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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传(3部完)-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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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氏长叹一声:“你做不到,也要做到,否则,就是个死。”
屈氏痛哭:“可我害了季芈,我是帮凶,我怎么这么蠢、这么蠢啊! 我对不起季芈!”
景氏见她这副样子,狠狠地拉了她一下,斥道:“季芈还不见得一定会出事呢,你倒先哭成这样。”
屈氏迷茫地问道:“你说,季芈真不会出事吗?”
景氏沉着脸,“你放心,至少她比你我聪明得多,而且,有大王做她的靠山,这次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景氏心中酸楚,她在四个媵女中,属于中流,既不像屈氏这样完全单纯无知,亦不能像孟昭氏这样努力成为芈姝的心腹,也不如季昭氏爱掐尖要强。她与季昭氏不和,每次都因为季昭氏有孟昭氏相助,而让她处了下风。
也因此她虽然看不上屈氏的单纯,却不得不紧紧拉住屈氏,为自己添一个盟军。
此 时的芈姝,已经闯进宣室殿,扬扬得意地将沅兮这个证据亮于秦王驷面前,并将芈月出宫私会黄歇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
秦王驷表情不变:“哦,有何凭证?”
芈姝索性坐到秦王驷的身边道:“大王,她如今坐褥期未满,身体还病着,大王连她向妾身的请安都免了。这个时候她硬撑着病体出宫,难道不是心中有鬼吗?”
秦王驷道:“你想说什么?”
芈姝压低了声音道:“妾身刚刚接到消息,说是黄歇未死,季芈今日出宫,就是与他私会,甚至是私奔……”
秦王驷将竹简重重掷在几案上道:“大胆!”
芈姝吓得不敢作声,好一会儿才不服气地道:“大王若是不信,可去黄歇住的逆旅相候,她和黄歇约在日昳时分相见。”
却听得秦王驷冷笑一声:“黄歇已经于昨日黄昏,离开咸阳。”
芈姝闻言大惊,脱口而出:“不可能,我叫人看着呢。”话一出口,便觉失言,忙掩住了口。
秦王驷看着芈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起来,走了出去。芈姝被这一眼看得遍体生寒,见他走出去,忍不住问:“大王,您要去何处?”
秦王驷转身,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寡人与季芈约了去四方馆听策士之辩,王后也要去吗?”
芈姝目瞪口呆,看着秦王驷出去,细品他话中含意,知道不但是自己心中计谋已经被他识破,甚至连芈月心中存着的私意,他也要包庇下来。心中嫉恨交加,却又自伤自弃,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此时芈月和女萝走入四方馆,喧闹依旧,人流依旧。
芈月看了一眼辩论中的众人,走向后堂。才进入后堂,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黄歇。
隔着后堂的天井,阳光明暗交界之处,黄歇一身青衣站在那儿,强抑着激动和深情。
芈月惊呆了,泪水不觉流下,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虚化幻灭,天地间只剩两人隔着天井,痴痴对望。
然而,她却不知道,此刻秦王驷站在四方馆后堂阴影处,表情冰冷,如同刀刻。
空 气中有一种奇怪的氛围,让人看不到,却让人有所感觉。
只除了深情凝望的两人之外,陪着黄歇到来的庸芮和陪着芈月到来的女萝,却都似感受到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女萝忙推了推芈月,芈月如梦初醒,看着喧闹嘈杂的四方馆,忽然转身而走。
黄歇也忽然回醒,看了周围一眼,发现人们正在起劲地喧闹,无人发现。
他转身想向反方向而去,走了两步,却终于再度转身,向着芈月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四方馆内,本就设有单独论辩的厢房,芈月在前,转入走廊,走进一间厢房。黄歇跟到这里,驻足,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下,终于跟着走了进去。
女萝留在房外,与追随而至的庸芮对望,两人都感觉到了不安,但最终,还是没有进去阻止芈月与黄歇的相见。此刻便是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还不如让这一对小情人,能够享受一下最后的时光。
四方馆厢房内,芈月一动不动地坐着。黄歇走进来,轻叹一声,坐到芈月的对面。
两人无语。
芈月想要张口,口未张,已泪如雨下。
黄歇轻叹一声,递上绢帕,道:“别哭了,伤眼睛。”
芈月将绢帕捂在眼上,好一会儿才放下来,凄婉一笑:“心都伤透了,伤眼睛怕什么?”
黄歇沉默。
过了一会儿,两人同时张口。
黄歇道:“你———”
芈月道:“你———”
两人同时住口,想先听对方说话,一时沉默。
芈月道:“你……”
黄歇轻叹道:“是我来迟了。”
芈月道:“你去哪儿了?”
黄歇道:“我那日和义渠人交手,受伤落马。后来被东胡公主所救,养了好几个月的伤,才能起身……”
芈月忙问:“你……你伤得很重?”
黄歇道:“险死还生。”
芈月道:“怪不得……”
黄歇道:“我托东胡人打听你的下落,他们说,你被义渠王抓走了。我养好了伤,去了义渠大营,又打听了很久,见到了义渠王,才知道你又被秦王赎回去了。于是我到了咸阳,遇上了医挚,才知道、才知道你已经有喜了……”
芈月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忽然提高了声音,“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
黄歇道:“是我让医挚不要告诉你的。你若是过得好,不见也罢,就这么过下去,也是一辈子!”
芈月眼泪流下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黄歇道:“告诉你,你会怎么做?”
芈月语塞:“我……”
她会怎么做呢? 她是随着黄歇不顾一切地离开,还是与黄歇抱头痛哭,难分难舍?
她是会走,还是会留?
她与黄歇总角之交,多年来相伴相依,少司命祭的共舞,废宫中的两心相知,这桩桩件件,刻骨铭心。
可是秦王驷呢? 芈月想到了两人骑马飞奔,两人在清晨持剑对练,两人在商鞅墓前相交,两人在四方馆的天井下听策士辩论……在蕙院,秦王驷将她和初生婴儿搂在怀中……
何去,何从,何进,何退?
芈月不能选择,她伏案痛哭。
黄歇伸手轻抚,颤声道:“皎皎……”
芈月扑入他的怀中,捶打着他:“你何不早来,何不早来……”
黄歇轻轻地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芈月却下不了手了,她抚摸着黄歇的胸口、手臂,夏日衣薄,虽然隔着衣服,依旧可以摸到他身上未愈的伤口。
黄歇忽然道:“皎皎,你跟我走吧!”
芈月惊愕道:“你说什么?”
黄歇道:“我原以为你已经过上新的生活,所以不敢再来打扰你。可是没想到,医挚被人绑架,你被人暗算,差点母子俱伤,我才知道我错了……皎皎,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心如被凌迟,寸寸碎裂。恨不得拔三尺剑闯宫去见你,恨不得驰骏马将你带到天边去。我恨我自己为何来迟一步错失机会,恨我自己当日为何听到你怀孕就以为今世缘断,恨我自己为何会以为你已经开始新生活就犹豫不决……早知道你在秦宫过得不好,我早就应该将你带走。皎皎,跟我走吧!”
芈月听到他前面所说不禁泪如雨下,直至他说到最后,才道:“可是,可是我已经生了稷……”
黄歇道:“把孩子也带走,我带你们母子一起走。”
芈月道:“我……”
她抬起头,看着黄歇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充满深情和期盼,而她的内心,却是充满了纠结和无奈。
而此刻,厢房外,秦王驷负手而立,面沉似水。
其他的人均跪伏在地,一声也不敢吭。
厢房内外,一片寂静,所有人的心都提在半空,等着芈月说出她的决定,这一决定,甚至可能改变许多人的生死。
沉默良久,久到厢房内外的这两个男人都已经无法再忍下去了,芈月才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子歇,逝者如斯。或许真是天意弄人,你我阴差阳错,终究不得在一起。我如今已经有夫有子,我再不是以前的九公主了。人事已非,无法回头。”
黄歇道:“我不在乎。”
芈月道:“可我在乎。”
黄歇沉默良久,问:“你在乎的是我,还是他?”
芈月抚住自己的心口,叹道:“我在乎的是我自己,是我的心。子歇,对不起,我的心已经无法回到过去的纯净,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混杂在了我们中间。”
黄歇苦涩地问:“他,对你如何? 可能继续周全你,护住你?”
芈月微微点头:“他对我很好,比我能想象的还更好。他能周全我,护住我。”
黄歇喉头似被堵住一般艰涩:“你,爱他吗?”
厢房外,秦王驷站立如枪,表情如刀刻。
厢房内,芈月道:“是。”
黄歇忽然大笑,狂笑。
芈月看着黄歇的狂笑之态,泪如泉涌。
黄歇忽然提高了声音道:“秦王,你看够了吗?”
芈月大惊,霍然站起,颤声问:“你说什么?”
两边的门忽然大开,秦王驷站在门外,负手而立。
芈月怔住。
秦王驷负手慢慢进入厢房,芈月回过神来,向着秦王驷盈盈下拜道:“妾身参见大王。”
黄歇亦是负手,看着秦王驷。
两人眼光如刀锋交错。
秦王驷语调温和,却有风雨欲来之势道:“子歇,郢都一别数年,今日咸阳再会,实是令人欣喜。”
黄歇挑眉正准备顶撞,看了芈月一眼又把气压下去,终于长揖道:“参见大王。”
秦王驷道:“季芈,寡人与子歇也是旧识,你去叫他们备酒来,我与他煮酒相谈。”
芈月揖礼道:“是。”
芈月一走出房门外,只觉得整个人站立不稳,扶着板壁才站定,抚胸长吸一口气,才缓过来。她抬起头来,看到缪监站在跟前,顿觉心头狂跳。强自镇定心神,说道:“大王要与公子歇煮酒相谈,有劳大监备酒。”
缪监笑眯眯地拱手:“是。”
缪监看了跟在身后的缪乙一眼,缪乙飞跑而去,过一会儿,便捧了酒肉回来,奉与芈月。芈月接过托盘,转身进入厢房。
厢房内,秦王驷与黄歇对坐。
秦王驷道:“早闻公子歇聪明过人,果然名下无虚。”
黄歇苦涩地一笑道:“我本是死里逃生之人,对人世间有太多留恋和亏欠,如今见故人安好,心中也觉得少了亏欠。”
秦王驷道:“寡人诚揽天下英才,何不留在秦国,与寡人共谋天下?”
黄歇摇头道:“我离家日久,当早日返还家中,与亲人团聚。”
秦王驷道:“好男儿志在天下,求田问舍,岂是英雄所为?”
黄歇道:“我学业未成,原应该还在夫子门下侍奉,岂敢效法天下英雄?”
秦王驷道:“如此,当真可惜了。”
芈月捧着托盘一言不发,对他们之间的对话恍若未闻,只将酒菜一一摆好,又给两人倒了酒,才又悄然退出。
黄歇低垂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芈月一眼。
芈月走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缪监上前一步,拱手低声道:“老奴送季芈回宫。”
芈月点头,带着女萝随缪监离开。
厢房内,秦王驷举杯道:“请。”
黄歇也举杯道:“大王请。”
秦王驷道:“难得遇上公子歇这般才俊之士,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黄歇朗声大笑道:“能与大王一醉,黄歇何幸如之。”
秦王驷道:“干!”
黄歇道:“干!”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再倒,再饮。
这是男人与男人的较量,也是王与士的较量,纵然结局早定,然而就算是这种方寸之地,也是谁也不肯让步,谁也不肯退后。
两人一杯杯对饮着,直至都酩酊大醉,不能支撑。
最终,秦王驷半醉着由缪监扶着走出来,缪乙也扶着大醉的黄歇走出来。
庸 芮已经站在一边,从缪乙手中接过了黄歇。
秦王驷醉醺醺地拍着庸芮道:“小芮,我把他交给你了。”
庸芮微笑道:“是,大王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公子歇。”
庸芮带着黄歇回到自己府中,把黄歇送到客房榻上。
黄歇扶着头,呻吟一声。
庸芮道:“子歇,你没事吧,我去叫人送醒酒汤来。”
黄歇手握紧,又松开,摇头道:“我不碍事。”睁开眼睛,看上去已经清醒了不少。
庸芮道:“你没醉?”
黄歇苦笑道:“我岂敢醉。”
庸芮道:“你不是已经离开咸阳了吗,怎么又忽然回来了?”
黄歇道:“我昨日离开咸阳,半途却被人挡截……”
庸芮一惊道:“是谁挡截?”
黄歇道:“对方却没有恶意,只是将我挡回,还将我安置在四方馆的客房中住下。我本来不解其意,结果今日看到季芈走进来,才恍然大悟……”
庸芮也明白过来:“是大王?”
黄歇道:“不错。”
庸芮忙拭着额头冷汗道:“这,这如何是好?”
黄歇苦笑道:“还好,看到她已经把我放下了,我也放心了。虽然秦宫钩心斗角之事甚多,但这次的陷阱,是秦王所为,至少可以让我知道,她尚能自保或者是秦王能够庇护住她。”
庸芮道:“可是大王会不会因此而耿耿于怀呢?”
黄歇看着窗外落日道:“不会。他若是这样的男子,我不顾一切,也会将月儿带走。”
庸芮叹道:“可是,她以后会如何呢?”
黄歇也长叹:“此后的一切,只能靠她自己度过了。”
芈月先回到了宫中,但她没有回常宁殿,只是在马车中待着,等候秦王的下一步吩咐。
等了好久,她的车帘被掀起,缪监那张常年不变的笑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季芈,大王有旨,请季芈回常宁殿。”
芈月一怔,却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先回了常宁殿,更换回常服,躺了下来。
她 的身体本已经虚了,这一日凭的全是一股意念,此时倒下来,便如同整个身体都要散了架似的。女医挚上来为她用了针砭之术,她虽是满怀心事,然则这股气一松下来,便再也支撑不住,即刻昏睡过去。
醒来时,便见已近黄昏,夕阳斜照着庭院。她站起来,叫薜荔为她梳妆打扮。薜荔有些不解,她如今又不需要侍奉君王,何须此时梳妆打扮。
不想当她替芈月梳妆完毕时,便得到秦王驷传来的命令:“召承明殿相见。”
承明殿,夕阳落日,尚有余晖。
芈月下了步辇,一步步走上承明殿台阶。她走得额角冒汗,脚步也有些发软。女萝伸手欲扶,却被她一手推开。
芈月独自走入承明殿,秦王驷坐在殿中,手轻轻地捂着头,捧着一盏苦荼在喝着。他亦是酒醉方醒,此刻便喝着这东西解酒,一手执竹简在看。
夕阳的光从窗间门缝中透入,在阴影中一缕缕跳跃着。
芈月走到他的身边,跪下道:“大王。”
秦王驷并不看她,继续批注简牍道:“身体好些了吗?”
芈月道:“好些了。”
秦王驷道:“好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芈月轻咬下唇道:“可以走一段时间的路。”
秦王驷道:“要人扶吗?”
芈月道:“偶尔还要扶一下。”
秦王驷放下竹简,轻抚着她的头发,将一缕落下的头发挽起,叹道:“身子还这么虚弱,就要硬撑着出去见人,你急的是什么?”
芈月手指轻颤,她强抑恐惧,用力握紧拳头,大胆抬眼直视秦王驷道:
“人有负于我,不可不问;人有恩于我,不可不问;恩怨未明,心如火焚,一刻不得安宁。”
秦王驷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回答,怔了一下,忽然俯下身子,他的脸与她的脸仅有一隙之隔:“你倒敢直言!”
芈月道:“妾身初侍大王,蒙大王教诲,世间事,最好直道而行,卖弄心计若为人看穿,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妾身无私,妾身无惧。”
秦王驷直起身子,微笑。
芈月轻轻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一关,终于过去了一半。
秦王驷执起芈月的手,翻过来,像是拿着艺术品一般赏玩片刻:“你的手很凉。”
芈月道:“妾身毕竟也是一介凡人,是个弱女子。内心虽然无私,天威仍然令我心悸。”
秦王驷微笑:“你很聪明。”
芈月道:“妾身不是聪明人,聪明人会懂得趋吉避害,懂得自保,懂得隐忍,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秦王驷指着芈月纵声大笑:“你会拿寡人的话来堵寡人的嘴了?”
芈月微笑:“妾身一直在努力效仿大王的言行,如同飞蛾仰望和羡慕日月的光芒一样。虽不能及,心向往之。”
秦王驷一把将芈月拉起:“你不会是飞蛾。”
芈月轻伏在秦王驷的膝上:“可我向往光芒最强烈的地方,我希望置身于阳光下,哪怕烧灼得浑身是伤,也不愿意在阴影里,在黑暗中去隐藏真我,扭曲心志。”
秦王驷轻抚着芈月的头发,殿内的气氛静谧安详,夜色渐渐弥漫,只余一灯如豆。
又过了许久,芈月走出承明殿。
她一步步走下承明殿台阶,天色已经全黑,两边灯火依次点亮。
芈姝闻讯匆匆而来,看到芈月微笑着走下来。她今日上午被秦王驷毫不留情地驳斥之后,心中本是极沮丧的,但后来却得到密报,说是芈月先回来,此后秦王驷才回来,直到黄昏,方又召了芈月到承明殿去。
她听得此事,便知道事情有变,顿时转而产生新的期望,忙兴冲冲地也赶去了承明殿,以为可以看一场好戏。不承想她刚到承明殿,便见芈月毫发无伤地从里面出来,甚至神情步态,都毫无异样。
两人一照面,芈姝不由得又是惊诧又是尴尬,寻思了半晌,才说道:“妹妹,你没事吧?”
芈月微笑:“王后以为我会有什么事?”
芈姝失口道:“你今日出宫———”她说了一半才惊觉掩口,惴惴不安地看着芈月。
芈月一脸淡然:“我今日是出宫了,又怎么了?”
芈姝不由得口吃:“我、我……”
芈月又问道:“王后还有何事要问妾身吗?”
芈姝心中有些慌张:“没,没什么事。”
芈月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她走了两步,微觉力弱,扶住了旁边的栏杆,略作喘息。
芈姝神情复杂地扭头看着芈月走下,忍不住开口道:“你、你就不想问问———”
芈月微笑着回头道:“问什么?”
芈姝看到芈月的神情,终于镇定下来道:“没什么!”
芈姝扭头一步步走上台阶。
女萝连忙跑上来,扶着芈月一步步走下台阶。
第二十章 心未平
屈氏站在椒房殿廊下昏暗的角落里,她的眼睛哭得红肿,夜风吹来,让她瑟瑟发抖。
她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计,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芈月。沅兮的尸体已经被拖出去了,罪名是偷盗。接下来,又会是谁,芈月,还是她?
她听着寺人宫女们轻浮的议论,无数的角落里,有人在窃窃私语,这一刻,让她每一步迈出,都心惊胆寒。
忽然她的袖子被拉了一下,让她吓了一跳。却听得她的侍女幽草压低了声音道:“媵人别叫,是我。”
屈氏连忙拉住幽草的手道:“幽草,芈八子怎么样了?”
幽草正是奉了她之命,去打探芈月消息的,当下便道:“她刚从承明殿出来,已经回常宁殿了。”
屈氏心惊胆战地问:“她、她没事吧?”
幽草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媵人,这个时候你去看她,会不会有麻烦……”
屈氏顿足道:“顾不得了。”
芈月方从承明殿回来,身心俱疲,却听得女萝来说,屈媵人求见。芈月怔了一下,本想拒绝,却想到屈氏也是为人所欺骗,想到她为人单纯,此时赶来,也算得甘冒风险,当下便道:“好,请她进来。”
屈氏哭得双眼红肿进来,见到芈月就扑到榻边跪下了,泣道:“季芈阿姊……”
芈月伸手欲扶,忽然心念一动,她如今处于风波之中,别人能利用屈氏骗她一次,如若她对屈氏太好,恐怕还会继续利用屈氏,她终究不能与屈氏太过亲近,当下只道:“屈妹妹这是做什么?”
屈氏道:“阿姊,我对不起你,我上了人家的当,害苦了你。”
芈月见她如此,只得长叹一声道:“医挚,你代我扶一下屈妹妹。”
女医挚上前扶起屈氏。屈氏泣不成声道:“阿姊,我是被沅兮骗了,她,她是王后的人。”
芈月心中已经有数,问道:“沅兮,便是她骗了你吗?”
屈氏点头道:“是,而且她被王后灭了口……我、我真是怕极了。”
芈月仔细看着屈氏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道:“屈妹妹为人单纯,君子可欺之以方,以后切不可如此轻信他人。”
屈氏连连点头:“我知道,阿姊,你没事吧? 我怕极了,我真怕害了你。”
芈月见状,心中一动,问她:“你就不怕我若真出了事,以为是你害的,迁怒于你,甚至报复于你?”
屈氏却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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