿育女。”
  “哪个女人不会生儿育女?”太后嗤笑道:“得,诸如此类我也懒得与你分辩,不过你可得给我听好,警告乔氏,莫再惹是生非,若她再与班十五娘起了争执,也只是自取其辱,棋子就该有棋子自觉,不要那样自以为是,我接下来还要用刘玄清,在这关头,乔氏必须消停,倘若她不生事,将来我也许还会再撮合一门良缘,倘若她不知好歹……”
  太后没有接着往下说,不过阴冷的眼神已经不需要再用言语注释了。
  于是柳拾遗就这样顺顺利利与乔氏和离,响动轻微得几近无声无息。
  唯一“响动”是发生在和氏母子三人身上,她们刚到京都不久,还没完全从突然安适富贵的生活里踏实下来,美梦就被打破,被十分友好地“请出”了柳氏宗宅,和氏尚觉不敢置信,乔娇就跳上了脚:“姑丈怎能如此无情无义?姑母好歹也为他生有子女,姑母,难道你就甘心?姑丈既然这样绝情,咱们怎能容忍柳氏好过,莫不如向太后进言,将柳氏一族抄家斩首!”
  这话音才落,脸上就挨了一个大耳刮,不过相隔几日,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的乔氏总算找到一个发泄缺口,愤怒顿时汹涌而出:“你以为你是谁?就敢大言不惭!给我管好你这张嘴,仔细一个不慎,丢你一条性命不关要紧,连累一家满门遭殃时才晓得厉害。”
  乔娇挨了一巴掌,眼珠子都被怒火烧得通红,这位才真正是个跋扈不孝不知天高地厚者,当初眼看父母对祖母动辄顶撞,她也胆敢挽着袖子落井下石,乔大舅为了说服母亲修书予乔氏索要更多“贴补”,历来不少软硬兼施,但始终还是限于语言罢了,乔娇却敢为了逼迫祖母动笔,断其饮食,声称家中困难已无米下锅,倘若祖母不愿说服姑母援助,只能忍饥挨饿。
  乔母是个软懦脾性,却十分顾念女儿,晓得儿子一家贪得无厌,不肯为女儿再添烦难,纵然对子孙不孝心怀气愤,然则只为“家丑不可外扬”几字,也只能隐忍。
  到底还是乔娇长兄看着不妥,教训了乔娇,才没真让祖母饮食无着,然而乔大舅与和氏这对父母反而因此厌恶长子,不过是因长媳娘家在蒲州还算殷实,隔得近打起秋风来也顺手,为这点子好处,才容忍长子夫妇。
  乔娇一贯得父母宠纵,这时哪里能忍乔氏打骂威胁,哭嚎起来扑上前去,鼻涕眼泪抹了乔氏满身:“姑母对我一个晚辈倒是凶狠,怎么就能忍柳家欺辱?咱们千里迢迢来京都,没受到姑母多少照顾,我不过为姑母不平,却反而挨了耳光……”一番抱怨不休撒泼混闹,反搞得乔氏狼狈不堪。
  其实乔氏原本也不是真正得到教训甘心忍辱,她从姨母刘玄清口里得知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之后,就险些没将咸宜观拆了,对柳信宜破口大骂不说,再次将班十五娘也牵涉进来,坚信是因为班氏挑唆离间又有勾引之行,才造成柳信宜这般薄情寡义,班氏分明等着她与柳信宜和离,好再续前缘,于是咬牙切齿要闹去班家,将班十五娘这个淫妇千刀万剐。
  刘玄清怕的就是外甥女存着这样心思,她也十分恼火。
  为了让乔氏高攀显望,自己可没少废心思,却不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因此受了郡王妃数落,这一切无非是因为乔氏愚笨,十年间,非但为婆母不容,连自家男人都无能笼络,柳信宜但凡对乔氏还存一丝半点情份,也不可能听从太夫人逼迫。
  更何况太后还有警告——万万不容乔氏再惹是生非。
  刘玄清只好恩威并重安抚乔氏,长篇大论一番,才略微安抚乔氏情绪,然而她终究不甚放心,不敢再留乔氏待在长安,是以提出让乔氏暂归蒲州,待太后大事告成,再考虑将来如何。
  乔氏哪里会甘心,然则也没其余办法,心情正焦躁,听到乔娇那番不知天高地厚言论才忍不住动手。
  哪知乔娇却不依不饶起来,和氏却还坐壁上观,半点没有劝阻。
  “阿嫂莫不以为我离了柳家,从此就只有受你拿捏?眼看着女儿不敬长辈竟不出言训斥!我实话告诉你,这回之所以忍辱,全为太后大事打算,太后可对姨母承诺在前,终有一日会替我讨回公道,就算再回不去京兆柳,京都也不是没有其余显望,阿嫂今日有这样心思,将来可别后悔!”
  和氏听这话后,方才劝阻乔娇,可待母子三人商量应对时,乔娇大言不惭:“阿母,何必受姑母威胁?她一个和离妇,将来还能如何,即便再嫁,又有哪家显望愿娶。”
  “得了,你也忍着些气罢,有你姨祖在,也说不定将来……”和氏只为乔令叹气:“原本以为这回来京都,令儿总能立足,将来才有利于仕途,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再回蒲州,我只担心耽搁了你。”
  乔令根本没打算就这样毫无作为返回蒲州,不由说道:“儿子打听了一番,原是姨祖母担心姑母生事,才打算让姑母返回蒲州,却也没有要求我们一并返回,因而儿子想来……莫如阿母先与姑母回去,将儿子与阿妹留在咸宜观,阿母,阿妹那话也有道理,姑母毕竟到这样年岁,将来即便有姨祖提携再嫁显望,又能有多少益处?莫不如,将这机会留给阿妹。”
  乔娇受这提醒两眼发亮,连忙附和:“可不如此,姑母这回行此恶事,难保将来柳家不会张扬,她一个和离妇,又人老花黄,名声还不好,哪家高门显望愿娶?即便是有郡王妃做媒,对方势必也是早有元配子女双全,姑母那手段,怎能掌控?我到底还是清清白白闺秀,岂不比姑母更多机会?观主是姑母姨母,难道就不是阿父姨母,怎么会只考虑姑母而置咱们不顾?要说这些年来,姑母占着显望贵妇之尊,可也没怎么顾及咱们,到这地步,咱们何必还眼看好处让姑母独占,天下就没这样道理。”
  儿子女儿这番蛊惑,让和氏大为动心。
  乔氏这时却全然不想她今后面临的凄凉处境,尚自咬牙切齿,掰着手指挨着数死仇——柳信宜与班十五娘这对奸夫淫妇、韦太夫人老虔婆、柳直夫妻一双落水狗——她已经等不及为“死仇”们规划将来种种罪有应得。
第118章 晋王回宫
  数日之间,京兆柳氏族中风浪迭生,一支出族,三房和离,然而却并没有闹得市坊皆闻,当然是因为柳直与乔氏不得不隐忍,无论嫡宗抑或秦、沈两家也秉持息事宁人态度,都没有声张传扬,是以也只有当事人几家亲近故交略有耳闻而已。
  不过在柳氏族内,这事情当然隐瞒不住,可因为长辈们都得了族老叮嘱,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是以叮嘱晚辈们莫要私下议论,总体上看来依然还是风平浪静。
  及到屈辱不甘的乔氏与满腹计较的和氏这对姑嫂终于被刘玄清送出咸宜观启行往蒲州祖籍,前往富平西岭祭告天地主持太后陵动土开工仪式的天子贺衍也终于归来京都,贺烨打听到兄长卤薄这日午后即能返宫,一大清早,总算是开口向三郎柳彦辞行。
  柳家上下彻底松了口气——总算有惊无险将晋王送走,除了萧小九险伤,没要闹出其余祸事——至于金盏被晋王逼供削断一指的事,当然可以忽略不计。
  也直到出了柳宅大门,内侍江迂一口长气才缓缓吐出,不过他仍然没有彻底安心,小声提醒主人:“大王,为保万全,莫不等到圣人回宫后再归。”
  贺烨踏着金鞍,挽着马缰,闻言轻轻一笑:“不需如此,若是只有半昼时间我还防不住肖小算计,这样无用也活该受死了。”
  然而这位金枝玉叶心情到底不曾放松,因为他十分明白,纵然这回避祸逃免受太后暗算,不过到底也露出痕迹来,要想彻底打消太后怀疑暂时转危为安,回宫之后如何应对才是关键,另外就是那个叫做霁德的宫人,简直就是一根毒刺,该得想个法子剔除才好。
  待回宫之后,一贯不守礼矩的晋王照常没往含象殿,堂而皇之回到紫宸殿,经过他往常听学的书房,正巧看见教授陆正明满面怒火出来,贺烨反而瞪大了眼,又惊又疑地咋呼:“陆公怎么在这儿?”
  陆正明猛然受这一声咋呼,更觉无限憋屈,他本是国子监司业,精通经史满腹才学,极受学子们尊崇,历来执教严厉不苟言笑,也从来没有学生敢在他面前荒嬉不敬,无奈受天子令下教授贺烨,竟然遭这顽劣拳脚相向,更不提寻常冷嘲热讽顶撞调侃,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陆正明起初也欲向圣人直谏,请求对晋王严加管教,然而却被毛维等劝阻——
  “陆公,在你之前,晋王已经打伤过三名教授,圣人回回只是称歉安抚,却一次不曾严惩晋王,太后看不过去,欲斥罚晋王,圣人却称晋王年少气盛需得缓缓引教,万万不能过于急躁,一昧庇纵。纵然你上本谏言,怕是也无济于事,不如万事顺着晋王罢休。”
  陆正明仔细一想,倒也是这道理,圣人固然时有诏问晋王学业进展,他以实言告之,天子听闻晋王完全不受教诲,也只是唉声叹气,反复叮嘱需得耐心,待晋王年纪渐长就会明白师长苦心,压根没有责备拘束晋王的意图。
  故而陆正明也懒得再在晋王身上尽职尽责,纵然晋王伏案大睡鼾声震天,他也只顾照本宣科,课时一终就拂袖而去。
  可心里却不无憋屈,尤其是当好些时日不见的学生居然还好意思问他“为何在此”!
  陆正明纵然惧惮晋王暴戾,然而这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硬梆梆答道:“臣奉圣令,于每日辰、未二时教习大王经史,大王虽这半月不告缺堂,臣却不能有违圣令。”
  贺烨非但不觉抱歉,眼睛再瞪大了几分:“难道我都不见人影,陆公还日日来紫宸殿对着虚空授课不成。”说完倒是抱拳浅浅一揖:“服,大王我这回可真服气,陆公之迂腐果然到了让人五体投地境界。”
  这话险些没把陆正明气得喷出一口老血,喉结也滚动了好几下,到底是忍住恼火:“大王既已回宫,莫忘下昼未课,臣暂且告辞。”拂袖而去。
  居然还惦记着未课!晋王“啧啧”两声,暗忖陆正明这耐性可真算登峰造极,不过他受这奇耻大辱却没捅去含象殿,说明根本不知道向太后求情就能免却这桩棘手差事,太后竟然也没插手干脆劝说陆正明停课,看来陆正明果为天子忠臣,至少现在还未曾投诚太后党,倒不比谢、毛一流眉目可憎。
  不远处几个宦官,见晋王与江迂归来,齐刷刷松一口气,一拥而前奉承讨好,哄得晋王眉开眼笑后才小心翼翼禀报太后有令,待晋王归来即往含象殿。
  于是贺烨只来及换了一身衣裳,便被江迂陪侍着去见太后。
  当然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仿佛他从来没有擅自离宫,在外头一住半月。
  “说说罢,这段时日你为何去了柳府?”太后的语气倒也不显愤怒,几分漫不经心。
  贺烨越发嬉皮笑脸:“往常阿兄在宫里,哪一日不督促我文教武功,骑射也就罢了,好歹我还乐意,只觉辰、未二课索然无味烦不胜烦,阿兄这回往富平,我只觉心花怒放,又兼好些时候不曾去市坊游玩,哪里还坐得住……本是听说李十九郎弄了个击鞠赛,就想去凑凑热闹,不想正遇柳三郎与及恩侯世子戗争,两个男子跟妇人一样比谁舌头长……”
  这日可巧元贤妃被赦禁足,正在太后跟前讨好,听见晋王如此形容自家兄弟,眼睛里恨不得能甩出飞刀来。
  贺烨浑然不觉:“我看不过眼,就让他们以毬技一决胜负,元力看上去臂粗腰圆孔武有力,又长着年岁,居然不敌柳三郎,我一问之下,才晓得柳府里养着几个毬技出众武师,一时兴起,心说横竖阿兄不在宫内,也犯不着再听陆正明聒躁,为了避他,干脆就在柳府精进骑射、毬技,也算遵循阿兄教导勤练武功。”
  元贤妃忍不住插嘴:“即使如此,晋王好歹也应知会太后一声。”
  贺烨将眼一瞪:“与你何干!你算什么东西,竟也敢对本大王说教?”继而才讨好太后:“阿母,我晓得倘若直说,阿母必定不允,势必拘我如常听教,不过阿母,官员还有休沐及年节呢,我却只能待到阿兄出行才得自由,岂不可怜?阿母慈和,必不会听长舌妇挑是生非怪罪予我。”
  太后:……
  最终也只得冷哼:“你回来得倒也及时。”
  贺烨唇红齿白一笑:“交待江迂一直打听着,晓得阿兄今日回宫,我怎么也得前往迎候呀,半月不见,其实也挂念阿兄得紧。”
  太后又问:“这些时日以来在柳府可还习惯,没与人争执闯什么祸事罢?”
  “那哪能呀,好歹也是贵妃娘家,就算看贵妃面子上我也得宽谅几分不是?再者我与柳三郎相处下来还觉投契,他骑射的确不俗,毬技也好,为人也谦和,不像某些人那样自以为是……只不过有个寄居柳府亲戚,萧家九郎,年纪小小颇为狂妄,竟敢说我不学无术,我本来有心教训他,哪知他运气好,逃过一劫。”稍微提了这件事后,贺烨又立即绘声绘色说起柳直闹出那场风波,演绎得那叫一个跌荡起伏。
  太后却抓住关键:“显望闺秀们寻常听学多在后宅,怎么你竟能见闻事发经过?”
  “我也不知那是内宅,那日三郎出门去了,我因为无聊正泛舟水上,却被一门阻挡,干脆就翻墙过去,想看墙内是处什么所在。”贺烨早盘算好说法:“哪知道就听见有个丫头大言不惭,说要当我王妃,我心里那叫一个窝火,这才想看丫头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没想到,就撞破了这么一件热闹,真真有意思,阿母,你是不知当时情境,唇枪舌战呀,尤其是那柳十一娘,强记也还罢了,嘴巴却比大她一轮者还厉害几倍,说得她那堂姐哑口无言……我总不能眼见贵妃家人吃亏,再说柳直那厮竟然敢用本大王利诱孙女也确实狂妄,这才出面教训。”
  紧跟着就说起柳直那番丑态百出,贺烨险些没有捧腹大笑。
  太后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不轻不重敲了一下贺烨脑门:“莫要没大没小,难道你就未听说当年你外王父与柳宁向甚是交好,论来柳宁向也算长者。”
  贺烨顿时瞪大了眼:“还有这事?这我可真不知道,早知如此,就袖手不管了,横竖太夫人祖孙这样本事,柳直也占不得便宜……不过柳直若真与外王父交好,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当时只冲我吹胡子瞪眼发火,我还以为他看我不顺眼呢。”
  倘若贺烨存心与崔家划清界限,这时势必会表明心志说道诸如即使崔家与柳直交好他也不会罔顾事实这等冠冕堂皇之辞,这就与一贯顽劣脾性不符,未免蹊跷,然则贺烨竟有些懊恼起来:“那些话我都说了出去,柳直自己也认了罪,当日就被决定出族,我没道理改口,或许……要不我去求贵妃,让她说说情挽回出族一事?”
  说完竟就准备雷厉风行,才被太后一把拉住:“行了,这事你就别再掺和。”
  太后心头的怀疑自然没有这样容易打消,贺烨也明白自己所作所为只能是不让太后更添疑心而已,关键是江迂接下来的应对。
  于是他只小小缠磨一阵,便说要去宫门迎候天子卤薄,有意让太后及时盘问江迂。
第119章 贵妃出手
  天子回銮,清静了半月的紫宸殿又重新热闹起来,无论眼下是否贺衍掌理国政,政事堂诸位官员们还是要做做样子,尤其是半月以来肩负监国重任的谢、韦二相,都要在第一时间往紫宸殿上禀事务,至于贺衍有没有闲心细听,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紫兰殿里,柳贵妃才刚满面不耐地交待宫人打发听闻圣人回宫迫不及待前来奉承讨好,以期争取伴驾机会的两个宝林,丝毫不担心自己这样行为太过盛势凌人。
  这时已经临近夏至,未正过后,日晒青瓦上已经有了炎意,贵妃挽着懒懒倭堕,细密乌丝唯有一支白玉云头簪佩饰,一件轻纱袒领月白衫,使得胸前莹白展露,两条玉臂若隐,越发衬得轻倚凉榻的姿态不尽懒散,手里团扇有下没下慢摇,似乎闭目养神,又似乎正专心凝听隔水凉亭里传来的琴瑟丝竹。
  这处侍奉的宫人并不多,两个站在门外,一个跪坐茶案边上,大约都甚是明白主人一贯脾性,即便是心腹,也不曾多嘴劝解贵妃多少还需应酬其余妃嫔,回回让人吃闭门羹的行为似乎过于傲慢。
  她们的主人,从来都是这样坦荡冷傲,一点不会虚以委蛇。
  可是当听闻圣人正往这儿来,宫人们当然不敢怠慢,这才再次打扰了贵妃享受这清静安适。
  “眼下什么时辰?”贵妃一边往居卧处走,一边问道,听报得“未及申时”才蹙了眉头——圣人回宫也才一个时辰有余,怎么就能脱身?想必是……根本没有仔细过问半月以来国政。
  贵妃轻轻摇头,这也是当然罢,三年以来,天子都是如此,自己怎么会寄望他走了一趟富平归来就痛改前非呢。
  见贵妃竟然是要更衣梳妆,终于有个宫人忍不住提醒:“圣人只怕已到殿前,贵妃莫不如只略添几枚发饰。”
  然而贵妃想的则是,发饰添不添其实次要,总不能穿着这身见驾,袒胸露臂也太不像样。
  实在这几年间,贵妃虽然“宠冠后宫”,天子却一次没来紫兰殿,都是贵妃往紫宸殿见驾,宫人们尽都不知贵妃与天子“相处模式”,这也是常理,只怕普天之下,也没人会想到贵妃竟然还是处子身。
  “无妨,交待宫婢服侍圣人小坐片刻饮茶消暑即好。”贵妃漫不经心。
  宫人呆怔——居然让天子等候,主人还真是……那两个宝林吃的闭门羹受的些微冷待实在不值一提了。
  略施脂粉,轻画柳眉,发上插了一把桃花梳,再添一支凤尾步摇,衣裳倒是换了一套正正经经的交领襦裙,春光严实遮起,甚至还罩了件隐花大袖衫,端庄得体却不失轻灵飘逸。
  这番下来,也耗废两刻余。
  可当贵妃重新露面时,天子贺衍却没有半点焦急不满,规规矩矩跽坐在早先贵妃乘凉之殿阁里,并没让宫人侍候,而是自己动手烹茶,可仔细一看,眉心却不舒张,似乎正为什么事烦恼着。
  “圣人怎么这时来此?”贵妃问道,正要往国政上引,天子却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霁善之事察得如何?究竟是谁与这贱婢串通?”
  原来天子还没将这事抛之脑后。
  如此,事情总算还有转机,不至于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贵妃微微一笑:“原本已经从霁善口中问出了同谋,妾身正要细察,圣人却为太后陵寝一事去了富平,圣驾才启,太后便将霁善调走亲自审问,交待妾身安心在紫兰殿静养,莫太操心宫务……妾身不敢违令,不过想着到底是圣人交待在先,也不敢完全置之不问,只暗下关切着……但霁善当晚就因挨不住酷刑,听说触壁自尽了。”
  天子完全忽略了太后的插手,只追问道:“同谋者是谁?”
  “霁德。”贵妃毫不犹豫吐出这两个字。
  天子蹙眉,似乎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紫宸殿宫人,准确说来,是晋王身边宫人。”
  “不,不,”天子连连摇头:“这事万万不可能与烨弟有关,阿弟虽胡闹,但也晓得是非轻重。”
  贵妃简直没忍住将“愚蠢”二字脱口而出,急促呼吸两声,只好端起酪浆来平复心情。
  “阿姐可有将霁德扣审?”贺衍又问。
  贵妃喝了满满一盏酪浆,觉得喉咙总算不至于冒火,才冷笑两声:“圣人不在宫中,妾身可不敢贸然行事,否则只怕圣人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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