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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重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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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瑟瑟见到他时,他已换了身衣服,坐在罗汉榻上慢慢喝茶。多年的军中生涯,他便是居家之时,亦是腰背笔直,气势凛然。
  瑟瑟直接提出:“我要回家。”
  他不动声色地问:“谱系弄清楚了?”
  瑟瑟咬了咬唇:“您是不是和伯父串通了,故意留我在这里的?燕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萧思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瑟瑟急了:“睿舅舅!”
  萧思睿揉了揉眉心:“你伯父说,有人要找你,他们不想你被找到。”
  如果没有经历前一世,瑟瑟也许不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然而似曾相识的情形出现,她立刻意识到,多半是淮安郡王府的人找上门来了。
  唯一区别的,前世,阿姐打了陈萦一顿,淮安郡王府的人找阿姐兴师问罪,阿姐当初也被藏了起来,却没有躲过身败名裂的命运;这一世,她逼得陈萦当众接下三鞭,淮安郡王府的仇恨矛头就转而对上了她。
  伯父他们暂时不要她回去是为了她好,可是,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让淮安郡王府的怒气全冲着她的家人去了。
  经历了一世,她早就明白,有些事只能迎头而上,不能退,因为一退便是万丈深渊。
  瑟瑟抿了抿嘴,又说了遍:“我要回家!”
  萧思睿不为所动:“我答应了你伯父。”
  瑟瑟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现在没资本和他赌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软了下来:“舅舅,我担心伯父他们,你就让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萧思睿没有说话。
  瑟瑟第一句恳求出口,后面说得就顺了,双手合十:“睿舅舅,求你了。”黑白分明的杏眼睁得大大的,带着乞求的光。
  这是她在他身边三年,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温软。萧思睿蓦地移开眼,低低“嗯”了声。
  *
  国公府的马车又舒适又平稳,瑟瑟脊背笔直,规规矩矩地端坐在角落,如坐针毡。
  对面,萧思睿姿态随意地靠坐着,闭目养神,存在感却没有丝毫减弱。
  瑟瑟心里苦:她也实在没想到萧思睿居然会纡尊降贵地和她一道去。可马车是别人的,她有意见也没资格提。最苦的是,她还要表现得又羞又喜,既期盼又克制。
  这难度也太大了点!
  车行到太学附近,人流渐密,速度被迫放慢。路过一条小巷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钻入耳中:“诸位好汉宽限则个,这些银钱学生一定会想办法还上的。”
  瑟瑟脸色微变,从车帘的缝隙往外看去。萧思睿若有所觉,抬手敲了敲车壁,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小巷子在街角,没什么人,里面黑乎乎的,隐约看到几个赤膊大汉堵在那里。他们刚刚听到的声音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然后便是怒喝声:“你这厮,今日推明日,明日复明日,究竟何时能还?我不管,你今日要拿不出银钱来,我们就扒了你这身衣服。”
  先前说话的人道:“不成不成,这岂不是有辱斯文?唉呀,休要动手……”
  那些大汉哪里听他的,扑了上去。但听里面呼喝扑通之声不绝,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色儒衫,戴着方巾的青年从巷子中背着手走了出来,后面的大汉东倒西歪的倒了一地。
  那青年年方弱冠,生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妍不丑,唯有一双湛黑明亮的眼睛让人过目难忘。他走出巷道,回身对着滚成一地的大汉抬手作揖道:“不好意思,手滑了,欠的钱学生一定会还,勿急,勿急。”
  那些大汉哼哼哈哈地从地上爬起,气得七窍生烟,却连怎么摔的都弄不清楚,一时面面相觑,只觉得邪门之极。
  瑟瑟一下子掀开车帘,惊喜喊道:“二哥!”
  青年听到声音一愣:“小妹?”
  为首的大汉目光一闪,下令道:“把他妹妹抓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立场不同,所见亦不同,男主看到燕家的一切,会慢慢理解女主当初的选择的^_^然而,大概还是影响不了他知道真相后的黑化→_→


第23章 入V通知
  青年不是旁人,正是瑟瑟的二堂兄,如今正在太学读书的燕骏,正看着瑟瑟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车……”他狐疑地打量着,露出惊容。乍然听到对方的话,不由变色,“仇老大,我欠你的钱,你找我妹妹做什么。”
  唤作仇老大的为首大汉狞笑道:“姓燕的,你妹妹坐得起这种马车,你连几贯钱都还不起吗?我看你是不想还钱,那就拿你妹妹来抵。”
  他这句话一出,几个手下纷纷应和:“没错,叫你小子欠钱不还。”恶狠狠地向马车围上来。却见车帘后,一张稚气未脱的绝色面容偏过头来,蹙眉看向他们,不由齐齐一愣。
  片刻安静后,有人吸了口口水,目中露出兴奋的光:乖乖,这小子竟有这么标致的妹妹!
  燕骏的脸色沉了下来,侧身挡住众人视线,开始撸袖子。
  车厢内,萧思睿微微皱了皱眉。魏与义一直嘲笑他的马车外观太低调,他素来不当一回事,没想到果然有不长眼的。
  他屈指敲了下车壁。坐在车夫位置的归箭会意,马鞭一抽一卷,抢先出手。冲在前头的几人顿时劈头盖脸地挨了几鞭,疼得“唉呀”直叫。
  后面的几人勃然大怒:“哪来的兔崽子,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叫嚣着扑过来。归箭“呵”了一声,长身立起,藏蓝劲装上绣着的飞鸢标记再无遮挡。
  众人看清,顿时大惊失色。有胆子小的蹬蹬蹬连退三步,倒吸一口凉气道:“这这这,这是安国公府的马车!”
  仇老大脸色骤变,他这才想起:本朝偏居江南,无养马之地,马匹奇缺,能养得起马,坐得起马车的定是非富即贵。他怎么能看这车不起眼,就轻忽了?
  他心里打鼓,强自镇定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是安国公府的又如何,难道安国公府的人便不要还钱了?”
  归箭冷笑一声。
  仇老大心一颤:“算,算了,不要还了。”悄悄往后退去,意图开溜。
  “且慢,”瑟瑟叫住他,转向燕骏,“二哥,你欠人家钱了?”
  燕骏老脸一红,含糊道:“又不是不还。”
  瑟瑟心头微沉:果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原来二哥在外欠债这个时候就开始了。燕家家境一般,燕骏却天生喜好交友,手面阔绰。前世,他一直瞒着家里,拆东墙补西墙,到最后爆发出来,已经积重难返。为了这事,他和二嫂吵得不可开交,夫妻离心,连大伯母都被他们气病。后来,为了替他还债,燕家几乎被掏空,让当时本就风雨飘摇的燕家雪上加霜。
  瑟瑟也曾气恨过他,可燕家真正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和家里闹翻的二哥还是回来了,最后和伯父、大堂兄一起,死在了守城之战。就为了这一点,瑟瑟也不忍心为了区区一点银钱就任他滑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转向仇老大:“他欠你们多少钱?”
  阳光照在她如雪的肌肤上,勾勒出她如画的眉目,娇艳如枝头初绽的桃花。仇老大咽了口口水,伸出手指比了比,磕磕巴巴地道:“二、二十贯。”
  瑟瑟身上没银钱,想了想,干脆抓了一把金豆子递出去:“这些可够了?”
  素手纤纤,掌心中的那点金色衬得她洁白的肌肤越发莹润通透,真仿佛美玉雕就一般。
  仇老大的眼睛都直了:“够,够了。”
  燕骏脸色一变:“二妹妹,哪能让你来还?”
  瑟瑟不理他,问仇老大道:“可有契书?”
  仇老大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找出契书。瑟瑟取过看过,确认无误,这才将手中的金豆子抛给仇老大,拿着契书对燕骏挥了挥道:“二哥,现在我是你的债主了,你记得还我就是。”
  燕骏脸色通红。欠别人的钱尚可说,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要动用小妹妹的零用来帮他还债,实在叫他无地自容。
  车厢中,萧思睿冷哼一声。
  瑟瑟这才想起自己当着正主的面将人家送的见面礼送出去了。她自知理亏,回过头去,讨好地对着萧思睿笑。
  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动人的笑颜,嘴唇抿紧,终究什么也没说。
  燕骏这才隐隐绰绰地看见车厢中还有一人,却看不清是谁,心中疑惑,正要问瑟瑟。就在这时,有人远远叫道:“燕兄,我们来了。”七八个太学学生打扮的青年匆匆跑来,却是有同窗看到他被围堵,特意叫了人来给他帮手。
  事情已经解决,瑟瑟急着回家,无意与燕骏的同窗认识,和燕骏打了声招呼道:“二哥,我还有事,先走了。”放下了车帘。
  马车再次启动。瑟瑟隐约听到车外有道陌生的声音在喊:“燕二妹妹。”心中不由奇怪:谁啊,叫她叫得这么亲热?
  她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到一个有几分面熟的,十六七岁,穿着宝蓝色锦袍的清秀少年向这边追了几步,见马车未停,露出失望之色。
  瑟瑟还是想不起他是谁,不过,想到接下来的一场硬仗,她很快就把这点疑问抛到了脑后。
  燕宅门前停着辆陌生的牛车,青轮华盖,雕饰繁复,穿着黄色号衣的车夫正坐在位置上打盹,显然已经待了不少时间了。
  见瑟瑟一直盯着牛车看,萧思睿扫了一眼,开口为她解惑:“这是淮安郡王府的车。”
  果然。
  燕家狭小,停不了马车,瑟瑟也只能在门口下来。萧思睿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下车,抬头打量燕家的门庭。
  黑漆大门,青石围墙,门楣上没有任何标识,看上去毫不起眼。
  瑟瑟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敲开了门,问他道:“您先去伯父的书房坐一会儿?”他将她送回来,她总不好直接把人赶走。
  萧思睿道:“你不必管我,只管去做你的事,我随便走走。”
  瑟瑟听他这么说了,也就不跟他客气,叫了个小厮跟着伺候他。自己问了门房郡王府来人何在,叫抱月搀扶着,忍着膝盖的疼痛快步往归雁堂而去。
  刚踏上台阶,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道高亢的女声:“今日你们燕家若不把人交出来,休怪我等翻脸无情。”
  然后是大伯母范氏的声音:“郡王府休要欺人太甚!这件事,我们刚刚已经分说明白了,县主做错事在先,后来被鞭打,也是县主自愿受罚,凭什么交人?”
  那女声冷笑道:“凭什么?就凭县主的身份,贵府二娘子以下犯上,难道不该问罪?”
  祖母含怒的声音响起:“县主,县主便不要讲王法了?”
  那女声道:“天下是陈家的天下,这王法自然也是我们陈家的王法,老货,且放明白些,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瑟瑟听到这里,怒气上涌,掀帘而入,朗声问道:“敬酒怎么吃,罚酒又怎么吃?”
  一屋子的人视线齐唰唰地投了过来。
  瑟瑟看到了坐在上首的周老太君,周老太君身后,伯父燕行,伯母范氏,大哥燕骥都在。客位上,坐在一个珠翠满头,满脸倨傲的美貌妇人。那妇人三十余岁年纪,容貌与陈萦足有五分相似,身后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同样与她面容相似,十多个腰圆膀粗的仆妇簇拥着两人,气势十足。
  瑟瑟不认得这两人,却能猜出他们的身份:应该是陈萦的母亲孔氏和弟弟陈丰。上一世,也正是这两人代表郡王府闹上门来。
  周老太君见是她,“唉呀”一声站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气恼地瞪了眼燕行。这个儿子做事也太不靠谱了,她嘱咐他安顿好瑟瑟,别让人露面,怎么他们前脚刚回,瑟瑟后脚就跟着来了?
  瑟瑟见家人都好好的,心定了下来,笑着给几个长辈行礼,道:“祖母,既然是找我的,我怎么能不来?”
  妇人闻言,上下打量了瑟瑟一番,见她个子不高,一团稚气,长得又过分好看了些,先是看轻了几分。这样的女孩儿,多半是被人捧坏了,中看不中用。当初要不是拿着荷包,萦儿也不会被她拿捏。
  她抬起头,傲慢地道:“你就是燕二娘子?”
  瑟瑟并不答,惊讶地看向她:“您是哪位?”
  旁边的仆妇挺胸介绍道:“这位是淮安郡王府的孔三夫人。”又指那少年,“这位是我们小郎君。”
  有去过别院的仆妇认出瑟瑟,指认道:“夫人,她就是燕二娘子。”
  孔氏的两道短眉立刻竖了起来:“你还敢露面?来呀,把她给我绑起来。”
  瑟瑟心里“啧”了一声:孔氏这风格,还真是简单粗暴啊,也就是燕家势弱,才让她以为能随意上门欺凌。
  可是,她是不是忘了这是燕家,人人习武的燕家?
  燕骥一挥手,燕家的奴仆一涌而上,挡在了瑟瑟面前。两边人推搡起来。淮南郡王府的那些奴仆虽然也会两手,人数也占优,又哪是真正的练家子的对手?非但没有捞到瑟瑟的一片衣角,还有几个一不小心,摔了个仰八叉。
  孔氏沉着脸,捏着帕子尖声嘲讽道:“真真不得了,仗着会点武艺就欺负人,怪不得,养出的姑娘都是黑心烂肚肠,心狠手辣之辈。”
  瑟瑟脸色倏地一沉:来了,前世孔氏和陈萦就是这样污蔑阿姐,坏了阿姐名声,害了阿姐一生;今世,她居然还要使同一招。
  好,很好,那便怪不得她了。她今日总要让她们知道,什么是自作自受。前世阿姐和燕家受过的一切,她都要她们统统还过来。



第24章 
  瑟瑟想起前世的一切,痛意控制不住地上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污名杀人,甚至比真刀真枪更加杀人不见血,更加残忍。
  她气极反笑,唇角略弯,唇边梨涡甜蜜,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也不甜蜜:“夫人这是说自己还是说县主呢?为了自己的龌龊心思推人下水,可不就是黑心烂肚肠,心狠手辣吗?”
  孔氏气得跳了起来:“好个信口雌黄,牙尖嘴利的臭丫头,你说萦儿推你下水,有什么证据?”心中却越发看不上瑟瑟:这小丫头说话都软绵绵的,想学别人逞口舌之利,还翻不出什么新鲜词来。
  这是仗着荷包被要回,开始抵赖了?
  瑟瑟唇边梨涡更深,眼中却无半分笑意:“真不巧,我还真有证据,夫人想不想看一看?”
  孔氏断然道:“这不可能!”
  她是昨儿一早得到消息的,心急火燎地赶到别院,问了陈萦身边服侍的,才知道,陈萦那天晚上先是挨了三鞭子,等到回去打开荷包一看,里面放着三颗松子糖,当即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孔氏过去看她时,陈萦兀自起不来床,话也没力气说,看着孔氏直流泪。
  十月怀胎的女儿娇养到大,何曾吃过这种亏!孔氏当即怒火中烧,不过是个小小的宣抚使之女,居然敢这么对朝廷敕封的县主!
  她照看了女儿一夜,听着女儿睡梦中痛苦的呻/吟,越发愤怒。今天一早,就叫上小儿子,从别院出发,到燕家兴师问罪来了。
  她原没把燕家放在眼里,想得简单,带人打上门,绑着人直接去给女儿磕头赔罪,也用鞭子抽一顿,好出了一口恶气。燕家却不识相,那就休怪她狠心了。
  横竖荷包已经要了回来,当初在场的人也没人敢和郡王府作对,她就把这案翻了,治燕家这臭丫头一个污蔑殴打县主之罪,看她会不会哭着来求自己。
  这会儿听瑟瑟说还有证据,她想也不想地就反驳了。若有别的证据,陈萦不会不说。
  瑟瑟笑吟吟地看着她,并不驳她。
  孔氏目光与她对上,渐渐惊疑不定:莫非她真有别的证据?不会啊!荷包要回来了,当初在场的人自己也都敲打过,没人会为她作证。除非她能找到当初抱朴草堂的那两个下人。
  但怎么可能?抱朴草堂的那位是何等人也,要不是燕家这臭丫头运气好,连见都不可能有机会见到他。何况,以那位的脾性,怎么会管这等女人家的闲事?
  就算有万一,她也完全可以推说是臭丫头偷了萦儿的荷包,拿闺阁之物外流威胁萦儿,萦儿为了名声,被逼得承认了下来,其实根本没有推对方下水的事。
  没错,就是这样!当初萦儿推人下水,根本没人看到,就算臭丫头有所谓的证据,她们也可以咬死不认。
  孔氏想着,胆气顿壮,冷笑道:“没做过就没做过,我倒不信你还能编造出证据来。”
  这可……真够无耻的啊!瑟瑟目光缓缓扫过对面,孔氏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是陈丰不敢对上她,移开了目光。
  她问:“若我拿出证据,淮安郡王府管不管?还是会包庇县主,欺压民女?”
  孔氏目光闪了闪。
  瑟瑟笑了:“夫人不敢说吗?看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孔氏被她一激,顿时怒了:“若萦儿真的做了错事,我让她向你磕头赔罪,送入寺庙,以赎此罪如何?”她想到受了鞭伤,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女儿,心中恨透了瑟瑟,又逼问一句,“若证明是你冤枉了萦儿,又当如何?”
  瑟瑟道:“自然是随你处置。”
  孔氏就等着她这一句,咬牙切齿地道:“好,记得你说的话。到时我要还你十鞭,让你为萦儿当牛做马。”
  瑟瑟笑了笑,也不废话,回头对周老太君和燕行等人行礼道:“祖母,伯父,萧大人恰好在我们府上做客,请你们派一人,请他的随从过来做个见证。”
  孔氏冷笑:“在你们府上做客,自然是帮着你们的,还能来做见证?何况一个随从能做什么证?”
  瑟瑟道:“别人不可以,他的随从却可以。”
  孔氏不信。
  瑟瑟挑眉:“夫人就不问问是哪个萧大人吗?”
  “哪个萧大人?”孔氏想到了一人,又觉得绝无可能,嗤笑道,“你总不能把指挥使大人请来?”
  瑟瑟道:“夫人既这么说,那是觉得萧大人有这个资格做见证了?”萧思睿在朝中任职殿前司指挥,孔氏说的指挥使大人正是他。
  孔氏闻言心里一突:不会?那位从来独来独往,不和大臣结交,也就是皇后娘娘家资助了他,有些情分,他怎么可能到燕家来做客?
  *
  萧思睿已经将燕家除了内院都走了一圈。三进的宅子委实不大,看着也有些陈旧了,却极有生活气息。朝阳的空地上晾着衣物,没有花园,却有一个不大的菜园子,角落里搭了个鸡窝,母鸡咯咯叫着,还有一只大黄狗趴在屋檐的阴影下打盹。
  倒有点像农家的模样。
  萧思睿忽然开口问归箭:“这样的人家,像是二十贯都拿不出的吗?”
  萧思睿只有在很小的时候受过一段时间的穷。他父母亡故后,给他留下偌大的家产,却被族人强占。可很快,由于他出众的资质,被萧皇后的父亲看中,非但夺回了家产,更是重点栽培,精心供养。等到他入了军中,屡立奇功,不说别的生财之道,光是朝廷的赏赐就吃用不尽。
  他实在无法想象,燕二郎也算是官家子弟,竟连区区二十贯都还不起。
  二十贯,他随便请人吃顿饭都不止这个数!居然还要瑟瑟动用自己给她的见面礼来还。
  归箭迟疑道:“燕家公账上应该是拿得出的,只是几位郎君与小娘子私下则未必拿得出这么多了。”
  萧思睿问:“二十贯很多吗?”
  归箭不知该怎么答他,这钱对这位来说当然不多,可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够一年的生活费用了。
  他想了想,抓了一个路过的燕家仆妇问:“二十贯钱,对贵府小娘子来说是多还是少?”
  那仆妇答道:“两个小娘子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一贯,二十贯自然是多的。”
  一贯钱?萧思睿愕然,竟是……如此清苦吗?
  先前堵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似乎又回来了,萧思睿负手而立,沉默许久,忽地开口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给人送钱?”
  他并是不想对她好,认她做外甥女也是让自己斩断妄念,没有别的意思。然而既然听到的这一切让他心里不舒服,那就把让他不舒服的源头解决掉。横竖银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数目。
  归箭呆了呆:“以您的身份,想给谁钱只管赏赐便是。”
  是吗?萧思睿想了下,直觉有些不妥:“送十万贯钱,也只管赏赐吗?”以她从前的脾气,会直接把银钱扔他脸上?现在她年纪小,脾气就算软了些,大概也不会高兴。
  归箭愣住,开始结巴起来:“十、十万贯?”
  萧思睿迟疑:“是不是少了些?”前世,他给她一年的脂粉钱都不止这个数了。
  归箭咽了口口水,总算反应过来他要给谁送钱了,忙劝道:“这么多,给小娘子做嫁妆都够了,只怕会惹来非议。”
  嫁妆?她嫁给陈括的嫁妆吗?萧思睿倒没想到这一层,心上蓦地蒙上了一层阴霾,目光冷下。正在这时,燕行匆匆走来,向他行一礼道:“大人,不知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迎迓,还请恕罪。”
  *
  孔氏等在座位上,心中忐忑不安。
  一炷香后,脚步声终于从外传来。孔氏目光落到燕行陪同而来的人身上,霍地站了起来,脸色发白。
  来者身材高大,容貌俊美,宛若雕刻而成的年轻面容上,浓眉锋利,目光慑人,纵然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灰布道袍,却依旧掩不住透骨而出的威严与矜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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