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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想对我以身相许-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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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那只是梦。”
郁九歌这时加重了语气,道:“不夜天没有毁掉,堂舅和外公也都还活得好好的,你若不信,出去看一眼便知。退一万步讲,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杀了他们,毁了不夜天,会是因为什么理由?”
凌夜再度沉默,然后说:“我不知道。我想不出来。”
郁九歌道:“那就不要想了。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凌夜说:“我睡不着。”
郁九歌往她眉心一点,她眨眨眼,立即睡了过去。
然后又做了个梦。
这次场景十分混乱,好像撕碎的画布被谁胡乱拼凑起来一般,怪诞诡奇,光怪陆离。场景中的人也俱是模糊着面孔,难以分辨都是谁和谁。
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女人在哭。
她边哭边说:“我求求你杀了我,你快杀了我。”
回答女人的是个男人。
男人声音有些发颤,更多的是沙哑,道:“我如何能下得了手?”
于是女人就不说话了,只哭得越发绝望,好似要连血都要哭出来一般,撕心裂肺的疼。
凌夜听着,努力地看,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觉那女人哭得她心口也跟着疼,疼得她情不自禁蜷缩起来,而后大汗淋漓着,再次惊醒过来。
朦胧的光线透过床帐照射进来,不夜天已经天亮了。
凌夜睁开眼,就见郁九歌靠坐在床头,她整个人蜷在他腿上,出的汗把他中衣都浸湿了。
他没动,只看她醒了,才拨开她汗湿的额发,说:“又做噩梦了吗?”
凌夜喘了会儿气,平静下来,说:“不算噩梦。”
“那是什么梦?”
“一个让我有些难过的梦。”
“……你哭了。”
郁九歌伸指往她眼角一抹,抹到一点与汗水截然不同的湿意。
那湿意很淡,也很少,经他这一抹,很快就在指腹上蒸发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凌夜看着,想起梦里那个女人的哭声,喃喃道:“她哭得我心疼。”
郁九歌道:“谁?”
凌夜说:“梦里的一个女人。”
郁九歌:“和刚才那个梦里的女人一样吗?”
凌夜摇头:“不知道,看不清。她哭得太厉害了,我也听不出来是谁。”
按说她长大后不是没哭过,被欺负得狠了,疼得厉害,哭得再惨也是有过的。
但真切没有那个女人那样,仿佛要把嗓子都给哭坏,那种呼之欲出的死心和绝望,连她听着都觉得悲哀。
她甚至听不出那哭声是不是她的。
那个男人也听不出来是谁。
“两个梦。”凌夜翻了个身,在床上躺平了,两眼放空地看着前方,自言自语道,“这是在对我暗示什么吗?”
前一个梦还能说是由重天阙的那个梦延伸出来的,是真实的,可后一个梦该作何解释?
它是真实的吗?
如果是的话,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又会是谁?
郁九歌看着她,眸中忽而掠过一道极压抑的神采,但很快就又敛了去。
他抿抿唇,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起来了。”
凌夜叹口气,不再多想,手脚并用地坐起来,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找凌怀古。
岂料才坐起来,郁九歌就揽住她的腰,另只手抄起她膝弯,而后长腿一迈,他已经横抱着她下了床,往他提前准备好的浴桶走去。
凌夜才接连做了两个不好的梦,心神俱疲,正是惫懒的时候,当下也懒得矫情,直接脑袋靠在他胸前,由着他把她抱进浴桶内,连中衣都是他亲手给脱的。
脱完了,他也不进来,转身欲走。
凌夜下巴抵在桶沿上,说:“不一起洗吗?”
他没回头,只道:“现在是早晨。”
“早晨怎么了?”
“男人早晨最易冲动。”他十分直白地道,“你心情不好,我也不想坏了赶路的计划。”
凌夜这才恍然,难怪刚才他抱着她的时候刻意避开下腹处,原来如此。
她不自觉地拨了拨水,咕哝道:“女儿吟不是都解过了,怎么还跟没解似的,一碰就着。”然后说,“真不一起啊?”
他站住了。
须臾回头看她一眼,眸光微暗:“你知道不双修的后果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像凡人那样纯粹的交欢,无需动用法力,也无需动用神识。你想试试?”
凌夜想了想,说:“试试就试试。”
她这回答已足够坦荡,然郁九歌还是道:“试完了,你会下不了床,然后计划全部打乱。想早点去世西洲,就别招我。”
说完走了,再没回头。
他走得干脆,凌夜也没再挽留。
她独自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泡得情绪总算恢复正常,才抬手捂脸,暗道自己彻底没救,被拒绝了还锲而不舍地邀请,脸都丢尽了。
转念又想,等下回他提出邀请了,她也得这样拒绝拒绝,好叫圣尊大人也丢下脸。
她胡思乱想好一会儿,水都凉了才出来,然后把自己拾掇好了,出去找郁九歌。
郁九歌正同四堂舅在院子里下棋。
见她出来,他不紧不慢地落下一枚白子,把四堂舅的黑子堵得严丝合缝,再没有半点活路,堵得四堂舅直嚷嚷刚才下错了要悔棋,他没理,径直站起身,说:“走吗?”
凌夜说:“走吧。”
四堂舅也站起来:“现在就走啊?”
凌夜说:“早点去,也好早点把事情解决,真的不能再拖了。”
她指的是凌怀古的事,但四堂舅哪里知道凌怀古身上的异常,只以为她说的是白头仙,当即一拍脑袋:“对,我怎么把世西日轮给忘了。”
四族神物现下只差最后一个世西日轮就可集齐,能尽快就尽快拿,免得白头仙不知道哪天有再次发作,到时候死去活来,又要让人成天提心吊胆。
于是道:“走吧走吧,快走吧,早点拿了世西日轮,我和你外公也好早点放心。”
凌夜点头应好。
今日出发去世西洲一事,昨天就已经和夜寒天说过了,因而简单的告别之后,凌夜和郁九歌便带凌怀古走了,预计半个月能到。
世西洲在不夜天的东南方向,因统御世西洲的世族乃当世传承最为久远的名门,底蕴深厚,地位极其超脱,因而不止是离不夜天极远,其余三族和三尊道场也皆是离得极远,没一个能和世西洲挨边的。是故世人对世西洲并不过多了解,只知其内洞天极多,每次世西日轮出世,都是会出现在其中一个洞天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和不夜星落一样,世西日轮也不是固定的。
不固定到,不夜星落最少百年不出,世西日轮则能千年不出,是四族神物里最神秘的。
披星戴月地赶了十来天的路,眼看快要到世西洲外围了,凌夜正和郁九歌讨论着世西日轮是个怎么样的形态,总不能真的把天上的太阳给弄下来,就听遥遥一声呼喊:“凌姑娘!”
循声看去,仍是那么一身灰衣,却因长时间的赶路而变得更加灰不溜秋,令他瞧着半点都不像世家公子。
不过据沈十道以往的表现,他也的确不像是世家公子。
凌夜见是他,还没打个招呼,他已然急急赶来,连喘气都来不及,便道:“你来得正好,快去救金樽,他要被世殊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二更在晚上19点。
第76章 076、双生
未料居然会在这里碰上沈十道, 也未料他开口就是这么一个堪称奇怪的消息,凌夜见他实在是急,索性掐诀带上他, 提速往世族领地赶。
然后边赶边道:“金樽不是在金玉宫吗, 怎么就要被世殊打死了?”
沈十道缓了会儿, 气息平复了才答:“之前你传信给世殊, 让他去金玉宫查一个人,你可还记得?”
“记得。”
“当时我恰好在金樽那里, 所以世族来人,我和金樽就帮衬了一把。”
金樽的丹田虽至今都没能痊愈,可以说是彻底沦为了一介凡人,但金满堂到底留了他一命,仍让他好吃好喝地当着名门公子, 连手里的势力都没怎么打压,因而世族查人, 刚好金樽在和沈十道合作,想两个人查是查,两群人查也是查,就很是帮世族出了一份力。
然而, 就是这一份力, 令得世族人离开金玉宫的时候,顺带把他也带走了,还勒令金满堂,如不想两族开战, 最好作壁上观, 不要插手。
彼时金玉露不在金玉宫,能做主的只有金满堂一人。以金满堂的实力, 想拦下这些世族人是完全没问题的,但考虑到两族开战的后果,金满堂也只得同意金樽被带走。
好在金樽此前曾把神识标记给了沈十道,于是沈十道一边在不引起世族人注意的情况下悄悄尾随着前往世西洲,一边就收到金樽给他的传信,这才得知他们都被骗了,率领世族人去金玉宫的根本不是什么世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而就是世殊本人!
金樽还说,自从被世殊带去世西洲后,他就一直遭受着非人的对待,不给吃的喝的就算,不让睡觉也就算,还差点被世殊打死。
所以明明世族人刚出金玉宫,沈十道就已经紧跟上去,却是走到现在也还没能进入世西洲的地界,金樽则已经被带去世族领地好几天,就是因为帝君的速度太快,普通修者根本追不上。
“金樽说,世殊好像认定你要查的那个人和他有关系,一定要他说出那个人是他的谁。”沈十道这么说道,“可金樽和我说他根本不知道。”
凌夜听到这里,问:“那你们查到那个人是谁了吗?”
沈十道摇头:“本来快要查到了,世族突然来人,就没能查下去。”
凌夜道:“世族查出来了?”
沈十道斟酌片刻,才道:“应该是查出来了。”
否则就应该问金樽那个人是谁,而非一定要问那个人是金樽的谁。
——世殊的表现很奇怪。
他亲自带人去金玉宫便罢,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个人是金樽的谁,这对他很重要吗?
沈十道对凌怀古一事虽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但也能顺藤摸瓜地猜出,真正的凌怀古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凌夜微微眯眼,若有所思道:“查出来了……”
早前说过,凌家其实是世族的外姓分支,真要追溯到最上头去,凌家先祖和当时的世族帝君不是兄弟就是姊妹,血脉是相当近的。
世族传承几千年,不知与多少外姓人通婚,血脉越来越繁杂,后代也越来越多,连对辈分最为看重的老人都时常会混淆表亲与堂亲。为了更好地进行区分,整个世族就分成本姓和外姓,本家和分支,连族谱都特意分开记载,免得闹出不该有的笑话。
而和本家一样,分支其实也分直系和旁系。现如今的凌家就是分支里的直系,同世西洲的本家还是有一定的血脉维系的。
凌家传到凌怀古这一代,和世族本家具体是何种亲戚关系,凌夜不知道,整个凌家人也没谁知道。真正的凌怀古或许是知道的,但他死得比夜言还早,就更没人知道了。
不过眼下,听了沈十道的话,凌夜猜想,这关系一定非常近,否则世殊不该亲自去金玉宫,更不该执着于一定要知道那个人是金樽的谁。
那么会是有多近,像她和四堂舅那样近吗?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到了世族领地后,连来意都还没说明,就受到了世族人空前绝后的恭恭敬敬的接待,凌夜面色如常,未有半点失态。
而凌怀古,他刚刚踏入领地,就立即被世族人拦住,言道要把他和金樽关在一起,那里戒备极其森严,纵是金玉露前来,也绝对能叫她不仅无法救走凌怀古,还能让她有来无回。
凌夜对此没作表态,只在凌怀古身上留了道神识,便由着他被押走。
而后走了片刻,被迎进据说是整个世族里年代最为古老、地位也最为崇高,没有一定身份的人,轻易是进不得的一座石塔中,见到世殊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终于让凌夜变了神色。
他说:“你父亲是我亲生儿子。你该叫我祖父。”
……
那是个相当久远,也相当俗套的故事了。
久到五六十年前,世殊刚坐上帝位没几天,恰逢金玉宫少君之争,金族邀请当时在世的诸位至尊担任客卿的同时,也邀请了另外三族的帝君前来观战。出于刚坐上帝位,要巩固与众帝君至尊之间的关系往来的想法,世殊亲自去了。
他提前去了。
然后和很多话本里讲的一样,小桥流水,才子佳人,他与一凌姓少女一见钟情,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只差登门提亲,把人娶回世西洲。
孰料那一年的少君之争出了变故,世殊等四位帝君被困在玉关洞天里,足足大半年才出来。出来后,他立即去找凌姓少女,这才得知原来在他被困后不久,她就查出身孕,按照时间,正是遇到他的那一晚。
未婚先孕,这事放在凡间,一旦捅出去,那就要一辈子被戳脊梁骨,终生都抬不起头来。
然而,不管家人如何劝诫,凌姓少女都坚持不肯堕胎,也不肯嫁人。
她枯等半年,等得孩子都要出生了,世殊也仍旧没出来。她身子骨本来就弱,又生产时出了血崩,撑着把孩子生出来,便撒手人寰。
不消说,这个孩子,就是凌怀古。
“凌家就那一个女儿,舍不得把孩子交给我,哭着求我把孩子留给他们。”
世殊说着,点了香,往前方灵位拜了三拜,其上写着“先室世母凌氏闺名古襄生西之莲位”,原来那少女名叫凌古襄。
很显然,凌怀古的名字就是因此而来。
说话间,世殊上完香,让凌夜也上了炷香,才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他淡淡道:“他们求我别带走孩子,还想让孩子跟她姓,说这是她最后的遗愿。”
凌古襄的遗愿到底是什么,那个时候的世殊过于年轻,被凌家人哭了好些天,根本不敢去查凌古襄的死可是真和凌家人说的一样,痛定思痛之下,最终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但到底是一族帝君,未免自己的孩子过得不好,他便付出一些代价,请金玉宫当时的帝君金玉露代为出面,把凌家族谱并入世族,要凌家人确保等孩子长大后,整个凌家都要交由其来继承,这才回到世西洲,直到半月以前,再未踏入金玉宫一步。
也就是说,除了凌夜,他再没有任何一个和他有着真正的血脉维系的小辈了。
话虽如此,他对凌夜这个孙女却没多么看重——否则凌夜早该知道他是她祖父——若非凌夜之前传信请他查找功法,让他察觉到什么,后又让他去金玉宫查人,他是绝无可能和凌夜相认的。
这和夜族对凌夜自觉亏欠的情况截然相反。
不过真说起来,世族也的确没亏欠凌夜什么。
就像世殊认不认她这个孙女都无所谓一样,对凌夜而言,也是有没有祖父都一个样,更别提让她替真正的凌怀古认祖归宗。
倘若世殊真心想要凌怀古这个儿子,当年就不该同意凌家的请求,更不该自那之后数十年都未再去金玉宫看一眼凌怀古。他亲缘之淡薄,由此可见一斑。
何况凌夜心里门儿清,世殊现下能把这陈年旧事说给她听,也无非是在表明,她生父是凌怀古,是他唯一的孩子,不管他对凌怀古有没有感情,他也无论如何都要查出凌怀古身死移魂的真相,给凌古襄一个交代。所以作为凌怀古的女儿,凌夜最好能和他站在同一条船上,别跟他对着干。
于是凌夜听完就问:“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世殊道:“查到不少。下去说。”
退出建在石塔最高层的祠堂,他们去到下一层,即郁九歌正在等着的静室里。
静室里常年燃着檀香,呆得久了,不免让人心生宁静。从高山之巅流淌下来的泉水正被小火煮沸,咕噜咕噜地响着,郁九歌取了些冲开茶叶,静候片刻,去了第一道,斟了第二道让他们饮。
世殊对自己亲儿子亲孙女都能如陌生人一般,更别提对郁九歌了。当下连一句简短的赞赏都没有,只对凌夜道:“你说得没错,魔尊说的那个人,和金樽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凌夜问:“是谁?”
世殊答:“金玉坤。”
凌夜仔细想了想,确认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她看向郁九歌,郁九歌摇了摇头,他也没听过。
世殊道:“此人和金玉露是双生。金族向来忌讳双生,便对外宣称只生了金玉露一个,金玉坤是以另外的身份偷偷养大的。”
所以金族没什么人知道金玉坤其实是金玉露的双生弟弟。
且金玉坤被保护得好,鲜少出现在人前,更没什么人见过他。等金玉露坐上帝位后,他们父母早已去世,余下的知情者也都被金玉露秘密处死,许多有关二人真正关系的痕迹更是被尽数抹去,金樽之前一直没能查出金玉坤,也能说得通了。
早料到能让金玉露亲自善后,从金樽那里盗走白头仙的人定然和金玉露有着非同小可的关系,凌夜没有吃惊,只问:“还有呢?”
“还有,”世殊语气终于变了,能听出些微的怒意,“他不仅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他也是杀了你父亲后,把自己移魂进你父亲身体里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这是最后一次加更,后面就正常更到完结。
第77章 077、业火
先是从魔尊那里得到了人死之后能以移魂换体来强行复活的功法, 后盗取白头仙,杀害凌怀古,把自己的魂移入凌怀古的身体里——
这都是金玉坤做的。
都是他做了之后, 由金玉露给他善后, 才能这么多年都没出现什么纰漏。
也就是说, 如果那个时候金樽没对凌夜说, 要她当心现在这个凌怀古,他恐怕不是她生父, 凌夜或许直到死,也不知道真正的凌怀古早就被金玉坤掉包,不知道她记了那么多年的人,早就不是本人。
尽管早就预想到那些很有可能都是同一个人做的,但此时此刻, 从世殊口中得到证实,凌夜还是油然而生一种不可置信之感, 觉得这实在荒谬。
究竟是怎样的原因,能让金玉坤不惜放弃属于自己的真正身份,披着别人的皮囊、顶着别人的姓名活下去?
取代别人的人生,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而世殊还在说道:“他移魂成功后, 以红莲业火灼烧你父亲的魂体, 烧了三天三夜,烧得你父亲快要化身厉鬼,才以降魔杵将你父亲的魂体打散。你来之前,我请阎王爷帮忙在地狱寻魂, 半块碎片都没寻到。”
说到这里, 他顿了顿,眼眸微瞌, 似是在平复心绪。
片刻后方抬眼,继续道:“我原先想着,集齐魂体碎片,用秘法慢慢养着,总有一天能养好拼凑整齐。再以移魂之法把你父亲的魂移回去,就是移成个像重光那样的僵尸也无碍。谁曾想……”
他摇摇头,再说不下去,一直冷淡的神容也终于多出点疑似悲戚的意味。
显然对于凌怀古,他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无动于衷。
到底是他和凌古襄唯一一个孩子。
他当初没能护住凌古襄,连凌古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如今也同样没见到凌怀古最后一面,更没法让凌怀古复活。
魂体这种东西,一旦被打散,那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灰飞烟灭,任是阎王爷亲自出马,也无法挽救。
据说仙人是可以的。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
凌夜沉默良久,道:“这些都是和我父亲有关的。我母亲的呢?”
“你母亲……”
世殊也陷入了沉默。
既能查出金玉坤的所作所为,那自然,也能查到和夜言有关的一切。
早知凌夜在凌怀古和夜言二人之间更加看重后者,世殊并未有任何不满。然而,他终究没有把他查到的说出口,只道:“我说不出来。还是让金玉坤和你说吧。”
凌夜道:“怎么说,他不是不能说话吗?”
世殊道:“你母亲临死之前给他服下了许多剧毒,让他终生受尽折磨。还在他识海里下了封印,一旦他有自杀的念头,必当痛不欲生,形如废人,比死更难捱。闭口之毒不过是你母亲下的毒里最常见的一种,中毒之人只要开口说话,就会剧痛不停,流血不停,这才有中了此毒之人永不能再说话的说法。”
实际还是可以说话的。
但要看中毒之人能不能扛住那种痛苦,拼着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如不能,那就真的是永远都不可再行言语。
凌夜道:“如果他一辈子不说话,是不是一辈子就不会毒发?”
世殊道:“那倒不是。只要不解毒,仍会照常发作——依我查到的,他并未服下解药。”
不止是闭口之毒没解,他体内的其余剧毒也皆是没解。
金玉坤好像在以那些剧毒长年累月的发作来提醒着自己什么,固执到让人难以理解。连世殊都觉得他应当是脑子不正常,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否则怎能做出那么多怪异之举?
当然,世殊并非金玉坤本人,同时也是个思维正常之人,他觉得金玉坤是傻子是疯子,但谁又能知道金玉坤可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不正常的?
就好比天才和疯子,世人以为是疯子的人,其实是个天才;而往往自认天才者,才是真正的疯子。
说话间,世殊带着凌夜和郁九歌出了石塔,往关押着金玉坤的牢狱走去。
牢狱离石塔很远,要走好一会儿才能到。凌夜这时终于记起并未和她一起进入世族领地的沈十道,以及沈十道拜托她的事,便问:“那金玉坤和金樽有什么关系?我听说金樽快要被你打死了。”
“凌夕是金玉坤移魂前生的女儿。”世殊答道,“我怀疑金樽也是他儿子。”
凌夜道:“不可能吧?金樽双亲死得虽早,但金族族谱里对他双亲还是有记载的。”
这是还在玉关洞天的时候,金满堂亲口同她说的。
金满堂说,金樽能养成那样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性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出在他双亲去得早,隔代对他的管教因此免不了诸多怜悯与溺爱之上。
金少君为人向来风评极佳,总不能连这都要骗她?
听出凌夜的质疑,世殊摇头道:“这点是我疏漏,忘记与你说了。金玉坤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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