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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者长存(夜雪猫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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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话。”
原焕听她一字不漏地将圣旨上的结案陈词重复了一遍,本已有所动容,又听她说出“混账话”这三个字,不由诧异非常,遂重新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少女来。只觉她姿容秀逸非常,眉宇间一派沉静坚毅之色却又异于寻常女子。
长流一边任他打量,一遍沉肃道:“本王两日后便会坐船南下。”一顿,她才接着道:“你若还有半分为人子的孝心,便来码头。只要报上名字自会有人带你来见本王。原大人多年冤情能否得雪,只在你一念之间。”
原焕张了张嘴,却又闭口不言。
长流知他顾虑,料他心中定然挣扎踌躇,也不催促,反道:“如何,本王在此等候你许久,现下腹中饥饿,要不要一道去吃早点?”
原焕见她转眼已由少年老成改作一派少女天真烂漫,心下不由又是一阵诧异,却仍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待他走远,江淮才从不远处的树上蹦下来:“殿下,您说他会不会去?”
“本王赌他会。”一顿,她转向江淮,笑道:“走。咱们去和记吃早点。”
和记雅座。
长流是此间常客,随意点了皮蛋瘦肉粥、茶叶蛋、豆浆、油条之类寻常点心。
菜很快上齐,待小二退出去,江淮见长流眼窝处微有青色,不由道:“殿下昨夜只怕又在秉烛夜读吧。”
长流点点头:“本王昨夜又将刑部存档的卷宗细细看了一遍。”其实那份卷宗里有颇多语焉不详之处,因而长流才让江淮去试探原焕。从原焕的态度和反应看,他对当年的事知之甚详,只因为顾虑重重才避而不谈。
“原大人当年上的那份奏疏很重要么?”
“是。奏疏中罗列了原大人所搜集的湘西一带腾河频繁漫决的情形,以及河员中存在的贪腐罪证,还分析了朝廷制度上的弊端。只是,当年查案的大员说原大人‘俱系空言,纯属捏造诬告。’”一顿,长流微带讽意地笑道:“当年被原大人‘诬告’的河道总督屠宪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一十三年了。咱们此去亦是免不了要同他打交道的。”
江淮劈了一记手刀,道:“殿下是皇上亲命的钦差大臣,何不使用先斩后奏之权,杀了河道总督?”
长流摇摇头,轻声道:“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你可知原敬业当年为何被流放?”
江淮不解道:“不就是因为揭发河工贪污案,却被那些沆瀣一气的官员反咬一口么?”
“那是后来的事。事情的起因却是因为他走马上任工部右侍郎后与谭颖一同去湘西治水,不但卓有成效,而且单单这一项工程,当年就替朝廷省下河工费用两百多万两银子。”
江淮越发不解,问道:“这不是好事么?”
长流摇头道:“你却想不到,原敬业次年的考评不为‘最’反为‘殿’,之后就被贬去了偏远之地。他听说自己被贬官是因为有人诬告他贪污工程款项,激愤之余便写了一份《辨冤疏》,向皇上详细汇报工程财务,并在奏疏中将工程各项开支都开列了出来。然而这份奏疏却犹如石沉大海。原敬业迟迟等不到皇上批复,便又上疏揭发了往年河工人员的贪污罪行,最终才因为此举遭到流放。”
江淮是个悟性绝佳之人,思索片刻后,道:“原大人名‘敬业’,想必行事作风亦是一丝不苟,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十有八|九是因为他的不贪让别人都贪不到,因而才遭到那些怀恨在心的官员联手报复陷害。”
长流点点头:“此事牵连甚广,不光是工部的事,还有户部。里面的水只怕比腾河深百倍不止。”
江淮顿时恍悟道:“所以才会年年治河,却年年治不好,甚至水越治越大。没有腾河发大水,这些人又如何捞油水。”说到此处,江淮忽然一顿,凝视着长流,道:“殿下,您……”
长流自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担心之意,微微一笑:“本王的好外公却是替本王争到了一桩好差事。本王若是要水清,便一下子连捅工部、户部两个马蜂窝。若是跟别人一道浑水摸鱼,他便能罗织罪证,轻则告本王一个知情不报,重则说本王同河道总督一起同流合污。”这桩差事的关键根本不在于治水,而在于治人。柳青纶是来给长流拉仇恨的。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老狐狸的杀招根本不在于治水啊。
猫猫找了一个很难的题材来挑战。光这些河工里面的猫腻就查了很多资料。因此真的写不快。不过本周更新任务是两万,所以基本是日更三千的量。
皇帝的结案陈词是根据乾隆年间的一桩案子改写的。原文为:“失馆无聊,编列河工各款赴京具控,辄思更易旧章,并以营求包揽,意图倾陷。”
“最”(上等)、“殿”(末等)出自云梦秦简中关于考课基层官吏的律令。其后,“最”、“殿”二字作为考核绩效划分等级的专用名词,一直沿用到清代。
☆、心事
远行在即;于情于理长流都该往宫中各大神处烧一炷香。
明月宫。
太后眯着一双凤目,拍拍长流的手,道:“瞧这细皮嫩肉的,何曾吃过苦。你父皇也太狠心了;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治水。你才几岁呀。不要说皇家公主;就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哪个不是在家里受父母娇宠。再说了;这古往今来;从没听闻女孩儿会治水的。普通人家的小姐不过常日里头在家念几句闺阁诗词便算是才女了。这一趟可真难为你了。”
“孙女儿有老祖宗教导;自然不比旁人。老祖宗就放心吧。”
“不放心又能怎么着呢。哀家让太医院备了些药材;再让孙堂跟着。这一去水路长着呢;当年哀家就是这么进京的,那船直坐得人头晕,可不好受。”
长流听出太后语气里的关心,一边替太后捶腿,一边讨好地笑道:“谢老祖宗。孙女儿保证囫囵着蹦回老祖宗跟前,再来孝敬老祖宗。”
太后被她逗笑:“你小时候脾气冷了些,不晓得讨人喜欢。哪知道现在嘴这般甜。行了,哀家不耽搁你,行程那么紧,王府里头还有不少要交代的吧。你且去吧。”
“孙女儿告退。”长流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这才离去。
正阳宫。澄心殿。
庆帝慢声道:“平身吧。”
“谢父皇。”
“你从小养在宫中,又疏于学习。朕原本是不放心把这样关乎民生社稷的大事交给你的。但太女身份贵重,不得前往。朕想着由你代劳,也算合适。你此去名义上虽为钦差,但还是要多听多看,多向各部官员学习,不要擅做主张。”
“长流谨记父皇教诲。”心中却道:这治水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从皇帝老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完全变了调调。敢情太女的命金贵,拿我去堵洪水却没啥……
“高胜,替朕送齐王出去。”这算是难得的殊荣了。
长流走到玉阶旁,从怀中摸出早就备下的蜀锦荷包,笑道:“本王即将远行,无法侍奉父皇左右。高公公每日侍奉父皇劳苦功高,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高胜接过荷包习惯性地捏了捏,表情不由一滞,随即满脸堆笑道:“齐王殿下放心,这是老奴的本分。”
待长流转身步下玉阶,高胜这才从荷包中取出一把沉甸甸的铜铸钥匙和一张薄薄的信笺来。看着上头渺渺几个字,他不由哼起了京腔,心道:齐王殿下真是灵慧,知道老奴最近想在那地界买一栋宅子养老。
这算是连日来唯一一件叫高胜舒心的事了。原本他这个大内总管当得顺风顺水,皇上龙体康健,对他宠信有加。便是宫里头受宠的娘娘,谁又不是客客气气叫他一声“高公公。”谁知最近他总觉得太女殿下对自己态度轻慢疏远许多,不似儿时那般亲切,甚至有一次故意挑他的礼,叫他罚跪。高胜年纪大了,再加上每每行礼,各宫主子都不让真跪,他也就习惯了权且当成姿态来做。一开始他还以为太女被一干大儒逼得太紧,所以气不顺,偏偏叫自己给撞上了。可日子长了,高胜觉出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他心下纳闷,便暗中叫了太女的贴身内侍小路子来问。小路子算是高胜亲自调|教出来的徒弟,自然知无不言。
当日,小路子愁眉苦脸地抱怨道:“高公公,您这还算好的。小的在太女殿下跟前服侍,可没少被她磋磨作践。”
高胜这就不懂了,都说太女殿下是难得的亲善之人,便又问:“这却是为何?”
“您是不知道。太女殿下的师傅太子太保洪大人给她讲了一篇书,都是些历史上宦官内臣当道,祸乱朝纲的故事。太女殿下自此就把小的看作是奸邪小人,每每横眉冷对。”
“胡闹!”
小路子摸不准高公公这话是说洪大人呢还是说太女殿下呢,却也不敢问,只道:“奴婢再多一句嘴。高公公,皇上如今龙马精神,您自然没事。可要是这将来……”
小路子来过之后,高胜暗自琢磨好几天了,想着得赶紧在宫外置个宅子,作为将来退步抽身之所。不过他常日里需要伴驾,根本不离庆帝左右,也没法得空经常出宫去看宅子,这事儿就给耽搁了。不想今日齐王如此体恤,高胜这才觉得心中松快了些。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和风忽道:“殿下,您看那边池子里的荷花多美。”
长流微微一笑,其实她早瞧见了。不远处的草坪上,太女拽着风筝线飞奔,裙裾飞扬笑声如铃,一众宫人远远侯着,而太女身旁只有顾轩。碧草蓝天,俊男靓女,画面很美很和谐。
和风自然从长流那一笑知道她已经看见了,担心道:“殿下……”
绛雪如今毛躁的性子改了不少,虽然心中不忿,却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向远处白了两眼,强自忍着一口气,快步跟上长流。
到了鸾凤宫,宫女说皇后娘娘需要静养。
自从柳正的事之后,皇后对长流的态度可说是掩饰不住的厌恶,这次更是连见都不见。长流乐得如此,掉头就去了碧痕宫。
楼书倚不过照例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撒了几滴眼泪。这趟买卖是楼凤棠主动招惹柳青纶才落到长流头上的,不过,长流估摸着个中内情就连楼书倚都不甚明了,不然楼书倚怎么还会趁机上柳家的眼药呢。
这一大圈拜下来,便耗去了大半天。
刚回到齐王府换了衣袍,下人便通报说顾小公子来了。长流一边寻思着他风筝放得倒挺快,一边叫人请他进来。
顾轩已有许久未见长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静静望着她,良久才开口道:“殿下今日去了宫里?”
长流点点头,示意他品茶。心中却疑惑道:难道他在宫里看见我了,因而特意上门来撇清?还是来摊牌?
顾轩却并不碰茶盏,只一味看着她,片刻后,忽道:“我一直把太女殿下当妹妹。”这话说得着实突兀,却已经盘踞在他心头很久了,此刻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反倒让顾轩大大松了一口气。
此言一出,长流心中十分讶异。
既然开了头,接下去的话便好出口多了,顾轩接着道:“记得我以前给你的那个海棠笔洗吗?”
长流再点头。
“大约这就叫做近乡情怯,越喜欢的人和事就越不敢接近。”他喜欢她却很难了解她,不知道她心中想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而随波,随波想什么都会说出来,让他不忍拒绝,也乐意满足她的愿望。
长流万万料不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无言。半晌方道:“我信你。”才怪,先稳住再说吧。
顾轩却信以为真,释然一笑,道:“殿下此去山高水长,还须保重。我过几日就要去京营报到,否则真想与殿下同行。”一顿,他又道:“殿下只怕还有许多准备要做。就不打扰了。”
长流起身亲自送他出去。二人一路默默穿过荷花池上的玉桥,两旁亭亭莲叶碧涛轻卷。
和记。
江淮替顾非满上酒,笑道:“这家酒楼刚开不久,还是殿下带我来的。怎么样,环境够清幽吧?想来老板是个风雅之人,还仿照《兰亭集序》修建了一处‘曲水流觞’呢。”和记虽处闹市,却与别的酒楼不同,只按普通民居式样修建。前庭几杆修竹,后窗一池风荷。精屋雅舍,闹中取静。
江淮自饮一杯,轻叹道:“还真怀念咱们在嘉陵关的时候。待我回来,叫上林飞飞,哥几个再来这里喝个痛快。”
江淮见顾非一直不说话,又见他眉头微锁,仿佛有心事,便取笑道:“我听说你的嫡母在替你张罗着找媳妇。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顾非将杯中酒一口喝干,轻声道:“我不喜欢。”
江淮见终于撬开了他的嘴,八卦道:“怎么会呢。我可听说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孟颜秋这招不可谓不高明,找的人家家世都极普通,可相看的小姐却个个容貌出挑温柔贞静。顾非本就是庶出,她这样做叫人一丝错儿都挑不出来。
顾非没好气道:“你倒消息灵通。”
“嘿嘿。我还知道你当街救美的英雄事迹。怎么样,何小姐芳心暗许否?”江淮本就同顾非十分亲厚,几杯酒下肚,说话越发肆无忌惮。
“不过是碰巧经过。”那天顾非同京营里的兄弟一起喝酒,为其中一人庆生,出来的时候顺道教训了几个地痞流氓,替一位小姐解了围。许是他那天出手狠了些,才在这么多打架的人里头被何小姐给记住了。这位何小姐不是别人,正是禁卫军统领何辰的女儿。
江淮见顾非不欲多谈,便又说起了别的话题。
其实顾非极想听到一些关于湘西之行的消息,无奈江淮丝毫不提。他却不知道,江淮这两年又老成许多,知晓此行困难重重十分棘手,个中曲折却不足为局外人道,哪怕是顾非。好在殿下似乎已经有了对策,当日江淮提议此行凶险,不如带上明錾,谁知长流笑答:“本王委托表哥在京城办一件要事,他去不得。”
二人连干数杯方散。
顾非只觉自己的双腿有意识一般,不由自主就会走街串巷。待他清醒过来,猛一抬头,发现齐王府的鎏金匾额已近在眼前,暗道: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她吧。她即将远行,作为朋友前来探望,有何不可?
王府的朱红大门忽然咿呀一声开启,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来——顾轩。
顾非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腿又没了意识,牢牢钉在地上,挪动不了半步。
他目送着顾轩离去的背影,辨不清心中涌动的到底是酸是疼。
忽然背后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原来你喜欢的人是她。”
何澄空轻声道:“你是何等警醒之人,我跟了你足足两条街,你却浑然未觉。我原本以为你拒绝我是因为何、顾两家必然不能联姻。谁知道却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谁知道你却比我还傻。”说完,她怔怔落下泪来。
顾非仍旧凝立不动,也不知道是否听见了何澄空的话,但他始终都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非非还会出场的,大家表急。
太女受的精英教育出了点偏差……
感谢投霸王票的童鞋。鞠躬!
顾轩着墨不多,因此这个人物可能没有塑造好。他的心理也可能交代刻画得不明朗。
☆、血书
南下当日碧空作洗。工部、户部专派了人员直送至江边码头。两方人马都言笑晏晏;一副要与齐王殿下精诚配合的样子。长流面上自然一派诚恳、坚信不疑。
不愧是钦差出巡的派头,江边泊着一艘锦帐高帆,兰桡画桨的大船。
岸上人员收去踏板,一时铜角高亢凌厉之声响起。
扬帆起航;船头缓缓偏离码头。此时码头上忽然奔出一个年轻人来;手舞足蹈;表情惶急;嘴中喊话却全被号角声盖去。
“殿下;原焕来了!”江淮定睛一望;兴奋道。
“你去带他上来吧。”长流见了原焕心中微定。无论如何;前两日的游说工作没有白费;这是一个好兆头。
江淮得令便飞身而起;跃下大船,一个大擒拿手捉住原焕肩膀,老鹰捉小鸡一般轻轻巧巧便将他提溜上了甲板。船高数丈,不要说手中提着一个人,轻功一般之人便是两手空空,想一口气跃上甲板也不能够。船上众水手见江淮露了这么一手,不由皆吹哨叫好。
原焕见了长流却不肯跪。一旁的谭颖只觉原焕甚是面善,再仔细端详一番,心下猛然一跳,一张橘皮脸上神情惊诧,仿佛皱得越发厉害了。
长流将谭颖面上神情变换看在眼中,却不点破,只对原焕道:“你到本王舱中来。”
原焕亦认出了谭颖,眼睑微垂,未拿正眼看他,一言不发地跟着走了。
长流知原焕已下了决心,却又一时摆不出好脸色给自己看,也不逼迫,只道:“能不能将当年的事说予本王知道?”事发之时原焕已十五岁,家中遭此巨变,个中缘由他该当清楚才对。
原焕一言不发,从怀中取出一匹素绢来。
江淮方要接过转交,长流摆了摆手,亲自郑重接过。对一个冤屈致死之人用血泪写就的遗言,如何尊重都不过分。
原焕见她如此,倒也心下稍感安定。
展开素绢,竟是用中单写成的血书。因年岁有些长了,字迹暗沉,观之格外令人心惊。
原焕见长流神色之间似颇为触动,遂道:“这是家父入狱之后连夜写下的。我当时花费巨资才买通刑部的牢头入内探看,将血书藏之于怀。家父有言,当日上疏便知此次必不得善终,告发河工贪污不过但求无愧于天地良心,是以将血书交给我,希望有朝一日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就不枉他明知不可为而执意为之。”这也是原焕踌躇再三的原因,他已是孓然一身之人,只要父亲能够沉冤得雪,自身安危不足一虑,怕只怕虽身死亦不得为父亲平反,有负父亲生前所托,枉为人子。
长流不敢怠慢,遂将整件血衣铺展在案上,逐字逐句默读。
“河工乃极险之处,看守亦难,今具呈愿往河工效力之人甚多,伊等若无所利,何故踊跃前往?今之外省官员公然贪黩者以工程一途为最……向来河工告成,无不浮冒虚报,外得十分之七,大小瓜分,以三分贿部,遂不驳……”
当年腾河大水,湘西一带大堤被冲毁,时任河道总督的屠宪奏请四百万两银子修复。原敬业与谭颖受朝廷委任前去监督河工,完工后还剩下工程款二百多万两,屠宪主张将之瓜分,原敬业不肯,力主“奏缴还部(户部)”。屠宪虚报使费却没有捞到油水,便捏造罪状,上奏折弹劾原敬业。而户部对原敬业的做法也大为不满,因为按照惯例,虚报的银两通常由户部和地方官三七分成,而原敬业接近于实报实销,把剩余的银钱缴还国库。户部捞不到好处,便从原敬业的奏报中鸡蛋里挑骨头,指出“不合例数条”,同河道总督屠宪一起参劾原敬业。中央部门与地方高官相勾结,内外夹攻,致使原敬业最终蒙冤流放。
长流一时阅毕,默然不语。
原焕生怕长流因为年纪小,加上出身天家不通俗务,不理解其中关键之处,遂开口解释道:“朝廷工程一切积弊皆由‘浮冒’而来。各类虚报手段百出,而究其根本,无非就是夸大价格,谋取暴利。其中,最大、最花钱的工程就是治河。每年的治河费用约占国库存银的十分之一左右,甚至有逐年增加的趋势。治河费用一直上升,而河患又不能彻底治理,皆因一个‘贪’字。河臣预算的经费中真正用于修防的仅在二成左右,其余的都去了哪里呢?”一顿,原焕直言不讳道:“便是家父当年真明钱粮用以治河,也只能将经费的七成用于河工修防,另外三成用来‘明津厅员’,否则工程根本难以进行下去。”
官办工程中的浮冒经费,当然不会只进一个人的口袋,只有人人有份才不会东窗事发,因此参与分肥的人数之多,贪墨款项之大,实在触目惊心。只要是略具规模的官办工程,从启动到核销,都有一套复杂之极的程序,几乎在每一道环节上都需要银子润滑通关。
长流冷笑一声:“所谓‘掌天下造作之政令与其经费’的工部衙门,就是头一个层层拔毛的大户。当朝宰辅柳青纶秉政,任河督者皆出其门,先纳贿,然后许之任。所以屠宪才在河道总督一职上一坐就是十三年。宰相手眼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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