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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高门宠媳-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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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妈妈闻言先惊后喜,高悬的心不由放下一半。
  陈瑾瑜瞥一眼面冷心细的萧寒潜,心下表示服气,面上一撇嘴,缠着无归道长嗫嚅道,“师父,妹妹她”
  “她要是再这样下去,唯有两个结果。其一,长睡不起无法进食,最后汤药茶水也会灌不进去,至此香消玉损。”无归道长说得云淡风轻,清朗目光落在萧寒潜和谢妈妈身上,“其二,忘记的事情越发多跨度越发大,至此心智日渐退化,徒长年岁,行止退回年幼形状。”
  陈瑾瑜不知“李英歌”曾痴傻,只觉李英歌方才撒娇的娇憨模样倒应其二的景,面色不由微沉。
  萧寒潜和谢妈妈却是心头一凛。
  听无归道长未卜先知,谢妈妈另一半心砰的落地,膝盖也砰砰戳向穿堂冰冷地砖,“国师,求国师救我们英哥儿”
  “我来此只为此事,诸位大可安心。”无归道长静静看一眼紧抿薄唇的萧寒潜,示意众人止步穿堂,又笑着打发陈瑾瑜,“瑾瑜儿,你留在此处无用,且自去歇息。代为师转告府里老太医和你夫君一声,且散了吧,那些病例、医书,再看也是徒劳。”
  陈瑾瑜无有不应,半点不拖沓的带上雨晴,自领命而去。
  无归道长掖着广袖,任灯辛小道长陪同入上房,撩起次间门帘,矮身入内。
  李英歌深喘一声猛然睁眼,顺着鼻梁就见人中并小脸各处穴位扎着微晃的金针,她一愣过后忽而一笑,偏过被扎成刺猬的脸看向炕沿,“师父,您来了?”
  她丝毫不意外,只镇定的神情配上倒插满脸的金针,颇有些好笑。
  无归道长扬唇,不甚正经的咦了一声,“乖徒儿,莫非你一直在等为师?”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李英歌翻白眼,夹得扎在眼皮上的金针一抖又一抖,“您要是不出现,就说明我问题不大,过了刚上怀的这阵子就能好了。您出现了,就说明问题有点严重。”
  不是死劫,就是生劫。
  她家夫君联合谢妈妈瞒着她,不愿她担心,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同样不愿他们担心。
  她被扎醒的面上仍透着慵懒困倦,盯着无归道长的双眼却黑亮,“师父,您来都来了,就别再跟以前似的,老拿话遛我了吧?”
  “为师何曾戏弄过你?”无归道长美颜如花绽放,歪头不承认,举止不正经,话倒十分正经,“乖徒儿,你曾问过为师,你族妹将魂归何处,如今天机已到,就算你不信为师,也该当有所了悟。害死你族妹的是王嬷嬷,送王嬷嬷上黄泉路的,是你。
  王嬷嬷和你族妹两世牵扯,她身死之日,就是你族妹重入轮回之时。你和你族妹的牵系,比之王嬷嬷只深不浅。是以有孕后,身子承受得住,心魂却容纳不住,才会有此后种种,精气神越发游离不稳。”
  果然,果然。
  李英歌一脸震惊,探手抚着小腹,“师父,那我是拿孩子当妹妹待,还是当女儿待?”
  灯辛小道长忍不住抬眼看李英歌,暗道不愧是被师父看重的头号女弟子,骨骼果然清奇,脑回路也清奇,这时候首要担心的,难道不是孩子会不会先天痴傻吗喂!
  他默默吐槽,无归道长无声一笑,表示乖徒儿想太多了,“自然是嫡亲的女儿。前尘惘然,等为师为你做足七天道场,念足七天佛法,你母女二人自会顺遂无事。”
  李英歌更加震惊,“师父,您是道士,不是和尚。”
  道士客串高僧念佛镇魂,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无归道长很淡定的表示佛道本是一家,抬手似想捋一捋乖徒儿的碎发,优雅指尖停在乖徒儿耳边一瞬,最终落上颈下软枕,轻轻一拍,“睡吧,等你再醒来,一切就都了结了。”
  他的话语和动作似透着安抚的温柔魔力,李英歌耷拉着眼皮,强撑着一丝清明道,“师父,我脸疼。”
  求拔光金针,她可不想睡着睡着,扎出满脸血。
  灯辛小道长一脸冷漠的懒怠再吐槽,无归道长则愉悦一笑,亲自掖着广袖,一根一根,轻柔除去用来叫醒乖徒儿的金针。
  二人折身回穿堂,无归道长低声开口,命灯辛小道长下去准备做道场的东西。
  谢妈妈一听并没有混入狗血、黑驴蹄子之类的奇怪东西,顿时满怀希翼,“国师,英哥儿和肚里的孩子”
  “无妨,且静等七日即可。”无归道长屈膝落座,闲闲接过谢妈妈殷勤奉上的茶,刮着茶盖子轻浅而笑,“乾王殿下也不必再挂怀,你再这样不吃不睡的苦守着,也不过是凭白惹我那乖徒儿心疼。接下来七天,还请殿下避到厢房起居,莫惊扰法事,也好仔细调理下身子,莫等乖徒儿醒来,再见你一副形单影只的憔悴模样。
  你既早窥破我的身份,却不曾逼问我当年隐情,可见我那乖徒儿没选错人,眼光倒是不差。当年你二人赐婚背后,确是我一力促成。李夫人当初放出的流言,说对也不对,说错也不算全错。”
  谢妈妈一头雾水。
  萧寒潜却是眸色微动。
  “我那乖徒儿出生时,天象有异,命格贵不可言。”无归道长呷一口茗茶,呼出一口热腾腾的雾气,笼得他清美无双的眉眼一瞬模糊,“她的守护星,落在胡星之上。殿下和妈妈可知,这胡星乃紫薇玉宫的镇守星宿?”
  北斗七星指向胡星,胡星挂着紫薇玉宫,而紫薇玉宫主掌的是天子所在、真龙出处。
  彰显的是天权。
  启阳帝唯一请国师批过的皇子命格,唯嫡出太子并萧寒潜二人。
  彼时太子妃已由皇后内定,启阳帝得知李英歌尊贵命格后,凉夜静坐半晌,对着坤翊宫唯有冷笑,三天后召李子昌抱李英歌入宫,又命萧寒潜前来见未来小媳妇儿,见小小少年一抱小小襁褓,李英歌就不哭不闹,当晚便和无归道长秉烛长谈,三年后,赐婚圣旨引满朝哗然。
  启阳帝并非乱点鸳鸯谱,并非有意磋磨萧寒潜。
  谢妈妈暗道卧槽,信息量好大。
  她瞬间汗透衣襟,咂摸着无归道长的话外之意,硬生生掐断思绪,不敢深想。
  萧寒潜僵硬的脊背却是骤然松懈,大手按上椅把缓缓落座,搭着膝头的长指终于不再因连日强压的慌怕而颤抖,“如此,她不会有事,再也不会有事,度过这一次,将来都会好好的,是不是?”
  他不在乎什么真龙凤格,他只在乎小媳妇儿。
  在乎小媳妇儿是否至此,就能永远好好的,他宁愿她醒着折磨他的身体,也不愿她昏睡着折磨他的心。
  太痛了。
  他受不住。
  无归道长闻言一笑,温润眉眼微微弯起,曼声道,“如你所愿。”
  萧寒潜仰头靠上椅背,用力闭了闭眼。
  七天似无限漫长,又似无比短暂。
  上房门扇应声而开,灯辛小道长深深垂着头,搀扶着无归道长跨出门槛,不抬头不出声,叫人看不清面上神色。
  无归道长的形容却清晰落入众人眼中。
  俊美五官依旧美艳逼人,只远山长眉已然全白,原本高高竖着的黑亮长发亦是一片刺眼的雪白,清俊身形罩在广袖开襟的月白道袍下,清瘦之余越发显得空荡枯干。
  七日,却似过了七十年,不老形容转瞬苍苍。
  原本清亮的眸色,亦掩不住沉沉暮气。
  用尽修为,大限已至。
  谢妈妈慌忙捂嘴,惊愕的眼中泛起水光。
  萧寒潜薄唇紧抿,抬脚欲进上房的身形猛地一震,不发一言的立定无归道长身前,撩起袍摆兜头欲叩拜。
  大恩不言谢。
  “殿下切莫屈膝,你要是真跪下了,我这一生道缘怕是要叫老天损毁一半。”无归道长无谓一笑,托住萧寒潜半倾身形,手上无力,却稳稳止住萧寒潜的大礼,“这本是我和乖徒儿的缘法,一啄一饮乃是天定。如今大道已成,是好事。诸位不必愁苦,我不过是自取所需,得偿心愿罢了。”
  他放开萧寒潜,温和笑道,“去吧,我把她托付给你了。”
  萧寒潜长揖到底。
  无归道长歪头看他挺俊的背影,偏头冲陈瑾瑜挤眼睛,“瑾瑜儿,送为师最后一程?”
  陈瑾瑜的呆愣的面色一瞬敛去,扬起嘻嘻笑脸,“好呀!”
  她撇下裘先梓,和灯辛小道长一左一右扶着无归道长,一蹦一跳的飘出寂静无声的枫院。    

  ☆、第357章 尘归尘土归土

  客院坐落在临近二门的花园一角,独辟一方清静地。
  陈瑾瑜看一眼入内后就席地盘腿、捻手打坐的无归道长,吭哧吭哧找来纸笔,舔着笔尖十分体贴道,“师父,您坐化之后怎么整?事先挑好风水宝地没有?您对身后事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我一准儿给您办得妥当风光。”
  无归道长闻言低低笑,虚弱睁开眼,掩着唇一面咳一面佯怒道,“不敬尊长,不孝徒弟。”
  陈瑾瑜不以为然的嘿嘿道,“我早前还和妹妹说呢,我可就等着看您上天呢!没想到您所谓的天机将至应在这儿了!您神神叨叨一辈子,可算临到了没诓人。您所愿,我所盼,能亲自送您上天,应该算喜丧嘛!”
  她一脸笑嘻嘻,灯辛小道长却是一脸黑沉,猛地抬起头来,怒瞪嬉皮笑脸的陈瑾瑜。
  “你别瞪瑾瑜儿,论心思通透,你比不上她。”无归道长眼角一乜,扬手示意灯辛小道长落座,无奈笑道,“我知道,你一向为我不甘,为我惋惜。你的路还没走完,心结不解于日后有害无益。你所知道的所以为的,不过是一叶障目。临终这一口气,我且为你解惑。”
  灯辛小道长垂下眼脸,扶着青砖落座。
  陈瑾瑜挪了挪位置,转着手中笔杆,笑道,“灯辛脑子不灵光,您只管说您的,我帮您记下,回头让他自己个儿悟去。”
  无归道长又是一阵笑,半晌才敛神缓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然这世上的人和事总归脱不开因果循环、缘法牵绊,要说骇人听闻,确实玄而又幻。我修足两个甲子的道行,若能和命格清贵之人结合,确实能保自己长生不老、永生不死。
  也确实能补足命格清贵之人的命盘,保她子嗣福泽延绵,不受心魂离散的劫数。如若二人真能结合,自能远离尘世,过那不问红尘的清闲日子。也就不必耗尽自身修为,早早走到须发皆白,奄奄一息这一步。”
  两个甲子?
  一百二十年?
  这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陈瑾瑜吐槽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师父确实要上天了,忙露出个十分捧场的假笑,“果然玄幻!”
  无归道长悠然笑,凝视着灯辛小道长接着道,“牵绊再深,抵不过有缘无份。姻缘一事,强求不来,更不是单项选择。我能做的都做了,想守护的也守护住了。不悔,不遗憾。你不必为我而生出执念,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已然圆满了结。”
  灯辛小道长跌坐在地,含着怨痛的双眼渐次清亮,尚显青涩的面上再无扭曲神色。
  陈瑾瑜游走的笔尖一顿,打散心中所悟所想,只一脸震惊的弹舌道,“师父,您临终这一口气好长!居然说了这么多话还没咽下最后一口气!”
  无归道长:“”
  他险些被瑾瑜“气”得升天无能,当下一阵嗽嗽猛咳,咳出一口老血,暗道果然道海无涯,学无止境。
  未免自己犯了嗔戒,果断摒牢高深莫测的作派,捻着手指哑声道,“切莫因为师伤心,切莫因为师而”
  哭字含在舌尖未及吐出,人已如寻常闭关入定一般,悄然断了生息。
  灯辛小道长浑身一颤,伏地恸哭。
  “嚎什么呀!不听师父的遗言,小心师父升天后降雷劈死你。”陈瑾瑜啧啧出声,嫌弃的拎起灯辛小道长的后衣领,“你要是没地儿去,就跟我去我的封邑吧,我不介意养你这么个不灵光的小道士,只别给我哭哭啼啼招晦气啊!”
  “火化完师父后,我要带着师父的骨灰回青羽观!”灯辛小道长又心痛又气恼的挣开,咬着牙抹着脸高声道,“你才不灵光!师父说我道根斐然,等侍奉青羽观的青丘道长接任国师后,将来是要做下一任国师的!我不稀罕你养!”
  他嫌陈瑾瑜嘻嘻哈哈,无声指责她的没心没肺。
  陈瑾瑜吐舌头做鬼脸,丢下一句“需要什么找雨晴去”,就捧着肚子飘出客院,一出门脚下猝然僵立,再迈不动步子,脸颊一阵热一阵凉,扑簌簌滚下泪珠。
  她抬手揩眼睛,其实未曾着墨的纸笔脱落指间,啪嗒砸地,氤氲开一朵朵泪旋儿。
  唯一知道她根底的人,走了。
  唯一闲看她酒后吐真言,发着酒疯胡乱念叨前世家人事物的人,走了。
  再没有第二个兴园四年,再没有第二个无归道长。
  再不会有人像师父,静谧而宽广的包容着她惊世骇俗的小秘密,静静聆听不曾置啄,酒醉时无声笑看,酒醒后淡然相处,他给她自在,也教会她自由。
  寂寞吗?
  寂寞的。
  陈瑾瑜梗着脖颈,压抑着声音抽噎,模糊一片的视野忽而闯入一摸清瘦的影子,张开随风鼓胀的长袖奔向她。
  等在院外的裘先梓惊见陈瑾瑜顿足哭,忙忙迎上前来,捞着乱翻的袖口急声喊,“娘子,娘子。”
  他想让她别哭,偏又心疼又急切又凄然,说不出哄人的好话,只抓耳挠腮,围着陈瑾瑜打转儿,又觉得朗朗乾坤下抱陈瑾瑜有失体统,末了只得张手护住陈瑾瑜的大肚子,一跺脚加重语气道,“娘子!”
  呆呆的耿直模样,活像个憋屈小媳妇儿。
  陈瑾瑜情不自禁噗嗤一声,视野渐渐清朗,看清裘先梓焦虑又戚戚的面庞,一抽一抽的嘴角缓缓上扬。
  孤单吗?
  不孤单的。
  失去就有得到。
  她有裘先梓,有肚里的小宝宝。
  我心安处便是家。
  她还有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家。
  她捏着裘先梓的手哼哼着丢开,就着裘先梓的长袖怒擤一把鼻涕眼泪,花着一张俏脸高冷道,“夫君,你闲着没事儿别围着我转儿,去,帮灯辛小道长料理后事去。”
  裘先梓又是放心又是愣怔的哦了一声,随即咧嘴一笑,“娘子,你叫我什么?”
  陈瑾瑜心下笑,面上哼,白眼朝天翻,“呆子!”
  李英歌亦是眼皮一翻,入目是晕着淡淡桔光的帐顶,她微一闭眼再睁开,适应光线的眼中映入一道循声而动,俯身靠向床畔的伟岸身影。
  她偏头,嘶哑着从沉睡中苏醒的嗓音,弯起眉眼道,“寡虞哥哥。”
  “媳妇儿。”萧寒潜半垂的凤眸中如缀着漫天星光,留恋的目光胶着在小媳妇儿身上,一路晙巡一路点亮悄然复苏的心间,俊颜渐次神采飞扬,撑着床沿若有似无的吻着小媳妇儿的发间,长指抵上薄唇,轻笑着嘘声道,“别吵醒陈瑾瑜。”
  守着等小媳妇儿醒来的,不止他一人。
  李英歌闻言忙咬着嘴唇无声笑,错眼见陈瑾瑜正趴在床边,侧身睡在挪到床前的软榻上,堂而皇之的隔在二人之间,不由失笑,攀着萧寒潜的手臂轻手轻脚的坐起来,软软枕上萧寒潜有力的臂弯,低低声道,“寡虞哥哥,我又睡了多久?”
  “法事七天,之后又睡了两天一夜。”萧寒潜眸色微暗,贴上小媳妇儿散乱的鬓角轻柔一蹭,“无归道长,已然得道坐化”
  李英歌只觉耳尖痒痒,痒得心尖一颤一酸,她偏头对上萧寒潜沉沉凤眸,忽然翘起嘴角娇娇的笑,“寡虞哥哥,我饿了。”
  “等我一会儿,嗯?”萧寒潜凤眸乍亮,淳淳笑声含在嘴边,一声声轻柔拂过小媳妇儿软软的耳廓,“谢妈妈一直看着炉子呢。我去弄点吃的给你,乖乖的别下床乱走动,等我回来。”
  说着却不动,隔着软榻上的陈瑾瑜,长臂撑着床板越发倾近小媳妇儿,俊颜摩挲着小媳妇儿红润饱满的小脸,似戏谑似渭叹,“媳妇儿,不要亲亲了?”
  “要。”李英歌垂下眼脸,仰起脸去寻萧寒潜的唇,“要亲亲。”
  萧寒潜低声笑,含着吮着,喘息着退开来,“媳妇儿,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比你以为的更喜欢你。你知道吗?你知道的,对不对?”
  “对不对呀?好妹妹?”陈瑾瑜揉着眼睛,瞪着萧寒潜离去后微微晃动的门帘,一脸牙疼的做出副见鬼似的神情,“四表哥简直闷骚!私下里说话居然这么酸!好妹妹,亏你受得了!我的四表哥不可能这么肉麻!”
  她对上李英歌羞红的小脸,指尖点着李英歌润泽的红唇,弹着舌头道,“四表哥是习武之人,我就不信他耳聪目明,没发现我已经醒了!还夹着我跟你玩亲亲,臭不要脸!想变相提醒我识相点趁早离开?我偏不如他的愿!”
  李英歌红着脸笑,声音却低而轻,“瑾瑜姐姐,师父”
  “上天啦!灯辛小道长已经奉着骨灰盒回京啦。”陈瑾瑜揉着眼睛的手一拐,按上眉心一顿捏,捏光倏忽翻腾的酸热,笑嘻嘻道,“我已经帮你哭过啦!你是不知道,我就哭那一会儿,就险些被裘呆子碎碎念得想谋杀亲夫!
  我可不想再看四表哥的臭脸,你千万别哭啊,你胎像才刚稳,不作兴动心动性的哭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哟!丑就不说了,还违背师父的遗言。他老人家临终前有遗言,不许我们为他伤心,也不许我们为他哭。我已经大不孝了,你可得帮我孝敬回去,啊?”
  李英歌点头,再点头。
  谢氏不喜欢她哭,师父不允许她哭。
  她听话。
  她一向很听话。
  最听爱她疼她的人的话。
  她握住陈瑾瑜压出床垫印子的手,一行揉搓一行微微笑,“嗯,不哭,不哭。”
  陈瑾瑜反而心里一撞,回握住李英歌的手,晃着交扣的两只手嘿嘿笑,“师父是喜丧。我想在我的封邑给师父盖间道观,我们一人出一半份子钱,如何?”
  说着兴奋起来,挤眉弄眼道,“无归什么的太文艺了,不如叫乌龟道观吧?”
  她依旧视尊师重道于无物。
  李英歌笑起来,用力颔首,“好。”
  她第一次从谢氏和谢妈妈口中听到师父的道号时,也以为是乌龟道长。
  无归,无归。
  其实,有所归处。
  李英歌歪头碰上陈瑾瑜摇摇晃晃的脑袋,听她不满的唉唉叫,嘴角再扬,笑意清亮,没有半分勉强,和晦暗。    

  ☆、第358章 我不知道

  扫尘祭灶,新年将至,展眼望去满城新年画红对联,乾王府亦是张灯结彩,唯独枫院内书房满地凌乱,装满书籍的箱笼合不上盖子,周遭散落着各式仆算六爻的器具。
  常青抱着罗盘细细的擦拭,瞥一眼脚边大小物件,五分怅然五分可惜,“这些可都是无归道长珍藏的道术典籍,亲手抄纂传给你的。还有这些个罗盘卦图,也都是外头寻也难寻的珍奇物件,你真舍得都捐出去?”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舍哪有得,断了师父的传承,才叫真可惜。”李英歌从清点的册子中抬起头来,咬着笔杆微微笑,“瑾瑜姐姐手里只有医书,可没有这类道观得用的东西。你回头亲自给她送去,她指定高兴,东西摆进舍利塔里,正好了却她一桩心事。”
  陈瑾瑜可不管道观里建舍利塔是不是太混搭,一回封邑郡主府也不管过年过节的琐事,只管闷头操持建道观的事,加急去信给皇帝舅舅,请启阳帝昭告天下,自有各路僧人道士闻风而动,往东北来祭拜无归道长。
  面子十足,里子仍空虚。
  如今有李英歌捐赠的书籍器具,不愁道观不香火旺盛,不怕传承无人承继。
  她不留念想。
  她什么都没了。
  仆算相卦的能力,四年苦学一朝如流水东去,仿佛随着无归道长的坐化一并烟消云散,抓不住留不住,她静夜独坐,脑中努力背诵的内容亦如青烟袅娜,飘散无痕。
  她什么都没了,何苦强留这些道术心血。
  不如由他人发扬光大。
  只是不知道,启阳帝看到陈瑾瑜大笔挥就的“乌龟道观”四个大字,会不会龙嘴狂抽?
  李英歌微微凝滞的笑意转而明媚,将清单丢给常青,抱起账册转出书案。
  内书房由厢房改造而成,五间打通阔朗而透亮,一头属于萧寒潜,一头属于李英歌,中间作正堂,此时正笑语吟吟,谢妈妈领着常字辈的丫鬟排排坐,围着红泥炉子炸蚕豆,低声闲话。
  一早起来就馋着要吃蚕豆的李英歌小跑而过,她裹着雪白狐皮做成的窄袖绒袄,头戴坠着小尾巴的同色暖帽,活像颗雪球滚过正堂,晃得众人视野一片白绒绒。
  谢妈妈又好气又好笑,“我的小祖宗诶!你肚里还揣着个小小祖宗呐!缓着点儿走!缓着点儿!”
  嘴里笑骂,却不阻拦。
  自李英歌劫后余生,枫院眼瘸的都看得出谢妈妈越发纵容李英歌,常福、常缘只管笑,常一等人只管起哄,抓着蚕豆去堵谢妈妈的嘴。
  萧寒潜闻声而动,长腿才跨到隔断的百宝阁边上,忙张开手揽住扑进怀里的雪白人影,低头柔声问,“怎么了?走得这么急?东西理清楚了吗?是不是要我帮忙?”
  他将办公地点从外书房挪到内书房,寸步不离枫院,日夜陪在小媳妇儿身边,听着时有时无的笑闹动静,不觉叨扰,只觉心静。
  批阅公文的效率简直杠杠的。
  李英歌深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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