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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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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步一步,还是被逼到这样情境!
孤独终老,寂寞半生,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原本就是,如此寒薄之人。
不过如果一定要收徒……
莹阳看稳面前的十一娘,也是紧紧掐着掌心才说出平静无波的四字:“但说无讳。”
十一娘再是一个揖礼,端端正正跽坐好,不疾不徐说道:“观范本原画,老干浅淡、新枝色深,并于老干用笔具轻、快、侧之法而画飞白,枝干苍劲而不失灵婉;蘸浓白画花,显花朵厚实,又用浓紫画花显出主次浓淡,使画面更加深动,花之排组,亦为以一对二,更显参差,不犯平均死板之谬,叶色较红,却非但不曾暄宾夺主,更衬花色如新。”
这些都是优长,十一娘这番话显然剖析出范本枝、花、叶之主次技法,用色要点,相比许多闺秀那笼统空洞的评点自然更加切实,也显露出她对丹青之技的理解超出同龄者不知凡多。
这下便连杜涛都觉得讷罕起来,微微前倾了身子,洗耳恭听这五岁稚童接下来的评鉴。
“综上所诉,可见画者颇有基础,已能掌握紫籐技法,无论用笔用色均不犯常谬。”
说到这里,十一娘却话锋一转:“然,若不将此作视为初涉丹青者习绘,单论美湛,为免拘于教条,而不见风骨,正应单具其形而不具神韵,虽无谬失,却也离优佳甚远,仿如徒有其表却不具风度之人,只能引人一眼看过,不值回眸结交。”
好大的胆,在明知范本是裴后所作的情况下,却用“徒有其表”形容,意思是这幅画作看上去虽然找不出毛病,但也不值得更多鉴赏。
底下一片吸气之声,莫说那些年龄尚小的应试者,便连诸多老于事故的长辈,也都以为此子狂妄,怕是会吃莹阳真人训斥了。
莹阳真人却神色不变,只问话时,似乎带着几分冷谑:“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临摹此幅?”
看吧看吧,果然是搬起石头砸脚——不少人暗中忖度。
十一娘却仍然不卑不亢,一点没显出惊惶来:“儿虽懂得鉴赏丹青,奈何本身技法却有不足,尤其临摹,也只好先寻简易下笔,毕竟连形似都若不能,更不谈神骨风格。”
很好,胆敢在自己面前直言渥丹当年画作不算上佳,并言之有据,而非哗众取宠揣摩投好,这孩子果然有不凡之处,难怪十四郎心心念念要促成收她为徒。
莹阳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于画者而言,除技法外,当以自然之态、观察之法、美丑之审、赏鉴之能为不可或缺基准,你年纪虽小,但已具基准,难能可贵。”
这便是入选了。
早前吸气之人全都僵怔当场。
唯萧氏缓缓吁出口气来,但又立即产生了忧愁——听莹阳真这语气,似乎对伊伊甚为欣赏,极大可能选中她为徒,甚至是当太后面前……想到这里,萧氏不由悄悄观察太后,更觉忐忑不安。
太后这时注视着十一娘的眼神可谓熠熠生辉。
一个不满六岁的稚童,且不论画艺如何,单就这番沉着冷静,说话有条有理又自信不疑,简直就是万里挑一,看来……自家这位四妹非但不是敷衍,甚至志在必得,有意让柳氏闺秀张显才华。
她不由睨了一眼太夫人,心下冷哼——明明已经识趣妥协,就是不肯在嘴上服软,直说这庶孙女以及同宗远亲才华胜过七娘岂不便宜?非得要卖关子,死鸭子嘴硬,都当人祖母了,这气性还不减当年。
便又问十一娘:“你这般年岁,怎么就对画作赏鉴如此精到,可是已受师长教导?”
太后问话,十一娘当然要回答:“儿在家中,也曾与姐妹们一同接受画师指教,幸运则是更有大母及母亲教导,并家中不少藏书名作,儿看习过许多名士画论。”
太后颔首,嘴上没再表达惊异,心里却不无震叹。
她在画艺上不少用心,又经谢饶平指引,当然明白技法之余,鉴赏优劣的重要性,然而历代画论看过不少,对于如何用笔如何着色以及那些神韵、置陈、呼应之说滥熟于心,却始终无法体现在实际上,直到如今,也看不出究竟何为有神,何为奇趣,最多也就能看出形似罢了,倘若不是画得完全走样,让人难辨形貌,根本区分不出优劣。
这孩子仅凭画论之著,就能赏鉴剖析,果然颇有天份。
太后不由心动,暗暗筹划起来。
十一娘却已经礼谢归座,面对着萧氏无奈的注视,颇为羞愧地正襟危坐。
而柳八娘到底是没有突破自己的胆怯,始终不敢上前应试,秦氏也觉无可奈何。
最终,入选十人确定,分别是柳氏女儿、韦缃、萧浮生、薛氏、王氏、卢氏三家闺秀,十人之中,京兆十望已经占了七个名额,只有李氏、袁氏、谢氏三家落选,被其余世家占了三个名额。
可入选者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因为杀出重围更加压力倍添。
越是接近胜利,越是紧张莫名,毕竟十里挑一要比早先五十突围更增机率,而接下来又是两两对阵,不少闺秀都憋一口气,力求挑剔对方不足,而显示自己优长,故而好几对应试者完全摒弃了谦逊礼让,唇枪舌箭甚至冷嘲热讽,看得家中长辈那叫一个胆颤心惊,又不能出声提醒,好在打量着太后与莹阳真人似乎并无不愉,那口气才悠悠落了下去。
王氏今日应试者不是七郎两位胞妹,而是平阳伯王纬最小的女儿,六岁出头,气性却是不小,简直没与卢小娘子演变为武斗,结果尚未出来,这两个孩子归座之后倒都被各自长辈训斥了几句,一个面红耳赤,一个甚至哭泣出来。
不过应试者中倒也不是全都争强斗狠,比如眼下这对,薛十三娘与柳婷而之间,就是互赞优长,然而就十一娘听来,却没有言中关键,风度教养倒是展现了,出众却未达到。
而十一娘不幸挑中了她心目当中的最强对手,正是韦缃。
虽然两人年岁足足相差一倍,然而就早先“自评”表现而言,十一娘无疑更占优势,这对手不容小觑,韦缃自然不敢吊以轻心,对方可是连裴后都敢批判,评价起她来势必不会口下留情,只早先旁观莹阳真人选评,尽管对虚伪不实者颇为嫌恶,似乎更加不喜狂悖自大者,柳十一娘虽然直言裴后不足,然则总算也有优长,尚还不至引起真人反感,不过这一轮非褒即贬,倘若自己赞对方优长,柳十一娘大可不必好强斗狠,因她已经占据优势。
只有先激发十一娘怒火,才有可能使其暴露狂悖。
但凡天才神童,都有恃才傲物之气,比如王小娘子就是个中典型。
韦缃这么一盘算,立即掌握主动。
“十一娘自称临摹技法无可挑剔,然,某未见范本,故无从评鉴逼真与否,只说应试,本不该临摹无从判断之作,十一娘自称不足故而不敢临摹众人熟知作品,如此,无可挑剔之说便有自相矛盾之嫌。”
还真是一针见血。
太后不由挑眉,缃儿心计画艺兼具,胜出机率甚大,就是不知面对这番挑衅,十一娘又会如何应对?
倘若恼羞成怒急于自辩,之前表现就会大打折扣了,可若故作大度,一方面自认不足,另一方面又犯虚伪之忌,便是老于事故者面临这两难之境只怕一时也不能适当应对,更何况一稚龄小儿?
太后就很好奇十一娘接下来的表现,简直全神贯注。
第158章 决胜
对于五岁的身体里住着个二十岁的灵魂者而言,韦缃那点小算盘十一娘当然一眼看穿,但不得不说,她对这位对手还是十分尊敬的,今日优胜者注定只有一个,只要不是抱着毫不在意心态,进入到前十之后,当然会竭尽全力争强,再者韦缃指出“不足”也并非没有道理,想要激发她强辞夺辩自曝其短也是合理战术,倘若自己当真中计,也是“技不如人”。
因而十一娘半点不显懊恼,微微莞尔以报对方的直言不讳后,先是专心赏鉴起韦缃所作牡丹图,足有半刻过去,现场一片沉寂。
这是仅有一人在此轮没急着评点,而关注画作。
杜涛与李渔两个副判连连颔首,赞诩之意已经显而易见。
韦太后也惊诧不已,忍不住低声与太夫人交流:“你这孙女调教得不错,年纪小小就能沉着应对,不受旁杂影响,光是这份心性,果然不同凡俗。”
她这话音刚落,十一娘就开口了。
轻脆悦耳的童音仍然不疾不徐,一点不带火气,甚至于听了许久,才让人反应过来她是在批点不足。
“细笔讲究尽其精微,形似尤为基准,此幅牡丹图虽具形似,然精微尤显不足,可见功力还待精进,具体则言,花瓣有失轻盈顿挫不足,而铁线描干亦不足力道而显苍涩,又无论粗细均匀、流畅自如、行笔无碍方面都有待完善,至于用色,七娘已知力拙,某便不多言,只诚心建议,就七娘如今笔力而言,着急创画似乎太过勉强,还当以摹写为本。”
“此子眼光果然精到!”李渔忍不住出口称赞。
韦缃自然也明白不足之处,她今日以创画应试也的确有些冒进,见十一娘甚至不提着色,直指她颇为自得的线画,虽然难免有些羞恼,但她自幼受母亲严格教导,又历来沉稳,知道这时不能强辩,是以也回以微笑:“十一娘好心提醒,某谢而谨记。”
这一对虽然没有互相标榜,言辞对恃也不可谓不激烈,但还都是有理有据就事论事,并且各自态度都很克制,无失闺秀风范,简直就是完胜余众了。
一时间,其余八人都或多或少显露出沮丧失望来。
果然莹阳真人的决断并未出人意料。
“无论是画作抑或赏鉴甚至修养,韦、柳两位小娘子都更胜一筹,可获决选资格。”
不少人这才反应过来,并不是要将同签者批得体无完肤才得优胜,这规则只在十人中取两人入选,极大可能双双失利,反而言之,也有可能双双入选,然而她们却被互评二字误导,只将火力集中于对方,而没有理解“互评”真谛。
也就只有柳婷而与薛小娘子,明白自己的不足在赏鉴优劣上,对这结果倒没有多少懊恼。
童氏与符氏固然一个喜笑颜开一个暗怀欣慰,可太夫人与萧氏这对婆媳的态度却让人暗生狐疑,十一娘年才五岁即能入选决试,自然比韦缃更加出色,可韦太夫人这位祖母却神色自若,萧氏甚至还表现出几分忧心忡忡来,这让多少艳羡不已的贵妇实在摸不着头脑。
太夫人这番表现,尚还能用早有预见解释,萧氏又是为何?难不成根本不想让庶女应试,实为逼于无奈?
太后自然也将萧氏的神色看在眼底,眉梢一动,轻笑略含。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莹阳真人已经宣布决试规则——
“吾之学生渥丹,曾有一作被先帝馆藏,想必不少贵族也都得御赐摹本赏鉴,对在水之湄一幅应当不至陌生,我闲睱时候,也曾摹写,今日决选便以此为判,两位小娘子赏鉴品评,优长也好不足也罢,直言不讳,评鉴更优者获胜。”
竟是以裴后成名作在水之湄为判,并且还是莹阳真人亲手摹写!
莫说两个孩子,便是在场诸多长辈都觉此题甚刁。
一来在水之湄所具优长大多数人都不甚了了,品鉴不出关键,当然更看不出不足,二来莹阳真人技法精湛更是众所周知,又怎会有不足之处?
但倘若只说优长,岂非有奉承讨好之嫌?是看谁更加舌灿莲花?在座诸多老于事故的长辈们直觉并非如此,莹阳真人显然不喜诃谀之辞。
这也太难了吧!
莹阳不动声色,她本来就是意在刁难,虽然太后意外驾临让结果有所更改,可没有必要临时变更考题,再者……今日观柳十一娘对于画论可谓知之甚深,说不定这孩子真能看出渥丹旧作精湛之处。
莹阳竟然暗暗期待起来。
然而当沉钩展示那幅画作……
在座诸位一眼看出差异所在!
裴后这幅成名作为写意画,取自古诗《蒹葭》意境,全幅唯有那水傍佳人檀口、衣裙着色,其余芦苇、秋水只用墨白,却将蒹葭苍苍、蓊勃氤氲跃然纸上,可莹阳这幅摹写,竟然通幅无色,那俏立水畔之佳人也为墨线勾勒。
“七娘年长,是以由你先评。”莹阳点名。
韦缃不由满心为难,她当然能够看出差异,却完全不知真人用意,情急之中,也只能考虑到不能只顾奉承,硬着头皮说道:“真人此幅摹写,虽具神韵,亦能看出云水浮动,蒹葭苍茫,然……摹写讲究逼真与范本无出,虽人物不着颜色显得更加和谐,终究是,终究是与范本有差。”
莹阳仍旧不动声色,只问十一娘:“可有其余看法?”
十一娘微微抬起下巴:“真人这幅摹写,少了一人,故与范本相去甚远,意境全然不同。”
少了一人?
众人大诧,难道柳十一娘竟然未有看过裴后旧作,原画明明只有一人,何来两人?
莹阳却大为震惊,今日以来,竟首次表现出急切:“你仔细剖析。”
“蒹葭伊这幅画作精妙所在,笔法还在其次,意境才是关键,原本这位水傍伊人,唇上丹色,衣上色彩,均是为表达不在画上之人。”十一娘侃侃道来:“蒹葭苍苍,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真人此幅摹写只有这四句,然而,那不惧险阻溯流而上为寻佳人者,又在何处?”
“而原本之中,伊人眉目噙笑,于水边俏立,在溯流而上之人眼中,一切背/景,那草木,那秋水,那山石,那房舍都如隐约云雾之中再不可见,唯有一人,唇若丹樱,青衣朱带那样鲜活,让人惊怔顿足,久久不能移目。”
“真人摹写里,因为佳人而惊艳者,不在其上,故而佳人也黯淡失色。”
十一娘话音落尽,厅堂中维持了许久沉寂。
原来如此,在水之湄精妙原来是在此处。
两声击掌,却是李渔,又是他率先称赞:“十一娘评赏丹青之能,果然不凡,世上多少人只知蒹葭伊这幅成名作价值连城,却不能体会精妙所在,便连某当年,也是反复揣摩才体会画中意境。”
然而莹阳真人却面现猜疑。
“等等,我要加试。”说完竟然起身而去,丢下满堂宾客瞠目结舌。
十一娘却神色自若。
她知道真人为何生疑,旁人虽鲜少知道她这幅旧作精妙之处,然而表妹柳蓁却知情,真人怕是以为阿蓁早将此事告知,但礙于太后在座,不好询问,免得泄露阿蓁实际与她交好这层隐情,故而才有加试之意。
倘若事后真人问起,她不妨承认是从阿蓁口中听闻,反正这幅画作出自她手,道破精妙之处也不算本事,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只不知真人要如何加试?
一刻之后,莹阳返回正堂,除沉钩之外,身后又多了几名婢女,人手一幅画轴。
莹阳先展一幅,告知十一娘:“这是我亲笔所绘,你仔细观摩,后再从那几幅中寻出我之所作,若中,即为优胜无疑。”
这题目也算刁钻了,莫说十一娘这时年岁,便连好比萧氏,于画作赏鉴颇有功力,要让她在那几幅画作中找出真人之作也不容易。
因为真人画作多工笔,而今日展示,却是不易多见的写意画。
但这当然难不倒十一娘。
一刻之后,她便在某幅画作前站定步伐,笑看向真人:“应是此幅,我观范本,真人画石,擅用披麻皴,以渲淡之法,下笔均直,以点纵长,唯此幅相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莹阳真人身上,就连萧氏,这时也为十一娘的表现震惊,暂时抛开心里那层担忧,关注着莹阳真人宣布对错。
一息、两息、直至十余息过去。
莹阳真人终于款款起立,步近那胸有成竹的女孩身边。
她伸出手掌。
“十一娘,今后每月,你抽空十日来我上清观。”
——第一卷终——
第159章 余味轩,半东家
励新/四年的冷冬,似乎来得比往年更早,尽管这一年的夏季雨水甚少,酷热仿佛更甚,可才过仲秋,一场接着一场秋雨下来,这时不过九月中旬,冷意已经侵人发肤。
关于四年前的朔日朝会,议论是再也听不见了,即便偶尔有人提起,大多也只是因为年号——天子下罪己诏,向天下臣民承认错失,向上苍先祖称誓不再疏误国政,为时时自省,故改年号为励新,然而百姓们对于这场政治风波却并未曾有贴身体会,甚至不少疑心着天下仍旧承平,即便圣人有那么一段时间据说不问国政,然而年年赋税仍然照征不误,官员们可没有因此而懒惫,又不曾发生震惊朝野的天灾人祸,更无战乱爆发,圣人何至于“罪己”,反而让人心惶惶,疑惑着将有什么措手不及的灾难。
小民布衣远离朝堂,又哪里知道这出事故之后的惊心动魄,更没有察觉天子重掌政权后引起的朝堂倾轧。
确是这三、四年来,对于京都长安而言,甚至连刘玄清那样的轰动案件也不曾再发生一起,西市独柳树已经多年不见血腥,那几根用作威慑的刑桩下,甚至有不少小儿围绕嬉戏,根本不知这里是刑场,毫无畏惧之心。
距离这处似乎名不符实的刑场仅隔两条坊道,一处两年前才新开的酒楼余味轩,却已经是长安城中第四家分店了。
这时虽然已经过了正午,一楼大厅里仍旧宾客满座,不断传出劝酒喧笑,时不时还有人拔高了声儿吼出一句“冷雨频添兴,何妨更进酒”的话,引起一片附和——天公作美,当浮一大白!
再细看厅中情境,已有不少因为酒醉而横卧,然则仍不乏狂生,叫嚣着让店家笔墨侍候,挥手就在墙上一书,留下一首诗作。
于是有赞叹声,亦有人批评诗句平常,引起争执不休,那喧吵,可为沸鼎盈天。
其实余味轩本来不设堂座,只有雅席,奈何这时正值一年中生意兴隆时段,故而大堂才这般无序,连乐人舞娘们助兴的空间都被占去。
实在因为平康坊以及分布周边的青楼妓院已经满座,诸多家世稍有不济的士子,根本请不着名姝助兴,也只有在酒肆壁上展现才华,谁让这是一个凭借诗赋之优便大有机会位及人臣的时代?
商家也只好任由众多狂生“涂鸦”,待春闱揭榜后大不了再粉饰一新,却也颇耗人力将壁上诗赋誊抄下来,指不定当中就有将来探花使留笔呢,真有这样幸运,岂不是一活招牌?
秋闱才过,不少士子滞留长安等待春闱,之于客栈、酒肆等商家而言,正是好时段。
大周科举试虽年年皆设,然则因为录取率实在太低,故而年年都有这番盛景。
不过这般紊乱肆纵也仅限底层厅堂,对置于阁楼的雅室,还是相对清静。
总有贵人雅士也会在这时段光临,不乐意太过喧闹,做为一家上档次的酒楼,区分对待也是必然。
是以在西市余味轩最上一层,尤其宽敞的这间雅室里,这时倚窗而坐的少女仍然不会引起任何闲杂注意,倒是她身边婢女听得楼下传来那句“天公作美”后,忍不住笑了出声:“这算天公作美?眼看接连几日凄风冷雨,好容易今早才见一点阳照,不想到了午后,又是闷雷又是瓢泼,这些士子也真说得出口。”
另一个更加年长的婢女,不由轻声一叹:“可不是,原本是见今日好容易放晴,小娘子才出门,哪知竟遇骤雨,还不知要被困到什么时候。”
“人当得意时,风雨亦助兴,虽则底下不乏借酒浇愁,然则借那酒意抒散愁郁,也为宽豁。”挽着花苞的少女却颇有兴致,半点不因受困担忧。
因雅室里设着火盆,倒不觉阴冷,少女只着夹填丝絮绫花小袄,一件厚绒披帛搭在榻柄上,她这时并没有跽坐端正,而是斜靠窄榻,两个婢女竟然也是受允坐在锦墩上,垂着足,一个微侧着身显得不那么自在,一个却似乎颇为愉悦,甚至还捏着拳轻轻捶打膝盖。
正谈笑间,一扇绢门却忽然拉开,室内主仆三人不见衣色,但闻人声。
“十一娘勿恼,我来迟了。”
待那女子绕过雅室门前设着的弓马游猎夹缬屏风,天青底却密绣朱花一袭翻领胡服实在让十一娘眼中一亮,目光往那女子脸庞上移,只见眉画飞挑,斜红天然,眼睛里全是笑意,却微张着膝,学那男子模样往椅上一坐,身后是她夫婿,将三尺长的锦盒往案上一摆,鞠个长揖就退了出去,又听门扇轻阖的响动,十一娘这才笑了出来:“瑛姐来得正好,我多久不曾出门,正想借这天公作美耽搁上几个时辰,也好亲耳听听咱们这家酒肆,来年里能否出个探花使。”
被称为瑛姐的女子,正是余味轩东家,西市这分店半个主人,裴瑛,人称裴百万的富贾嫡亲妹子——这时也被人戏称小百万。
另外半个主人,当然就是这时下意识坐正了身的柳十一娘了。
裴瑛又是一笑:“这样看来,莹阳真人应是无恙了,不过十一娘之托,我好容易才寻得这珍贵山参,岂非再无用场?”
这话说得似乎不是那么圆滑,难免让人多心,不过十一娘已经与裴瑛“打得火热”,即便连青奴碧奴两个听得这句话后也只是抿嘴轻笑。
“真人之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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