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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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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澄看了你那幅画; 下令务必找到你; 你……近日若出远门倒还好,要是在京城; 别去城西一带。”
  徐赫沉吟不语。
  阮时意又道:“我知你想与家人团聚; 但眼下时机不对; 等清除祸患,我再为你安排,切莫急在一时……”
  “阮阮,”徐赫轻声打断她,眼波柔和且感伤,“前些天,我躲在暗处,近距离见过明礼和孙子,也逛过明裕名下的商界、店铺,探听过徐家多年的好口碑。你说得对,我现下一无所有,就连名声……也是你和思彦苦心经营、一步步替我挣来的……我没资格与他们相认。”
  “我、我没这意思!”
  “儿孙皆风姿出众、出类拔萃,让祖辈欣慰,遗憾我在他们的成长时光中不含寸功,亦再无一席之地。仔细想来,我徐赫何德何能,配得起你这么秀外慧中的妻?”
  他再度挽她的手,垂眸处如有寥落,如有自责。
  阮时意心头似被什么挠了一下,分不清是痒是痛。
  ——这家伙想通了,打算……放弃她?
  隐约松了口气,可他手上微糙质感,触发她心底玄妙难言的不舍。
  因她处于顺光,眼角眉梢的每一个细节皆能落入他的眼。
  定定凝望她片晌,捕捉她难以觉察的失落,他忽而换上宽慰的笑。
  “在想什么呢?以为我要游山玩水、一去不返?我说过,今生今世不会再丢下你们……”
  阮时意遭他当面揭破心事,急忙摆出无所谓状:“才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偷偷摸摸的,打什么鬼主意罢了!”
  徐赫笑颜欢畅而魅惑:“我还能打什么主意?我从来只打你的主意。”
  “老不正经……”阮时意急急瞪他一眼,“我得回去了!若那两丫头发觉我走开,没准儿满大街乱找。”
  说罢随手推他,企图从他和长竹竿的缝隙间挤出。
  “再说两句。”他展臂一拦。
  “那就两句!不能再多了!”
  他饶有趣味地端量她:“我既不在书画院,也未必常回群院居所。你若是想我……”
  “谁、谁会没事想你!”
  “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他依旧满脸笑容,“我怕你像上次那样……夜里寂寞,想与我拉拉手、叙叙旧,却白跑一趟,多不好意思!”
  阮时意又想打人了。
  徐赫最近犹爱看她被逗弄得气呼呼的模样。
  只有让她那张娇俏容颜重现喜怒哀乐,他才会心生希望——阮阮的那颗心,尚未老到波澜不惊的地步,尚有接纳他的余地。
  见她明眸迸溅怒火,他笑了笑,“阿六那孩子,每日早晚会去书画院北门的包子铺,你若有事找我,便遣人去那儿,知会老板即可。”
  阮时意虽觉未必有要事寻他,但如若多一处联络点,总比苦寻无路要好。
  “我并非干涉你的行动,但……你最好定期报个平安,毕竟,咱们经历相似,算在同一条船上……还有,你在京也好,远行也罢,得时时审慎,免得……连累我和家人。”
  徐赫唇角缓缓勾起弧度:“阮阮,别另找托词,也别每次把自己形容得冷漠无情。你是觉得我眼瞎,才看不出你在关心我?”
  阮时意深觉这场对话已无法继续。
  迟疑片刻,她小声问:“你不去书画院,又不回居所,到底忙什么?”
  “欸?我已说了不止两句话,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徐赫退开半步。
  阮时意怒色乍现,脚下却未挪步,“你要拜访衔云郡主?”
  “保密。”他冲她眨眼。
  阮时意本在等待衔云郡主回京,再想法子接近,而今看来,徐赫要先下手为强?
  她脑海中立马浮出夏纤络那娇媚冶艳的脸蛋,以及妖娆动人的身姿。
  嗯……如若容貌俊朗、才华出众的徐赫,落入那美艳尤物之手,会制造出怎样的光景?
  届时,她在《万山晴岚图》的赌局里,还能否占一分先机?
  沉思间,巷外依稀有舞火龙表演,金色银色的火光如长龙蜿蜒而行,诱发人们如爆炸般雀跃的欢呼。
  借着她刹那失神,徐赫身子前倾,俯向她颊畔,“想知道我去哪儿?”
  阮时意被他防不胜防的靠近震住,却听他笑哼哼补充,“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她迅速抬手,终究在揍他前缩回。
  这算什么?打情骂俏?她才不上当!
  于是她勉强端起庄重神态,闷声道:“不许调戏老太婆。”
  “会脸红的老太婆,让我忍不住想调戏。”
  温热气息落向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如火舌掠舔,烫出些微红意。
  她犹自强撑:“我才不会脸红!”
  “我不信,这世上怎可能有人不会脸红?”
  徐赫骤然探手,以长指轻挑她的下颌,薄唇笑意缱绻。
  “不如,我亲亲你……你要是半点儿也不脸红,算我输。”
  “……!”
  阮时意懵了。
  掉陷阱了吗?否认脸红,他就要……?
  她下意识倒退半步,未料他寸步紧逼,身躯带着凉意贴来,霸道地将她困于后巷角落。
  “还闹?”她被他的呼吸乱了心神,忙以手掌抵住他胸口。
  “阮阮,”他鼻尖轻蹭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你操持着太夫人的心,身体已变回小姑娘,你自己不知道吗?”
  “胡说!”阮时意脑子乱如麻。
  “嘻嘻,我抱你、亲你时,你的反应……明明和以前无差别,何苦压抑着?”
  “没、没有的事!”
  “我用实践,证明给你看。”
  他笑而吻上她的鬓角,绵绵柔软。
  她浑身一颤,试图逃离,偏生他的手卡在她纤腰侧;另一旁则被乱堆的竹竿子挡住去路,她无处可躲,只能强行扭过头。
  他的唇从她耳根细细含吮至腮边,微湿,滚烫。
  须根摩擦在柔嫩皮肤上,陌生的刺痛挑起难言的刺激感。
  阮时意心下抗拒,奈何身心不协调,腿脚发软,双手全然不听使唤地揪住他的前襟。
  欲拒还迎的举动诱使徐赫更加放肆,他的手从她柔韧腰腹寸寸上移,覆向她心跳的所在。
  “阮阮,你的心在跳,”他满意掀动唇角,“你是……会脸红心跳的美貌老太婆,正合我胃口。”
  阮时意如被架在火上烤,唯有咬唇不语,极力避免发出难堪的嘤咛。
  他不如梦中那般放肆,却教她的颤栗和羞耻,真真切切。
  “不说话?小嘴还闭那么紧……嗯,我拿舌头撬开试试?”
  他不依不饶贴向她,一本正经说着撩拨之言,字字挠人心。
  呼吸相闻,阮时意已喘不过气。
  只因她清楚明白,一旦放纵,往后再无回头路。
  ——她由年轻寡妇熬成徐太夫人,再从徐太夫人活成阮小姑娘,难道只为沉沦于他的甜言蜜语、朝暮行乐?
  鼻尖触碰的瞬间,似是有一股力量自虚无处融进她全身,双臂猛然发力,以猝不及防之势推向徐赫。
  徐赫虽身负武艺,终究没料她突然发难,被迫退开一步。
  忽听“劈劈啪啪”、“哐哐当当”,他顾不上别的,抢上前一手搂住她,另一只手紧紧护住她的头脸。
  声响持续半晌,却是二人身边的十余根长竹受力而倒,砸在青条长石铺砌的巷道上,还将屋檐的部分瓦片、窗台上的花盆等物扫落在地。
  此动静太大,居民纷纷推开门窗,探头张望,嘴里骂骂咧咧:“搞什么!大晚上的!”
  哪怕光线昏幽,男女老少均可目睹,墙角边满地狼藉,而横七竖八的竹竿、碎了一地的粗瓦旁,立着一对年轻男女。
  二人正以亲密姿态紧贴一起,那小姑娘似乎羞得不敢抬头,脸蛋死死埋在昂藏男子胸膛。
  男子则歉然一笑:“对不住……我先会收拾好,再赔你们钱。”
  “哎呀!现在的后生啊……非整得轰轰烈烈的!”
  居民们莞尔摇头,抱怨几句,见并无贵重事物,未再多言。
  徐赫待众人陆续退回屋内,方松开阮时意,眼里流淌戏谑之色。
  “我还没亲上呢!你便闹得人尽皆知!”
  阮时意羞恼交加,怒而甩手,撇下他,提裙自行跨过地上杂物。
  冷不防巷口传出沉碧的惊呼:“姑娘!姑娘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阮时意瞬时如被人泼了一桶冰水,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彻。
  她情急之际,口不择言:“我……我、我被人群挤开……迷路了。”
  沉碧奔近,小心翼翼牵住阮时意,两眼扫向她身后的挺秀身姿,复杂目光中暗含了然。
  徐赫摊了摊手,面无表情:“不知怎的,碰巧……我也迷路了。”
  沉碧一脸生无可恋——这两人把她当傻子?
  她尬笑敷衍,搀扶阮时意走过大片杂乱之物,还没行出巷口,静影已带领长兴楼的掌柜、伙计匆匆赶来。
  适才,两个丫头因专注看人制作糖画,回头发觉阮时意没了影,以为她有事回附近的长兴楼。
  商量过后,静影跑去询问情况,沉碧则留在周边不停搜寻。
  长兴楼掌柜一听阮姑娘走失在夜市里,急不可耐,正准备与伙计分头去找。
  如今见阮时意无恙,大伙儿总算放下心头大石,热切慰问一番,又以狐疑眼光打量巷内那弯腰低头、拾捡竹竿的青年。
  阮时意只觉躯体僵直,忽冷忽热,如陷入抓狂边缘。
  缄默片刻,掌柜那双小眼睛蓦地发亮,撒腿冲上去,一把拽住徐赫。
  仔细端详一阵,他面露惊喜,高声大呼:“皇天不负苦心人!先生!小的终于找到您了!”
  阮时意残存的最后一点侥幸心,仿佛在悬崖上摇摇欲坠,而后坠落谷底,摔了个粉碎。


第31章 
  翌日醒来时,精雕花窗外的秋日清晨随日光丝丝缕缕漏入; 提醒阮时意; 新的一日; 一如既往美好。
  重新闭上眼; 丫头们刻意放慢的脚步声、交谈的低声细语清晰入耳。
  她不想下床。
  更不想面对静影不满的眼神; 与沉碧强装淡定的表情。
  后知后觉,只要和徐赫单独接触,最终总会引发最尴尬的局面。
  继“篱溪边被狗啃”、“拜会女先生获赠珍贵玉簪”的奇诡事件后; 阮姑娘的独特经历还新增了“与书画先生双双迷失于夜间窄巷”。
  最难解释的是; “迷路”的二人究竟做了多激烈的事,才能把陋巷折腾得遍地凌乱?
  无非是天雷勾地火之类?
  一而再再而三遭人逮现行; 怎么看都像是——连被捉奸三回。
  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如此丢人……干脆; 把她埋回“徐太夫人”的坟里算了!
  昨夜看到有人来寻,徐赫居然还悠哉悠哉收拾残局; 结果被长兴楼掌柜一击即中,害她一番话全白费。
  最好把这该死的家伙也一并埋了!
  她、不、介、意!
  说不清是懒于见人或是羞于见人; 阮时意借身体不适为由,躲在小院发呆了一上午; 就连与她相伴数十年的嬷嬷于娴也被婉拒探访
  她需要静下心; 认真思考与徐赫的关系。
  又或者说,她要不要和徐赫相处; 或与他处成什么关系。
  平心而论; 他们既没有天人永隔; 也未曾和离,他的的确确是她的夫婿,而她也依然是他的妻。
  偏生曾经恩爱过、冷却过、分开过的一对夫妻,相隔三十五年漫长时光,让她一度有差了辈分的错觉。
  如若二人要重新以夫妻模式相处,依照她自幼被灌输的“三从四德”,她理当以他为尊,时时处处尽心辅佐他。
  当年十几岁的她,自问做得相当不错。
  可眼下她顶着十几岁的容貌身材,内心早已习惯当一家之主。
  且二十年前改制后,男女间许多观念与早年不符,她大概放不下身段去服侍他,无条件遵从他的决定。
  尤其,徐赫仍保留了将军府三公子的意气用事,私下对她表露撒娇的孩子气。
  他想要的,无非成双捉对、朝暮取乐,或行坐不离、梦魂作伴。
  她给不了。
  但如他所言,他一次又一次亲近,似乎逐渐唤醒她沉睡多年的残存欲望。
  阮时意时而操着徐太夫人的心,时而怀着阮小姑娘的情,终究拿不定主意。
  她甚至不确定,是否要派人打探昨晚的后续。
  掌柜留下徐赫,都说了些什么?问了些什么?徐赫是掩饰?圆谎?或自有一番说辞?
  但愿他别忘了她的规劝,切莫急在一时。
  阮时意慵懒地靠在窗下,呼吸淡淡木樨香,纷乱一宿的思绪平复后,莫名有种太夫人生活的闲适。
  原以为会是平淡无奇的一日。
  未料,午后来了几位客人,虽未相约,却先后而至。
  *****
  “祖母,兴丰饼铺的事儿,已有下文。”
  小偏厅内,徐晟来回踱步,眉眼透着神气。
  阮时意含笑接过于娴端来的参茶,打量长孙的朗朗仪容,眸底的骄傲赞许不言而喻。
  “说说看,怎么回事?”
  “原来,那帮刁滑之徒已不止一次欺负老实人,专挑不认字的小商小贩,暗中收买他们相熟或帮忙认字之人,以坑蒙拐骗获利后,再转手将店铺、小房宅卖掉!饼铺子的老大娘母子仅仅是其中一桩。”
  阮时意冷笑:“难怪!兴丰饼铺的母子在京四十余年,只会做吃食,无后台无靠山,全凭精湛手艺赢得立足之地。碰巧儿媳和孙子回乡安顿,竟让歹人和熟人钻了空子!”
  “正是,”徐晟剑眉扬起不平,“幸亏您路过插手干预,否则那位老大娘和小曾孙,指不定吃了个哑巴亏,只能带着悲痛愤恨回乡。”
  阮时意叹道:“天意如此,缘分如此,都是冥冥之中注定。”
  “府尹一见是首辅佐贰带着老大娘亲至,还有我徐家仆役跟随,哪里敢怠慢?一声令下,把相关人员全逮了,那群狗娘养……咳咳,孙子近日与兄弟们混一块儿,言语粗放,请您见谅。”
  他顿了顿,复道:“那帮奸恶骗子不肯招认,还暗示自己背后有人……您猜怎么着?上门求情的,竟是齐尚书的内弟!当得知是徐家人在为老大娘撑腰,立马闷声不响、丢下厚礼跑了!”
  “……齐尚书的内弟?”
  “不错,您这回善心大发,说不定,是在悄悄替自己报仇呢!“徐晟兴奋而笑,”纵容家人作恶……尚书大人怕是大大的不妙,您就安心品茶看他们乱跳,相信父亲会尽快还您公道!”
  阮时意脑中所想的,并非只有个人恩怨。
  老人家和稚龄孩童无所依傍的心酸背影再度浮现目前。
  偌大京城,乃至天下千万座城镇,兴许有更多无助老弱。
  她深知,以她的能力,徐家的财力,绝不应只帮助其中数人,便沾沾自喜,自认为心怀苍生、劳苦功高。
  “晟儿,我有个事儿,想请你们堂兄弟一起完成。”
  徐晟恭敬应道:“您尽管吩咐。”
  阮时意尚未发话,忽闻外头仆役来报,“大公子,姑娘!小公主到访!”
  祖孙二人一怔,阮时意既高兴又紧张,徐晟则苦笑摇头。
  *****
  “阮姐姐!”
  秋澄翻身下马,直奔而入。一身素灰棉袍素净简洁,掩不住女儿家的娇软风姿。
  待见徐晟也在,她微露不悦:“大表哥不当值,没陪大舅母和毛头,竟躲姐姐这儿了?用得着这般痴缠?”
  “我!我是奉父命而来!你又来做什么!”徐晟恨不得捶墙大哭,以宣告他的清白无辜。
  “我啊!我昨儿听说姐姐逛夜市迷路了,今儿又没去东苑,来瞅瞅。怎么?嫌我打扰你俩说悄悄话了?”
  秋澄自表姐徐媛嫁入靖国公府,外祖母离世,她在京无聊;今日无阮时意相伴,只画了半天,揣着大胆想法,借慰问之机,顺便到阮家老宅子一观。
  阮时意正欲请她内进,忽闻远处马蹄声急速赶来,只一眨眼工夫,英姿飒爽的一男一女结伴抵达台阶前。
  锦袍迎风,容貌俊俏,竟是蓝家长孙蓝豫立和其妹蓝曦芸。
  “欸?”徐晟在祖母家门口撞见自己好哥们,不由得讶异,“你这小子来干嘛?”
  蓝豫立本有些腼腆,此时乍见阮时意与秋澄并立,再被徐晟一问,俊颜霎时泛红。
  “我们兄妹,奉祖母之名,给阮姑娘带了些点心……那个,小公主,好久不见!”
  阮时意见状,已猜出怎么回事,遂一手挽了秋澄,一手挽蓝曦芸,笑着招呼四个孩子入内。
  徐晟和蓝豫立嬉笑怒骂,相互推搡着跟在其后。
  “蓝姐姐快嫁人了,怎有闲情逸致来我这儿?”阮时意揶揄。
  蓝曦芸无分毫待嫁少女的羞涩,瞪眼道:“我家祖母听说你连去大将军府好几回,且和我那小表舅相互送礼……担心我哥落于人后,连催几次……”
  阮时意啼笑皆非:“难为蓝大公子了,他既无心,为何不对蓝太夫人坦诚相告?”
  “这你就不懂啦!”蓝曦芸眯眼笑道,“若全招了,祖母定然逼迫我哥去找别家的姑娘……万一别家看中我哥,他岂不头大?”
  “呵!说白了!我是个盾牌!给你哥挡箭用的?”阮时意佯怒。
  “你也太小瞧你自己了吧?”蓝曦芸亲昵哼笑,“你好歹是最美丽、最可靠的盾牌呀!”
  秋澄插不上话,嘟着嘴旁听,既猜不透目下是何状况,又没好意思开口相询,暗自回头向徐晟使眼色。
  不偏不倚对上蓝豫立的拘谨目光,她秀眉轻蹙,越发搞不懂自家表哥、表哥的兄弟、蓝曦芸口中的“小表舅”和“阮姑娘”之间的复杂关系。
  ——这小姐姐和那群小哥哥们,真是乱透了!
  *****
  入内品茶,吃过点心,因全是习武的年轻人,自是坐不住,趁天清气爽,小逛澜园,欣赏精致园景。
  蓝曦芸与秋澄此前不熟络,但二人性子活泼,一聊起来,叽叽喳喳说不个不停。
  徐晟与蓝豫立本就无话不谈,论及公事更是没完没了。
  阮时意静观他们满满的少年意气,欣慰之余,难免涌起淡淡的寂寥。
  秋澄觉察她这主人家反而被冷落,趁蓝家兄妹与徐晟争论公务,拉住阮时意,窃笑道:“看来,我那傻表哥,竞争对手可不少啊!”
  阮时意失笑:“我和大公子真没什么……”
  “看你不老实!我还想跟你分享个小秘密呢!”
  “你刚下山没几日,何来的小秘密?”阮时意嘴上虽轻松,心里却隐隐起了不祥预感。
  秋澄神秘兮兮扫了身后三人一眼,低声道:“我昨儿不是让掌柜帮我那位年轻画师么?不到一个时辰便有消息!简直神速!”
  阮时意半点也不惊讶,心下忿然:若不是那可恶的家伙非要检验她是否会脸红,对她又抱又亲,何来掌柜的“神速”之举?
  想起徐赫的大手曾在她的左心房上逗留许久,还宣称“正合他胃口”,她全身上下如被人点着,烧得焦灼难耐。
  无法想象,倘若在他的唇覆上她的唇前,她未曾推拒,他会放肆到何种程度,二人会发生什么……
  秋澄对阮时意脸上来得微妙的绯霞浑然未觉,自说自话。
  “……于是,我连夜去找他了!你可知,他竟是咱们书画院的先生!”
  阮时意对于她的雷厉风行、进展速度暗暗心惊,柳眉凝着愁云。
  “我的小公主啊!你……你大晚上去男子住处,这也太……”
  ——太不矜持了吧?
  虽然,她也干过这事,还被徐赫逮住……抓进屋里,还……唉!不能再想了!
  秋澄不满:“我带了十几个仆侍,而且只到群院大门边的六角亭!怕什么!那位先生可好了!看上去不到三十,长得很儒雅俊逸,和我一见如故,还说认识我外祖母!一听我想拜师,几乎没犹豫便答应了!”
  阮时意真想把徐赫拎起来揍一顿!
  初次与亲人说上话,飘飘然了?把她的叮嘱抛诸脑后了?
  他如收秋澄为徒,自然会见到常和秋澄为伴的徐晟。
  要是被那孩子得悉,“此先生”就是“要负责到底”的那位先生……往后,局面岂不乱成一锅粥?
  “秋澄,这、这似乎不大妥当,你终究是未婚女子……岂能和一位年轻先生密切来往?”
  “是呀!先生也这么说,单独授课,不太方便。”秋澄扁着小嘴。
  阮时意松了口气,微露喜色:“要不咱们换位女先生吧!据说,那位徐先生很忙,怕也教不了你什么。”
  “啊!你俩还认识?”秋澄语气满是惊喜和安慰。
  阮时意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对,早就认识,还生了你娘。
  “太好了!我正愁不知怎么样开口!”秋澄甜甜一笑,攥着她的衣角轻轻摇晃,语带讨好,“我今天特地过来,是想邀你和我做个伴儿!咱们一同拜师学艺,好不好?”
  “……”
  阮时意笑哭又想笑,粉唇翕动,半晌说不出话。
  她和外孙女,拜丈夫为师?
  “我都想好了!我在赤月行馆辟出一座画室!……还有一个好法子!”
  她双眼溜溜转动,亮光闪烁,笑颜溢满期待:“为免被人说闲话,咱俩叫上大表哥作陪!当然,你俩想画就画,不想画……在我那小花园牵个手、约个会也无妨,我保证——很、安、全!”
  “……!”
  阮时意彻底傻眼,如遭雷击,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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