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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5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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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住,微笑地说着告别的话,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暖,以及轻松。
  “天将欲雪,六兄早些辞宫才好。”
  晦暗的天光,此时被女子温暖的笑意,骤然点亮一般。
  “迟些我还要与圣上商议几件事务。”陆离也笑着,只是将一只手,握紧了藏在腰后。
  他说:“恭送皇后。”
  离开僻静之处,四围两旁有了来往的宫人,他们之间,又当恢复到皇后与臣子的关系。
  却忽有更猛一阵北风,不知卷来哪里的暗香,这浮香缠绵,似上苍眷顾,用如此不露声色的方式,拉近两人之间,须臾将远的距离。
  至少还有这一刻,他像是将她莽撞地拥进怀里,丝丝浮香,皆源自她的发鬓衿袖。
  他不是第一次目送她离开了。
  但这次他想让她有所察觉。
  十一娘并未多想,将陆离这时的情绪,如往昔一般视为礼让,她转身,直到数十步之外,才似有感应,蓦然回首,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还在那个岔道,一步也未曾移动。
  心中忽然有惊慌的感觉,像坚钉刺入肺腑,裂痕微不可见,但锋锐的蔓延如同蛛网布裂。
  十一娘几乎忍不住转向,但这时,却看见那个身影终于渐行渐远,更远的地方,有贺烨那身明黄的朝服,在残冬凋肃的景色里,显得如此鲜明。
  说不出的情绪,恐慌又像是晦涩,荒谬又像是警醒,让她,到底还是选择了离开。
  她想,陆哥说得对,我是当真迷失了,理智时时提醒着我必须一往直前,但情感却让我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我不应如此的,已经到了这一步,我怎能允许前功尽弃?我没有输,韦太后只是暂时得意而已,我明明洞穿她一切阴谋,所以我仍然运筹帷幄,不应杞人忧天。
  此时的十一娘依然不肯听陆离的劝告,她拒绝直面自己的内心。
  她身上担负的仇恨,比齐昭仪更加沉重,所以她应当比齐昭仪更加清醒。
  贺烨此时也正望着十一娘的背影,越走越模糊,直至消失在径道曲折处。
  “绚之意欲辞宫了?”
  多此一举的问话,其实已经泄露孤独无助的帝王,想要促膝长谈的心情。
  陆离摇头笑道:“是,臣不耐风寒,这便请辞。”
  肩上立即挨了贺烨一拳。
  “别跟我装模作样!”
  陆离心中“悲苦”:“圣上,微臣病弱之躯,可扛不住龙拳捶打。”
  贺烨却顿减郁闷,嘿然道:“绚之扛不住拳打脚踢,酒肉款待总扛得住吧?”忽又意识到陆离这时的身体,怕也扛不住纵酒豪饮,一挥手,再显大度:“酒你也别喝了,以茶陪随便好,免得皇后知闻,再埋怨我不近不情。”
  因提到“皇后”二字,仿佛极其不悦,皱着鼻梁哼哼两声,甩着手扬长而去。
  陆离无语。
  陛下如此外强中干,自觉有趣否?
  陆离其实不想以茶代酒,但他这时身体,又的确难受烈饮,亦只能看着皇帝陛下酒入愁肠,佯作半醉,借酒发挥。
  把十一娘自入冬以来,往他心头添堵的事倒是倾泄了个清楚明白。
  “绚之,那时是你说,十一娘甚是厌烦勾心斗角,争风吃醋,骨子里极为恶鄙姬妾成群。我信以为真……罢,我也不是想埋怨你,据我观察,确然十一娘也甚鄙恶男子风流多情,莫说阮岭,便连贺湛,不过就是婚前四处留情,自从婚后,表面看来仍然放荡,实则后宅也没纳姬妾,然而十一娘,对他仍然常有督诫,就怕他冷落正妻,负心薄情。”
  贺烨将酒杯重重一顿:“我与十一娘,成婚时的确关于利益,说是政治联姻也不为过,我也承认,在此之前,确然行为过那啥……可自从我认定十一娘,为得她真情回报,便再无与旁人行为过苟且之事,十载以来,十一娘心知肚明,总该信任我不会负心,怎料到,她竟会……先有端婕妤,后来竟还想促成我与齐昭仪!”
  像个怨妇一般的皇帝,陆离实在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但他这回,也免不得再行长舌打探之事了:“那么圣上与端婕妤……”
  “十一娘只要调阅彤史录薄,便知真相,可她,竟然连这也懒怠!”贺烨咬牙切齿。
  好吧,陆离只能表示同情。
  “臣近日以来,虽闭门养病,却也听闻风言风语,都道圣上已经移情,臣虽不信,奈何旁人却均有笃断,又的确端婕妤乃获圣上册封,圣上可知世人为何坚信不疑?”
  “我之所以册封,还不是因为答应十一娘,她无论要求什么,我都会满足!”贺烨满腹牢骚,大觉委屈。
  “臣提起此事,并非质疑圣上行为,而是想对圣上说明,世人只凭一纸册封,便深信圣上喜新厌旧,足见人心认定,帝王之情,原本便朝不保夕。”陆离摇头道:“恕臣直言,未知圣上认为,仁宗帝当初对裴后,可为一往情深?”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阿兄对裴后用情至深。”
  “可裴郑二族获灭门之罪,却乃仁宗皇帝处决。”陆离沉声道:“圣上或许会为仁宗帝辩解,坚持事涉谋逆,关系社稷,纵然仁宗帝钟情裴后,亦不能因私情而姑息大恶。这便证明,身为帝王,取舍不能只重私情,那么,十一娘既是皇后,圣上又怎能要求她如普通女子般,只顾男女之情,而无视君国社稷?”
  “倘若十一娘真是这样一个不顾大局者,圣上可还会对她一往情深?”
  “圣上今日置酒,非以君臣之礼,而为知交之情,便恕臣也不再拘束君臣之道,或许才能为圣上开释这道难题。”
  “圣上既想为青史丹书上,一代贤君,还天下治盛之世,又想效仿山野闲散,至情至性之士,不论厉害权谋,但得知心一人,愿如闲云野鹤厮守终生,臣虽深知圣上性情,故并不认定圣上此乃不切实际之念,但只怕世上多数人,闻知都会一笑置之,说到底,圣上虽有决心,却连世人都不能打动,更何况十一娘?”
  “十一娘为何不敢纵情,还望圣上深思,圣上确否做到言出必行。”
  “圣上是否做到,对十一娘全无猜忌?”
  连我这旁人,都能看出十一娘已然动情,可天子你,不是仍然当局者谜?
  “至亲至疏夫妻,庸凡尚且如此,更何况帝后?十一娘能尽皇后之职,已不容易,圣上有无自问,究竟需要是皇后,抑或情人?若不能两全,又当如何?圣上君父,德宗皇帝,至少没有因为崔后举荐其余嫔妃,而如此怨愤。”
  所以陛下你,口口声声一往情深,有无自省,或许还不如令尊?
  皇帝因陆离这番话,僵怔当场。
  也不知他是否服气,但他却意识到另一点蹊跷及不合常理之处。
  “绚之今日入朝,究竟因为何事?”
  陆离也便肃色道:“当年,仁宗崩逝,臣劝诫圣上,必须隐忍以图后计之时,圣上承诺一事,今日臣入宫,便是索要圣上回报了!”
第1321章 死路即出路
  当晚,大雪终成饕虐之势。
  夜的沉寂之中,天地似只余这片呼簌之声,真论更时,其实正浅,观那把十二叶芙蓉铜漏,刻有滴露的叶瓣,刚好指向“戌”刻,廊檐下宫人置了熏笼,又在红炉上煨焙羊乳,靠火坐着赏雪,是跳脱贪玩的年纪,这时却也闷闷无心谈笑。
  暖室里十一娘已经拆散发髻,正看着司天台送来的新近推算出来的岁历,找到立春那日,正对绾芋笑道:“许是今岁最后一场大雪了。”
  这时的长安,气候更偏湿暖,虽多降雨雪,但严寒甚短,往往到立春,市坊便会逐渐回暖,便有春雪纷飞,多数也如轻絮飘尘,南风起时,吹面不寒。
  故立春之前的这时,也许便是一冬最冷的时候,待此场风饕雪虐渡过,严寒也就辞别人间。
  绾芋打起精神附和:“等雪停了,太液池边梅花便将盛放,好趁游玩,又临近新岁,殿下莫如商量淑妃,抽出一日空闲,置酒梅下,玩笑饮乐?”
  十一娘也知道最近蓬莱殿中的宫人,日子过得分外紧张消沉,她本是不喜郁愁的,看着旁人蹙眉苦脸亦觉压抑,故这时光,虽她其实并无玩乐的兴致,倒也愿意凑趣:“我听说端婕妤筹办诗社,有些不同于普通雅集,偶尔听宫人传诵社作诗词,多有妙趣情致之句,便常想着推广,也好教后宫之中多些意趣,你这提议更是提醒了我,确该择日,一来赏梅,二来诗酒。”
  绾芋原还想着得皇后首肯,再进谏言,提意赏梅酒宴邀请天子驾临,一听皇后偏偏记起端婕妤来,这话还如何说得出口?然蓬莱殿中,皇后待下虽说宽和,但一贯严禁众人挑事生非、煽动失和争执,就连绾芋、柔洁这样的掌事宫女,也不敢触律,她也只能在心底腹诽端婕妤忘恩负义、不识好歹,却不敢把这话抱怨出口。
  正不平,便见原本在廊庑下待令的一个小宫女,雀跃着直奔入室,绾芋责备的话不及出口,就听那宫女喜气洋洋禀报道:“恭喜殿下,圣上驾临。”
  十一娘正看着岁历考虑择个良辰吉日与嫔妃同乐,闻言怔了一怔。
  绾芋却立即也雀跃起来:“定是圣上看今日这场雪下得趁时,起意与殿下红炉焙酒共赏雪景,奴婢这便嘱咐内厨,准备好酒菜,不如送去玲珑台吧?那里既能避风,也不阻碍观赏雪景,便是因殿下节俭,玲珑台里未通地热,多置炭炉火盆便好。”
  听来像是提议,绾芋却并不待皇后首肯,话刚说完,转身便急着安排去了。
  看着一室宫人,个个都是精神一振萎靡顿扫,十一娘轻叹一声。
  天子已经许久不来蓬莱殿。
  虽说她并不因此冷落,便焦虑浮躁,更加不曾迁怒下人,她是日子照过、起居如常,但深宫就是这样,不仅嫔妃,便连宫人,也都指望着君帝的恩宠渡日,这可真是帝王喜怒之间,便主万千祸福。
  而她,当然也不能继续冷若冰霜。
  十一娘不想阻止雀跃的绾芋,但贺烨这时已经阔步而入,想是早便耳闻绾芋的话,表现得极为不解风情:“红炉焙酒就罢了,朕哪有这多空闲?还有一大堆公文需要批阅,皇后也无需折腾了,天气寒凉,早些安置才好,不过皇后书房,笔墨纸砚,借朕一用也罢。”
  话虽如此,十一娘哪里胆敢当真不管不顾?虽说不置酒宴,少不得亲自走一趟内厨,为看上去仍然没有彻底息怒还端着架子的皇帝陛下准备宵夜。
  贺烨又的确像是专程来蓬莱殿办公,只顾着埋首案牍,就连皇后亲自呈上饮食,他也有如囫囵吞枣,风卷残云般安置在肚腹,整晚除了公务必要的询商,一字废话没有,说话也是板着一张脸,不见一丝笑容。
  如深烟这样的小宫女,还不算熟谙天子性情,于是把那雀跃的心情,顿时又默默填灭了,蓬莱殿里气氛,在短暂的豁然开朗后,又再陷入愁云惨淡。
  绾芋见众人有若霜打,却仍信心十足,她也知道深烟如今,俨然是小宫女们的领队,故而特意开导:“不用担忧了,圣上既肯来蓬莱殿,便表示不再埋怨皇后,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抹不开脸面罢了,所谓打情骂俏,这夫妻之间,也不仅仅只限欢声笑语,才算和谐恩爱。”
  越把声量压沉:“圣上确然忙于政务,不能耽于玩乐,可你难道不曾留心,纵然如此,眼见着殿下在旁侍候笔墨,不肯先去歇息,圣上也大觉不忍,主动丢了公文,与殿下一同安置,待殿下睡沉了,圣上又再悄悄起身,继续批阅公文,如此体贴,情意何曾削减?咱们这些奴婢,便不用再担心了。”
  就此蓬莱殿的阴云,攸忽间便一扫而净——因为天子一连多日,都是驾幸蓬莱殿,风头正劲的端婕妤,又像是彻底被天子抛之脑后了。
  既连绾宇都能谙知天子情怀,十一娘当然不至于毫无感察,然她虽感觉到了贺烨有不计前嫌的迹象,却比众多宫人,更多几分清醒。
  他们之间,远远没有和好如初,她甚至能清晰触碰到贺烨心中的块垒,仍是坚硬的,并未逐渐消除,可他表面冷硬,又的确不失温情,甚至相比从前,这温情更添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有时她在睡梦之中,甚至都能感觉到枕边有双猜忌的目光打量注视,让她脊梁生寒,一下子就惊醒了。
  可回回当她暗暗证实时,却又见共枕男子,呼息深长如陷沉睡。
  这越是亲密的距离,隔阂却越发明显,十一娘怀疑他们永远都仅只如此了,贺烨的心,到底还是对她彻底闭合。
  可这一切,难道不是如她所求?论来她应该如释重负。
  可她的心情却日更沉重,有时连强颜欢笑都觉得格外吃力了。
  有时不由自主地便想起,大雪前的紫宸殿里,疏疏楠竹后的一处僻静馆舍,关于陆离的笃断,他道破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贺烨动情,只是不愿承认,也胆怯更多投入而已,十一娘此时不得不承认,一切确然已经被陆离洞穿。
  因为明明一切都如她计划一般,但她一点也不觉得轻松,有时她看着枕畔人佯睡的容颜,心中疼痛有如刀割,有时她甚至在考虑,当目的达成,她是否应当选择离开,她好像无法接受这时的贺烨,明明已经绝望,但仍不舍彻底背离,将所有喜怒所有情绪都敛藏的贺烨,再也不肯与她交心的男子。
  他们之间,已经病入膏肓,偏偏倍受折磨,却仍苟延残喘。
  这不是她认期许的人生,因为凝聚着太多的不甘,太多两难。
  无情方能洒脱,她明明深谙这个道理,却又深陷其中。
  有时她想:贺烨,我极懊悔,懊悔当时,为何选择了你成为我,复仇路上,必不可少一枚棋子,我一直坚信自己能够冷静如初,直到这时,我才明白,我远远没有自认的理智,如果我们从无交集,那该多好。
  贺烨,诸多牵绊让我也绝望了,我不知道,当我达成宿愿,还有没有勇气,与你,如此亲近却又疏离的生活,耗尽此生岁余。
  这样太艰难了,我们明明知道轻松的出路,为何还要留连在苦闷里,自讨苦吃?
  我曾经如此庆幸重获新生,因为这能让我赢得机会,一雪心头痛恨,那时我从未想过,复仇之后,当何去何从。
  或许,我自地狱来,应归地狱去。
  这也许才是我真正的出路,如果由我来斩断我们之间的牵绊与折磨,你也会赢得出路。
  真到那时候,就算怨恨,也希望你不要持续太久,我想我也许会把种种情由,归去之前,真正对你坦诚布公。
  我相信你,就算淡忘我,仍然会善待迟儿吧?
  迟儿可以不即皇位,我只希望他,在失去母亲之后,不要再失去父亲的怜爱。
  贺烨,你我原应路人,当我寄身于这具躯壳的一丝游魂,终于重归幽冥,我们也理当回到本初。
  再有来世,莫盼重逢。
  否则恩怨与爱恨,就当长此以往纠缠下去了,此生已成悔恨,下一个轮回里,我不愿再折磨你,所以,我祈求我们能够彻底错过。
  我很抱歉,贺烨,必须还要让你忍耐一些时候,在无望与希望之间,辗转受苦。
  我执念太深,你该恨我绝情辜负。
  所以,当一切归于尘土,当我离开,你一定要忘记我,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应插足你的人生轨迹,唯有忘却,才是你的出路。
  这样的想法自从萌生,顿时成为蓬勃之势。
  十一娘心中虽多牵绊,却在为此计划准备部署着。
  表现为对迟儿突然严厉,比江尚宫有过之而无不及,十一娘还记得这个孩子,幼拙之时对她的畏惧与疏远,她想如果不再给予迟儿太多慈爱,到那一日,当她辞别人世,迟儿或许便没有那么悲痛,随着时移日长,相对轻易的,就能把她忘记了。
  母亲对子女的爱护,原本也不应该大肆宣广,以求子女铭心刻骨,肝脑涂地的回报。
  十一娘对迟儿,也有太多愧疚。
  我不能陪伴你了,不能等到你足够坚强的时候,才经历生死永别。我是个狠心的母亲,将要丢下稚拙的儿子,独自参透人世的爱恨与悲苦,你漫长的生路,我不能陪伴,所以,我只希望,不要在你的生命中,留下太多难舍的痕迹,迟儿,我也希望,你能将我淡忘,我祈求接下来的人生,有很多人,都能取代我,给予你爱护,让你得到宽慰。
  淡忘才是最好的方式,不要怀念我,也不要怨恨我,我希望你以及你的父亲,都能得到解脱。
  我的孩子,我希望的仅仅是,你可以恣意愉悦的生活。
第1322章 生死岂能漠视
  新岁将至。
  皇后既生决别之意,于是干脆贪欢余生。
  更多的闲睱时光,她都耗废在了,与投契挚友,左右侍从,耽于玩乐的嗜好。
  但她还记得执念,故而并未冷落贺烨,她等待着复兴三年的新岁,当过这一节点,她与韦海池间胜负已分,虽有挂礙,却已到了时候步向出路,毕竟,她的人生,早在仁宗帝即位的第三年,便宣告终结。
  不应再有过多留念,以及贪心了。
  那场风雪注停,良辰吉日业已择定,这回十一娘没有叨扰圣驾,不过照样以中宫之权,支持嘉程筹办的诗社,她看着多少正值年华的女子,畅快抒发情怀,这一刻后宫深墙里,没有那么多年勾心斗角、权谋诡谲,每一张青春洋溢的笑脸,都在恣意欢快,十一娘不动声色,却暗暗关注嘉程。
  很有母仪天下的潜质,又或许,当真能够给予贺烨安慰。
  这样的两人,才该作龙凤姻缘,自己不过一缕冤魂,确该归于幽冥了。
  此生以怨恨为支柱,步步谋略的再过了二十年,她原本不该贪念欢娱静好。与韦海池同归于尽,才能还此世间,一片晴和。
  这晚因君王依然驾临,“借用”书房,十一娘自觉前往内厨,她甚至已经将贺烨的口味记录,作好离别之后,由他人代劳的准备。
  此段时间,贺烨的宵夜便更合胃口,皇后用无微不至的体贴,只求真相大白之后,贺烨尚不至于太多怨恨。
  怨恨是把双刃剑,重生之后,十一娘已经太多体会了,无论为了贺烨还是为了迟儿,她也必须致力消除怨恨。
  她从未想过,新岁未至,便会再次遭受生死永隔之痛。
  这晚备呈宵夜,十一娘见贺烨并未举箸,只是用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沉重的目光注视着她,那一刹那,她几乎认为贺烨已经洞穿了她暗藏的,决别的想法!
  “伊伊……”
  已是久违的称谓,然两字之后,贺烨又再沉默。
  “圣上?”十一娘忍不住狐疑,更生莫名的慌乱,也在这一刻洞穿了她的脏腑,突感有种无法承受的压力,从四面八方逼迫过来,她清楚的感知,一定是自己疏忽了什么,而这一疏忽有如致命。
  因为天子眼里,浓厚的悲痛,实在让她心惊胆颤。
  “伊伊。”贺烨靠近,握住十一娘的手,终究将噩耗坦布——
  “绚之,过世了。”
  ——
  非皇家的普通人去世,没有资格触响丧钟,可一路之上,除了车轮辄轧过地面的声响,十一娘的耳畔,却分明有轰鸣,一声声,声声如霹,震响她耳畔,天地之间。
  噩耗夜传深宫,岂止晴天霹雳足以形容?十一娘甚至不记得自己略微恢复清醒后,说了什么,但她这时是一袭宦官的妆扮,陪随天子前往吊唁。
  皇后与侍郎,纵然有亲如手足之情,但莫说并非真正手足,就算是亲兄妹,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也不能亲自去悼念臣子。
  他们可以觥筹交错,甚至可以面议政务,唯独不能当决别生死之际,完成人世间最后的交集。
  所以十一娘只能穿着这一袭宦官的服饰,改头换面做为贺烨的陪随,借助天子悼慰臣子的理由,趁此风雪虽停,凄寒仍存的暗夜,当她此生挚友,辜负甚多的人,撒手人寰之后,才去看那容颜,最后一眼。
  陆离早在两年之前,便迁至天子赐居独住,那个地方十一娘是不陌生的,正是曾经的相国府,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渥丹在那里经历了整个闺阁时代。
  这里一度面貌全非,陆离入住后,才逐渐恢复了旧时的情境,可对于十一娘而言,此时熟悉的一切,更如那把摧肠利刃,她甚至当亲眼看见高挂的白灯,身着麻衣的仆从正在张挂丧幡时,就已经双膝一软,若非贺烨掺扶,必会狼狈摔倒,而且再难起身。
  又因为,陆离刚因不治病逝,孝子薛昭第一件事便是通传天子,报丧亲友尚待黎明,这时并无闲杂到场,可以说踏入院门,十一娘尽管失态,并不至于引发流言。
  十一娘却已经不在意旁人的飞短流长了,她并未从这件噩耗中清醒,她毫无准备,全然无察天欲将雪那日,紫宸殿的回眸便是最后一眼。血亲师长之外,陆离一直是她最最亲近的人,甚至连十四郎都要居于其后,不,她其实一直视陆离为亲友,她已经失去了绝大多数的亲友,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再度失去,失去陆离,虽于她而言,这样的感情或许无关爱慕,但陆离,前世今生,都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之一。
  为何决别,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她不相信陆离会就这么离开,直到看到他已经,已经小殓。
  就这么沉睡着,面貌安详,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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