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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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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郎能诗善赋,佳作不少,在下早有耳闻,并尹二郎自身才华也为不俗,他既坚信邵郎落第另有隐情,在下也因一时好奇,暗暗讨寻得邵郎投卷之文章一读,确也赞同二郎之见,依邵郎之学识何至于四载下来连解试都不能通过,因而相托好友贺十四郎暗中一察,果然正如二郎所疑,邵郎是被有心之人算计。”
  陆离这番话让邵广再度僵怔,连尹绅都忍不住心中震惊:“薛兄这话是指,有人操纵试举?”不顾王七郎在座,尹绅连连击案:“旁余我不知,只今科进士状头冯绝顶几斤几两我却清楚明白,别看在长安多场文会上他能作出佳赋妙文,也不知从哪里请来代笔为其助势而已,却能高中榜首,显然不少猫腻。”
  王七郎这时再也忍不住:“尹郎此话怎说?”
  “我虽早闻灵沼公忠正,不敢妄自揣度王相循私,可事实就在眼前,不由得我疑惑。”尹绅冷哼道:“这冯绝项与我本是亲戚,在下表姨母是他婶母,因两家素有来往,故而知其根底,德宗一朝,冯绝顶便报考应试,当年可是明经都未曾取中,一回落第他便灰心丧气,十载以来游手好闲荒唐渡日,这回却忽然便能高中进士榜首,让人如何信服?”
  贺湛这时说道:“王相国虽为尚书令,会试却非他亲自主持,而是礼部侍郎职责,非有纠闹,尚书令一般不会察卷督评,虽说为防止科举舞蔽,早就采用了糊名制,然而依照惯例,取士不仅只看成绩,名士荐举也为重要,故而年年科举投卷之风不绝,公开寻考官说情甚至从未明禁,因而年年都有些并非真才实学者因为人脉请托而高中也不算舞蔽范畴,实为大家心知肚明之例。”
  贺湛说的也是现状实情,邵广与尹绅都是参加过应试的人,再者家族也非寒微,这些惯例当然也清楚。
  “但如同冯绝顶这般不学无术得中状头,也实在太过荒谬!”尹绅说道。
  “尹二郎刚才不也说他定是请了代笔?尹二郎是知其根底才察觉猫腻,多数人却不清楚冯绝项有无真才实学,就算他早年曾经落第,可十年过去,旁人也只以为他经过多年修习再非吴下阿蒙。”贺湛说道:“科场舞弊早就不是什么悚人听闻之事,本身制度上就失严格,礼部泄露考题在先,暗允参试者找人代笔应答,只需预先熟记答卷,莫因夹带被察抄出来,便是神不知鬼不觉。”
  陆离又道:“先不论这冯绝顶,实因无凭无据,就算七郎知会灵沼公也无济于事,还是先说邵郎之事,他可还没通过解试,将之黜落者与礼部无关。”
  尹绅这才回过味来:“薛兄之意,是京县县令在中做梗?可四年以来两县县令都有调换,九哥也从未曾开罪过这四人,缘何接连被黜落?”
  邵广也是满面莫名:“我与几位大令素不相识……”
  “邵郎,有些时候,结怨许是口头争执,不是必须得血海深仇。”陆离摇头:“邵郎生性耿直鲁朴,却非狭隘阴险者,可世上却不乏睚眦必报之辈。”
  尹绅连连颔首,心说邵九哥的嘴的确颇为得罪人,否则眼下也不会有那么多庸人挖苦嘲讽九哥,还不是因为从前九哥没有留心言辞,让这些人记恨在心。
  “邵郎可还记得毛趋?”陆离问道。
  “可是毛相国族侄?眼下京兆尹!”尹绅一双小眼睁得溜圆:“是他!”
  邵广却觉莫名其妙:“虽在下耳闻过毛君大名,却从未谋面,更不提言辞冒犯。”
  看来这位显然已经忘记四年前在苏州府那场萍水相逢的突兀争执,也压根不知当时那人便是毛趋。
  这下有心点警邵广幡然醒悟的陆离都觉无可奈何起来,还是贺湛干脆挑明:“邵郎可还记得苏州府鲜滋斋,你曾为那店家出头,并将名讳坦言告之者?”
  “那人便是……”
  “便是毛趋!”贺湛颔首道:“机缘巧合,当年我与王七也正好在鲜滋斋中,对邵郎仗义执言印象颇深。”
  邵广将前因后果回想一遍,依稀想起仿佛确是在那处见过这两位,不由悲愤:“便是因为这等小事,导致我一连四年黜落?仗势欺人,实在仗势欺人!”他不由拍案而起,想到几年以来的屈辱与痛苦,真恨不能直冲去京兆府找毛趋拼命,自然是被众人阻拦下来。
  “不可冲动!”
  “还得从长计议!”
  先且不说陆离等四人如何劝慰邵广,如何分析局势,如何道破厉害,只说这日十一娘入宫,先是被宫人引领着,与“部下”那八位伴读觐见了太后与同安公主。
  当年襁褓之中尚不及牙牙学语的婴儿,这时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十一娘打量着,同安不似婴幼时更像叶昭媛,年龄渐长,却越发貌若贺衍,虽贵为金枝玉叶,但言行颇为拘谨,看一眼人都显得小心翼翼,无意间与她四目相会,同安却仿佛带着些慌乱般率先避目,似是甚为怕生。
  非太后问话,同安几乎不会主动开口,开口前必然会下意识先看一眼身边女官,对其显然颇为依赖信服。
  十一娘不由想起叶昭媛才刚得这女儿时,抱在怀里几乎舍不得撒手的情境,不止一次对她感慨:“妾身有了这孩子,便心满意足,只望她平平安安长大,一生顺遂。”
  然而还不及等到同安学会唤她一声“阿母”,叶昭媛便也被斩草除根,死前还被栽上顶谋害皇后大逆不道之罪,同安甚至没有将生母容貌记清,从此就天人永隔。
  那三年,贺衍对叶昭媛恨之入骨,想必多少会迁怒同安,否则金尊玉贵的一国公主,何至于养成如斯拘谨、小心翼翼。
  这次觐见并没有耗废太长时间,太后不过是让同安先认识了一下众位伴读,着重引荐了十一娘,便让宫人领她们先去安置,接下来的十日暂且都得居于禁内,因同安公主住于拾翠殿,故而众位伴读居处便在靠近拾翠殿的浮香廊后一排值舍。
  十一娘做为“特诏”,待遇自是要比普通稍好一些,除了分得独自暂居的值舍一间,甚至还得了一个宫女近身服侍——再是大家闺秀锦衣娇养,到底入宫,当然不能带着自家侍婢一同,普通伴读都是两两一间值舍共用一位宫人,唯那四名特诏与常不同。
  而眼见那红裙宫女伏地肃拜后抬起面颊,十一娘唇角微微一卷。
  真巧,竟然是个旧人。
  她起身扶起宫女,虽然没有赏赐钱物,却语气柔和:“我在宫中,需靠姐姐时常提醒仪范,多有仰仗处,姐姐切莫多礼。”
  那宫人受宠若惊:“十一娘折煞鄙人,鄙名月容,万不当贵女姐妹相称。”
  宫人唯对皇族才称“奴婢”二字,当其余之面却只作谦称,不可随意“认主”。
  而这位月容原本却是从前裴后所居蓬莱殿宫人,甚至是在裴后跟前侍候,因而虽然相隔多年,十一娘也能将她一眼认出。
  纵然月容并非裴后私家侍婢,然而也曾属亲近,依太后性情,不将之斩草除根已算宽赦,如今却留在含象殿,看其裙佩玉络,俨然还是殿内侍候高阶宫人,这就不得不让十一娘玩味了。
  难道说月容本为太后耳目?
  这当然大有可能,那时十一娘对太后毫不设防,根本不曾预见太后有朝一日会将她害杀,更兼虽然身为皇后允许四名私家侍婢随身,绝大多数仍是要在原有宫人中擢选,韦氏入宫多年,虽然一度被小崔后夺去人事大权,可耳目心腹当然不至于被小崔后统统拔除,后来十一娘即便要甄别也不容易,更何况她根本就没往这方面甄别。
  当时她擢选月容近身,一来是看她一贯绩评皆为优上,显然循规蹈矩,再者问对之后,也觉月容聪慧却不失朴实,不比得那些诃谀奉承争宠斗强之辈。
  而如今看来,当年大约是走了眼,错信了这位。
  但十一娘当然不至于恼羞成怒,只因她对自己受害一事本不在意,若死的只是她一人,得以新生后也许根本就不想复仇血恨,安乐自在才是她追求的人生境界,若非一定要为至亲血恨,当谁乐意再入深宫斗狠争强?
  而这宫人即便是太后耳目,最多也只是在毒害她一事上有所尽力而已,还无能涉及裴郑逆案。
  本就说不上有多仇恨,十一娘这时自然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心平气和,待月容细细说道一番基本礼矩,便有两个宫婢抬入沐浴的香汤来。
  沐浴更衣,也是为了督察众人身上可有挟带,依据宫规,是严禁挟带私府物品的,便是穿进来这身衣裳,也需由宫人代管,十日间所着衣裙所佩环饰,皆由宫中提供。
  不过是考虑着侍读们都是世族女儿,多少要留体面,因而在入宫之初才没遭受当众搜身,这时却被搜了个干净彻底。
  才换好一身侍读宫装,就又有宫人来禀,请诸位移步廊外,是太后遣来宫人有话交待。
第210章 谁是居心不良
  近段时日,太后身边两大心腹春莺与灵药正在暗自较劲,以争取主人向二人透露的那个有望擢升身份而不容错过的机会,直到昨日,太后才总算公布了竞争规则——
  “这回为同安择选之侍读,加上四名队首,共是三十六人,虽都是世望闺秀,也难保其中有那么一、两个居心不良,你们只有七十日时间察明设计,将之剔除,只要别惹得收不了场,琐碎事宜无需向我禀报,我只看结果,能者居上,才有机会得我所用,之于那些讨好奉承之语,说再多亦无用。”
  太后的话要好好揣摩,言中之意万万不限于表面。
  两大心腹长年侍奉太后身边,对太后自然要比常人了解更深,当然不会真去察明“居心不良”。
  显然诸多侍读中有不尽如太后心意之人,需要她们用“居心不良”之过剔除,但要注意的是不能将事闹得太大,收不了场。
  时间只限制在两月内,别以为七十日这时长还算充沛,要知四组侍读是轮留入宫,每组在宫内居留十日,也就是说春莺与灵药必须尽快确定目标人选,当其首回入宫时抓紧机会接触,想办法摸清性情及人缘,又要设计造就“居心不良”,至多当其第二回入宫时,就得实施剔除计划。
  这要算来似乎至少需要八十日时间。
  不过两人各自分析,能让太后虽则心不甘情不愿但又不得不选为侍读,只能待其入宫后再想法子剔除者,出身绝不普通,因为太后还不至于单单忌惮一个闺秀,应当是这闺秀身后的家族,而除了四名队首之外,其余出身只是普通,也就是说,目标人物应当限于队首之内。
  那么有一人就肯定排除在外了——太后嫡亲的侄女韦缃,这位万万不会“居心不良”。
  而韦缃那组刚好是排在最后一轮入宫,因而七十日时长其实是恰恰好。
  这日第一组,即柳十一娘等入宫,太后下令让春莺负责告知禁忌,这无疑是给了春莺名正言顺“考察接触”的机会,故而灵药只觉焦急难捺,不过她也明白太后行事公允——近身侍候四位队首的宫人月容与灵药原为姐妹,并且月容除了侍候这个任务之外,还有监管浮香廊值舍其余宫人的职责。
  这就是说,灵药可以通过月容轻易了解侍读们的性情与动态,而月容的“地位”当然造就了侍读虽不至于个个争相讨好,起码不会拒避千里,灵药也能轻易沾光,有的是机会与侍读们接近。
  不过灵药一惯争强好胜,性情也比春莺更加急躁些,虽然明知各有优势,却依然远远跟随着春莺来到浮香廊,她站在游廊转角,暗中窥探着春莺一本正经宣诵宫规禁忌,目光从侍读神情各异的面孔上扫过,最终牢牢看定了九人之首——柳十一娘。
  世人大多以为这位也算太后外甥孙女,出身显望不说,更是师从莹阳真人,便是地位比韦小娘子稍有不及,也当侍读中第二器重,可作为心知不少隐情的灵药而言,当然有别的看法。
  太后可不似表面一般,与韦太夫人姐妹和谐,便是对莹阳真人,也并非真心器重,全因眼下情势,还得忌惮争取南阳郡王罢了,而柳十一娘又是庶出,太后容其入宫就近观察可不仅为了公主侍读一条,将来……总而言之,太后不过是将其视为可能利用的棋子,并这棋子还并不一定合太后心意,因为太后原本更加意中者,是柳九娘这个嫡女。
  韦太夫人公然违逆太后意愿,保不定太后对这位姐妹埋怨更添一层,会否借柳十一娘敲打还真难说。
  想到这里,灵药不由冷冷一笑。
  倘若柳十一娘便是目标人物,难度倒更小些,一来这位在四个队首中年龄最小,甚至比绝大多数侍读年幼,一个十岁女童能有多少心眼?这些个所谓名门闺秀,都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自负才华出众一贯眼高过人,又多数都好胜要强,柳十一娘因年龄限制难以服众,只要略经挑唆,不怕她管下那八名侍读没有心存不服之人挑战其“权威”,只要触犯规纪,太后有的是借口将其剔驱。
  时间有限,为了争取完胜春莺,灵药决心做足几手准备,除了韦缃之外,其余三个队首身边都要先埋下隐患,最终确定目标,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临阵磨枪。
  而这边厢,十一娘虽然对宫规禁忌并非一无所知,然而仍然不存大意,用心聆听春莺颁宣。
  不得打闹生事,不得无故缺课,身有不适必须及时通禀,不得喧哗,何时听学,何时陪同公主玩乐,玩乐时限……等等繁琐礼矩。
  春莺待宣颂完毕,将手中卷轴递交十一娘:“明日起各位小娘子便正式陪同公主听教,十一娘为队首,除了督促公主完成功课外,还需得约束诸位小娘子不能犯禁,每日巳、未两课毕后,十一娘记得往含象殿向太后禀总课常,切记莫误时辰。”当十一娘称喏之后,春莺又微微笑道:“另有宫中必须警禁不得擅入之处,此卷中有详细注明,十一娘稍后记得告之诸位,最好誊抄下来。”
  她本欲告辞,可微一侧身,正好睨见原本就没特意隐藏行踪的灵药那红裙隐约廊角,春莺突然改变主意,又笑眉笑眼说道:“十一娘还请略微移步,鄙人另有几句交待。”
  这话多少引起了十一娘警觉。
  无论是上回上清观应试,抑或元正日入宫、今日觐见,这春莺都是紧随太后身旁,显然器重心腹,怎么她没主动恩络,对方却反而示好?
  可十一娘当然没有拒绝春莺“好意”,将那记载禁忌的卷轴交给谢翡:“诸位先诵记誊抄。”
  谢翡心中一万个不服自己屈居十一娘之下,脸上神色十分骄横,心道论他什么宫规礼矩,约束普通人,可至少她谢氏女儿有太后撑腰,难道也需处处小心?不过当着春莺的面,谢翡也不敢太过放肆,扬着下巴接了过来,目光顺着鼻梁剜了十一娘一下,冷笑着转身。
  转角处的灵药自然将此情形看在眼里,她不由又是冷笑。
  看看吧,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已经有人不甘不愿了。
  只是……谢氏女儿还是莫要利用为好,太后可对谢公十分器重。
  灵药目送着十一娘与春莺走去更加僻静处,她这才从墙角出来,寻姐姐月容说话。
  两人本是双生姐妹,相貌却并不一样,反倒与寻常同胞姐妹更有差别些,至于性情,竟然也十分不同。
  “之于柳十一娘性情,你怎么看?”灵药开门见山问道。
  月容却没着急回答,她满面担忧,又压低声音规劝:“阿妹……依我看来,那事你还是莫掺和才好,晋王虽是亲王,然则既受太后忌防,性情又是那般暴戾……”
  “阿姐知道什么!”灵药一脸的不耐烦:“当初若非我得太后器重,替阿姐求情,就凭阿姐为裴后亲近,只怕已经被贬去掖庭苦役,哪有今日风光体面,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手划脚?难道今时今日阿姐还不明白,在宫中,咱们唯有仰仗太后!莫说我不能违抗太后之令,就说晋王,再怎么暴戾也不敢违抗太后,将来我若成为晋王姬妾,也便成为皇族中人,就算晋王有二心,今后被太后根除,我在当中立有功劳,太后也不会牵连上我,只会越加器重,这可是摆脱卑微出身之捷径。”
  月容一贯不能说服灵药,被她这一驳顶,只好作罢:“我看着十一娘年纪虽小,却老成稳重,并非急怒易躁者。”
  “除谢氏两位小娘子外,其余六人你也好生留意着些,尤其是不服十一娘有意队首者……”灵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你给我有意散布出去,就说太后定了两月考察时间,若两月内有人犯下错失,便会被取消侍读资格。”
  灵药坚信,只要存在高下,便会造成争夺,队首无疑比侍读更多权威,一但有机会取而代之,便会让人意动。
  再者,不曾入选与入选后又被黜落可不一样,这些闺秀岂能不在意担个“疏误”之名?将来会被他人嘲笑不说,便连家族,恐怕也再不会重视被太后黜落者,而视为耻辱。
第211章 庶女又如何?
  “十一娘与谢氏两位小娘子原是表姐妹,太后有意让十一娘为两位队首,也是期望十一娘能更多照应。”
  当灵药与月容窃窃私语时,浮香廊前,一树梅红下,春莺略微站退小小一步,也正提醒着十一娘留心那些不能宣之公众的禁要:“四娘还就罢了,尤其谢五娘,多愁善感又不失倔强,太后也觉得颇伤脑筋,十一娘若能好生开导为上,不过也莫太纵容,太后更加期望五娘性情能扭转过来。”
  这些话听来倒像是肺腑之言,十一娘自然领情。
  “另外便是,同安公主性情温弱,往常并不难相与,不过太后却期望公主能知书答礼,尤其在于书画,这都是十一娘擅长,可用心指导点拨。”春莺说完这话,越发将声音压低几分:“还有必须戒防,便是晋王……大王对公主最是疼惜,常往拾翠殿看望,十一娘为侍读,今后怕是不能避免与大王碰面,万事恭顺为上,切记莫要冲撞大王。”
  交待完这些,春莺也没多留。
  十一娘目送这宫人沿着梅荫下的小道走远,眉头轻蹙。
  很蹊跷呀,太后这时对她还远远说不上器重,连信任都极为有限,可身边这位心腹为何如此好心提点?话里虽不像有什么陷井,可这态度本身就让人玩味,难道说,太后有意试探已经开始,可为何会借心腹之口叮嘱这些?
  十一娘这时当然不可能琢磨透彻根源仔细,也压根不可能洞悉太后这是在利用晋王姬妾这个足以让宫人心动争取的身份,考较春莺与灵药两个谁更有手段,充当今后晋王身边耳目之用。
  而包括她在内的三名队首,其中必有一个会中算计,成为春莺或者灵药摆脱卑微的垫脚石。
  又说春莺,对于目标人物的选定实际上已经胸有成竹。
  太后对晋王一直不放心,可眼看晋王年纪渐长,暂时又不能干脆利落斩草除根,也只能通过耳目监视盯防,一来是防晋王野心作乱,二来时机合适时也有人手将其毒害。尽管因为晋王自身暴戾顽劣,导致名门显望避之唯恐不及,一时之间难以择定王妃,可毕竟晋王已经十四,圣人又好几番明里暗里的示意——应该教导“人伦”之道,即便暂时不定王妃人选,也应当有姬妾在侧。
  而这名姬妾必须得是太后信任心腹,决不可能被晋王收服。
  她与灵药,其实都具备这基本条件。
  而据春莺观察,将来晋王妃的人选也不过在三人之一而已,首选便是谢莹,因为太后对谢饶平可谓信之不疑,奈何谢妻韦夫人一贯不服太后,导致孙女谢莹也不与太后亲近,能否扭转过来还是两说,更不说谢莹娇柔,似乎也没堪当大用的心智。
  另外便是谢翡与柳十一娘,基于此点,春莺坚信太后决不可能在一起初便将柳十一娘剔除。
  她之所以向柳十一娘示好,当然不是为了预先讨好未来“主母”,只不过是欲误导对手灵药而已。
  当然,春莺更加不会将韦缃定为目标,而另外两个队首,便是王十五娘与荣国公的孙女卢三娘。
  虽然早两日韦相才在太后面前抱怨,称灵沼公王相国驳回义川郡王之请,没让户部拨款至太后陵宫,而坚持必须先顾今冬造成多地雪灾的善后事宜,韦相与毛相都称王相国这是大不敬,可春莺却相信,太后还不至于因为此事震怒,黜逐王十五娘。
  因为王相国毕竟是太后一手提拔,此回虽然有些政见与太后之意冲突,可太后不至于因此嫌恶。
  太后不满者,一定是卢三娘,说得更准确些,是荣国公夫妇!
  当年荣国公咬着刘玄清不放,导致太后不能名正言顺凭借天命神权临朝听制,事情发展到后来,甚至造成谢公贬迁,天子重掌政权,而荣国公凭借这一功劳竟被天子重用,授令他负责修建天子陵寝。
  另外,卢氏族人也不少被天子委以重任,大有复兴之势,屡屡联同薛相、冯相与韦、毛二相作对,如何不让太后恼怒?
  这回卢三娘入选侍读决非太后意愿,而是天子之意,太后明面上不好驳回,心中必存不满。
  只是光只一个柳十一娘还不足以造成灵药放任卢三娘,得想个法子,将灵药彻底误导,让她在柳十一娘与王十五娘二人中择一。
  十一娘在回值舍途中,刚巧撞见灵药正往外走,她当然认出这位也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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