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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想对我以身相许-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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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言笑着说好。
很久之后,凌夜回想起这一幕,觉得能说出这样的话,大抵是夜言对凌怀古已经没有生育之前那般迷恋,这才能把生育前说过的话全然抛之脑后——就像男人哄女人时,随口说的情话转头就忘——然后渐渐的,全部精力都给了她,曾被她视为一切的凌怀古也只能靠边站。
夜言是真的疼她。
生恩养恩大过天,她总要查明真相,给夜言报仇。
看着前方那坐在凌家后院的海棠树下,怀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正一边摇晃一边哼歌的夜言,凌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色恢复平静,须臾抬手,一刀直直劈了过去。
“咔嚓!”
那道温柔身影连同整个凌家后院一起,立时散成漫天雷光,毫无停顿地将凌夜整个人笼罩起来。
细小雷霆宛如一条条蛇蟒,纠缠交织成一张巨大雷网,寸寸收紧。凌夜没在意,只四处看了看,不知可是这雷海特有的能力,她发现郁九歌没在身边不说,借着灵桥,她也没感应到郁九歌的所在。
看来只能先自己闯了。
雷网这时已逼至头顶,那种比之寻常雷电要更为浓重的天威,紧迫得让人头皮发麻。凌夜掂掂手里的断骨,没理上方,兀自向前连劈三刀。
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重。
到得最后一刀,但听“刺啦”一声响,前方密集雷霆骤然一缩,缩出个刀尖大的细微缺口。凌夜没有犹豫,身化清风,立即掠出。
才出雷网,噼里啪啦的声响自后传来,她回头看了眼,没能跟着她立即逃出,只好继续呆在里面的云朵被生生电成虚无,比江晚楼说的逮人就劈危险得多,根本是逮什么都劈。
才入雷海就已经遭遇此等危险,再走下去,岂非处处都是险境?
凌夜收回目光,见前方又有雷蛇电蟒蜿蜒而来,她正待出刀,腰间楚云忽的一颤,眼前景物紧跟着也是一变。
这回是她并不熟悉的场景,也没有她熟悉的人。
琼楼玉宇,云阶月地。
仙境一样的绯红花海里,一道纤细得仿佛微风都能吹动的身影俏生生地立于其中。少女身穿白色长裙,臂弯里挽着烟雾般的薄纱,有与烂漫花海不相符的雪花飘落下来,环绕着她翩跹起舞,衬得她不似凡人。
她静立着,微微仰首,似是正在赏雪。
忽而伸指一点,将将融化的雪花就此冻结,安静落于指尖。食指与中指并拢,少女拈起这片雪花,轻轻一甩,小而薄的雪花立时煞气遍体,形如利箭,直冲某处而去!
“叮!”
雪花撞上剑身,发出极清脆的声响。
随后“啪”的一下,完成使命的雪花就此碎裂,那剑光滑如新,毫无裂痕。只是剑的主人被这一击逼得现身出来,凌夜看个正着,那剑主人赫然正是云缚。
准确来说,是年少时期的云缚。
这个年龄的云缚不比凌夜认识的那个,尚不老成,犹显稚嫩。身上穿着的也不是白衣,而是匿于暗处,能教人完全忽略过去的黑衣。整个人的气质更是阴沉到不行,压得五官毫不出彩,唇角紧绷着,一丝敷衍的笑意也无。
而当他看向花海中心的那个少女时,神色更显阴鸷,却还是立即走过去,低低喊了句:“岛主。”
凌夜这才恍然,这大约是根据几年前,抑或是十几年前的江晚楼的记忆所化象的。
原来早在这么久以前,江晚楼就已经发掘出自己对女装的热爱了?
她还在想着,就见云缚喊出那么两个字后,未再多说别的话,扑通一下跪在江晚楼身后的雪地里。
他脊背弯得极低,额头也深深叩下去,给人一种奴颜婢膝之感。
有积雪被热意融化,带着寒意的雪水打湿他的鬓角,他眼眨也不眨,形如雕塑。
江晚楼这时终于转身,垂眼瞧他。
瞧了会儿,江晚楼抬手,眸中掠过一丝杀意,手却没落下去,反而毫无预兆地问道:“我好看吗?”
声音轻柔婉转,十分自然,听着竟像是私下练习了许久。
云缚答:“……好看。”
江晚楼再问:“那你喜欢吗?”
云缚沉默一瞬,方道:“不敢。”
于是江晚楼再瞧了他一会儿,总算收手,道:“跪着干什么,起来吧。”
云缚依言起身。
在雪里跪了这么久,他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冷风一吹,形销骨立。忽而江晚楼扔过来一件外衣,罩在他头上,他说了句谢过岛主,立即换上。
等他换完,江晚楼轻飘飘道:“不是定了规矩,没我的准许,谁都不能进来吗?”
音落,云缚双膝一弯,刚要再度跪下,就听江晚楼又道:“你想怎么死?”
云缚身体一僵,到底是没跪,站稳了答:“岛主想让我怎么死,那我就怎么死。”
江晚楼闻言笑道:“唉,你也算是乖觉。”
最终江晚楼也没杀他,只让他和自己一起赏雪。
待得雪停了,整片花海再望不见一丝绯红,江晚楼理了理臂弯间的披帛,往前走了两步,忽而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云缚。
也不知他想了什么,竟道:“往后这里,只准你一个人来。”
云缚道:“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远。
直至要出了花海,料想是怕被云缚之外的第二个人看见,江晚楼身形一动,蓦然消失。
云缚站定,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紧握成拳的十指终于慢慢松开。
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被指甲印得几乎出血的掌心。
过了许久,方无声喃喃道:“江晚楼……”
“江姑娘。”
看到这里,凌夜总算明白为什么江晚楼会放着岛上那么多人不要,只独独要云缚这么个内里内外都是伪君子的人当副手。
也总算明白,为何云缚不惜一切代价,也誓要杀江晚楼。
勉强把这两人之间的纠葛梳理了个大概,虽清楚往下扒一扒,能扒出更多更深的纠葛,但凌夜没那么多时间继续看下去,只得出刀破了这化象。
许是因为她在这回的化象里呆的时间过长,又许是因为楚云剑在她身上,化象破碎后出现的雷电比之前更为慑人,仿佛雷公电母围着她打雷放电一般,哪怕是其中最小的一道雷霆,游动时也是引得虚空不住颤动,似乎下一瞬就要裂开。
凌夜皱了皱眉,却没出刀,只法诀一掐,往躁动不休的楚云上套了个封印。
果然,楚云被封,再动弹不得,也无法再往外释放出什么气息,前方那粗壮如巨蟒的雷霆失了目标,绕着凌夜游走一圈后,竟自离开了去。
威力最大的雷霆一走,余下雷霆也跟着走。
很快,尽管还下着雨,天边也仍旧电闪雷鸣,然凌夜的前方白云浩瀚如海,再望不到半点雷电。
她正要往前走,突然破风声骤响,一道华光疾射而来,漫天云海霎时让开一条道路,毫无反抗地让那华光把此地封印悉数破解。
等光芒尽散,天子剑正正竖在那条道路中央。
凌夜停下脚步,循着往旁边一看,是郁九歌来了。
见他来了,她刚要说话,就发现他神色略显沉凝,瞧着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你怎么了?”她问。
他没回应,只走过来,定定看了她一眼,低头吻上她嘴唇。
微凉唇瓣重重碾过,又狠又急,一如他此刻心境。然他没有停留,甚至都没留下自己的气息,一吻过后,转身便走。
徒留凌夜站在原地,慢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她的心跳,似乎太快了些。


第56章 056、少艾
看郁九歌去到天子剑旁, 无视远处蠢蠢欲动的雷霆,堪称粗暴地把余下封印一道道解开,凌夜在原地站了会儿, 抚平过快的心跳, 才上前过去, 问:“你怎么了, 碰到什么事了?”
郁九歌不答,只沉着脸继续破解封印, 似乎要借此把那股郁气全部发泄出来。
他不理她,凌夜只好自己猜:“我刚才进了两个化象。你也进去了?你看到什么了?”
她进的化象,一个是她幼时,一个是江晚楼年轻时——虽然现在的江晚楼也仍处在年轻阶段——不出意外,郁九歌应当也是进了旧时记忆所形成的化象。
按照她进的两个化象的时间点来算, 郁九歌进的化象,应当也是十几年前。
郁九歌的年龄比江晚楼要小。
十几年前的江晚楼必须先行缩骨, 才能完美地扮成姑娘,郁九歌则完全是实打实的少年。
少年时期的郁九歌……
凌夜仔细回忆,他好像很少提及他封尊之前的事。
除郁欠欠外,他好像也没什么亲人。连能把酒夜话的朋友知己都没有。
且因他外表看去过于高冷, 即使拜进九重台的修者不少, 但那些人见着他,从来都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不敢有半点僭越, 简直是把他当神一样供着——信徒对神明, 能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去对待吗?是故整个九重台能和郁九歌说上话的,也没什么人。
甚至凌夜想过, 假如她不曾认识他,和他之间没有半点交集,没跟他回九重台,恐怕他真要成朵切切实实的高岭之花,永远也不说话了。
那么,会是怎样的童年和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一个人来?
凌夜思索了会儿,觉得可能是幼年失恃失怙,举目无亲;又觉得可能是兄姐太多,不受重视。但最后全被她否决了。
还是郁九歌解完封印,拔出天子剑,回头来牵她的手,道:“我进了一个化象。”
“然后?”
“我看到一些不该发生的事。”
“什么事?”
“一些不是很好的事。”他没细说,只牵着她走,“我看到后,不是很开心。我不想说出来让你也不开心。”
他不肯说,凌夜只好道:“那你别忍着不开心。”
他听了,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地看她:“我的确不想忍。”
凌夜说:“嗯,做点别的事放松一下。”
话才说完,郁九歌单手掐住她下巴,又吻了过来。
这回不是先前的蜻蜓点水一触即离,也没那么狠那么急。
仿佛在亲吻一朵随时会被风吹散的云,他动作十分轻柔,带着无可忽视的小心。待得润湿唇瓣,他探入进去,先沿着齿关一点点慢慢舔舐过了,才勾住她舌头,深深吻了起来。
凌夜的心脏不争气地再次狂跳。
脸不知何时变得涨红,眼睛也不自觉闭上了。她大气不敢喘,脑子更是一片浆糊,什么想法都生不出,只下意识挣开他的手,转而微微发着颤地攥紧他衣袖,指节都要发白。
等到她被亲得手有些发软,快要落下去了,郁九歌才放开她,伸长手臂把她抱了个满怀。
“多谢你的提议,我现在没有不开心了。”他同她耳语,语气十分真诚,“这个方法很有效,就是要劳烦你一直在我身边,不然我实施不了。”
凌夜:“……”
凌夜说不出话。
她灵台还在放空,缓不过来。
好在郁九歌也没一定要她回话,转手把她打横抱起,举步往前走,去取白云酒。
这么一走,吸饱雨水的云气拂过脸颊,微凉而沁人。走到一半,凌夜总算缓过来,挣扎着从郁九歌怀里跳下来。
脚下全是云海,没有实路,她没站稳,险些掉下去。
郁九歌迅速而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道:“小心。”
凌夜站稳了,深吸一口气,道:“我……”
说话间,若有若无的酒香传来,打断了她才开头的话。
循着看去,前方厚重犹如棉絮的云海里,被雷光照射得影影绰绰的地方,有一朵白云的中心部分好似被谁挖了去,形成个四四方方的小池子。
说是池子其实有些夸大,因其不过两个巴掌大小,里头盈盈飘荡着比白云要淡上些许的云气,正是原始形态的白云酒。
不知可是因为白云酒能化出千刀万剑,威力巨大,仍未停歇的雷雨特意避开这处,绕远而下,是以一路走来,这片云海里没什么过多的水意,独那酒香时不时地渗透进来,撩拨着好酒之人的心弦。
凌夜不算好酒之人。
但遇上美酒,她也是会痛痛快快地喝上几碗,然后怂恿郁九歌也喝。
无奈郁九歌酒量实在太差,大多时候都是他看着她喝,再不济以茶代酒地敬她,勉强能充当她半个酒友。
见到白云酒,再顾不得说些什么,凌夜立即取出两只酒盏,上前一舀。
刚刚还在小池子里晃晃悠悠的云气,甫一碰到外物,立时化作液体,被酒盏尽数接住。云气化酒,比在玉关洞天里闻到的还要更加绝妙的酒香散发开来,浓到极致,能让人直接醉死过去。
这样的味道,饶是凌夜都不敢多闻。
她快速收好酒盏,回身一看,郁九歌以剑支地,脸上微微泛红,眼神也变得有些迷蒙。
他醉了。
早料到他离这么近,闻到酒香肯定会醉,凌夜看了他一会儿,方过去扶住他,道:“还能走吗?”
“不,不……”郁九歌这会儿连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不能。”
“我背你?”
“不、不要。”
“那我掐诀带你?”
“不要。”
“那要怎么走?”
郁九歌想了想,才答:“像,像以前那样,你……”
话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陡然住嘴。
登时晕晕乎乎的脑袋也变得清醒,他眼神恢复清明,暗道好险,差点说漏嘴。
凌夜道:“以前哪样?”
“……我没事了。”幸而只是少许酒气入体,掐诀便能逼出,郁九歌站稳了,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我们回去吧,云缚应该已经动手了。”
凌夜没多想,点头应好。
来时要解封印,走时就要让封印回归原状。
两人于封印一道都算老手,正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眼看着封印快要布置结束,那自从凌夜封了楚云剑,就再也没有过异动的雷海,在这时忽然暴动。
“轰隆!”
天边原本已经平息的雷鸣,似是被这片雷海带动,再度响彻。
电光疯狂闪烁,刺亮无比。无数道雷霆在这光芒中凝聚成一条足有百丈长的巨蟒,巨蟒双目如电,腹部有两处微鼓,竟是快要生足化蛟了。
未料雷海里还能诞出这样的东西,凌夜低头看了看挂在腰侧的楚云,心道江晚楼不愧是江晚楼,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挖坑给他们,哄着他们往坑底跳,当真死不悔改。
郁九歌道:“楚云剑给我。”
凌夜依言解下。
楚云剑在手,天子剑暂时无用,郁九歌便将其收了起来。
他先以铸造大师的眼光仔细看了眼楚云剑,确定江晚楼的技术果然没自己的好,随后没有停顿,即刻拔剑。
凌夜注意到,他这回拔剑,左手剑右手鞘——
他居然要使左手剑?!
见状,凌夜立即退后,顺带还往自己周身布了数道屏障,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免得剑气波及到她。
她才布好屏障,那边“锵”的一声,楚云出鞘,霎时剑气暴涨,搅得前方巨蟒都目光微闪,身形微顿。楚云剑身则不停颤动,似乎想要从圣尊的手中脱离出来。
可圣尊要使左手剑,这天底下还能有哪把剑,不受他掌控?
当是时,郁九歌左手一动,挽了朵剑花。剑气如云,那花便也如云,于是茫茫流云中,长剑宛如离弦之箭,直朝巨蟒胸腹而去。
这剑速度太快,快到巨蟒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长剑携流云穿腹而过,死死钉在雷海里。
未料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巨蟒发出一道悲鸣般的雷声,随即崩散开来,恢复原本的雷霆模样,把钉在其中的楚云剑重重覆盖。
解决了。
郁九歌动了下左手,转身朝凌夜走去。
凌夜撤了屏障,问:“就把楚云剑留在这里?”
郁九歌道:“嗯。”
凌夜道:“那回去后,江晚楼问起来,要怎么说?”
郁九歌:“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凌夜道:“他不会发火吗?他可就那一把剑。”
郁九歌:“他不敢。”
反正此事是江晚楼理亏。
当时他问江晚楼要楚云剑,江晚楼嘴碎那么多,恐怕就是料到他不会把楚云剑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看都走了老远,凌夜还频频回头去看竖立在雷海中的楚云剑,郁九歌伸手扳回她脑袋,道:“他就算冲我发火,也不会冲你发火。你放心好了。”
凌夜“哎”了声:“那也不行。你也算他救命恩人,他要是敢冲你发火,我揍他。”
郁九歌笑了下,点头说好。
之后再未出任何意外,他们很快回到下榻的殿宇。
才止步,还没看清此时情况如何,就听江晚楼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狗东西。给我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心情手记:
我看到一些不该发生的事。
我怕我说出来,那些事会成真,然后我就要失去你。
——
年龄差是七岁。
小夜夜现在23,九妹妹是30→而立之年,这是个很微妙的年龄。
每每想要冲动,但总会被理智压下去;理智过头,又不免生出想要放任的冲动。啊,九妹妹的心路历程真是无法言说的曲折。


第57章 057、算计
半个时辰已过, 雨势渐小,很快云销雨霁,晴空万里。
天边金光铺洒而来, 放眼望去, 整个云中岛上祥云璀璨, 风光一片绮丽。
便在这绮丽中, 未曾踏出殿宇一步的江晚楼靠坐在床头,微微眯眼看着外头那比自己巡游时还要大的阵仗, 神情极淡。
少顷,嘴角勾起些微弧度,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他道:“狗东西。给我跪下。”
外边被众星捧月着的云缚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双膝一弯,就要跪地。
不过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云缚定了定神, 稳稳站着,道:“你逃不出去了。束手就擒吧。”
江晚楼道:“擒谁?”
云缚道:“擒你。”
江晚楼收回看向他的目光, 转而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对自己这双比姑娘家还要显得肤如凝脂的双手欣赏了好一会儿,方懒懒道:“你能进得来再说吧。”
两尊联手设下的屏障着实厉害,此前云缚率人强攻两三刻钟,手段尽出, 也没能撼动屏障分毫。更别提置放在殿中各处的法器, 可都还没派上用场。
也就是说,只要江晚楼没傻到被激将出去,任凭云缚再攻个三天三夜,他也能坐如泰山。
何况那两尊这会儿已经回来了。
江晚楼瞟了眼云缚后方, 知晓两尊就在那儿匿着, 登时底气极足,心中也越发有数。
诚如凌夜对他的评价, 寻常人都是走一步算一步,他则是走一步算十步,乃至五十步一百步。
早在重伤昏迷被凌夜和郁九歌救下时,江晚楼就已经算好等他醒来,云缚定会率人围攻;同时也算好有凌夜和郁九歌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度受伤。是故今日,不管云缚如何说、如何做,他都看起来胸有成竹,毫不忧虑自己再落入云缚手里,概因这些全在他掌控之中,全在朝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就是凌夜和郁九歌回来得太快,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不过也没什么。
他现在这样,里子面子早丢尽了,还怕自己和云缚那烂摊子事传得人尽皆知吗?
脸皮薄的人可当不了至尊。
分明早把长裙换回男装,此时的江晚楼却还是如同娇娘,柔若无骨地倚在床头,看戏似的看浑然不觉早已败北的云缚皱眉下令,继续攻打屏障。
很快,连绵不绝的撞击声再度响起,江晚楼学习到何为无用功,时不时还“啧”一声,好似在评头论足,闲得令人发指。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又一轮进攻结束,屏障却还是无所动摇,云缚总算道:“你就打算一直躲在里面?”
江晚楼应道:“是啊。累了就睡,醒了就看戏——这么美的日子,你不想来试一试吗?”
云缚沉默一瞬,道:“比不得你。”
江晚楼闻言,嗤笑一声:“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你当然比不得我。”
这话说得围在云缚周围的人齐齐动怒。
有人上前一步,厉声道:“江晚楼!你这个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侮辱岛主?”
“……岛主?”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江晚楼哈地笑出声。
约莫是笑得狠了,他捂唇咳了几下,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后抬手拭泪,又笑又叹:“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奉他为岛主。果然狗东西就是狗东西,主人没死,就急着上位。”顿了顿,再道,“我当初,是这么教你的?”
云缚沉默着没回话,只面无表情地看他。
看他明明病气缠身,面色苍白,却仍噙着点笑意,一如既往地笑盈盈望着自己,云缚心头有些发冷。
你看,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云缚对自己说道,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你继续跟随他?
值得你继续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做尽一切不该做的,只为他能拍拍你的脑袋,夸一句真是条好狗?
于是云缚终于回道:“不是这么教的。”
“不是这么教,你还这么做。”江晚楼无甚诚意地叹道,“真叫我失望。”
云缚道:“失望?”
他笑了笑。
伪君子的面具一旦戴上就难以摘下,是以周围也无人知晓往常他和江晚楼是如何相处,更无人知晓摘下面具的他是何等模样。
整个云中岛的人,从来都以为副手光明磊落,是个与岛主截然不同的老好人。
甚至他们私下闲聊时,常常会感慨,副手这样的人,怎么就能死心塌地跟着岛主?莫非越是坏的人,就越能吸引好人,副手这才能这么多年都不离不弃?
他们纷纷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样的说法,一直持续到云缚对江晚楼出手,总算无人再提。
能十多年引而不发,日复一日地等候最佳时机到来,然后凭一己之力重伤至尊,逼得至尊落荒而逃——他们傻了才会继续说他对岛主忠心耿耿。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实则不过是江晚楼养的一条狗?
哪怕他已经取代了江晚楼,成为云中岛新的岛主,那扎根在骨子里的奴性也仍挥之不去。
于是此刻,聚在云缚身边的人也只能不可置信地听他说道:“你救了我,你把我带到云中岛,让我活在你的影子里,让我当你的奴隶。你给我取名云缚,却从不喊我名字,你把我当成一条狗,缚了我半生。”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复而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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